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後頓時覺得入嘴微甜的茶水難以下咽:“你什麽意思!”

“別着急啊,只是清潋香而已。”敬妃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也用了這麽多年,也沒什麽關系了。”

其實在敬妃說過清潋香有問題之後,皇後就已經把常寧宮中所有的清潋香都扔掉了。

但是她一直用了這麽多年,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這些年來她一直排斥着敬妃送的東西,唯獨每月她差人送來的清潋香她是毫無任何防備收下的。不過她今天帶了這麽多人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魚死網破。

“李青玮,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安靜地坐下來說說話了。”

“........是啊。”

“把陛下的解藥交出來。”

“........”

“李青玮,這麽多年,陛下也算是厚待了你們母子,沒有陛下的話,別說是景瀚,就算是你的命,也早就......所以,就算是報答陛下這麽多年的恩情,你就該把解藥交出來。”

敬妃站起來走到寝殿中,在床頭的一個小匣子中拿出了一個小白瓷瓶,交到皇後手中。

“這是緩解毒性的藥。”

皇後将小白瓷瓶打開,撲鼻而來的就是熟悉的清潋香的味道,她皺着眉将瓶中的藥倒出來,少少的幾粒小藥丸滾落在她的手心,湊近鼻子聞了一下,确定了是清潋香的味道以後,一股火沖上腦,作勢要摔碎小白瓷瓶,被敬妃一把抓住。

“我告訴你,這是僅剩的幾粒了,你若是摔了,景颢的命,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青玮!你葫蘆裏到底在買什麽藥!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個味道了,你就是想要用清潋香害陛下!”

“哼。”敬妃冷哼一聲,“如果我要在你的清潋香裏動手腳的話,就算聞玖醫術過人,你也活不到現在!你簡直蠢到我根本就不想去對付你!”

“李青玮你!”皇後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那風寧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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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當時給她的清潋香裏多加了一位藥而已,本身是不會有恙的,只是讓她病一場而已,誰知道她這麽不經折騰,一場風寒而已,就要了她的命。”

敬妃語氣中毫無愧疚,反而多了些嘲諷。

“李青玮....你簡直變得太可怕了!”

“是你們逼我的!!”

敬妃聲音拉高,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碎在地上。

門外的聞玖聽到房中傳出來的器皿摔碎的聲音,以為裏面發生了争吵打鬥,擔心皇後,想要沖進房去,卻被白蘇攔下。

“白蘇,你敢攔我?!”

門內傳出皇後的聲音:“聞玖,在外面呆着,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踏入殿內一步!”

“......是。”

皇後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轉而看着敬妃,兩人對峙了許久,最終皇後最先敗下陣來,坐了下來:“是,是我和風寧對不起你......”

皇後話還未說完,再擡頭看敬妃的時候,敬妃眼眶中已經溢滿淚水,哽咽道:“我李青玮,當年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你們的事情,甚至我為了秦風寧,我跑遍了全鄢朝,你知道我差點就因為瘟疫死在了北疆邊境,我自認為我沒有愧對于你們,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皇後手不自覺地握拳,又一瞬間放開:“風寧是個戀舊的人,她.....不願......孤身一人去亶州。”

敬妃聽此卻只是覺得可笑:“所以你就幫她算計了自己的親生哥哥,甚至都願意為了她,把別的女人推向你自己的男人,你還真是大度啊。”

皇後無言,她沒辦法接下去說什麽,到頭來,終究是她和秦風寧做錯的。

“你知道嗎。”敬妃坐下來,坐在皇後面前,看着她,“我也和你們一樣,從小便看盡了宮中的爾虞我詐,當初先帝的慧貴妃和元貴妃明争暗鬥那麽多年,中間犧牲了不知道多少的皇子皇女,也不知道死了多少的宮女太監。我當初親眼看見過元貴妃掐死牧貴人的兒子。”

皇後卻是對敬妃所說的感到無比驚訝,她知道敬妃從小跟着前太醫院守,也就是她的父親在宮中生活,但是她卻不知道敬妃看見過如此一幕。她從未聽她提起過這件事。

“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位居高位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後宮中,不管是位分多高或是多受皇帝寵愛,只要一步錯,就會步步錯。我李家只是一個小小的太醫家族,世代行醫,在當初的形式下,元貴妃有二子二女,就算是家世顯赫如慧貴妃,都沒辦法從她身上占得半點好處,我又怎麽敢去得罪她。”

外面變天了,突然開始下起了暴雨。

“我一直很厭惡宮廷,它紅牆高疊,冰冷無情。我以前很慶幸,我有喜歡的人,會有一個很好的以後,會遠離宮牆,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制制香,開一間慈世堂,為百姓們看看病......”說着說着,敬妃嘴角開始滑下鮮紅的血,“我夢到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了。”

皇後看着敬妃嘴角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敬妃原本端坐在椅子上,漸漸脫力倒下,被皇後一把抱住:“李青玮,阿玮,阿玮,你.......”

