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文颢帝在服下皇後從敬妃那裏拿回來的小藥丸以後,情況好轉了許多,但是依舊是神志昏昏沉沉,無法與人交流。
“蔣太醫,可否從藥丸中提取藥材,然後自行配制,因為......”現在敬妃已逝,天下恐怕無人再能配制出這種藥丸了,“藥丸不多,要在陛下用完之前,配制出新的來才行。”
蔣太醫起初在皇後手中拿到這個藥丸的時候,心中是存疑的,但是他見皇後篤定的神情,便知道這藥丸大抵是下毒之人所給。而宮中能接近文颢帝并給之下毒的人,是少之又少,因此兇手不言而喻。
蔣太醫已經研究了這個藥丸幾天了,雖然藥材還沒有全部推測出來,但是基本上已經差不多可以制成壓制住病情的類似藥了:“娘娘莫急,微臣這些天一直在研究這藥丸,但是其中有兩味要,微臣實在是分析不出來是何種藥材,我們太醫院翻遍了所有的典籍,嘗試過所有的藥材,可均無果。”蔣太醫向皇後獻上一盅湯藥,“這是那藥丸中除那兩味未知藥材外,其他藥材熬制的藥,這些都是常見的固本培元的藥,雖不及這藥丸藥力顯著,但是對于病情都是有好處的。”
“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找出那兩味藥是什麽,哪怕去民間找!”皇後從蔣太醫手裏接過藥碗,嘆了一口氣,“下去吧。”
蔣太醫躬身離開文颢帝寝殿。走回太醫院的一路上,蔣太醫都在想那兩味神秘的藥材是什麽,莫不是北疆或是其他邊疆藥材?
突然身邊一個小宮女鬼鬼祟祟快速跑過,身上的香味及其異常,蔣太醫雖只聞到飄散在空氣中的淡味,可依舊皺了皺眉,熟悉的香味?他好似在哪裏聞過?
而此時,顏拓怒氣沖沖提劍闖進文颢帝寝殿。
王德阻攔不及,小跑跟在顏拓身後:“顏老将軍,文宸殿不可帶利器進入,顏老将軍......”
進寝殿,皇後正在給文颢帝擦拭,見顏拓提劍,便站起來擋在文颢帝床前,防備地看着顏拓:“兄長帶劍面聖是何意!”
“......”顏拓一個眼神瞥了瞥跟在自己身後的王德。
“王德你先下去吧。”顏皇後揮手支開王德,殿內只剩她與顏拓二人,以及昏睡的文颢帝,“去外殿說吧,別擾到了陛下休息。”
“我已經把她和白蘇都送出宮了,不日便會宣布敬貴妃因病逝世,入葬妃陵的消息,只是衣冠冢而已。”
“......”
顏拓不言,只是看着顏皇後。
“....兄長有空就去看看她吧,她最希望的就是能和你一如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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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拓依舊無言。
兄妹二人對視許久,最後終是顏拓敗下陣來:“現何打算?”
“等陛下醒來。”顏皇後看向內殿的文颢帝,“只要陛下好,我可以什麽都不要。”
顏拓一把抓起顏皇後的手腕,讓她直視着自己。
“唔......”
手腕突如其來的痛處讓顏皇後倒吸一口氣。
顏拓看着顏皇後:“清潋香毒,藥石無醫!即使你現在拿着......她的藥吊着景颢的性命,一旦藥用完,他!便瞬間就會死!”
“不可能!”顏皇後甩開顏拓的手,“我已經讓蔣太醫在配制藥丸了,即使只是用藥丸吊着性命,我也要讓他活下來!只要他能活下來,不管缺的那兩味藥有多珍貴,我都會得到!哪怕虧空國庫,我也在所不惜!”
顏拓被‘那兩味藥’說頓住,原來皇後一直在愁的是最後的那兩味藥,那兩味最平常的東西......
顏拓站起來,抓住顏皇後的肩膀:“我告訴你顏惠,現在景颢昏迷不醒,辍朝多日,大臣中已是議論紛紛,事情是瞞不久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為自己打算你知道嗎!”
“呵,沒了他,我為自己打算再多又有何用......”顏皇後瞬間洩氣,跌坐在地上。
顏拓蹲下來,平視顏皇後:“你要做的,是為淳王殿下鋪平接下去的路!”
