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表白
????泛秀宮內,輕羅绡紗影重重。
????仿佛受到此處氣氛的影響,皇帝不複在金銮殿上的威儀和淩厲,氣色平靜溫和,步履輕悄的走了進去。他沒有讓人通報,宮人們自然不敢随意出聲兒。到了寝閣裏,大宮女奉珠迎了出來,“給皇上請安。”
皇帝問道:“皇貴妃可是睡下了?”
“沒有,娘娘正在看佛經呢。”
皇帝的臉色便有幾分不喜,但沒多說,擡腳走了進去。
內 堂與卧寝之處用一架紫檀木的錯格隔開,上面稀疏擺放各種瓷器、盆景,別有一番清逸雅致趣味。內堂正中懸挂一副工筆侍女圖,畫中斜倚着一名豆蔻少女,眉蹙春 山、眼如秋水,正在揚起團扇撲着彩蝶兒。那畫工極是精致巧妙,美人栩栩如生,靈動活潑,仿似要從畫裏撲出來一般。
而畫前,坐着一個溫柔娴靜的女子背影。
奉珠喊了一聲,“娘娘,皇上來了。”
皇貴妃穿了一身素淡的淺綠色衣衫,隐隐暗紋,看起來極為普通尋常。只不過在她的裙擺間,浮着星星點點的水晶珠子,外罩蟬翼紗。她一起身,整個人便跟着爍爍生輝,仿似被繁星圍繞一般,簡直美不勝收。
奇怪的是,如此美人在屋裏還帶着一頂绡紗帷帽,看不清她的真顏。
“阿姒。”皇帝輕聲喚道。
“皇上來了。”皇貴妃語氣淡淡的,不見歡喜,也不見任何緊張不安。她走到皇帝跟前福了福,等着皇帝坐下,又從奉珠手裏親自端了一杯茶放好,然後跟着坐下,期間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皇帝早就已經習慣她這種清冷的性子,只不過視線掃到佛經的時候,還是有點不悅,“你別總是看這些佛經,看得多了,就沒了人間煙火氣,跟那泥胎菩薩差不多了。”
“臣妾閑着無事,只有這個能打發一下時間。”皇貴妃嗓音沙啞,淡淡道:“既然皇上不喜歡,那往後臣妾就少看一點兒,多給晗兒做點衣衫鞋襪。”
“那也不必。”皇帝道:“何苦累壞了眼睛?只是你就算不出去見人,也該時常在院子裏面走走,看看花草,養個貓兒、狗兒的,解解悶罷。”
皇貴妃輕聲道:“是,臣妾領命。”
皇帝一聽她如此生分就不痛快,“什麽領命不領命的?朕這是關心你。”又想着,過來看她不是為怄氣的,消了消火,“朕來,說跟你說說長孫曦的事。”
“哦?”皇貴妃語氣稍緩,“她怎麽了?”
皇帝早年交待過,叫泛秀宮的宮人不許随便嚼舌根,好讓皇貴妃安心靜養,所以聽她這麽問也不覺得奇怪。簡單的把楚王府的風波說了,然後道:“如今鬧成這樣,滿世界都知道楚王和長孫曦有瓜葛,流言是禁不住的。”語氣微頓,“可是朕問她,她又說不願意嫁去楚王府。”
皇貴妃靜了一瞬,“不去也好,去了,不過是受氣罷了。”
皇帝嘆道:“可是總不能這麽耗盡她一輩子,将來遲早嫁人。她已然跟楚王鬧得這麽不清不楚的,不去楚王府,哪裏還有人敢要她?其實之前越王倒是求娶過,不過當時朕覺得他胡鬧兒戲,就拒絕了。況且眼下這樣,越王自然也不肯娶了。”
皇貴妃聲音淡淡,“各人有個人的緣分,不成也罷。”
其實皇帝心裏也說不清,到底是讓長孫曦順利嫁了人好,還是就這麽一輩子嫁不出去更好?情感上,有點不甘心就此放手;理智上,又覺得不應該耽擱她一輩子,所以幹脆把這個難題甩出去。
他問:“你覺得,長孫曦該怎麽安排呢?”
