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室內安靜到一定程度,安靜到可以聽見衛浴間的水滴回音,外面草坪裏的蟲鳴,與從遠處傳來的汽車喇叭聲。

時間是深夜,地點是白家大宅的地下室,田钺躺在一片黑暗之中,頭腦一片模糊,無法思考,無法感受悲喜,甚至無法去品嘗從骨頭縫裏溢出來的恥辱,徘徊不去的,只有心裏的空,和身後的疼。

也許,他是真的不該招惹白未然的。

那個被逼到極限的男人,那狼種中的狼種,那可以一只手就把他這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從池水裏拎出來的帝君,花了時間,下了狠手,把他折磨到連話也說不出來。

起初,他真的以為自己只是會挨揍而已。若真是挨揍,倒也好了,一頓打,留下的傷真的說不定能構成他徹底離開這裏的理由。

可白未然沒有揍他,取而代之,是更殘忍的方法。

對方進了他的“牢籠”,反手鎖上門,直走到臺球桌前,扯住那張床墊的邊緣,然後一個用力,就連墊子,帶上面的人,都一塊兒拽了下來。

田钺跌到地上時,在球桌腿上磕疼了胳膊,但他很快就意識到,相比之下,這點磕碰,宛若在天堂聆聽天使之聲。

因為很快,他就跌入地獄了。

他想逃,但對方拽住了他的項圈。從屬的證明一旦被拽在手裏,就會成為加倍的羞辱,用這種方式被提醒着現實的情況,比什麽都殘忍。

“你放開!!”田钺試着用腳去蹬踹,但根本使不上力,白未然把膝蓋壓在他後腰上,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當褲子被往下拽的時候,火爆脾氣的野貓,終于明白對方并不想揍他了。

這個男人,是想徹底羞辱他,讓他同樣作為雄性的尊嚴蕩然無存。如果說起初被囚禁,是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那麽後來被戴上項圈,就是碎玻璃被一只腳狠狠跺成渣,而現在,當褲子被三兩下拽到膝蓋處,田钺的感覺,是那些玻璃渣都被強制性地塞進了他嘴裏。

難不成,真的要他和着血吞下?

“我操你媽!!!姓白的我操你媽!!!你他媽放開我!死玻璃!!!你敢動我,我他媽絕對叫你不得好死!!!”

田钺開始罵街,他急紅了眼,恐懼導致憤怒,憤怒到極限,他開始不管不顧。腎上腺素瘋狂爆裂讓他不知哪裏來的蠻力,竟然硬是掙脫了揪着他項圈的那只手,然後在對方又把手伸過來時,幹脆直接張口咬在了那線條流暢的前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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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之猛,讓他很快就嘗到了血腥味。而看到自己受了傷的白未然,一雙眼裏,也瞬間跟着閃過野獸一樣的光。

他沒有打田钺,嗜虐心被疼痛激發出來時,暴怒上升到一個新的層面時,不知為何竟然從頭腦深處冷靜了幾分的白未然,明白對這個雄性猿種而言,純粹肉體上的痛苦是不可能使之屈服的。

甚至沒有急着撤回已經滲出血來的手臂,白未然直接伸手過去,一把攥住了對方的股間。

那種疼,那種恥辱感,是可以讓任何男人不敢随便亂動恣意掙紮的。

田钺再彪悍,也只是個命根子不堪一擊的“任何男人”之一。

他松了口。

“接着咬啊。”白未然看了看順着手臂往下流的血,再度掐住了對方的脖頸,“狗就是狗,撒起野來,就是要咬人的。只是不知道這兒讓人捏爆了之後,能不能老實點。”

對方那麽說的時候,田钺是真的害怕了。因為他能感覺到那個認真的程度,以及攥在根部的力道。可以拖着他輕松前行的手,大約說要捏爆那裏,也是簡簡單單吧。而那雙眼沒有騙人,沒有唬人,白未然是當真的。

“啊……放開!……”焦慮惶恐地喘着,田钺伸手想要拽開對方,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情緒起伏是否會讓血管裏釋放出來的發情味道更加濃郁,但就在掙紮中,他無意間瞥到了那浴巾包裹着的股間。

