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田钺并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抓回來得如此之快。
他起初在別墅區裏四下尋找出口時,都沒有人跟蹤或是追上來,可就在他發現了出口在哪兒,剛剛靠近時,卻不知從何處,突然鑽出來幾個人影,三下五除二,把他撲倒在地。
他拼力掙紮,換來的,只是被電擊槍一下子戳在了肋側。
再強壯的雄性,肋下也是弱點,敏感的皮膚被電流硬是刺穿,那種疼痛是無法形容的。痙攣中,田钺恨恨地咬緊了牙關。
太操蛋了……
他果然還是想得太過簡單,居然以為自己可以順利逃脫?居然不聽肖雨澤的勸說?居然真的把看似平和的別墅區出口想象成沒有任何埋伏可以直接一路奔逃出去的地方?
如果這不是愚蠢,他自己都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是了。
幾個戴着厚口罩的人,把他丢上好像高爾夫球場的車子似的小區巡邏車,一路不言不語,直接送到了一棟奢華到一定程度的大別墅面前。
外觀沉穩大氣,裸石色的外牆,黑鐵的栅欄門,游泳池周圍的暖光燈把粼粼的水波反射在高大的樹木枝桠間,也反射在田钺因為刺痛而表情有點扭曲的臉上。
巡邏車一直穿過開着一半的栅欄門,穿過那幾輛很是随意地停在寬闊的院子裏的豪車,最終止步于這棟大別墅的側門前。
盤根錯節的紫藤纏着灰白色的廊柱,新生的嫩綠色葉片泛着油光,從下方的雕花玻璃門裏,信步走出來一個一身黑色的男人,異色的瞳孔看向畢恭畢敬,甚至有幾分溜須拍馬地面對着他的安保人員,還有剛剛被從車上拽下來的田钺,揚起嘴角,一擡下巴,他示意了一下門廊右側的一段臺階。
幾個人心領神會,把田钺拖了過去。
從臺階往下走,便是地下室了。當然,別墅的地下室不會是陰暗潮濕的,至少,也是剛才那個什麽管家家裏的地下室那樣。但這棟房子,遠比那棟大了不是兩倍三倍,地下室的豪華程度,自然也是令人咋舌。
田钺用他殘存的鑒別力,意識到跟這套房子相比,自己那一度引以為傲的大公寓,至多,比得上白家一間娛樂室,自己那輛引以為傲的名牌車,大約,也就相當于娛樂室裏那張古董臺球桌。
原來,他在白未然面前,什麽也不是。
不,他只是一條狗,而已。
Advertisement
被扔在地上時,他聽見了那幾個人的譏諷,其中還有個膽大的,在白未然下樓來之前,湊到他耳根說了句“要是哪天白少爺不要你了,我可以接手,讓你跟我家裏那條一塊兒伺候我……”。
這樣的言辭,讓田钺一陣惡寒,那只在他股間抹了一把的手更讓他覺得惡心,那種惡心幾乎無法準确描述,好像被什麽肮髒的東西灌進嘴裏,硬逼着咽下肚去,想吐都吐不出來一樣。可惜,沒人在乎他的感受,幾個安保人員快速離去,只留下他拼盡全力試着從地板上站起來。
膝蓋發軟,小腿發僵,嘗試了好幾次,才總算是扶着旁邊的吧臺站直了身體,他在聽到腳步聲時擡頭往通向室內的樓梯口看去。
從那兒,一步一步,這套房子的主人走了下來。
還是那張欠缺表情的臉,還是那輕蔑的神情,白未然一直走到跟他相隔兩三米遠的地方,端詳打量着他,而後淡淡地說了句“你何苦”。
真想開口罵街,嘴卻不聽使喚,田钺只好死盯着對方,死盯着那個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所謂高級狼種,把自己的憤恨傳達過去。他應該是成功了,因為白未然讓他盯得有點不爽,不爽到幹脆把彼此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些。
