第43章
????“楚王殿下,你的手……”長孫曦忍不住驚呼出聲。
????殷少昊的身體微微搖晃,牙齒打架,卻堅持擡頭看向她,艱難問道:“你……,有沒有事?”他臉色慘白慘白的,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有沒有,受傷?”他自己後上鮮血淋漓的,還一個勁兒的追問別人。
衆位賓客女眷見了,都以為楚王殿下痛得都有點傻了。
長孫曦連連搖頭,“沒……、沒有。”
殷少昊像是得了什麽保證,緊繃的弦終于松開,頓時握住受傷的手痛苦蹲了下去,身體更是不自控一般,不停發抖。
另一邊,太子妃驚魂未定的站起身,急問:“靈犀!你怎麽樣了?”
長孫曦見她臉色發白,忙道:“我沒事,表姐你有沒有覺得肚子不舒服?”
太子妃眼淚直掉,“我也沒事。”又是感動心酸,又是一陣後怕不已。剛才要不是靈犀擋在自己前面,要不是楚王顧及她,只怕現在自己的肚子都已經爛掉了。
孩子!她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饒是昭懷太子那般鎮定冷靜的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魂變故吓得不輕。見妻子親口說了胎像沒事,長孫曦也好好的,臉上方才恢複了一點血色。
而旁邊,許嫱一直鬼哭狼嚎的慘叫,“啊!啊……”已經痛得不會說話,她痛苦的朝臉上捂去,結果又再次弄傷了手,又是幹嚎,“啊……”痛得她,在地上滾來滾去的。
汾國長公主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女兒被腐蝕得猶如鬼魅一般的臉,驚悚的不行,擔心那藥水沾到自己身上,有點不敢靠近。怔了一瞬,方才尖叫起來,“快快快!拿水來!拿水給嫱兒清洗。”
長孫曦也醒過神來,心下知道,這種強腐蝕性的東西不能直接用水。當即低頭咬牙,把自己的裙擺狠狠一撕,“刺啦!”,撕下一大疊的細紗襯裙。然後飛快的折起來,上前把楚王的手一圈圈裹上,用裙布将他手上殘留的藥水全部吸走。
殷少昊實在是痛得沒法動彈,由得她擺弄。
長孫曦再一圈圈小心拆掉細沙布,喊道:“水!茶也行!”等不及讓人打水過來,接過梵音遞過來的茶水,先沖洗了一遍。等人打來水,再不停的反複沖洗,洗的整個新房都濕了一大片,到處水噠噠的。
殷少昊擡頭看向她,薄薄的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變得發白,額頭上汗珠也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滴落,甚至鬓角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
他卻偏偏還在笑,“算你……,有點良心。”
長孫曦哭笑不得,“你不說話會憋死啊?!”低頭給他沖洗了十幾遍,然後重新裹上,讓小太監一起攙扶他起身,去了旁邊椅子裏面坐下。
女眷們雖然不敢議論,但是互相交換眼神,都在別人眼裏讀到了同樣的訊息。
----傳聞是真的。
楚王肯定迷上了這個長孫曦,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也要護着她。更離譜的是,今天還是楚王和許嫱的新婚之日,居然如此不避忌,可見是愛之深、珍之切了。
今兒這一出熱鬧大戲跌宕起伏,委實太精彩了。
而另外一邊,汾國長公主也讓人拿了水,給許嫱沖洗傷口。追知道,許嫱的臉和手剛沾到水,又是更加大聲慘叫,“啊!痛、啊啊……”
宮人們本來就對爛臉許嫱畏懼非常,見她亂叫,身上又到處都是藥水,----沾上可就要爛了肉的啊!都是吓得不敢動了。
“怎麽辦?怎麽辦?”汾國長公主急了,“快!抓住嫱兒,別讓她動來動去的,趕緊給她沖洗幹淨。”見奴仆們驚吓着不敢上前,當即喝斥,“都找死是不是?!回頭把你們通通扔到亂墳崗!”
