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解憂】我有一策,可以解憂 (2)

太後之後才會變得弄權,是他想錯了,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變呢。

是母妃一直愛權,只不過從前的時候,一直隐藏着,等變成了太後,釋放了出來而已。

母妃所謂的母子之情,所謂的看重他,也不過是相比老七,他更具備争權的砝碼而已。

他自始至終,只不過是母妃的一枚掌權的棋子,只要有一次不聽,便會獲得更重的懲罰。

只不過,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孽子。”淑妃顫抖着手,眼角泛紅,幾乎是奔湧出淚花來。

她傾注所有心力的兒子,居然說出了不讓她動太子的話,他這是置母子之情于何地?

他和太子就這麽手足情深嗎?因為一次朝廷上太子為他出頭,就甘願俯首稱臣了嗎?真是沒有出息。淑妃憤恨的想着,手中的玉镯無聲無息的降落在地,飛濺起一片片玉瓷,璀璨奪目,卻無人欣賞。

她能分割開一次,就能分割開兩次。兄弟決裂,只需要一些誤會即可,當年亦是如此。

當年亦是如此,母妃從中作梗。

那時少年氣盛,偷聽到太子哥哥身邊的太監說,只不過是利用他而已,從來都是不喜歡他的。

而他更是接連撞見,太子哥哥抱着老四回到內室,而他癡纏多次,都不曾答應和他抵足而眠。

更是發現太子哥哥身邊突然多了個比他個頭更高,長的更帥,更讨人喜歡,詩歌辭賦幾乎是天才的外人。

而他一向心高氣傲,不屑于求證,一系列兵荒馬亂的誤會之後,他就漸漸遠離了太子。

一直等太子死了,他登基做皇帝之後,宮殿內務變動的時候,當年那個太監卻告知說一切都是淑妃指示。

子琅快步走在走廊裏想着當年那次誤會。走廊回轉,他擡頭看到站在走廊的那端,一人款款走來,正是造成當年他誤會太子的那個外人——也就是現在的大皇子。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在三皇子眼中,大皇子是他和太子當年決裂,再無修複的重要原因,嫉恨他是必定的。

在大皇子眼中,三皇子是太子的敵人,是必定要打到的對象,憤恨他是必定的。

錯身的時候,二人低語,未曾見禮,恍若陌生人,只有眼神帶着微光。

為什麽他不再寄情山水,離開京都?三皇子暗自思忖。

為什麽他神色如此奇怪,難道和淑妃有了龌龊?大皇子暗自思忖。

暗自思忖之後的二人,只是将疑慮放在心中,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們。

勤政殿,皇帝走了下來,五皇子挺拔身姿,一如既往。

“你查到新的證據了?”皇帝不怒自威,目光篤篤的看向五皇子。

“當日着火的時候,柴文駿人并未在煙花樓中,極有可能是深藏在府中。”當時查案的時候,柴文駿記錄在煙火樓,掩蓋他不在府中的事實。如果說柴臣被殺的時候,柴文駿的記錄有假。那麽着火的時候,事實上不在府中的柴文駿,自然也有可能是兇手。

抓到這條線索的五皇子喜滋滋的跑到勤政殿裏向皇帝表功。

“柴文駿無所長,只不過是被周圍的人吹捧慣了,才有個公子的名頭,實則柴臣一直看不上他扶不上牆的性子,打算從幾個小妾所出的庶子中選拔出來,培養成才,才建立別府。而柴文駿和他母親是在主府生活,母子二人都不受柴臣待見。”

“兒臣查到柴臣書房裏死的十四個丫鬟之中,其中有一個曾是柴文駿的貼身丫鬟。”五皇子繼續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柴文駿是殺父兇手?”皇帝無謂地說道。

“是,柴文駿和貼身丫鬟暗生情愫,丫鬟卻被父親所奪,送予他人,兼因為不受父親青睐,家産無著,不滿父親寵愛小妾之子,所以才痛下殺手,正好以嫡長子之名義奪得家産。”五皇子堅定道。

