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婚宴
和顧轶返程很順利,下午到家收拾收拾,動身去參加婚禮。
請柬寫着6點開始,實際上6點賓客才陸續到場,在大堂拍照合影。我來早了,又不想進去,就在外面閑逛。
這家酒店是專門的婚禮場地。簡單繞了一圈,雖然燈光昏暗,還是依稀辨認出樹叢、草地、長椅、人工湖,能想象白天的戶外婚禮,陽光透過樹蔭落在一對新人的臉上,特美滿。
然而現實是我靠真冷,風狠命往臉上招呼,輕而易舉澆滅想象。我不自覺跺着腳走路,最後直接小跑起來,快回到正門的時候,看見小缪站在一盞路燈下。
和林文昊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他還真來了。
兩個人對視上,我慢下腳步走近。
“怎麽不進去?”
“怎麽不進去?”
——幾乎同時,說了一樣的話。
他有點尴尬地合上嘴,空氣安靜了幾秒,我先搓搓手開口:“來早了,外面冷,進去吧。”
大堂很熱鬧,三三兩兩的人在寒暄,有一些我熟悉的面孔,大概是和林文昊在工作上的交集。
再稍微走兩步就看見這對新人。
林文昊西裝筆挺難得一見,別說,還挺精神的。身邊的新娘笑靥如花,和他很般配,婚紗很美。
他倆人形立牌似的站在花簇中間,不停地在合照,臉上一直笑着,感染得我也下意識彎着嘴角。
約莫半分鐘,這位新郎終于看見我,招手示意,“陳燃,來拍個照,诶?小缪也來了。”
我心想這叫什麽話,不是你死皮賴臉給人家請柬的嗎?忍不住想翻他白眼,還是控制住表情,笑着走過去,就聽他接着說,“你倆一起拍吧,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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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确實好幾撥人站在邊上,于是眼神征求小缪意見。他倒沒什麽猶豫,大步走過來,站在了林文昊身邊。
這才發現小缪今天也西裝筆挺的。
我跟新娘簡單說了幾句“新婚快樂”之類的客套話,也在她身邊站定。
就這麽拍了一張照片。
“你倆坐男方同事那桌,主編已經在裏面了”,林文昊交代,又單獨跟我說了句,“學校來了挺多人,有師大的,我發請柬的時候不知道能有這事,你避着點。”
“好。”
我來之前就想到這茬,林文昊喜歡交際,我們都跑學校,圈子有很大重合。這也是早早到了卻不想進去的原因。
但還真沒想到師大的人會來,畢竟這梁子不算我自己結的,也是日報結下的。他們現在還在風口浪尖被網友罵着呢,怎麽心這麽大來參加婚禮。
落座之後發現林文昊安排用心了,學校那桌離我們很遠。主編本來在跟旁邊同事聊天,看到我們一起坐下還挺驚訝。
他樂呵呵來了句:“小缪也來了”,眼神卻看着我。
“林文昊請的,在門口碰上”,別看主編一本正經那樣,也八卦得很,趁早堵住他的嘴。
老頭聞言點點頭,跟小缪客氣了幾句,無非是問問父母的情況。我也懶得聽,一直在看婚禮現場的布置。
7點,儀式才開始。我扭着身子目光一直追着他們:在光束下走到一起,牽手,接吻,交換戒指,和誓言,感謝父母,激動落淚。
這兩年身邊越來越多人結婚了,我參加了很多場婚禮。起初沒什麽感覺,最近越來越容易共情。
現在看林文昊結婚,我都能眼角濕潤,不是老了是什麽?
“哭了啊?”旁邊遞過張紙巾,小缪探身低聲問。
“沒有”,還是接過來,象征性擦了擦手。
半天旁邊沒動靜,斜過臉,果然發現小缪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在看我。他自嘲說:“我以為你是心硬,原來只對我狠啊。”
自從在學校重遇小缪,他就沒再提過這件事。現在說起來,有種秋後算賬的感覺,倒讓我愣了。
沒等回話,他靠回座位上,別過身繼續觀禮了。
儀式結束,賓客開始聊天吃飯,相互敬酒。我心裏盤算等新人過來敬完酒再撤。結果沒等他倆來,學校的人先來了。
一夥人拿着酒杯浩浩蕩蕩的,有幾個看着已經醉了,不像是敬酒,倒像來找茬的。
還好主編坐鎮,跟他們喝了幾杯,打太極,但聊着聊着就說到師大這個事了,話裏話外揶揄,□□味蹭蹭上去了。
我暗叫糟糕,剛準備開溜,被叫住了。
“這陳記者我得敬一杯,陳記者,陳燃記者,牛逼”,一男的眯着眼推過來杯酒,看樣子已經醉了7分,關鍵這人我看着面生,都不記得是哪個學校的。
他說得很大聲,一時間桌上其他人都愣了。酒我沒接,也沒回話,正僵持着,主編及時攔過,打了個圓場。
“跟女同志喝酒沒意思。”
“不不不,陳記者這酒我得敬”,見過酒桌上勸酒的中年男人嗎,就這無賴樣。
“我跟你喝,我是她實習生”,小缪之前一直在吃飯,突然把筷子一撂,站起來了,“徒弟替師傅喝酒這應該吧。”
說着就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
“徒弟坐下”,我把小缪手上的酒搶過來,往前一舉:“敬各位學校領導,春節給大家添堵不好意思。”
一口氣喝了,白酒。沒猶豫抓過酒瓶又連倒兩杯,全都一口氣幹了。
對方眯着的眼睛都睜大了點。
喝到最後一杯的時候,小缪起來拉我袖子,主編也伸個手讓我緩緩。
緩什麽緩,不把他們唬住,能善罷甘休嗎。要麽就一杯不喝,要麽就一下子鎮住場子,我一向不喜歡在酒桌上玩拉鋸戰,吃虧。
酒下肚,從食道一直燒到胃裏,辣得忍不住“嘶”一聲。我平時也很少這麽喝,心裏知道這麽猛灌,不出半小時就要暈,得趕緊撤。
“我…就這個量了,你們接着喝”,掏出紅包給主編,“幫我給林文昊,恭喜他結婚。”
說完跟大家道個別,拎上包就往外走,小缪追在後面喊我,“陳燃,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不用你”,還清醒的時候我要回家。
“你這麽喝很快會暈”,他趕上我,着急抓住我胳膊又自覺松開。
“我自己叫車,你回去接着吃”,走出門,風一吹感覺還挺清醒。
“呵,非得要這樣”,他嘆口氣,“那我看你上車再回去。”
我打開手機軟件,也是奇了,覺得自己腦子還清醒,但手指就有點不聽使喚,點了半天沒法輸入地址。
小缪在旁邊看着,露出一副“我說什麽來着”的表情。
“幫我叫個車,外面太冷手有點僵”,一本正經把手機遞過去。
他接過手機,操作了一會兒跟我說,“沒人接單。”
“沒人接單?加錢啊,你點加錢”,指指點點。
他把手機舉到我眼前,“加了,你自己看,沒人接,這地方太偏。”
我這時候覺得自己眼也有點花了,眯眼看了半天,沒看出屏幕上怎麽回事。
拿過手機又離近看,确實是沒人接單,而且看見回家居然十幾公裏,來的時候怎麽沒覺得這麽遠。
“我送你,走吧,再不走你要暈這。”
“不不不不用你”,嘴也瓢了,我打開撥號頁面,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輸入電話號碼。
幾秒鐘,接通了。
“喂,顧轶!來接一下我快!喝,喝多了,哎多喝了幾杯!”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門,“地址?啊,來,你跟他說一下地址。”
說着把手機遞給了小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