在她一貫的積威之下,趙嬷嬷搶先脫了衣服裹住自己的手,“趕緊!趕緊的!”雖然明知道許嫱已經被毀容,洗也洗不回來,但還是要做給汾國長公主看的。旁邊那些長公主府的宮人,紛紛效仿她,也脫了外袍護着自個兒的手。
衆人七手八腳的,有的去抓許嫱的胳膊,有的定住她的臉。另外一個太監端起水,繼續沖,許嫱拼命的嗷嗷大叫,“啊……!”現場一片人仰馬翻。
長孫曦冷眼看着,可不想解釋什麽不能直接用水清洗。
許 嫱之前因為不能忍痛,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早弄得身上到處都是沾了藥水,到處都是傷口。加上汾國長公主直接用水沖洗,沒有妥善處理,把原本的傷口弄得更深 了。那張原本花容月貌的俏麗臉蛋兒,此刻仿若地獄厲鬼,她的手上、脖子上,到處是一團團、一道道的傷口,簡直就是慘絕人寰!
衆位賓客女眷都是驚悚不已,紛紛後退。
好似統一商量好了的,全都靠到牆根兒,生怕被許嫱身上那害人的藥水沾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多看一眼半夜都要做噩夢!
長孫曦看向楚王,低聲道:“你忍忍,大夫應該很快就到了。”
殷少昊還笑,“不急。”
話可以逞能的說,但是身體卻完全不配合。
大冷的天,他那張俊美風流的臉上挂滿了汗珠,臉色也白得好似一張紙。雖然沒有像許嫱那樣呼天搶地,但卻一直隐隐咬牙,眼睛微紅,明顯疼痛程度超出一般人想象!即便他是一個自負狂妄的大男人,忍受這種腐蝕劇痛,也是十二分的難以忍受。
不一會兒,楚王府的大夫趕了過來。
大夫并沒有特別好的辦法,畢竟藥水已經沾上,肉也腐蝕掉,總不能再補上一塊兒。只能上了一些清涼滋潤的藥膏,重新包紮了一遍,交待道:“每天早晚兩遍換藥膏,多用清水沖洗,然後……,等着長出新肉來罷。”
殷少昊倒不是太過在意,大不了,手上留下一個大大的疤痕了。
當長孫曦眼神複雜的看向他時,還咧嘴笑道,“幸虧傷得是左手不是右手,不影響将來拉弓握劍,沒啥大不了的。”
長孫曦想說一句,“你就逞能吧!”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好養着罷。”不管他以前對自己有多惡劣,但今兒他救了自己,是不能否認的。而且這還不像他認錯許嫱,跳下湖那麽簡單,這種傷害可是永久性的。
哪怕他誤會自己是他的妹妹,才出手相救,自己也不能否認他的這份大恩。
說起來,楚王這個人性子固然很是惡劣,手段也毒辣,臉皮又厚,除了長得好看點,簡直沒有一條可取之處。但……,這是他對于外人而言。做他的妹妹,他的親人,卻是真的很不錯的。
今天這種情況,假設是無憂公主要被許嫱潑藥水,昭懷太子只怕第一個要保護的人,不是妹妹,而是太子妃!對他來說,權利遠比任何感情都要重要。
殷少昊手上塗了清涼藥膏,稍稍緩過來點勁兒。
見她一直出神,趁着那邊許嫱鬼哭狼嚎的吵鬧聲遮掩,低語問道:“琢磨什麽呢?該不是嫌棄我的手會留疤,覺得太醜了罷。”
長孫曦簡直有點無語了。
心中剛剛對他生出來的那麽一眯眯感激,又被這份惡劣的輕浮給打消。再想起之前他誤會自己勾引他,幾次三番要追殺自己,忍不住在心裏暗暗腹诽,----活該受點罪!都是上天看不過眼了,賞他的!
