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紗照拂在愛卿的臉上,他眯緊了眼,伸手想要去擋,卻覺得胳膊沉得要命,根本擡不起來。
“小德子……窗戶……”愛卿模模糊糊地說着。
不僅如此,他渾身上下都有種說不出的酸疼感,就像被人狠揍了一頓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上太難受了,還是霞光太刺眼,愛卿終于睜開了酸脹的眼睛。
“嗯……?”眼前是一片灰色瓦片的天棚,還有花棱天窗,和長春宮那漆金彩繪的天花板完全不同,他愣了愣,想起什麽似的,猛坐起身。
“啊啊啊……痛痛痛!”後臀深處激起的疼痛直擊腦髓,愛卿的臉色慘白如雪,豆大的汗珠也凝聚在額前,他拼命喘着氣,才慢慢地緩過神來。
他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卻發現手腕上有一道清晰的捆綁痕跡,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心跳一口氣地加快了!
“怎麽會……?!”愛卿既害羞得不行,又困窘萬分,他左右一看,景霆瑞不在房裏,天都這麽亮了,他是去上朝了嗎?
“糟、糟了!朕都還沒去早朝!”愛卿驚得挺直脊背,自他登基以來,還沒停過早朝呢,不管夜裏忙到多晚,他都會堅持去視朝聽政。因為他想效仿父皇,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君主。
可顯然,他已經錯過了上朝的時辰了!因為那得天蒙蒙亮,就起來梳洗才行。
“這可怎麽辦?!”愛卿心裏慌極了,他不但無故缺席上朝,也沒有回長春宮就寝,這事情可算是鬧大了!
他咬緊牙關,扶着床欄,掙紮着想要爬起來,但是腰也酸得不像話,他只能以非常古怪的姿勢,兩腿分開,跪在床上。
“唔……?”有什麽黏黏濕濕的東西,流了出來,弄濕了他的大腿根部。
愛卿低頭,在看到那是白色的濁液,并想起是什麽東西的時候,他頓時倒抽了一口氣,臉孔紅得跟燒熱的炭爐一樣!
昨天晚上,體內被摩擦、翻攪到幾乎融化,那時,愛卿感受不到一點的疼痛,只是緊摟着景霆瑞的肩膀,覺得意識即将遠去。就在那個時候,景霆瑞突然一個俯身突刺,深頂進來,弄得他是又哀叫又哭泣,那如岩漿般滾燙的東西,緊接着就釋放進了深處。
那股熱力,一直流遍身體每一個角落……這就是愛卿最後的記憶了。
直到親眼目睹從體內流出來的東西,愛卿才明白昨晚的那股火熱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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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瑞瑞的……”就在愛卿因為極度的羞恥而手足無措時,景霆瑞出現了,他雙手端着盛滿熱水的銅盆,還有金色錦帕。
愛卿“哇啊!”大叫一聲,慌亂地扯過羅漢榻上的被子遮住身體,景霆瑞倒是不慌不忙地走過來,把東西放下。
然後,他單膝跪在了床邊。
“皇上,請準許微臣為您擦身、更衣。”景霆瑞說,他的聲音沉穩而喑啞。仿佛已不記得昨夜發生的事。
“朕……”愛卿想要拒絕,可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難不成一直維持這樣赤身裸體的樣子?他想了想,咬着下唇,輕點了點頭。
景霆瑞起身,先把錦帕弄濕,水溫略燙,但是擦拭肌膚卻會更舒适,愛卿從被子下伸出胳膊,景霆瑞就輕握着他的手,另一手用錦帕擦拭着汗跡。
愛卿盡量不去看景霆瑞,他低垂的臉比茶幾上的芍藥花還要紅。可是,當景霆瑞拉開被褥,用溫熱的錦帕擦抹過他的頸項,以及胸前的乳頭時,那刺痛的感覺,讓愛卿不停地想起,瑞瑞昨晚是怎麽對待自己的……
“怦咚!怦咚!”