并非沒有見過其他男人勃起的樣子,不管是某些小電影裏,還是學生時代因為某些小電影就硬起來的舍友,但在這種情況下,當勃起的原因是他,整件事就變得荒唐,而且可怕。

無論是由于征服欲爆發的亢奮,還是那只有狼種才聞得到的氣味,白未然硬了,浴巾被撐起一個可怕的形狀,這個可怕,是對田钺而言的。

他想繼續叫罵,他想繼續宣洩自己的憤恨,但那男人不許。攥着他股間的手上上下下反複揉搓了幾個來回,就好像放棄了似的,松開了那此時此刻根本無法有反應的物件,跟着,把指頭送到自己鼻尖,狠狠嗅了一下那上面的氣味,就直接塞進了田钺嘴裏。

他連咒罵一句“變态”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迫嘗到了自己下體的味道。

“好好嘗嘗吧,你香得很呢。”揚起的嘴角透着邪氣,居高臨下的姿态透着傲慢,白未然在田钺反應過來用力咬他之前撤出指頭,然後三兩下把他翻了個身,挂着津液的手指就滑進了最讓人害怕的區域。

雙手被反翦着鉗制住,田钺無法掙脫,比他強大不知道多少的男人壓着他,都不給他做出更為激烈的掙紮的時間,就把中指從顯然就是未經世事的那裏硬頂了進去。

“啊……呃啊——!”疼痛和羞恥一并傳來,通過下面的穴口傳來,異物感強烈到無以複加,憑借本能縮緊的入口拒絕經受更多的侵襲,可已經侵入的指頭,并不打算理睬這份可憐的抗拒。

指關節弓起來,撐開了灼熱的內部,指尖在摸索着尋找,很是熟練地就找到了觸感不同的點,然後絕對就是故意地用力壓了下去。

田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沒有當場哭出來的。

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求饒的沖動的。

本能之中,他真的好想當即哭着告饒,哀求對方不要這樣對他,一個男人,一個強大了這麽多年,本以為曾經弱小無助的自己早就被如今的強大撕得粉碎然後深深埋進墳墓了,但就在內部被攪動,被另一個男人不容妥協地故意制造着疼痛時,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中止這一切的方式,只有告饒和哀求,以及不摻假的眼淚。

他可以哭得要多真實,就有多真實。

只可惜,侵犯者的獸性一旦點燃,就是不打算搭理他哭成多慘的。

那個結實的胸膛,壓下來了,壓着他的後背,有點缺乏血色的薄嘴唇湊到他耳根,低沉的耳語直接鑽進了耳洞。

“放松點,至少要能放進去三根指頭才不至于受傷……”

聲音裏,帶着可以察覺到的鄙夷的笑,還有野獸的呼吸,對于田钺而言,這是可以把他吓到靈魂出竅的建議,又或者,根本就是命令,田钺做不到,更不想去做到的命令。

入口因為恐懼和抵觸情緒縮得更緊,連臀部的肌肉也整個繃起來了,內部的弱點被惡意摳摸所帶來的痛苦無法形容,濕熱的舌尖沿着他的耳根舔過,惹得他一陣顫栗,一句“想要不太疼,就求我溫柔一點”的“勸誘”跟着滑進耳朵,各種羞辱和惡心的感覺同時襲來,田钺帶着哭腔總算是再度喊出了聲。

“白未然!!我到死也不放過你!……我殺你全家!!……要麽你幹脆宰了我!!我他媽寧可死了也不會求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做你的……啊啊……!!啊……”

喊到一半,他無法繼續了,他的強硬,被第二根擠進來的指頭瞬間粉碎,入口更疼,是因為被撐得更開,但與之相反的,是在前列腺上擠壓的方式突然溫和了好多。

但田钺感覺不到應有的快感,他的心思根本無法放在體會快感上,他能想到的只有趁着身體不那麽疼的時候盡力逃開,然而控制着他身體的手不給他任何逃開的機會。

“你不硬起來,一會兒可就只剩下疼了。”譏笑一樣的“警告”還在往耳朵裏撞,白未然略作遲疑,把兩根指頭略微往外撤了一點,“或者……你自己來,當着我的面射一次,我今天就暫且放過你,如何啊?”