皇貴妃沒有出聲,像是陷入了思量和糾結之中。
皇帝等了片刻,然後道:“朕想過了。”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要不然就讓她先在禦書房裏面混着,等她年紀大了,想生兒育女的時候……”到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就算活着,也該打消那些執念了。
皇貴妃的面紗盈盈一動,似在等着下文。
皇帝接着道:“朕看她和太子妃十分要好,情同姐妹。過個十年八年的,太子妃肯定已經兒女雙全,東宮的侍妾也不會少,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被楚王看上的女人,別人不敢招惹,也只有下一任帝王敢接手了,“就讓她,給太子做侍妾罷。”
“不行!”皇貴妃原本粗嘎低沉的聲調,忽地尖銳起來。
倒是把皇帝吓了一跳,“你怎麽了?”目光閃了閃,“太子難道有什麽不好的?等朕百年之後,太子就是下一任帝王。長孫曦起初名分是低一點兒,但作為太子的潛邸侍妾,後頭封個嫔妃也不算差了。”
皇貴妃搖頭,“不,臣妾覺得不妥。”她語速稍緩,似乎斟酌了一下說詞,“對于男人來說,娥皇女英是難得的齊人之福,可是與女子而言,最是厭惡的就是這種瓜分丈夫的局面,豈不是壞了太子妃和靈犀的情誼?”
皇帝道:“太子妃不至于這麽小氣罷。”
“好吧,不說太子妃。”皇貴妃又道:“只說靈犀這種身份,往後要拿什麽和其他嫔妃相争?讓她給太子做侍妾,只怕還沒等到太子登基大寶,她……,就已經死在陰謀裏了。”
皇帝微微皺眉,“只要太子肯護一直着她,怎麽會在陰謀裏?”
皇貴妃輕輕的笑了起來,“皇上,且不說太子肯不肯一直護着靈犀,便是他肯,又真的能護得住嗎?別忘了,皇後娘娘是怎麽死的?臣妾又是怎麽落得今日下場的?難道說,是當年皇上不肯護着嗎?”
皇帝不免有點無言以對。
皇貴妃語調悠揚悲涼,長長嘆息,“皇上若是真心替靈犀着想,就讓她,一輩子待在禦書房好了。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子,都讓她永永遠遠的做司籍罷。”
寝閣內,氣氛一下子低迷起來。
皇帝靜了許久,沒有反對皇貴妃的建議,但也沒有同意。他起身,似乎想擺脫這種煩躁的情緒,說道:“你歇着,朕去後面看看晗兒。”
“皇上慢走。”皇貴妃将他送到水晶珠簾處,便停下了。
皇帝明黃色的高大身影漸漸消失。
奉珠從外面走了進來,關上門,低聲飛快道:“吓死奴婢了!還好娘娘應對的快,不然皇上心血來潮,可就把長孫曦賜給太子殿下了。”
皇貴妃一聲冷哼。
奉珠勸道:“娘娘,消消氣。”扶着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放好,“奴婢瞧着,皇上已經聽進去了娘娘的勸,應該不會再把長孫曦賜給太子殿下,而是留在禦書房了。”
“聽了我的勸?”皇貴妃輕聲嘲笑,她的嗓音本來就很不好聽,笑起來更是怪異,“分明是他自己舍不得罷了。”語氣變得有幾分尖刻,“只怕我這麽一攔,倒是給他找了一個充足的理由,一輩子不放人呢。”
奉珠的眼睛轉了轉,低下頭,沒敢再接這個話茬兒。
另一頭,皇帝去找江陵王撲了個空。
江陵王去禦書房了。
當時許嫱大鬧新房的時候,江陵王正在前面吃宴席,----原本楚王納側妃他不用來,但是因為汾國長公主的關系,許嫱算是表姐,所以才給面子去吃個酒。當然了,這是在許嫱被公開是野種之前,現在麽,還算狗屁表姐啊!不過是一個讓皇室蒙羞的東西。
江陵王得了消息,就急着往王府新房去找長孫曦,結果人已經會皇宮了。他又趕忙追到禦書房,結果長孫曦被皇帝叫走。等他去了太極殿,長孫曦又從另外一條路回了禦書房,害得他再次掉頭趕去。
如此三、五圈兒下來,他本來就有點弱症,見到長孫曦時臉紅氣喘的,額頭上冒出一層薄薄的汗。卻是顧不得喘氣喝茶,先上前圍着她團團轉了好幾圈兒,仔仔細細看清楚,的确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長孫曦笑道:“看什麽?我這身上長出花兒來了呢?”