“那他為何上京伸冤?”皇帝問道。

“因為柴家成了空殼,他以借父伸冤為名,從幾個小妾哪裏重新重回財産,更可以通過這次事件揚名天下,打了一手好算盤。”五皇子道。

“你自己處理好這件事,不要讓太子插手。”皇帝看了一眼五皇子,揮手讓他出去。

獵戶死了,是他和別人在街上有了口舌之争,另外一個人只不過簡單和他相争,幾下拳頭之後,就把獵戶打死了。

雖然獵戶之死換的一聲唏噓,然而獵戶死得如此輕易,卻是處處透着詭異。

為什麽獵戶會死得如此輕易,如何是在大街上,這麽惹得矚目的場所,死得又是如此簡單,又是選在這個柴文駿舉狀禀告的這個敏感時機?

一切都是未知謎語,而他明知道老五所禀告的這些證據漏洞百出,但他并沒有阻止老五的接下來的一系列工作。

他只是不想把太子牽扯進來,盡早的結案才是上策。

待五皇子出門之後,皇帝重新折返坐在龍椅上,太監遞上一張小報,“陛下,請過目。”

皇帝浏覽看過,從鼻翼裏哼出氣來。“這是想将污水潑在太子身上,去查,這個柴文駿進了京都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不要遺漏一點。”

一個身上繡着飛羽的昂揚男子行禮後離開。

太監嗫嚅問道:“怎麽就和太子扯上關系了?”

“有人想借此生事,你去告訴老五,讓他快速結案,不可節外生枝。”皇帝将小報放在一邊。

第21章 【自殺】時而疏遠太子,又在關鍵時候依靠太子,這令大皇子十分看不慣老五。

夜暗了下來,衛獄裏的獄卒沉悶着将牆壁上挂着的幾盞燈火點燃,讓狹長的甬道顯得更加的窄小。相隔着關押的犯人,都耷拉着頭,或者委頓在地,或者偎在牆角,都毫無交談的性質。

這是柴文駿被關押的第三天。

外面的喧嚣和熱鬧都是圍繞他的,然而作為主角的他,只是孤零零的數着牆壁上拐着的燈火,崩炸開了,一個又一個燈花。

沉默,乃至于緘默,是他面對所有人的态度,包括五皇子。

“煙花樓留下讓名妓陪着是你的朋友,并不是你。柴家別院着火的時候,你在哪裏?”

“聽說你父親住在別院裏,盡心培養下好幾個庶子,而你這個嫡子連別院裏的房間都沒有,身為嫡子,卻被放棄,而你愛慕的奴婢被你父親帶走,是不是懷恨在心?”

隔着鐵栅欄,五皇子的一系列問話并未在他心中生出漣漪。

他只看着五皇子投射在地上長長的影子繼續緘默着。

“不畫押承認?”五皇子冷冷地觑一眼端坐在地的柴文駿。

“給我開門。”五皇子朝獄卒道。

咔,鑰匙擰開,取下鎖的聲音,五皇子手裏的鞭子在空中一揮,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久久回響。

鞭子落在柴文駿的背上,他恭敬端坐的姿勢再也保持不住,朝前傾去。

又一鞭子,柴文駿的嘴角已經泛着血。

然而他又坐直了身子。

“好有骨氣,都不像我所了解的公子哥了。”五皇子說着,繼續揮動了幾鞭子,這下子,柴文駿已經無法勉力支持,他半跪在地上,血從嘴角流出,和膝蓋上的血痕彙入一起,在地上彙聚上一攤。

五皇子半彎下腰,冷眼觑他,嘲諷着猛然擡起柴文駿的下巴。

“說,你背後的人是誰?”