心跳如擊鼓,吵得似乎能讓景霆瑞聽見,愛卿不由微微發抖。
“您會冷嗎?”景霆瑞溫柔地問,取過新的衣衫,先給愛卿披上。
“還、還好……”愛卿說道,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比景霆瑞的要嘶啞上好幾倍。
景霆瑞沒再說話了,他專心致志地擦着愛卿的腰,錦帕滑進愛卿的腿間,大腿內側布滿着星星點點的吻痕,還有手指掐緊時留下的痕跡。
愛卿并沒有注意到,景霆瑞的手指也在發抖。他抽回了錦帕,洗淨一遍後,将濕熱的錦帕一端,擠入愛卿的股間。
“好痛!”愛卿抽吸着道,伸手去阻攔。
“不弄出來的話,您會更不舒服的。請您忍耐一下,微臣會小心一點的。”景霆瑞低聲說,手指在入口處一陣徘徊後,就頂入進去。
“不要……瑞瑞……”雖說錦帕很光滑,但依然有種詭異的感覺,它随着指頭一直往裏深入,硬是分開黏膜,在裏面來回滑動着,盡管景霆瑞的動作已經是很輕柔的了,但還是讓愛卿掉下了眼淚。
“嗚……啊……”錦帕在裏頭停留了好一陣,吸足了熱液之後,抽了出來。
手指再度探入,這回是涼涼滑滑的,類似乳膏的東西,愛卿都說不出話了,匍匐在枕頭上,吸着鼻子,拼命想要忍耐過去。
“這藥能消腫止痛。”類似羊油的脂膏被均勻細致地塗抹在裏頭,景霆瑞沒有說這藥是從哪裏取來的,但顯然這一早上,他都沒有休息,一直在忙着善後。
愛卿擡起頭,想要對景霆瑞說什麽,卻發現陽光真的好刺眼,讓他的身體都飄乎乎的,他的腦袋往後仰去,暈了過去。
+++++
愛卿這一倒下就昏睡不醒,因為他發起了高燒,滿嘴胡話。
禦醫診斷說,“皇上是邪氣入侵,不慎感染了風寒,只有及時退熱,方可痊愈。否則,怕會惹來重疾。”
炎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心如油煎,立即抛下他正在家中宴請的衆多江湖門客,從宮外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一進到長春宮裏,他連鬥篷都未及解下,便沖到龍榻邊,憂心忡忡地照看愛卿。
愛卿昏昏沉沉地睡着,臉龐緋紅,額頭滾燙,嘴唇幹燥如樹皮,還不時顫抖着身體,難受地呻吟着,“好熱……”、“……水”之類的夢呓,目睹此情景,炎的心都要碎了!
炎握緊愛卿的手,替他擦拭額際的汗珠,喂他喝藥,不眠不休地照顧他,還狠狠呵斥了小德子。
皇上龍體貴重,怎麽會在宮裏感染風寒?肯定是他們這些奴才伺候不周,怠忽職守!
小德子吓壞了,跪在地上,哭喪着臉說,他們也不知皇上怎會突發高熱,興許是通宵與景将軍商談軍機要情,所以累壞了吧。
小德子這麽一說,炎才想起,他竟然沒在長春宮裏看見景霆瑞?這家夥估計又替皇上“處理政務”去了吧。古有太後垂簾聽政,今有将軍“越俎代庖”!只能說,都怪愛卿平時太放縱景霆瑞了,讓他現在都無視起病重的皇帝了!
炎憋了一肚子的火,但現在也不是找景霆瑞算帳的時候,他更擔心愛卿,真恨不得替愛卿生病,替愛卿難受。這對他來說,還要好過一些。
在禦醫、小德子以及炎的精心照料下,次日清晨,愛卿就退燒了,也不再呓語,只是意識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時睡時醒。
到了傍晚,愛卿的病情大有好轉,已經能坐起身喝粥了。
老禦醫擦着一頭冷汗,躬身道,“這般看來,皇上已無大礙了。”
倒是炎,擔驚受怕地熬了兩天,連水都沒喝一口,眼底有着深深的兩抹黑,就跟貓熊似的,整個人都十分憔悴,愛卿看到他原本俊俏的臉蛋都瘦了一圈,心疼極了。
“炎……”愛卿皺着眉頭,自責地道,“都是朕沒用,讓你操心了。”
“這是什麽話。”炎露出溫柔的笑容,伸手撫摸愛卿的額頭,“您是大燕天子,臣弟本來就該伺候您,而且……”
炎突然跪了下來,吓了愛卿一跳!
“炎,你這是做什麽?”
“都是臣弟失職,近來忙于招呼門客,而怠慢了您,讓您生病……”炎是認真的,不論愛卿出了什麽事,他都認為是自己的錯,是他沒有照顧好皇帝。
“這怎麽會是你的錯?”愛卿苦笑着,“快起來吧,你這兩日不眠不休地照顧朕,只有功勞,哪裏有罪?朕感激你都來不及呢。”
“可是皇上……”
“好啦!你就別讓朕為難了,”愛卿故意板起臉道,“你想讓朕再病倒嗎?”