江陵王跺腳道:“我怕你傷着了!”口幹舌燥,端起旁邊的茶就大口大口的喝,“為了找你,我的嗓子都快冒煙兒了。”
“小祖宗!那茶涼了。”長孫曦奪了他的茶,重新沏了一碗熱熱的給他,“就你那豆腐腦兒一樣的腸胃,再為這個吃壞肚子,我可擔待不起。”
江陵王大口大口喝了半碗,咧嘴笑道:“你這是擔心我。”
長孫曦看着他那雙得意清亮的眸子,好氣又好笑,又不能說自己不是擔心他,只能順着哼哼,“是是,擔心你呢。”拿了自己的手爐給他,“好好捂着。”
“喂!我……、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江陵王有點小結巴。
長孫曦掠了掠碎亂的發絲,笑道:“你能有什麽要緊事?說罷。”也端了一盞茶,輕輕撥着,淺淺的抿了一小口。禦書房的待遇真是不錯,這茶……,估計也就比皇帝喝的稍微差一點點兒,外面的達官貴人還不一定有呢。
“那個……”江陵王那張雪白如玉的臉,微微泛紅,“下個月,就是我的十三歲生辰了。”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長孫曦想了想,“哦……”莞爾一笑,“是不是想讓我的送你禮物啊?羞羞羞,哪有主動找人要禮物的?不過你既然開口了,那我就……,嗯,讓我想想送你什麽好。”
“不是,不是!”江陵王連連擺手,“我不是想要你的禮物。我就是,就是……,想着七皇兄一直糾纏你,今兒又出了這樣的事,少不了流言蜚語的。你可千萬別糊塗,聽了那些話就羞惱了,想不開了,更不要傻乎乎的嫁給七皇兄。”
長孫曦眨了眨眼,“誰說我要嫁給他了?至于別人說什麽,随便了。”
“你別死鴨子嘴硬。”江陵王氣呼呼的,“我知道,你心裏現在肯定特別難過,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我想過了,十三歲也不算小了。實在不行、不行……”他太緊張,說話便有點語無倫次,“你別着急,要是今年不行的話,明年也可以的。”
長孫曦聽得一頭霧水,“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是說。”江陵王覺得這種時候,斷不能把臉皮薄的姑娘家給臊了,自己是男人,就該拿出一個男人的氣概來。他在心裏鼓起勇氣,一口氣飛快道:“要是沒人娶你!我就去跟父皇說,我娶你……”
“撲!” 長孫曦一口茶噴得老遠,嗆咳起來,“咳咳!咳……”然後看着他,擦着笑出來的眼淚,“行了,小孩子家家說什麽娶不娶的?你看着還沒有我高呢。”她的身量在 女子裏算是偏高挑的,頭上戴着高高的司籍金冠,加之女孩子又比男孩子顯得高,看起來的确比江陵王高一個影兒。
江陵王急了,“誰說我沒有你高?”有點羞、有點惱,臉色泛紅好似桃花撲水,有點不服氣的叫道:“你把金冠摘了!咱們靠到牆根兒比一比。”
長孫曦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敢再笑,怕他等下真的惱了,忙哄勸道:“脫了帽子,肯定是你比我高。”上次因為自己和楚王說話,他賭氣好久沒來,----倒不是惦記着要他來,而是他身子羸弱,怕氣多幾次把他氣出毛病,自己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江陵王氣鼓鼓的坐了回去,扭了臉兒,“哼!我是看你惹上大麻煩了,所以……,才想幫你一把的,你還不識好歹!”因為有一半是在撒謊,不免臉上更燙,心口也是撲通撲通亂跳,看起來表情很不自然。
長孫曦見他微微紅着臉,說着口是心非、前後矛盾的話,不由強忍笑意。
江陵王有些緊張,扭回頭,“你……,你真的不願意嗎?難道你讨厭我?”生怕她真的說自己不好,趕忙補道:“我這人好脾氣,又好說話,你可是都知道的啊。”
見他小心翼翼,長孫曦心頭澀澀真的笑不出來了。
眼前仿似融雪一般的單薄少年,把水晶般的赤子之心,雙手捧到了自己面前,問自己要不要?這種感情太過純潔,太過珍貴,又怎麽可以去嘲笑呢?去傷害呢?