“現在,還有力氣逃嗎?”低沉的聲音頗有壓抑感地問。
田钺覺得語言表達還是有點費力,于是他決定仍舊使用肢體動作。喘着氣,他笑起來,繼而再度擡起手,顫顫巍巍,比了個中指。
白未然的惱火在升級,升級到一定程度,就莫名地有點想笑,那是嗜虐心開始瘋狂滋生的狂喜,好像田钺給了他做任何事情的理由,好像咬人的狗不識相的撕咬最終會導致被套上鐵籠頭。
高大的男人走到牆邊,按下一個呼叫器的開關,又等了很短的時間,幾個仆從模樣的人就急匆匆跑了下來。
“大少爺,什麽吩咐?”領頭的小心詢問。
“把他給我扔到外頭池子裏去。”那麽說着,白未然先一步走出了地下室,而開始意識到自己真的做了不該做的田钺,在試圖拒絕之前,就被幾個人拖拽着,又從那一段裸石色臺階上到地面,然後一路跌跌撞撞推推搡搡帶到了泳池旁邊,并最終毫不手軟地直接丢了進去。
水花濺起來老高,身體還沒從電擊的後遺症中完全協調過來,田钺根本沒法順利浮在水面上,更何談離開池子。他只能拼力嘗試着在冰冷的水裏撲騰,拼力到有幾分愚蠢,更有幾分可憐。
一直在嗆水,一直在下沉,求生的欲望越強烈,本能的恐懼就越濃郁,他想喊,哪怕是求饒都好,讓他喊出來,然而,他做不到,喉嚨裏只能發出可悲的哽咽聲,更多冰冷的池水嗆進來之後,他連這些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他聽得見那幾個仆人在笑,那是根本就沒把他當人看的無情的笑,無情的程度讓快要溺死的田钺陷入極端的絕望之中,更讓他瘋狂憤怒起來。而後,就在他眼看着真的絕望了,真的想要放棄了不如幹脆淹死也不想低三下四求饒的時候,一只手猛然伸進水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輕輕松松,就把他從池子裏提了起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就算是男性群體中,相對強壯的了。
超過一米八的身高,定期去健身房揮汗如雨練出來的漂亮肌肉,各種體育運動都拿得起玩得轉,他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是優秀的雄性……可是,這個自我定義為優秀的人,在全身濕透,阻力極大,還根本不配合的情況下,被另一個雄性,只用一只手,就拽出了游泳池。
白未然拽着他,好像真的拎着一條狗一樣,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咳嗽着吐出嗆進喉嚨裏的水,就那麽從池邊的草地,一路把他拖進了屋。
随從們看了一會兒熱鬧,也就作鳥獸散,回這套大宅子後頭專門給仆從們住的那棟小樓裏去了。
大宅的門關上後,隔絕了所有外界的噪聲和光影,白未然一語不發,直接把田钺帶進了一層的客用衛浴間。不允許半點掙紮和反抗,他親手給對方脫衣服,把臉色煞白瑟瑟發抖的田钺塞進浴缸,放滿了溫熱的水,然後擡手捏住他的下巴。
“我還沒見過你這麽頑強的猿種,寧可送命也不服軟嗎?”低沉的聲音那麽問。
“……老子就沒學過……服軟……!”話說了一半,就又是一陣劇咳,而突然發現自己可以說出話來了的田钺,總算是重新掌握了表達憤恨的利器一樣,就算口齒還是不怎麽清楚,詞句就已經開始尖銳了,“反正我也沒活路了,淹死……也比做狗強!”