“當然不是!”炎立刻站了起來,坐回愛卿的床邊。
“這件事本來就和你無關嘛……”愛卿小聲嘟哝着,想着景霆瑞。
“哼,那就是和那個混蛋有關吧!”沒想到炎的耳朵極尖,怒沖沖地說道,“您累病了,那家夥倒好,才來探望了一會兒,就走了。”
“這……也、也不是和他有關啦。”愛卿怕炎察覺出什麽,連忙道,“其實、一開始是朕不對……”
對他猛下春藥什麽的,結果是……比“自掘墳墓”還慘,愛卿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對弟弟幹笑着。
“皇上,您是宅心仁厚,從不計較他人的過失,可是他……”炎正要說什麽時,外頭傳來通報,宰相賈鵬來了。
“不見!皇上還需要休息。”炎冷淡地說。
“這不好。”愛卿趕緊道,“朕病了兩天,不見一見朝臣,他們會擔心的。”
“皇兄,您就不能少操心一會兒國事,多擔心下自己!”炎雖然一臉的不悅,但還是讓賈鵬入宮見駕。
賈鵬穿着官服,不是空手來的,還帶來了千年人參、蟲草等名貴藥材,雖說這些東西宮裏也有,但畢竟是臣子的一片心意,愛卿笑納了,還親切地賜座。
賈鵬坐下後,看着皇帝氣色還好,便想長敘一番以示忠心,但沒想到炎一直冷冷地瞪視着他,那目光如劍,令賈鵬如坐針氈,只能匆匆說了些保重龍體的話,便躬身告辭了。
賈鵬離去之後,又來了好幾撥的大臣。
可以說,這三省六部的正、從二品,正、從三品的大員們都來了,争先恐後地帶着各自的禮品見駕。從吃的、喝的、賞玩的、穿用的,一應俱全。
這跪下請安的人,都快把寝殿給塞滿了,官階略低一些的,只能隔着門檻跪拜。
炎已經是忍無可忍了,暗想,“這還有完沒完啊!”
就在這時,萱兒送了剛煎好的湯藥來,炎親手端過藥碗,用勺子撇去上頭的浮渣,輕吹了吹,一勺一勺的,就跟哄孩子似的,喂給愛卿喝。
“好苦啊。”愛卿擰緊了眉頭,抱怨着,但還是喝完了。
接着,炎就以皇上服了藥,需要安歇為由,把大臣們全都打發走了。
官員們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在說,多得上蒼保佑,皇上的龍體得以康複之類的話。
等走出了敞朗的寝殿,進了繁花似錦的禦花園,臣子們的步履放慢了,開始說別的話了。
不知是誰突然稱贊了一句,“永和親王今日看起來,可真是沉穩練達,很有太上皇的風範啊。”
“嗯。不錯,此話有理。”
“老朽也如此覺得。”
不少人即刻點頭附和,也有人說,“論年紀,皇上只比親王殿下長一歲,可論武功、學識、人脈和名聲,可都是永和親王更占上風啊。”
“說到底,還是親王殿下長得太像太上皇了。他年紀雖不大,舉手投足卻盡展皇家威嚴,”禮部尚書董有為拱手道,“讓人為之嘆服。”
“是、是。如今民間那些所謂的‘江湖豪傑’,也都折服在他的魅力下。不費朝廷一兵一卒,就令他們紛紛棄暗投明。這位親王殿下,将來必有一番大作為。”
就在所有的官員都齊聲稱是時,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禦花園裏。
所有的官員一接觸到他寒徹如刀鋒的眼神,都立刻噤聲不語,不少人還心虛地轉開了頭。
他年輕氣盛、英姿卓絕,立在禦花園裏時,似乎令這滿園的春色都暗淡了下去。
“景将軍,你怎麽才來問安,皇上都歇下了。”可也有人自恃是朝中老臣,官位遠在景霆瑞之上,而出言挑釁的。
景霆瑞冷淡地看他一眼,并不回應,而是說,“爾等剛才的言論,有藐視聖上、呼群結黨之嫌,就不怕被誅九族?”