“去你媽的!!”田钺仍舊不肯屈服,然而他的不屈服,與其說是令征服者憤怒,不如說根本就是興致更高昂。

“好啊,既然你不在乎,我就直接來了。”話音落下,是一陣窸窣聲,白未然抽出指頭,拽掉腰間圍着的浴巾,然後把堅挺的物件毫不猶豫地搭在對方臀部,在狹窄的縫隙裏反複滑動。

那是一種駭人的危險信號,尤其是當滾燙的頂端擠在還在酸痛的入口,還用力嘗試着進入時。

田钺不是烈士,他固然頑強,但他有他的弱點,他有他的堅持,他有他不肯放棄的尊嚴。

身為男人,不能被另一個男人這樣對待,就是他最後的尊嚴。

他寧可犧牲掉其餘的部分,退而求其次,也要留住這僅存的還值得保護的東西。

于是,就在入口迎來帶着十足壓迫力的疼痛時,他緊緊閉着眼,喉嚨沙啞着,開口求饒了。

我自己撸,我同意,我答應,你別進來,你別進來……

那一刻,說出這些話的田钺,從精神上,把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是毫無感覺的行屍走肉,是可以說出任何下賤言語做出任何無恥舉動的冰冷的機器,另一個,是毫發無傷的“田總監”,這個他,置身于公司辦公室裏,頤指氣使,揮灑自如,從頂樓的大玻璃牆看着下面街上那些不得不頂着大太陽為生計奔波的芸芸衆生,那些凡人,那些人窮志短的凡人……

他保持着這種心理狀态,讓那個無恥的自己,在饒有興致停止了侵略,放開了他,等着看好戲的男人面前,分開了雙腿,握着疲軟的那根,反複揉搓。

他不知道滴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是眼淚還是汗,他太深太深地沉浸到頭腦中的幻想當中去了。在那個幻境裏,他開着高檔車,副駕駛位置坐着剛從精英酒吧勾搭來的大美女,微醺的他把車開得飛快,急不可耐,等着把那豐胸細腰的雌性帶回家裏好一頓消磨。

他嘴角是亢奮的淺笑,笑得,就如同面前那個男人一樣……

啊……

原來……

他和他,是那麽相似。

兩個強者,總是要在狹路上一決高下的,寧死不認輸的那個,終究要成為穩操勝券的那個手下死得最慘的loser……

緊緊閉着眼,田钺從心底湧起一陣酸苦到極致的悲涼。

放下驕傲,只求不羞憤致死,他做人做到今天這等地步,真的是,到頭了……

自我嘲諷着,他被動地,被自己狎弄到了高潮。

那對他是種解脫,只是,這種解脫,大約只持續了三五秒。

因為對面的男人,看着他高潮時的表情,眯起眼來,猛然靠近,抓住了他的手,把指間和掌心的粘稠抹掉,先是再度聞了聞味道,就帶着吓人的眼神,單手将其推倒,擠到他兩腿之間,用那粘稠當作潤滑,一點不剩塗抹在剛剛只是用手指侵略過的穴口,繼而把本來已經說好了不會硬來的頂端,硬生生壓了上去。

“……哈啊…………”田钺來得及做的,只有一聲驚恐的低吟。

後面的事情,他只想忘掉,徹底忘掉,如果只有去死才可以做到讓這段記憶消失,那麽,那個時候的他,願意去死。

鑽心的疼過後,是血的濕粘和溫熱。

耳根粗重的喘息和戲谑的低語被痛苦蒙上了一層霧氣,讓他聽不清,也記不得。

他就只記得自己被好好消磨了一頓,被那個強者,當作戰勝後帶回中軍大帳的敵方将領一樣,好好消磨了一頓。

沒人會說這樣不對,因為他是敗軍首領,他的身份是俘虜,或者更甚,是奴隸,是玩物,是賤民,是鬻犬……

原來……

做狗,是這種滋味。

田钺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到最後的,又或許,他到中途時,就疼得沒有感覺了。

意識越來越模糊,他連對方有沒有射在他身體裏,射進去幾次,有沒有在高潮前緊緊按着他,死死抱着他,有沒有在高潮後帶着莫名複雜的情緒和語氣,喘息着,反複低語着“你好香……你太香了……”