“沒人。”柴文駿一說話,嘴裏汩汩的朝外吐血。

五皇子的腳猛然踩到他的背上,咯的一聲,柴文駿轟然倒地。

“是三皇子。”

五皇子的話,在柴文駿的耳邊炸開。

“不。”柴文駿眼睛恍惚,勉力得說道。

“不是也得是,如果你還想留着你母親的性命,就點頭。”五皇子冷酷地威脅道。

“給你洗幹淨。”五皇子朝獄卒說完這句話,足音漸漸遠去。

獄卒拎着柴文駿的頭,讓他趴在地上,一盆冷水,朝他潑去。尚未入夏,晚上的水帶着冷意,讓柴文駿的身體迅速地起了雞皮疙瘩。

血和水彙入,地上凝上一灘又一灘的血水。

獄卒蹲在地上,在柴文駿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柴文駿聽完,立即瞳孔放大,透露出不可置信神色。

“你受誰指示?”柴文駿趴在地上,執意地扭着頭朝獄卒問道。

獄卒卻沒答話,好似又變成沉悶的普通人,仿佛之前在柴文駿耳邊說着話的那個混不似一個普通的獄卒,未曾出現過。

柴文駿趴在地上,感覺天翻地覆,他這個螞蟻,惹到了多少大象?

東宮。天色晦暗,枝丫伸展出來的露出點點綠意,在冷風中的的花苞顫抖着。子黎伏案批改奏折的影子投在的窗棂上。

江南首富柴臣一案,低調的結案,而柴文駿的突然擊鼓鳴冤,在子黎看來,卻有着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的玄妙感覺。

柴文駿擊鼓一事,在民間沸沸揚揚,被有心人炒出多個版本,背後露出了幾個人的尾巴,但到底是趁亂行事,還是背後主導,子黎暫且未看出來。

十分明确的是,柴文駿擊鼓一事是受人指使。既然柴文駿是受人指使,那必定有接觸人。從柴文駿身上做突破口,未嘗不是一個好的方法。

子黎這般想着,在宣紙的中心寫了柴文駿的名字,以他的名字開始向四處劃線,有關系的人物,陸府陸伯霜,陸文韬,祭足,淑妃,三皇子,七皇子。

點墨之間,構成一個關系網。

陸伯霜是接應柴文駿入府邸之人,二人之間,必有勾連。

陸文韬在江南經營多年,二人不可能素未謀面。

祭足是救過柴文駿并将他帶到京都的人,真的是想祭足所想,抵達京都之後,就再無聯系。

淑妃身居深宮,卻是可以遙控陸府之人,而小報借柴文駿擊鼓鳴冤一事指責他,可以作為佐證。

三皇子表面和陸府在朝廷上撕扯開了,但實際上?三皇子和陸府是不是只為了遮蔽父皇的視線,而轉為地下聯系呢?作為此事的既得利益者,三皇子是不可避免被懷疑的人。

七皇子最近低調行事,卻接連兩次去過陸府,恰好是柴文駿進府和離府的時間,如此巧合的時間,是真的湊巧還是二人之間必有的瓜葛證據呢?

會是誰呢?這些人當中就是答案嗎,還是有遺漏的?

子黎将疑問藏在心中,明日,他得親自去詢問柴文駿了。

樹梢帶風,嘩嘩作響,似乎是在低訴着什麽,這是一個凄苦之夜。

次日,天晴的如同洗練過的藍色綢布,平整的令人心生歡喜。

五皇子出乎所有人意料,以柴文駿是殺父兇手定案,引得民衆嘩然。柴文駿如果是兇手,為什麽會擊鼓鳴冤呢?