敬妃說話都變得無力而小聲:“阿...玮...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麽叫過我了....咳咳咳....”

“太醫!”

皇後剛脫口而出,便被敬妃一把抓住手:“沒用的,時間到了。”

皇後現在是慌亂又無助:“你為什麽.....你怎麽.....”

敬妃嘴角微彎,似是自己沒事的樣子:“沒事,清潋香帶來的副作用....咳咳咳.....沒事的,我馬上就可以.....可以永遠離開這.....這冰冷的宮廷了,真...真好。”

“什麽?”現在敬妃靠在皇後懷中以後,皇後才聞到敬妃身上的香味,她一把扯下敬妃身上的香囊,湊近鼻子聞了聞,“你!這!”

皇後急忙将香囊扔遠,似是明白了什麽,伸手拿起敬妃剛才喝茶的茶杯,聞了聞:“李青玮!太醫一再說過你不能用濃茶或是重口的菜肴,你這是在幹什麽!在我面前自殺?你的身體竟已破敗如此?”

“哈哈.....”敬妃的笑聲極其無力,說是咳了兩聲也不為過,“你從小身體就不好,景淳早産又對你身體造成了太大的傷害,所以我在你的清潋香裏也加了一味藥,可以.....咳咳咳....”敬妃口中咳出一小口血,“可以....固本培元。你是他的妹妹....他會舍不得的.....”

皇後從不曾想到,敬妃用清潋香間接害死了秦風寧,但是卻是對自己也下了多年的清潋香。難怪這麽多年一到冬天,敬妃就重病不得起,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人也迅速消瘦,面容終年蒼白無血色。原來她已經如此無留戀,如果不是景瀚還未成人,敬妃想必現在已經是妃陵的一個牌位了。

“景颢他....他答應我,不會把我.....葬入妃陵的。顏...顏惠......”

敬妃現在雙眼清朗,精神似是比剛才好,但是皇後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不好了,回光返照罷了。

顏惠多年都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為了敵對了多年的李青玮,而哭:“我知道。”

敬妃了卻了最大的心願:“謝謝...”

殿外雨停了,天,晴了......

天色漸晚,月亮高挂。原本站在門口守着門的白蘇側身讓開:“聞玖,你進去吧。”

聞玖感到意外,但是她不知道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是擔心皇後到了極致,一推門就進去。卻只見皇後坐在地上,敬妃躺在床上。

敬妃穿着一件桃紅色的襦裙,編發是只有未出閣的京城姑娘家才會編的簡單發髻,發髻上僅僅只有一支并不華麗的白玉簪。面容安詳如沉睡,嘴角帶着淺淺的笑。

“皇後娘娘......”

“回宮吧。”

“....是。”

聞玖上前饞起皇後,皇後走之前,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敬妃。到現在她還是全身發軟的,敬妃走之前那些話,在她腦中不斷回響。

“聞玖,傳我的旨意下去吧。”

聞玖以為皇後還要發落敬妃和白蘇,這麽多年皇後和敬妃不對付,她一直比誰都明白,但現在逝者已逝,亡者最大:“娘娘,敬妃已被陛下褫奪封號,娘娘不必再針對她了,讓她在這怡華宮安息便好了,至于白蘇......”

“敬貴妃李氏,皇次子景瀚生母,于啓元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八,薨于怡華宮。保留貴妃頭銜,按照貴妃儀制,将貴妃服飾葬于祁園妃陵。”

“娘娘?”

敬妃已被文颢帝褫奪了封號,依照祖制,是沒有資格入妃陵的,而且還是文颢帝百年後要入寝的祁園。

皇後卻像是沒聽到聞玖在說什麽一樣:“你們先走吧,本宮想和白蘇說幾句話。”

“皇後娘娘!”

“聞玖!本宮如今都吩咐不動你了!”

皇後很少這樣訓斥聞玖,因此各位嬷嬷也是略有怯意,只得跟在聞玖身後離去。

皇後将金镯子,戒指,耳環還有發上的步搖玉簪,只要是能換錢的飾物全都取了下來,将他們裹在手帕中,放在了白蘇的手裏:“你把這些東西出宮去換些錢,好好安葬了她,她不願入妃陵,本宮只能将她的衣冠入陵,以後.....李青玮和文颢帝的敬貴妃,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了。剩下的錢,你就出宮買處房宅好好過日子吧.......本宮會安排好一切,将你,和.....”皇後轉頭看着殿內躺着的李青玮,她給她換上了她未出閣前最喜愛的那件桃紅色的襦裙,“這是本宮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白蘇緊握着手中皇後給的飾物,目送着皇後出怡華宮,待她視線中已經沒有皇後的身影以後,白蘇才跪下,朝皇後離去的那裏,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謝皇後娘娘......”

作者有話要說: 敬妃娘娘下線,瀚王殿下即将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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