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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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曲循環'Wham!'的經典曲目,把聖誕大餐準備得差不多,周念才下樓拿快遞,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江其身上。

睡夢中的他模模糊糊感覺到臉上一陣濕潤,睜開眼看到一張放大的臉。

“哇。”

“聖誕禮物。”

他抱起那只小柴犬,親昵地摩挲。“哇,哈哈哈,謝謝。”

“狗窩狗糧什麽的都在陽臺。”

“哈哈哈,謝謝。”

胖胖的福丸走了進來,跳上床,弓起身恐吓想親近它的小狗,周念抱走貓,安撫着,“快起床吃飯。”

催了幾遍,江其才坐到餐桌旁,眼睛卻粘着狗狗。

“有名字了嗎?”

“沒有,送給你的你來起。”

“我不會,你來。”

“我們十月認識的,就叫十月吧。”

“哈哈哈,好。”

“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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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久了嗎?”

“你以為呢?”

“哈哈,我也準備了禮物的。晚上再給你。”

周念點點頭,舀了幾顆肉醬小甘藍放到他的碟子裏,“等下你洗碗。”

“好。”

待她午睡醒來,天已經全暗了。

“起來啦?快收拾東西。”

江其載着她往郊外開去,盤山公路像個巨型蚊香,一圈連着一圈,車向上爬,繞得她頭暈。

“這是哪?”

“龍泉山。你看前面那家店。”

一間小店孤零零地立在路旁,門口停着幾輛跑車,其中一輛她總覺得眼熟,離近了才看到招牌寫着'藤原豆腐店'。

“《頭文字D》裏的诶,我們要來這喔。”

“哈哈,不是。”

車從店門口掠過,繼續往山頂走,停在一棟三層建築外,亮着燈的房子嵌在無邊無際的黑裏,往下看,是萬家燈火的錦城夜景。

“這裏好漂亮。”

“猜到你會喜歡。”

“是民宿嗎?”

“對啊。”,江其指着石圍牆上的招牌,“等風來。”

她走到泳池邊, “早知道帶泳衣來了,拍照肯定很好看。”

“太冷了,夏天再帶你來拍照。”

明年他剛滿24,她已經28了,再談半年吧,她在心裏提醒自己,“到時再說。”

兩人坐在院子邊上的木桌旁喝酒,遠處的燈火通明把天邊染成朦胧的橘褐色。

“謝謝你帶我來。”

“如果生活每天都這麽平靜多好。”

“對了,之前你遇到的事解決了嗎?”

“沒有。”,他悶頭喝了半瓶酒,“不提這個,破壞氣氛。”

周念默然,只安靜喝酒,巍峨的山和廣闊的天合成一張嘴,把樓房,汽車還有她,都含進去,身旁的人卻一無所知。

“有點冷,進去吧。”

“嗯,回房間給你看禮物。”

他從行李中拿出一個牛血紅方盒,上面是燙金字體,他用附贈的小螺絲刀擰開這款Cartier賣得最多的手镯,戴在她手腕上。

“等我賺多點錢再買滿鑽的給你。”

“哈哈,不用。”

“不喜歡嗎?”

“喜歡呀,謝謝。”

“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想多了。”

江其吻她,在床上用盡所有技巧,帶着點讨好的意味,周念熱烈回應他,腦子裏想的是買項鏈時他說的話,眼裏滿是絕望。

兩人在山上過周末,她呆在院子裏看書,他坐在旁邊喝酒,把烤好的肉送到她嘴邊。

“我第一次這樣伺候別人。”。

“哈哈哈,以後找個伺候你的。”

“你不伺候我嗎?”

“我才不要。”

“那我來。”

她就着他遞來的果汁喝了一口,把書翻到下一頁,“年輕和幼稚都會造成同樣的弱點:缺乏耐性。無論做什麽事,都想馬上看到結果。人生就是一連串的等待,這樣的教訓往往得活到中年才能體會。而意識到這一教訓實為真知灼見,往往要耗費剩下的人生。”

反複看了幾遍這段話,她怎麽看怎麽像在說自己,“你怎麽理解這段話?”

“哈哈哈,說的好,我就是要确定結果才肯去做。”

“我和你相反。”

“所以我真的覺得你很勇敢,不怕受傷。”

周念很想說“我怕,我比誰都怕。”,終究還是選擇沉默,轉而盯着紙面的字,時間長了,一片模糊,她的餘光能感覺到他在,但他們的靈魂無法相遇,江其不懂她。

見她神色暗淡下來,他有些懊惱,“如果我說錯話,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不說話。”

“沒有。”

“行吧。”,他起身回房間,突然頓住,“我知道我說不想結婚傷害到你,我想彌補,也在做,而且不想結婚沒錯。”

她在心裏幫他把“別給臉不要臉”六個字補上,偷偷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悄然滑落。