殷少昊看起來神色輕松,手上其實還是很痛的,笑起來的樣子變有點僵硬扭曲,“不過是留個疤痕醜了點兒,我不在乎的,你別擔心了。”許嫱哭天搶地的,太吵,這讓他趁機說了不少話。
長孫曦沒好氣道:“放心,我更不在乎。”
殷 少昊“嘿嘿”的笑,牽扯到了手上傷口,又痛得輕輕“咝”了一聲。雖然手上痛,但心裏其實還是很高興的。一則,讓長孫曦的态度有所改變,雖然很是細微,但總 算是好的開始。二則,許嫱那個賤人,害得自己這樣,往後不跟她周旋也有了理由。三則,已經想到一個好法子弄死她了。
至于手上留個疤,剛才說不在乎并不是哄妹妹的話,還真無所謂。
但是他不在乎,許嫱不能不在乎啊。
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傷在臉上,----就算新肉長出來,那也是坑坑窪窪的,等于徹底毀容!這種其醜無比的恐怖結果,別說許嫱接受不了,就是汾國長公主也沒法鎮定,氣得跳腳,朝着大夫喝斥,“你是說,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楚王府的大夫吓得跪了下去。
汾國長公主惡聲道:“趕緊想辦法,趕緊的!”
那大夫“咚咚”磕頭,求饒道:“長公主殿下,小的實在是醫術淺薄,這……,這還是請太醫們一起會診,再商議個辦法罷。”
可笑!太醫們能商議出什麽辦法?長孫曦在心下冷笑,難道還能像現代一樣做個植皮啊?呵呵,許嫱這個爛了心腸的狠毒女人,往後就頂着這張恐怖的大爛臉,天天照鏡子,自己把自己吓死好了。
許嫱一直痛得哭喊,哭得眼睛腫了,眼珠子紅了,最後哭到嗓子都幹啞了。只剩下一陣陣抽泣,一陣陣哽咽,“嗚、嗚嗚……”她的左臉幾乎全部被藥水腐蝕,坑坑窪窪的,哭起來的樣子已經不能用醜來形容,簡直就是面目猙獰!
“到底出什麽事了?”外面有人橫沖直撞進來,正是許玠。
“爹。”太子妃喊道。
許玠在前院喝酒的,結果聽說後面出了亂子,慌忙趕來。
他倒是絲毫都不擔心許嫱,而是想着太子妃有孕,要是一出亂子,人仰馬翻的,不說誰推到、撞到太子妃,就是吓着也不得了啊。結果一進門,居然看到長孫曦也在,吃驚道:“靈犀!你怎麽會在這兒?”
奇怪啊!外甥女明知道今兒汾國長公主和許嫱都在,怎麽不說躲着是非,還專門尋是非來了。
長孫曦回道:“許側妃說有一樣好東西給我,我不來,她就要給太子妃了。”
此話一出,許玠和太子妃都是變了臉色。
許玠是惱火不已。
太子妃則是一陣愧疚不安。
當時自己就奇怪,許嫱到底讓人傳了什麽話,居然讓表妹聽話的趕來了。但還沒有來得及細問,就出了變故,想不到那個混賬竟然用自己脅迫表妹!又是憤怒惱火,又是感動,忍不住聲音哽咽,“靈犀,你這傻丫頭……”
“表姐。”長孫曦怕她大驚大怒不宜養胎,勸道:“我沒事,你別擔心了。”
“瓊華,你穩一穩。”昭懷太子也勸了幾句,他一直擋在太子妃的前面,不讓她往許嫱那邊看,委實太過惡心滲人。
許玠嘆道:“瓊華,你和靈犀沒事就好。”
靈犀?沒事?汾國長公主像是被什麽刺激到了,忽然回頭,淩厲的視線好似一把把冰刀子,落在長孫曦的身上,“你……、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楚王為了護着她,揮手一擋,小女兒就不會落到如此悲慘下場。
一個女人,毀了容,就等于一輩子都毀了。
長孫曦不想理會她,母女倆一大一小都是瘋子!轉身扶起太子妃,“表姐,這裏亂糟糟的不宜久留,咱們走罷。”
太子妃此刻懷着身孕,實在顧不上母親那邊怎麽想,加上母親如此瘋癫大罵表妹,哪裏還坐得住?至于許嫱,更是怨恨惡心的一眼都不想看,當即站了起來。
長孫曦又問:“楚王殿下,可還走得?”
殷少昊強忍了手上鑽心疼痛,起身笑道:“無妨,走罷。”
一行人便要出去。
“站住!”汾國長公主忽地大叫,“你們毀了人,就想這麽便宜走掉?!”指着楚王大聲罵道:“你這個小畜生!你害了嫱兒,現在居然護着別的女人?嫱兒傷成這樣,你就想不聞不問的走了?你別忘了,今兒是你和嫱兒婚禮!”