于是想了想,輕輕的道:“殿下,現在妾身正處在風口浪尖兒上。若是傳出和殿下你有瓜葛,必定讓人誤會,以為是殿下在和楚王争奪什麽,那就更難聽了。”
江陵王聽她語氣松動,高興道:“那可以等等啊。我說了,今年不行,明年、後年也可以的,咱們不着急啊。”
莫名的,長孫曦鼻子尖兒有點酸酸的,“嗯,不着急。”眼睛也有點澀澀,喉頭也有點輕微發堵,“如今呢,妾身就躲在禦書房裏過安靜日子。等過幾年,大家都忘了妾身和楚王的瓜葛。”小心的呵護着那顆水晶心,“那時候……,我們再商量好嗎?”
等過年,江陵王長大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早就把自己忘了。
“嗯!這個主意好。”江陵王的眼睛亮了起來,一閃一閃的,好似繁星水鑽,“我好好養一養身體,不這麽總吃藥,再多吃一點飯,長得比你高很多很多,不管是誰欺負你,我都會好好的保護你的。”他的眼睛笑得好似月牙兒,“到那時候……,我再娶你。”
長孫曦捂住了嘴,“殿下……”
不論是阮六兒陷害自己,還是楚王追殺自己,又或者是汾國長公主再三毒害自己,許嫱要潑藥水毀了自己,都沒有讓自己想要掉眼淚。可是江陵王的這一番話,卻是世界上最最柔軟的情感之劍,一下子戳中了自己的心窩。
心裏又酸又澀,眼淚不自控的就那樣掉了下來,“啪嗒、啪嗒”,止都止不住。
傷害和算計就好似透着寒氣的冰霜,只會讓人心越來越冷,越來越硬,直到給心過上一層堅硬的外殼。而真情,就如同溫暖和煦的陽光一般,落在寒冰上面,便會讓冰雪随之消融化成水,一滴滴墜落。
“喂!你怎麽哭了?”江陵王有點不知所措,慌裏慌張,趕緊掏出懷裏的帕子,有點笨拙的去給她擦拭淚水。可是越擦越多,一張雪白的素帕上面都是淚痕,讓他慌得不得了,“你別哭啊,我……,我可不會哄人。”
“喂喂喂!你說話好不好?”