五皇子以強大的證據解釋了兩個問題,一是獵戶當日在街上和別人纏鬥,那個別人,并非只是區區的普通人,而是柴文駿專門找的刀客。

正是為了讓獵戶殺人變得沒有說服性的原因。

而柴文駿殺父是為了繼承家業,避免落入庶子弟弟們之手,更是因為柴臣奪掉兒子的奴婢并殺死,而激化了雙方矛盾,令柴文駿火燒了親生父親。

而從前小報上所講述過的柴文駿種種善舉,有了額外的進展。

所謂捐獻東西,只不過是柴文駿之母令柴文駿身邊的管家代他所作。而柴文駿平素的文武雙全的形象,更是花錢營造出來的形象。

實際上,他所作的詩詞是養了兩三個文人專門為他作詩詞。劍客師傅和朋友假裝打不過而已。

柴文駿的形象頓時一落千丈,而父子争奪一女子而相殺的獵豔故事,賺足了民衆的好奇心。再無人關注柴文駿本人了。

而十分關鍵的兩個問題被民衆們忽略,那就是柴臣死後,留下的碩大家産突然縮水成十多個鋪子,哪些價值抵半座城池的家産去哪裏了,又是再誰的手裏?

另外一個問題則是柴臣書房裏死掉了十幾個丫鬟,死得悄無聲息,又是何種原因,難道僅僅是因為柴臣暴虐嗎?

五皇子快速定案此舉,令皇帝滿意。

而他接下來的打算就是如何将柴文駿禍水東引到三皇子身上。

五皇子下令讓刑部加速尋找柴文駿和三皇子之間關系的證據,他勢必要證明,柴文駿擊鼓鳴冤一舉,背後是三皇子在搗鬼。

幾天之後,五皇子抱着一沓證據,得意洋洋拿去給太子,卻瞥到大皇子居然在東宮裏。

“你怎麽在?不去赴宴嗎?”五皇子的話裏透着陰陽怪氣。

最近大皇子多次出入公孫、司徒、陸、崔門閥四家,特別像個花枝招展的公子似的,衣裳和打扮,詩詞和字畫惹得京都的閨閣女子青睐,和貴族子弟模仿。

秦春水的名字在京都一時無量。

這樣不管他人生與死,只管自己悠閑自在的人,怎麽有資格可以來東宮,真真的是玷污了東宮這塊地方。

五皇子朝下一撇,案上擺着的茶,惹得他十分妒忌。

“你不知道這茶太子哥哥這裏只有三兩嗎,真是好大臉~”他每次來東宮,都是不舍得讓太子哥哥泡這個茶水的。

大皇子耷拉着的眼,只管去看茶水,毫不理睬他的聒噪。

這下,氣得五皇子十分跳腳。“喂,我給你說話呢,你怎麽不搭理人啊?”

大皇子朝左右看了看,然後擡頭蹙眉看五皇子,“你少給太子惹事,你倒不如老老實實去軍營練兵。”

時而疏遠太子,又在關鍵時候依靠太子,這令大皇子十分看不慣老五。

“我惹事?”五皇子這下是徹底炸了。總比你這個花蝴蝶不幹事的公子強。

他啪了一下把所有證據都扔到案上,“證據确鑿,老三指使柴文駿擊鼓鳴冤,想要把太子拉下來。”

大皇子随手翻了翻,譏諷的笑了。

用手指點着堆積着的證據,“就這些。”

“這些都是鐵證。”五皇子僵着脖子喊道。

“這些都是污蔑吧。”大皇子說話的聲音很輕,透露的輕蔑意味令五皇子想要撸袖子。

子黎抱着一疊書走了進來,看了眼莫名的二人,說了一句“怎麽了?”

大皇子和五皇子之間的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轉變。

大皇子微笑着搖搖頭,示意二人之間相處良好,并無事情。

五皇子将證據朝子黎一推,臉上猶帶着自豪的燦爛笑臉。

“太子哥哥,你看。”

子黎将書放置一側,坐在案前,将證據翻閱,挪動之時,一封信悄無聲音地被落在他的案上。

這是什麽?三個人的目光全部彙聚到那張薄薄的紙張。

子黎把信展開。

用血寫就的書信,正是柴文駿自殺遺書。

“快去衛獄,救下柴文駿。”子黎急忙喊道,五皇子立即起身,跑出東宮,朝衛獄大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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