那一定都是幻覺吧,田钺心想。

包括把他周身上下擦幹淨的熱毛巾,包括給他穿好衣服的動作,一定都是幻覺才對的吧……

強大的勝者,沒有義務為手下敗将做這些的……

所以,那些鐵定是沒有發生過的。

在一片黑暗中醒過來,睜開沉重的眼皮,聽着周遭異常的安靜裏細小的聲響時,田钺一度深深,深深地那麽以為。

當晚,他昏昏沉沉,睡了又醒。

天快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加倍在昏昏沉沉,醒了又睡。

他動不了,不僅是因為疼痛,還因為虛弱。

他發燒了。

囚禁,監管,被侮辱,被侵犯,田钺覺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殘忍和冷漠,都已經償還清楚了。

燒到渾身發冷時,他想到了秦永陽。那個總是在認認真真做好每一件工作的,沉默的男人。那張好看的,白淨的臉,那說話從不高聲大氣的态度。他因為自己不想在工作上耗着,就硬要對方在工作上耗着。就因為那是個不擅長說不的人。

秦永陽有他的懦弱,而田钺是自己所有糟糕境遇的始作俑者。

他恨自己,然而着實恨得無力。他沒有忘記作為弱者的滋味,而在拼盡全力成為強者之後,他并沒有守好自己的本分,他把別人硬推進了弱肉強食的輪回。

如果他當初不要那麽逼人太甚,會不會一切都不會發生?總有一天,秦永陽會像康樵那樣,一臉幸福捧着自己的肚子,等着孩子降生?若是半個月之前,他會以為這樣想的自己是個瘋子加傻逼,但就在經受了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和恥辱之後,他十分奇妙地冷靜了下來。

那一對苦命鴛鴦,把他推進火坑之後,逃走了,是否找回來似乎都沒有了實際意義,因為田钺這個三七開的受害者,再也回不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心死了,人活着,還有什麽價值呢?以前,他至少還能沉浸在操控別人的快感中,現在,他只是個關在地下室裏任人狎玩的洩欲工具罷了。所以,是不是一死了之,才是最好的選擇?

恍惚中,他看着頭頂不遠處的吊扇,那玩意兒應該經得住他的體重吧,看上去倒是真的相當結實呢。一個住得起這種大宅子的人,吊扇應該也是會選擇一萬年不會掉下來的那種吧……要是用床單或者毛巾或者衣服撕碎了,綁成繩子,挂上去,就可以懸梁自盡了吧,像許許多多文學作品電影電視裏演繹的那樣,良家女子被糟蹋了之後,找個地方,一死了之,死個幹淨……

啊……不過做繩子的時候,得在浴室裏,不然會被看見,那樣他連死的自由也沒有了。活不讓好好活,已經足夠悲催,死的自由,就別再給他剝奪了吧……反正他也無親無故,無牽無挂,不是嗎……

田钺的胡思亂想,是被一陣腳步聲打斷的。

但走下來的人,并非白未然,而是蔣鸾。

在他身後,則跟着另一個男人,田钺用碩果僅存的還有靈活度的神經,驚訝着來者居然會是肖雨澤。

“我就不進去了。”停在門口,按了密碼鎖,蔣鸾把手裏的一個紙袋遞給對方,“我晚上下班前來接你。”

肖雨澤沒有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蔣鸾走出去幾步,卻又停下,回頭看着那個脖子上戴着項圈的男人,遲疑着道了個謝。

多少有點訝異,卻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肖雨澤輕輕笑了一下,低着頭,走進地下室,反手關上門。

田钺看着對方走到自己面前,皺着眉問他來幹嘛。

“你躺着,我先去給你把藥準備一下。”和上次的睡衣相比,這回穿得很整齊體面的肖雨澤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把紙袋放在臺球案子邊沿,從裏頭翻出有刻度的半透明杯子,和一盒藥粉。

看了看說明書,按照上面的要求把适量的藥粉倒進杯子,肖雨澤問對方熱水在哪裏。

“……那兒。”指了一下吧臺的方向,田钺勉強坐起身。他揉了揉眼睛,然後按住砰砰作響的太陽穴。

腳步聲往吧臺那邊去了,封閉空間裏有了另一個人在活動的感覺,讓他逐漸清醒了幾分。

床墊在地上,他在床墊上,幹淨的睡袍在身上,所有的疼痛,在身後。

“你先把退燒藥喝了,然後吃點東西,我帶水果過來了,還有蛋卷。”肖雨澤的聲音伴随着熱水落進杯子裏的動靜傳來,然後,水聲停了,對方端着杯子走到他跟前,輕輕蹲下,把被沖開的那一杯粉末遞給他,“來,喝吧,這個藥效果很好的。”