聽到景淳的名字,皇後像是突然看到希望一樣,眼睛亮閃閃地看着顏拓。
“陛下病重無法上朝,自顧便是儲君輔政,而陛下未立太子,按照祖制,那便是太後及皇後
暫代政務。”
顏拓站起來,雙手背向。
“兄長是要我攝政?”顏皇後似是明白了顏拓所思何事,“呵,顏家自小便教我女戒,三從四德,甚至如何當一個好皇後,但是就是沒有教我如何處理朝政啊,妹妹我可不會。”
現在文颢帝病重,消息還未被外界知曉,只是至親幾人知道而已,而顏拓奪權的心思,卻是
如此的明朗。
顏拓扶起顏惠,讓她坐在凳子上:“這你就不用擔心太多,朝政之事,我均會幫你處理好,你只需将權都攬在自己手中即可。”
“等權利完全歸到我們手中之後,無論景颢生或死,最後我們都會将淳王扶上位的,這不是
你最想要的嗎。”
顏拓擡手摸着顏惠鬓間的頭發。
“......”
顏拓轉身離開之時,顏皇後才開口道:“後日是她的衣冠入妃陵,我想......讓兄長帶棺入
陵。”
顏拓背向身後的手微微發緊:“待後日再看吧。”
“兄長......”
顏拓沒有久留,甚至都沒有聽顏惠解釋為何要讓他帶棺,就匆匆離開了文宸殿。離開之際,
他看見文宸殿原本高挂赤霄劍的劍架上空空如也,若有所思......
顏拓終究還是放不下李青玮的,即使是她的衣冠入陵,他也是親自從怡華宮中将棺移出,一路上親自帶人,将棺送入妃陵。
“你們先出去吧,陵中之事,我來即可。”
顏拓支開了擡棺的下人們,自己坐在了棺邊,從懷中掏出一小壺酒,喝了起來。
“阿玮啊,我們好久沒有說過話了啊,雖然這只是衣冠冢,但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還是聽得見的啊。”
顏拓手指一直摩挲着棺木,擡頭猛喝了一口酒:“阿玮啊,細想來我也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地看過你了,那天家宴上你看我的眼神,我很不喜歡吶。你在我這裏可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你也答應過我,就算今後離開了我也要開開心心的啊,可你一點都不快樂。”
“肯定是景颢那小子對你很不好,沒關系,我會幫你好好教訓他的,你解藥裏的那兩味藥,我連阿惠都沒告訴,木槿花和昙花啊。我聽珞晞說,你的怡華宮園中種滿了木槿花和昙花,你這麽愛惜它們。肯定會擔心你走了以後沒人照料它們,它們都會死的吧.....沒關系,等到我把景颢手中的一切都奪過來之後,我會幫你照料的,就像你那麽細心,照料木槿花和昙花。”
顏拓眼中閃過淩厲。
“但是阿玮,對不起,我把你的兒子弄丢了。”顏拓突然湧上愧疚之感,但是轉瞬即逝,“景颢的孩子,沒有也罷,以後珞明和珞晞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當初不希望秦風寧活着,我就幫你把她除掉了。你這個小迷糊,清潋香下那麽少怎麽殺人啊,所以......我幫你加了些。我最愛的還是你啊。”
此時的顏拓,笑得像個随時就會奪人性命的惡魔。
“你放心,雖然我會扶持景淳上位,但是最後天下都是我的,我還會和你合葬,我們以後會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顏拓靠着棺木,看着陵園的頂部。祁園還未建造完工,文颢帝正值盛年,但是祁園動工稍晚,到現在也只是完成了帝陵的那些,妃陵還未開始動工,李青玮走的匆忙,現在的這些剛建成不久,甚至做工粗糙,連土房子都稱不上的妃陵,都還是上個月文颢帝下令以後,才剛趕出來。
周圍只有泥土堆砌的遮風雨的土牆,沒有夜明珠,沒有長明燈,也沒有多餘的陪葬品,連貴妃品級該有的儀仗都少了一半。只有孤零零的一口棺木放在殿中央,棺下還沒有防水臺,看着這妃陵的工程,大概下起大雨來,會淹掉的吧。
顏拓将腰間的腰帶拿下,将錦袍脫下,蓋在了棺木上。
“這麽簡陋的地方,你一個人肯定會害怕的,你平時連看見了一只小老鼠一只小蟑螂,都會害怕地跳起來,這地方以後應該是少不了這些小動物了,你忍忍,不久之後,我就會将你從這裏接出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在又溫暖又好看的大房子裏,我一直陪着你,你就再會害怕了。”
顏拓手中拿着自己的腰帶,腰帶上挂着一枚玉佩,一枚平安符。那枚平安符的線頭已經冒出來了,看着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針腳細密,出自女子之手。
“這還是當年我第一次和景颢出征的時候,你送給我的,我一直戴到了現在,當時景颢那個小子還羨慕,卻沒想到......”顏拓取下平安符,摸了摸,“不說這些難過事,這個平安符陪伴了我大半生,我把它先放在你這裏,你幫我保管着,以後我來見你的時候,你還要将這平安符親手為我戴上啊。”
說完,便将平安符放在了蓋着棺木的錦袍上。一壺酒喝完,顏拓将酒壺摔碎在棺邊,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北面的京郊,一清風朗月公子,騎着馬,奔往鄢朝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