“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去替你收拾他。”
“肯定是七皇兄!我去找他……”
“別,別鬧!”長孫曦見他要沖出去,趕緊抓住他,“我就是一時眼淚多了,沒忍住,自個兒就掉了下來。”忍住眼中的淚花,努力笑了笑,“沒事,我去洗洗臉就好了。”
江陵王趕忙跑過去給她擰帕子,等她擦完,問道:“還洗不洗?我再給你擰。”
“不了。”長孫曦輕輕搖頭,說道:“我敷一下眼睛,免得等下別人看見不好。”躺在躺椅裏,把帕子疊了幾疊蓋在眼皮兒上,“你要是無聊就先回去罷。”
江陵王忙道:“你躺着,我在旁邊看書。”才舍不得走呢。
跟女孩子直接表白說出要娶你的話,是他生平頭一次,直到現在還有點臉紅心跳,情緒根本就平複不下來。他拿了本書,在長孫曦旁邊兒坐下,翻來翻去,根本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倒是忍不住扭頭,偷偷的朝她看了過去。
她才洗淨了臉,素面清絕、宛若蓮瓣,有種清水出芙蓉的幹淨氣韻。
大約是因為才剛哭過的緣故,玉盞霜白一般的臉上,透出粉色紅暈,好似雪色宣紙上染了一抹胭脂紅。而那青絲如黛,則是淡墨寫意的勾勒的淺淺幾筆,兩相襯托,有一種清冷素白的明豔,真是清麗動人。
鬼使神差的,江陵王想起上次跌在她身上柔軟,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下。畢竟那一次,自己掉在她身上純屬意外,當時又很疼,根本就沒有想東想西的,這次可是不一樣了。
“殿下,皇上傳你過去一趟。”
江陵王本來就做賊心虛,當即吓得一抖,趕緊縮回了伸出去的手,然後又緊張的去看長孫曦,生怕被她發覺自己的“不良”舉動。
長孫曦拿開帕子睜眼看了看,見他坐着不動,催道:“殿下,你快去呀。”
“哦。”江陵王臉紅紅的慌張走掉了。
他到了前面,皇帝問道:“去看長孫曦了?”
“嗯。”江陵王有點緊張,心口還在亂跳,回道:“我聽說七皇兄都受了傷,不知道她怎麽樣了,就去看了看,還好她沒什麽事兒。”
皇帝懊惱道:“都是事情湊巧了,偏生趕上老七迎娶新人。”一想到許嫱,心頭就是火氣翻湧不定,----野種就是野種,心狠手辣!居然用太子妃脅迫長孫曦,逼她過去,長孫曦那丫頭又太重情誼,居然就那樣真的過去了。
等到小太監來回報的時候,追也來不及。
許嫱那個野種,不僅想要毀了長孫曦的臉,真是該千刀萬剮!不過現在直接弄死了那個野種,倒是便宜了她。老七一向手段毒辣陰鹜,有得是千百種法子,折騰自家側妃,定然會叫她生不如死的。
皇帝怒氣難抑的走了一會兒神。
江陵王心中有鬼,也心緒不定的沒有說話。
正在靜默,殿外小太監忽然唱道:“啓禀皇上,越王殿外候旨求見。”
皇 帝知道長子沒有閑聊的習慣,求見多半是正事,當即收回心思,“宣。”等看到越王進了內殿,見他身量高大、精神煥發,特別是那種撲面而來的強勢男人氣息,讓 人無法忽視。心中忍不住有一絲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紀了?縱使不是夕陽西下,卻也不再是旭日朝升的那會兒了。
“兒臣給父皇請安。”越王步伐穩健無比,一撩袍子,行禮時卷起一陣隐隐氣流,透出他翻手雲、覆手雨的強勢,以及戰場上的骁勇神武,令人心生敬畏。
江陵王有些羨慕的看着這位哥哥,想得又不一樣。
若不是自己從小體弱多病,也早早的騎馬、射箭,練習劍術,是不是就和大皇兄一樣高大威武?那樣的話,就算遇到七皇兄當面糾纏她的時候,也可以把人狠狠推開,不讓別人再靠近她半步!
嗯,沒錯!往後自己一定要強大起來。
“何事?”皇帝問道。
越 王長了一張不算俊美的臉,但卻極其冷峻。他濃眉似劍、眼神如刀,只在面對皇帝的時候,才會稍稍收斂那份淩厲鋒芒。此刻微微彎了挺直的腰,露出臣子的恭謹, “眼前馬上就是二月了。今年三月要舉辦狩獵大會,兒臣來問問父皇,今年的狩獵大會可是還讓兒臣繼續負責?若是,兒臣就該着手準備了。”
皇帝對長子的能力十分肯定,颔首道:“今年還是你來負責罷。”
越王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多謝父皇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