白未然眼神裏有點驚訝的神色,眉心皺了皺,他放開了手。
“是嗎。”坐在一旁套着絲絨墊套的扶手椅裏,翹起二郎腿,單手托着下巴,閉上眼像是在思考的男人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左邊那只冰藍色的眼慢慢睜開了,“既然這樣,我們就試試看好了,從今天起,我養你。你這條命,就是我的了。天亮之後,我會叫人來給你登記注冊,再往你脖子上刺個代碼。放心,不會很疼的。啊,對了,想要什麽樣的項圈,鍍金的,鑲鑽的,只要你喜歡,一句話的事,盡管開口就是了。”
如果說田钺是一步步被逼上絕路的,那麽截止到項圈二字鑽進耳朵,他的憤怒也好,屈辱也罷,就都達到了某個巅峰值。
項圈,是給寵物戴的東西,而他這堂堂大公司的總監,一夜之間,就要被當做寵物飼養了。
“你休想。”死盯着對方,田钺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
白未然給他的答複也十分簡單——“很好。”
這個很好,是什麽意思,傻子都懂。如果說田钺的眼神和拒絕是檄文,那麽白未然的回複就是戰表。也許個體有所差異,無法相提并論,但都在自己所處的群體裏屬于絕對強者的雄性,當一個想征服另一個,必定意味着一場厮殺。
而還沒見過這個口口聲聲說寧死也不當鬻犬的男人爆發到極致是個什麽模樣的白未然,征服欲一旦被激發出來,就沒有輕易停止的打算。
他是典型的控制者,從出生起就注定了在最高階層,甚至超越自己父輩的身份等級,這些年來,他沒有被任何人,任何事,成功拒之門外過。
想要的,他會用任何手段得到,阻撓他的,他會用任何手段鏟除,而當一個人,不管從金錢,從地位,從權勢,甚至生理條件上都達到一定巅峰,似乎也就無形中不會有誰真的敢自尋死路了。
就算抗争,至少也是和強大得合理的對手抗争,根本贏不了的戰鬥,帶來的不是榮耀,是毫無尊嚴的一敗塗地。
然而,田钺不懂這些,也不想去懂。
他要他的自由。
只不過,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想過自己即将為這自由付出怎樣的代價。
白未然暫且,沒有對他怎樣。那男人離開了浴室,僅僅丢給他一句“洗幹淨點,臭死了。”
廢話,能不臭麽,你試試這麽折騰。田钺心裏罵着,整個人浸在浴缸裏。他确實想好好洗個澡,既然現在沒辦法馬上逃走,不如先把自己弄得舒服一點,就算是為了之後逃走養精蓄銳吧。
徹底洗了個白嫩,他從浴缸裏起身,拽過一條浴巾,擦了擦頭發之後圍在腰間。浴室裏的布置相當奢華,一面有着雕花邊框的巨大穿衣鏡透着氣派,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模樣,田钺嘆了口氣。
果然,憔悴了不少,眼圈發青,臉色發黃。若是平時,他這會兒還沒起床呢吧。而且若是平時,他起碼會睡個安穩覺,吃頓像樣的飯啊……
也不知道天亮之後,公司裏會不會有人急着找他,或者只是在慶幸他沒有出現。
尋摸着浴室裏的各種用品,毛巾也好,吹風機也罷,包括護膚品,都一一用過之後,田钺放棄去搭理還扔在地上的那堆濕衣服,從被他翻了個遍的櫃子裏拽出一件睡袍,直接穿了上去。
睡袍應該是均碼的,至少不是特意遷就誰的身材而定制的,不過在他身上還算合身。不經意間就默默接受了所謂“狼種”這種詭異的存在,還記得肖雨澤說過狼種體格都比一般人好,想來确實遭遇的每個人也都是和他身形差不多,田钺低低哼了一聲,系上柔軟的腰帶。
去外頭住酒店,都偶爾會遇上睡袍尺寸不夠的情況,現在卻多少還有幾分寬裕,體型再也不是他自己的優勢,這種挫敗感,不可謂不令人無奈又暗自憤憤然。
離開浴室,他在這棟別墅的一層轉了一圈。一層大致上就是客廳、廚房、餐廳、客房這樣的構造了,房間和分區并不算多,但每一處都足夠寬大。出口應該是一共三個,厚重的雙開實木正門,可以看到游泳池的雕花玻璃側門,和廚房裏應該是給傭人進出用的後門。無一例外,所有能通向外界的門,都鎖上了,鎖住了他,還有陪着他的這一屋子的豪華。
順着鋪着地毯的黑褐色樓梯往上走,二層的漂亮程度同樣驚人,書房次卧小花廳一應俱全,主卧室開着門,但白未然并不在,回頭看看,樓梯還可以通向三樓,驚訝着這套房子到底有多大,田钺繼續爬樓梯。