“你喝過?”疲憊的語調有點戲谑感,田钺原本真的也只是想開個冷玩笑的,但對方給他的回答是有點無奈地點頭。

“實不相瞞,我當初剛剛被撿回來的時候,高燒不退,是這個藥救了我。”

田钺的道歉卡在喉嚨裏,有點說不出口。但他的歉意,對方能看得出來,笑着示意他先喝藥再說,肖雨澤調整了姿勢,坐在光亮的地板上。

田钺看了看杯子裏灰白色的液體,略作遲疑,一閉眼,一仰頭,喝了下去。

苦,但是餘韻裏有種莫名的清甘。

“……你怎麽過來了。”放下杯子,抹了把嘴,田钺開口問。

“白未然叫蔣鸾帶我過來的啊。”

“為什麽?”

“因為只有我聞不到你的味道,咱倆相處多久都是安全的。”看表情應該是在開玩笑,肖雨澤說完,搖了搖頭,一聲輕嘆,“我知道昨天的事兒了,那個……你別情緒太激動哈,就先好好休息,把燒退了再說。”

田钺皺着眉頭,好一會兒才把臉埋在雙臂之間:“你知道了,那就是說姓蔣的也知道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該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會。白未然信任蔣鸾,他會保守秘密的。”

“何必?該幹的都幹了,還有什麽不能廣而告之的?反正我就是一條狗……”

“別這麽說……”

“不這麽說那我該怎麽說?!”

“……說真的,你先冷靜下來。”拍了拍對方的胳膊,肖雨澤試着從另一個角度展開話題,“其實,我覺得白未然也後悔了。”

“後悔?後悔屈尊把我這麽條狗給……”

“冷靜,冷靜。”

“換成你,你能冷靜?!”

“一開始……确實是有點難度的,因為我都不記得多少人拿我發洩過。”

說到這裏,空氣驟然冷了一下,田钺明白自己說錯話了。瘋狂的悔意開始滋生,他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垂頭喪氣地開口道歉。

“算了,沒什麽。”擺了擺手不準備繼續卡在原地,肖雨澤把空杯子拿起來,舉高,放到臺球桌邊沿,“原本,白未然這種身份,根本不需要後悔的,說白了,你的死活,在他眼裏,沒有差別。他是帝君,是缺乏感情的統治機器,據說歷代帝君都這樣,脾氣上來,要誰的命,都不帶眨眼的。他們有遺傳基因的缺陷。”

“缺陷?就是沒感情?”

“也不是沒有,喜怒哀樂人人都有,就是不會表達,然後什麽都來硬的,就是不懂智取,只會強攻的那種。”

“你……到底從哪兒知道的這些?”

“有的是傳聞,有的是書本。狼種有自己的‘歷史書’,不過,內容不全,越往前的越不全。”

“他們……讓你看這些?”

“當然是不讓了啊,這都是蔣鸾幫我借回來的。”說到這裏,似乎就開始急着回避繼續深入,肖雨澤在田钺說些什麽之前直接轉換了話題,“其實,你不知道,白未然也發燒了。”

“……哈?”

“他讓蔣鸾給他也帶了藥了,一樣的強效退燒藥。”

“他發個屁的……啊……”田钺想起來了。哈哈……自己咬了他的胳膊,咬得夠重,重到割破了皮肉,見了血。雖然說來可悲,但,多少也算是賺回來一點了吧,“我咬了他一口,估計是發炎的低燒。他要是自己不發燒,估計也想不到我更慘。”

“別的不說,能讓帝君受傷到發燒,你也算是很厲害了。”無奈地笑了笑,肖雨澤抓過紙袋,打開,從裏頭拿出一個保鮮盒,盒子裏是切好的水果,“吃點吧。”

“你切的?”

“嗯~”

“蔣鸾讓你用刀?”