“呃?将軍言重了,我等只是在花園裏閑逛,說着玩玩,您不必如此當真吧。”禮部尚書讪笑道。
這個景霆瑞不過是景親王府的歌伎生的孩子,仗着有年少的皇帝撐腰,才在宮裏任意妄為。一些老臣暗地裏都瞧不起他,但是,也不敢在臺面上表現出來。
“就是,我們開開玩笑,景将軍,您也太較真了。”工部尚書也撫須笑道,打着哈哈。
“有道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各位大人身居高位,出入皇宮,更需謹言慎行,以免上行下效,招惹不必要的牢獄之災。”
景霆瑞冷漠地丢下這句話,就抱拳告辭,往長春宮的方向走去。
過了好半天,大家都出不了聲。似乎景霆瑞的眼神、語氣,就如同無形的繩索勒住了他們的脖子,讓他們緊張得氣都喘不出。
“哼!怎麽會有這種狐假虎威、自命不凡的人!”半晌之後,才有人忿忿言道。
“不就是仗着皇上寵信他!我聽說,他可是宮裏的大紅人,不僅皇上寵着他,就連那些宮女,為了多看他一眼,都在青銅院門外擠破了頭。”一個官階較低,貌不出衆的青年男子酸溜溜地說道。
“這人招蜂引蝶的,遲早會捅出簍子來。”有人一臉嫌惡地說,其實他早就對景霆瑞心存嫉妒了,因為景霆瑞年紀比他輕,官位卻比他高得多。
大臣們于是假公濟私,紛紛說着景霆瑞的那些傳聞。出了宮門,車轎仆從都候在那裏呢,便各自道別,打道回府了。
+++++
“好了,您再睡會兒吧。”炎體貼地給愛卿放平枕頭。
“朕都已經睡飽了,倒是你,該回府去,好好地睡上一覺。”
“那臣弟陪您聊天,”炎一點都不想離開,還道,“天宇、天辰也很擔心您,來了幾回,您都睡着……”
兄弟二人正說着悄悄話,小德子輕手輕腳地進來了,跪地禀告。
“啓禀皇上,景将軍求見!!”
“他來做什麽?”炎的眼角立刻吊起,就跟被激怒的貓一樣。
“呃……”小德子立刻就答不上話,他很怕炎殿下生氣時的樣子。
“讓、讓他進來吧。”愛卿卻低頭說道,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怎麽的,手心裏竟然冒出了汗,連聲音也有些發抖。
他不想被炎察覺到異樣,便不再開口說話了。
“奴才這就去傳旨。”小德子如獲大赦一般地退出。
不一會兒,景霆瑞就快步走了進來。
這寝殿裏的紅木雕竹石面圓桌、錦凳幾上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錦盒,他不由掃視了一眼,炎便不客氣地嘲笑道,“呵,某人倒好,姍姍來遲不說,還兩手空空!”
“炎,”愛卿寵着弟弟,但也不想他與景霆瑞起沖突,便道,“你先下去吧,朕有話要與景将軍說。”
“是……皇上。”聖命難違,炎對着景霆瑞只能幹瞪眼,不過,他出去前,轉身對小德子大聲地道,“你這奴才要好好照顧皇上,不要像那缺心肝的家夥,害皇上得了風寒還不自知!”
小德子被夾在互相瞪視的兩人中間,看起來可憐極了。
“小德子,你也下去吧。”愛卿看得出小德子根本不敢看景霆瑞,便道。
“奴才遵旨!”小德子是趕緊逃了個無影無蹤。
垂着淺金紗幔的寝殿內,寂靜極了,似乎都能聽到薰香的燃燒聲,愛卿覺得喉頭燥熱,咕地吞了口唾沫,卻是意外地響。
他的臉一下就紅了,胸口更是怦怦地跳,就像揣着一窩小兔子。
“微臣……”景霆瑞才開口,愛卿就突然将頭扭到一邊,氣呼呼地說,“你還知道來看朕啊?!有什麽事就快說,沒事就出去,朕累了!”
——他能不生氣嗎?因為景霆瑞他才弄得如此凄慘,可是,每次從夢中醒來,想要看到景霆瑞時,卻只能看到一臉憂心忡忡的炎,他心裏失落極了,也就更加生氣了。
“臣知罪。”景霆瑞雙膝下跪,不鹹不淡地說,“但皇上,您可還記得,您以前答應微臣的事嗎?”
“以前?答應的事?”
什麽事啊?愛卿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他答應景霆瑞什麽了?不再四處亂跑讓爹爹擔心?不再偷偷去百子門看望皇妹,還是不再把太子師氣得吹胡子瞪眼?
可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愛卿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答應了景霆瑞什麽,便鎖着眉頭道,“那個……朕不記得了。而且,就算朕答應了你什麽,都是登基前的事情了吧?那時候朕還小,說的話不能算數啦。”
“不算數?”景霆瑞眉心輕擰,臉色就像烏雲蓋頂,快要爆發似的。
“那微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容臣告退!”景霆瑞猛然站起身,就要離開!