三層的室內面積大約是另外兩層的一半,看上去是個家庭影院模樣,又或許是歐洲貴族的大宅子裏常備的吸煙室,高大的落地玻璃門外,占了另外一半面積的,是異常寬敞的露臺。露臺上有各種植物和休閑座椅,白色的巨型遮陽棚被纖細的黃銅色骨架撐着,籠罩着休息區。從露臺往四周眺望,都是大大小小的獨棟別墅,但這一棟最大,占地最高,于上風上水處俯視着整個別墅區。屋後還有一大片剛剛返青不久的草地,草地裏錯落有致種着竹子跟楓樹,淩晨的風吹過時,就發出好聽的沙沙聲。
估測了一下高度,琢磨着要是從距離下頭的花磚地絕對超過十米的露臺往下跳,摔斷腿是鐵定的了,搞不好還會直接嗚呼哀哉,田钺抿着嘴唇想了想,衡量了一下利弊得失,重新回到了室內。他從三樓溜達回一樓,在寬大的開放式廚房裏看了看,翻查了一遍冰箱,一個個打開款式統一尺寸各異的保鮮盒,把各種切好的蔬菜和熟食全都嘗了幾口。還好,沒看到人的心肝脾腎或是手指眼球什麽的,都只是些他也會吃的健康食品。最後啃着半個紅蛇果,他扔下散落一臺面的開着蓋子的保鮮盒,赤着腳,往樓上去了。
還是會累,尤其在泡澡之後,血糖回升,睡意卻襲來,摸了摸僵硬的脖頸,他直接進了主卧室,掀開被子,就把自己順了進去。
媽的,好舒服的床!
搞不好之後都要睡籠子了,老子先滾過你的被子再說!幼稚又狂妄地想着,田钺把頭一蒙,睡了個結實。
也許是心大,也許真的就只是豁出去了,他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在聽見隐隐約約的交談聲傳來時睜開了眼。
愣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在自己家裏,而且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一場夢而已,瞬間覺得太陽穴一陣脹痛的田钺咬着牙,翻身下床。小心翼翼,他走到樓梯口,探頭往下看。
就在一層的大廳裏,有三個男人。
一個個子最高的,就是白未然。另外兩個,都看上去有了一些年紀,鬓角花白,然而精神矍铄。
其中一人一身米灰色西裝,站在幾乎是正對着樓梯口的方向,那張臉跟白未然很是有幾分相似,但與白未然的冷漠相比,可謂是截然相反的聲色俱厲,手裏那根黑檀木色的短手杖像是在宣告地位和立場似的在旁邊的裝飾櫃上連着敲打了好幾次,直到自己身邊的另一個男人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略微冷靜了下來,把手杖攥在手裏,重重一聲嘆息。
“我就問你,現在一家之主是誰?!”
“……爸……”白未然欲言又止。
“我再問你,我還是不是北狼王?!啊?!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你是不是應該做重大決定之前先問問我?!”
雖然聽不懂什麽北狼王南狼王的,但對于那年過半百的男人居然是白未然的父親這一點,田钺可以說是既驚訝,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确實,他們長得從臉到身材都像,但意外的是,那個冷漠的家夥居然也是人生的啊,難道不該是有着钛合金骨骼和人造肌肉的天外來客才更科學嗎?
“白子虛先生,你又亂動肝火了。”剛才一直沒說話的另一個男人終于開了口,聲音低沉而溫柔,還帶着幾分笑意,這樣的态度倒是和那張沉靜俊朗的側臉十分相稱。擋在這對父子之間,微微笑着擺了擺手,他做了個休戰的手勢,然後攬住白未然的肩膀,把他直接往客廳的沙發那邊帶。
“玄爸,人雲怎麽沒過來?”對這個男人說話時,明顯就是另外一種态度,白未然就像個對嚴父充滿逆反心理,對慈母則百般順從的普通人那樣,就算臉上還是沒有表情,語氣也柔軟了許多。
“他學校裏還有事情忙,最近有個重大的測試要做。”
“猴子的測試,何必那麽上心,還不是随便寫寫就滿分了。”
“他願意上心,就随他去吧。”笑了笑,男人坐在沙發上,然後沖着還在原地站着運氣的人一招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就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一樣,明明就是在賭氣,卻還是會乖乖走過來坐下,那剛才被叫做白子虛的人瞪了兒子一眼,重重坐在了沙發裏。
“廢話就先不說了,那條狗,你真的要養?”仍舊喜歡切入正題為先,白子虛皺着眉問。
“是。”點了個頭,白未然從茶幾上抄起裝着檸檬水涼瓶,給對面的兩人各自倒了一杯。
“他可是被動卷進來的,這類猿種最危險,你就不怕他哪天逃出去給你到處宣揚?”