殷少昊雙目微眯,冷笑道:“大姑母,她已然是楚王府的側妃了。本王受了傷,難道還不能下去調理調理?說起來,本王倒是還沒有追究她暗藏禍胎,傷了本王的罪過呢。”
昭懷太子對許嫱的瘋狂舉止,亦是憤怒非常。當時若不是長孫曦擋了一下,楚王又怎麽會上前救人?那受傷的可就是太子妃了!不說她毀容,就說她肚子裏的孩子,也經不起這番折騰。
因而盡管平時跟楚王面和心不合,此時此刻,卻是一條戰線的。
當即接話道:“許側妃當時喊着什麽‘都去死’,可見不只是要謀害長孫司籍,竟然連嫡親的姐姐也不放過,心腸惡毒可見一斑!再說了,甚至不定是沖着皇嗣去的,用心歹毒,簡直其心可誅!”
“你們……”汾國長公主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狼狽為奸!”氣怒交加下,朝着長孫曦撲了過去,“我……,我殺了你!殺了你這個禍害!”竟然不顧有人看着,不顧和長孫曦還有親戚關系,只想當面把她撕個粉碎!
可惜梵音等人,又怎麽會讓她一個弱質女流得逞?當即一左一右架住了。
現場一片混亂不堪,賓客們都是個個膽戰心驚。
汾國長公主撕扯不到長孫曦,又是怒火滔天,不停掙紮,大聲叫罵道:“你這個克爹克娘的掃把星!禍害精!早晚……,早晚有一天……”
“夠了!!”許玠實在是忍無可忍,積攢了多年的怨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他看着已經快要瘋癫的妻子,燒紅了眼睛,指着旁邊猶如厲鬼一般的許嫱,高聲痛罵,“滾!帶着你的野種滾遠點兒!”
汾國長公主一下子安靜下來,驚呆了。
衆位賓客都是面面相觑。
野種?!驸馬親口所說,汾國長公主居然沒有反對!其實汾國長公主養面首,在京城功勳貴戚圈子裏,早就已經不是秘密了。畢竟長公主府後院多了十幾號年輕男人,怎麽可能一點風聲不漏?只是沒有人敢公開議論罷了。
更沒有人會想到,汾國長公主不僅養面首給驸馬戴綠帽,居然還生下一個小野種!
----就是許嫱。
“你、我……”汾國長公主渾身發抖,臉色發青。
她感受着賓客們那種異樣的目光,再轉頭看向表情猙獰、目光震驚的小女兒,只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不由驚吓、氣怒、羞愧,加上當着人前當不起頭來,無話可說,無話可辯,只能一頭暈了過去。
----臉都被丢光了。
在場賓客們不知道誰領頭,悄悄退了出去,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無聲散盡。
許嫱早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野種?爹說自己是野種?她直勾勾看着暈倒的母親,再加上臉上、身上的劇痛,心中的巨大震驚和眩暈,----不用裝,身子一晃也倒了下去。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
在場剩下的幾位大都是知情人,皆是沉默不語。
殷少昊卻是頭一次聽說,可鎮定不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許玠,眼中寒光四射,“大姑父的意思,許嫱不是你的女兒?是個野種?!”