“喂!你——!”愛卿氣急,猛地掀開溫暖的錦被,從龍床裏坐起來,“你就沒有別的話對朕說嗎?”
比如,米已成炊,從今往後,你的眼裏只有朕之類的……
“既然皇上連那麽重要的承諾都忘記了,微臣也無話可說。”景霆瑞的聲音冰冷至極,連愛卿都覺得怕怕的。
“那你告訴我,我到底答應了你什麽啊?”
愛卿急得連“朕”都忘記說了,景霆瑞皺眉,黑眸緊緊地凝視着他,那神情似乎十分複雜。
“這得要皇上自己想起來才行。如果皇上想不起來,就證明……”你的心裏沒有微臣,而微臣的這片心意只能永遠埋藏于心底。景霆瑞突然住口,移開視線。
“證明什麽?”愛卿焦急地問。
“沒什麽。”景霆瑞斂下眼說,而後又躬身,“微臣就不打擾皇上休息了,恕臣告退。”
說完,竟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喂!景霆瑞!你給朕站住!聽到沒?!”
愛卿氣得要命,因為景霆瑞不僅欲言又止,沒把話說清楚,還藐視聖旨,就那樣走了。
“皇上,這是怎麽啦?”聽到愛卿大呼小叫地喊,炎和小德子趕緊進屋,卻驚愕地看到皇上緊咬着嘴唇,淚流滿面,竟然在哭?!
“皇、皇上……奴、奴才去找太醫?!”小德子高呼。
“皇兄,你這是怎麽了?”炎也是大驚失色。因為愛卿已經許久都不曾哭了。
“沒事!不用找太醫。”愛卿說,抓起錦被蓋住頭部,怒氣沖沖地躺進了床裏。
為什麽兩人在肌膚相親之後,關系變得更差呢?一點都不像詩詞描繪的那樣,就心心相惜了。
愛卿是心如刀絞,他也不明白景霆瑞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還說承諾……朕到底說了什麽話,讓他這麽在意?”
愛卿躲在被窩裏苦思冥想着,可是他的腦袋裏很亂,除了生氣,還是生氣……
炎很焦急,卻問不出原因,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事肯定和景霆瑞脫不了幹系,對他的讨厭,立刻上升到了憎恨的地步。
“皇兄。”
“朕、朕沒事,炎你先走吧。”
聽着隔着被窩發出沙啞聲音,炎皺緊了眉頭,不禁發誓,他這輩子都和景霆瑞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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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霆瑞離開寝宮,走得極快,一直到出了禦花園,才慢慢地放緩腳步,覺得手心裏濕濕的,攤開手,才發現是血。
這一路上,他一直緊攥着拳頭,都不知道指甲掐進了皮肉裏。
“卿兒他果然不記得了……”景霆瑞低垂着眼簾,濃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讓他的眼神更加地晦暗難明。
——七年前的萬壽節:
“殿下,如果有人要殺您呢?您也不殺他?”
“嗯。瑞瑞,我不殺他。”
“殿下,您真是善良……這樣吧,既然這是殿下您的願望,微臣願意幫你達成。”景霆瑞微微笑着,“但是,您要答應微臣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愛卿很好奇。
“等您長大之後,要做微臣的人。這樣,微臣才可以幫您處理,各種麻煩的事情。”
“好啊!”愛卿爽快地點頭。
“那就一言為定!”
這個約定,景霆瑞一刻也沒有忘記,他本來打定主意,哪怕冒着殺頭的危險,也要在愛卿醒來之後,向他表明心意。
雖然說身為臣子應當忠于皇帝,為其付出性命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景霆瑞更想讓愛卿明白,他的付出,不僅僅只是因為君臣之義,這裏面有他的愛意。
如果愛卿還記得這個約定,就不會因為他們發生了關系,就生他的氣了。
但顯而易見的是,愛卿不但忘了,還忘了個幹淨!
“要皇上成為我的人,果然很難……”景霆瑞嘆了口氣,就算愛卿想起來了,願意履行承諾,成為他的人,又能如何?
他的應承與自己的承諾會是同一種心情嗎?
他能理解這種——根本無望的愛埋藏在心底時,是怎樣的痛苦嗎?
到底什麽時候,他才能告訴愛卿,自己有多麽愛他。
手掌的血跡漸漸凝結,景霆瑞的眉頭也如這淤血,蹙緊了,許久都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