“讓。平時家裏沒人的時候,我也是可以到處走動的,不是必須在地下室呆着。”

“那你……”

“為什麽不逃走?”

“……”

“多重原因吧。贖罪占90%,輕度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占5%,體制化是最後5%。就好像《肖申克的救贖》裏說的,你一旦适應了一種生活方式,就會被體制化,一開始你抵觸它,反抗它,到後來就習慣它,接受它,最後,就會變得離不開它。”

“你是研究心理學的嗎?”田钺皺着眉頭笑了一聲。

“當你有大把的時間,總要找點事做,學點以前沒空學的東西不失為一個好選擇。”把牙簽插在水果上,遞過去,看着對方慢慢吃了一塊,肖雨澤略微放下心來,擡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項圈,“說真的,找點事做吧,有事可做,人才不會發瘋。”

“我怕是等不到發瘋就先死了。”

“死沒那麽容易的。”

“我不是你,我不認命。要麽死,要麽出去。”

“出去了之後,你的情況會更糟。狼種到處都有,要是在外頭遇上了……就會發生我最開始發生的那種情況。”

“照你這麽說,我現在還得感恩了?這算是保護我了?”

“客觀來講,真的就是這樣。”

突然間就一口也吃不下了,田钺放下保鮮盒,兩手指頭插進頭發裏,痛苦地抓撓着。

“我不是來做說客的,從根源上,我和你都是普通人,我希望你能離開。可目前而言,你真的離不開,如果你真想走,至少也得保持理智,別急躁,想好策略再行動。懂我意思嗎?”

“……你會幫我嗎?如果不威脅到你的安全的話。”試探性地低聲問着,田钺看着對方那和自己一樣的,黑色的眼睛。

“也許吧,不過……你至少可以放心,你真想逃,我絕不會給你告密。”

對于這樣的答複,他最終選擇了相信。

頭腦因為發燒還脹痛着,越是思考這種大問題越是加倍的脹痛,終于放棄了,他重新拿起保鮮盒,機械性地吃着裏面的水果切塊。

“其實,高級狼種囚禁鬻犬,也算是個歷史殘留問題了。強者總會有些控制狂,這你是知道的,我看書上記載,說是五六百年前就開始有這個傳統。”肖雨澤邊說,邊無意識地捏着自己的耳垂,“那會兒還沒有針劑,都是草藥,不管是促使懷孕的YW,還是……HZQ。其實都是從草藥裏提煉出來的,口服要好久。”

“是嗎。”對此不太有興趣,只是有一搭無一搭聽着,田钺反複琢磨的是對方的前半段話,“控制狂這個,我懂。”

“因為?”

“因為我就是。”苦笑着,田钺咽下甘甜的蜜瓜切塊,“員工不聽話,我會想盡辦法折騰人家。”

“你在公司裏,職權很大吧。”

“總監。”

“僅次于後臺老板?”

“嗯。”

“爬到這個位置,不容易吧。”

“就別提了……”真的不想談那些已經毫無意義的,充滿着權力和利益傾軋與勾心鬥角的過往,田钺本想換個話題,卻在無意間一擡頭,看到了對方耳根附近一塊傷疤,“你那是……”

“嗯?喔,這個啊……”明白過來田钺說的是什麽,肖雨澤臉上有了幾分悲哀的神色,他摸了摸那塊觸感不一樣的皮膚,低垂下睫毛,“蔣鳶給我留的紀念。”

“他打的?”

“熨鬥燙的。”

“……”

“我說要曝光狼種的那天,他在熨衣服,談崩了之後就順手給了我這麽一下。說起來,狼種的力氣,是真的很大,急了眼,打起架來,我根本不是對手啊……”語氣聽來輕松,然而表情說明了一切,但肖雨澤并不想總糾纏在自己的過去上,他做了個深呼吸,看着田钺,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田先生,我當初就是因為壓不住火氣,腦子一熱,才犯了大錯,才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我勸你一句,別讓自己失去理智,不管怎樣,都保持冷靜,我覺得……有朝一日,說不定你真的能有辦法,從狼群裏平安逃出去的。”

“誰知道呢。借你吉言吧。”揚了揚嘴角,卻不像是在笑,田钺一聲嘆息,放下保鮮盒,格外疲憊地往床墊上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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