“他逃不出去。”
“除非你把他徹底鎖起來,不見天日,不然你怎麽敢保證……”說到一半,突然覺得從樓梯方向飄過來的空氣有點不對勁,白子虛放下水杯,遲疑片刻後站起身來,“……一股騷味,你不會……”
“是,他就在屋裏,散養狀态。”語氣甚是淡然,還有點好像在嘲諷父親太過嚴肅謹慎似的成分在其中,白未然靠在沙發背上,捏了捏已經足夠筆挺的褲線,“我已經叫人給他定做項圈了,再過幾個小時就能送來,那之前,就讓他享受最後一點自由吧。”
“你哪兒來的慈悲心?!”一下子動了怒,把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瞪大了的白子虛猛然從茶幾後頭繞出來,徑直朝着樓梯口大步走了過來。
明白自己就要藏不住了,心裏也真的在慌的田钺本能地領悟,就算他能一對一抵擋一下白未然,樓下這個完全就是在暴怒的白子虛,他未必能完全應付得了。用最快速度回身躲進了主卧室,一把關上門,他整個人抵靠在門後,等着火爆脾氣的男人用那根手杖來砸門。
但,砸門聲并沒有響起。
外面确實有一些嘈雜的聲音,包括腳步聲和對話聲,但最終,卧室門也沒有被砸開。
又警覺地等了一會兒,讓人緊張到血管發脹的安靜持續了大概幾分鐘後,是一個人上樓的腳步聲,腳步聲停在卧室門外,田钺眼看着球形門鎖被轉動了一下,然後,那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進來。
“從門後給我滾開。”
令人生厭的命令,差點惹得田钺開口罵街,直覺認為外頭沒有別人了,他遲疑着讓開了門口。
厚實的木門被推開,有着異色瞳的高大男人就站在門外。
田钺後退了幾步,一臉警覺。
“剛才那是家父,北狼王白子虛,還有我的仲父李思玄,以後我會訓練你見到他們該怎麽打招呼。”那麽說着,保持着一定距離,白未然聞了聞卧室裏的味道,又看了一眼被子亂糟糟的床,眼裏就流露出譏諷的神色來,“果然是猿種,缺家教到了極致,活了三十幾年,就沒人教育你不能随便睡別人的床嗎?”
“……床只是床而已,你睡得,憑什麽我就睡不得?”讓那句教訓弄得生起氣來,田钺幹脆挑釁一樣往前走了兩步,跟對方面對面,看着那張太過完美的臉。
如此近的距離,那所謂的“騷味”就會肆無忌憚彌散到白未然身上,明顯反感起來,他皺了皺眉,擡手就推了一把田钺的胸口。
力氣确實是有點大的,被推的人往後一個趔趄,就跌坐在光滑的地板上,而白未然,則毫無動容,只是把指尖湊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又從上衣胸前口袋拽出手帕,擦了擦指頭,便将那漂亮的絲織物團成一團,丢到田钺腳邊。
“要睡,就睡個夠吧,今天中午,你的項圈,你的籠子,包括給你刺青的人,都會到位,正式給我做狗的日子開始之前,你不妨好好珍惜可以在床上睡覺的這最後幾個小時!”留了那麽一句冷到極點的話,白未然轉身就走,一把帶上房門,掏出一串鑰匙,将其中一把插進鎖孔,三兩下就從外頭把房門鎖了個結實。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