許玠搖了搖頭,“她不姓許。”
殷少昊頓時惡心的不行,竟然不顧手上劇痛,三扯兩扯,将一身暗紅色的吉服給脫了摔在地上,惡聲罵道:“我他.娘的居然納了一個野種!”上前狠狠幾腳,将簇新的袍子給跺得一片狼藉。
長孫曦想勸他一句,但是看了看,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
這種事,根本就沒辦法勸的。
----誰趕上誰惡心。
*******
長孫曦并沒有在楚王府繼續逗留。
本來今天鬧這麽一出,被衆人看在眼裏,就夠漫天流言蜚語的了。要是再逗留,指不定會傳出什麽來呢。再說要以什麽身份留下來?端茶倒水輪不上,看病療傷又不是大夫,加上還有一個許嫱在,當即早早回了皇宮。
還是趕緊躲進金絲鳥籠避避風頭罷。
然而她還沒有把椅子坐熱,就有小太監過來,“皇上傳召長孫司籍。”
長孫曦頓時提了一口氣,忘了,還有皇帝這邊要小心應付呢。當即整理儀容,心情緊張的去了太極殿,裣衽道:“給皇上請安。”
皇帝淡淡道:“免了。”
周進德無聲招手,領着所有的宮人都退了出去。
長孫曦更是心弦緊繃起來。
皇帝不知道在思量什麽,靜默了片刻,才道:“楚王府的事,朕都聽說了。”
長孫曦低頭不語。
皇帝又道:“那些人的處置你不用擔心,現在……,朕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他的聲音飄飄忽忽,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下來,“你……,願意進楚王府嗎?!”
“不!”長孫曦想都沒想,本能的就驚恐擡頭拒絕。
“哦。”皇帝目光炯炯看向她,問道:“不說楚王是堂堂正正的皇子,也不說今後會有何等流言蜚語。單說楚王為了你以身犯險,當着側妃的面,在新房裏面救了你,這就夠驚世駭俗的了。”聲音帶出幾分探究,“難道這樣的人還不值得你嫁嗎?”
“不,他……”長孫曦硬着頭皮,聲音發抖,“楚王誤會了,他……,他以為我是她的妹妹,所以才救我的。”事到如今,也顧不得皇帝會怎麽想了。
皇帝一陣無聲沉默。
長 孫曦又道:“再說,恩是恩、情是情,不能混為一談。妾身雖然感激他犯險相救,但是報恩有很多方法,不一定是要以身相許啊。”生怕皇帝腦子一熱,心裏一 酸,----要麽把自己賜給楚王做側妃,要麽賜死自己,又解釋,“再說,妾身和許嫱已經結了仇,豈能共處一個屋檐下?還有、還有,汾國長公主也不會高興 的……”
“好了。”皇帝開口打斷她,“你說得對,恩……,不是情。”哪怕自己給許氏再多的恩典,也不會換來真情的,當年竟然自誤了。
長孫曦跪了下去,央求道:“皇上,求你讓妾身一輩子留在禦書房。”
皇帝嘆道:“你要想清楚了。”
“什麽?”長孫曦愕然。
皇 帝徐徐道:“楚王一直都在糾纏于你,早有流言,如今算是被徹底證實,鐵證如山你推都推不掉。除了楚王,別的任何一個皇子,任何一位世家公子,娶你都會惹來 無窮無盡的笑柄和流言,沒人會淌這趟渾水要你的。”語氣一頓,“即便是朕,也要愛惜名聲,不然便與唐明皇無異了。”
長孫曦低頭沉默不語。
皇帝問道:“你真的不後悔嗎?”
長孫曦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不悔。”語調平靜宛若靜水,“與其一輩子卷入漩渦之中,惹上是非,不如清清靜靜的陪伴書籍度完餘生。”
皇帝輕笑,“原來你的骨子裏也是這般冷清。”
也是?長孫曦心下微動,皇帝是在感慨原主的生母許氏嗎?可自己這樣,每天過得步步驚心的,----只想着如何才能不惹禍上身,實在沒有辦法熱情如火啊。
皇帝輕輕嘆息,“下去罷。”
長孫曦見他沒有要攆自己和賜婚的意思,松了口氣,悄悄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那抹蹁跹袅娜的背影,心情微微起伏。
其實,自己也沒有想好要怎麽安置她。到底是就此拱手成全了楚王?還是……,幹脆把她納入後宮為妃,省得她跟一塊鮮嫩肥肉似的,惹得人人惦記。
可是自己若是真的納了她,不僅要做唐明皇第二,還要……,只怕那樣最終還是不會快樂的。而她……,一旦得知真相,肯定會比許氏更加痛苦不堪!好好的一顆明珠,最終只會變成一顆魚目罷了。
何苦來哉?何苦毀了一個,又再親手毀了另外一個?但要就這麽放手,又總是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因而始終權衡不定。
“來人。”皇帝忽地站了起來,吩咐道:“起駕,泛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