☆、紅色 2

一夜過後,誰也沒提吵架的事,回家途中有說有笑,分外默契。

“就在這附近放我下來吧。”

“你要去幹嘛?一起啊。”

“我約了朋友。”

“結束了我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家就好,你快去接十月。”

“哈哈,我和'兒子'在家等你。”

她漫無目的地在望福街上轉着,忽然被路旁一家小店吸引,'樹下'字樣logo旁的黑板上寫着'Cafe Zakka Art'。

店裏多是些日式雜物,聖誕裝飾還未來得及卸下,周念找了個角落的位置。

“您好,您的咖啡。”

“謝謝。”

把咖啡杯上的肉桂拿開,握着杯子,她的手心終于暖和起來,其實沒有約誰,不過是想要個獨處空間,最近心太亂。

坐到天色轉暗,她買了幾個碗碟帶走,打算約羅圓圓吃飯,電話撥過去才想起她還在廟裏,不用手機。

偌大個城市,竟不知找誰,萬家燈火沒有她一盞。

“在幹嘛?”

“我在醫院呢,我女朋友前幾天跑山撞車了。”

“啊,不嚴重吧?”

“沒什麽大事,我先喂她吃點東西。”

唐棠放下手機,捏着勺子喂姜思喻喝粥,“頭還暈不暈?”

她微微搖頭,擡眼看他,“撞車的時候我很後悔和你冷戰。”

“以後別做這麽危險的事。”

“那天心情不好,以後不冷戰了。”

“其實我也有錯。”

一聲輕咳打斷他們,姜爸爸板着臉走進病房,“小唐,你回去補覺吧。”

“爸,我想他陪我。”

男人沉吟片刻,嘆了口氣, “我不管你們年輕人的了,等思喻出院,你跟她回公司學習學習,我就這一個女兒。”

“嗯,知道。”

“你如果不想去……”,姜思喻盯着被合上的房門,猶豫至極,她不想再因為這件事影響感情。

“傻。沒關系的,我兩邊兼顧。”

“怕你太累。”

“我可以的,放心。”

他把時間一分為二,平日裏在中心,休息時去姜家公司,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唐老師,我想去喝羊肉湯。”

“喝你個頭。”

“反正都是我媽出錢。”

“這周考前三,想吃什麽都帶你去。”

打發走陳禮西,唐棠趴在桌子上補覺。

做完咨詢回來的周念等他睡醒忍不住問:“你确定這樣行?”

“能怎麽辦,一邊是親媽,一邊是女朋友。”

“你更喜歡哪行?”

“在我媽這是心太累,我們女朋友他們家是家居行業,我完全不懂,先這樣吧。”

“我發現魏來不太和其它小孩說話。”

“給他點時間恢複。”

“唉,也不知道梁麗麗現在怎麽樣了。”

“總想這些,遲早有一天你會崩潰退出這個行業。”

“嗯。你再睡一下吧。”

周念繞到操場,坐在舊輪胎上看孩子們訓練,在這時間長了越發覺得每個孩子生來不過是張白紙,在家庭,學校,社會的共同作用下,有些是一幅畫,有些是張廢紙。她也會思考以後有了孩子應該怎麽教育和相處。

但她和江其不會走到養兒育女那一步,每每想到這都覺得心裏憋得慌,她叩問過無數次,為什麽要和他談下去,卻找不到答案。

“今天晚點去接你,我事情還沒弄完。”

“不着急。我自己打車回去也行。”

“不用,我接你,現在越來越貼心了,是我喜歡的樣子。”

看着這句話,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麽回,幹脆不回複。一上車就聽到江其抱怨。

“很忙嗎今天,不回我。”

“後來有點事就忘了。”

“我好慘,地位下降了,以前有的人因為我回得慢還生氣。”

“你還好意思說?上次你回加拿大,消失兩天和我說食物中毒進醫院了。”

“有這種事嗎?你記錯了吧,哈哈哈。”

“我記憶力很好,謝謝。你不記得那就是撒謊啦,鬼知道你幹嘛去了,陪老婆孩子去了可能。”

見她有點生氣的樣子,他連忙握住她的手,“好啦,我的錯,等下你又要發脾氣,去吃飯,不說了。”

“什麽叫又?是我想發脾氣的嗎?”

“不是不是,我錯。”,他松開手,握着方向盤,把車開得更快些。

到了'藏碳燒肉屋'外,江其闊步往裏走,把她甩在身後。

周念慢條斯理地吃東西,喝水,偶爾看看窗外,他終于忍不住開腔,“為什麽又不說話?”

“吃飯為什麽要說話。”

“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去接你了,不用吵架。”

“我沒有和你吵架。”,她夾了塊骰子牛肉塞到他嘴裏,“吃。”

四溢的肉香堵住了想說的話,對面的人看起來對他更好了,可隐隐約約感覺到有什麽變了,這種不受控讓他很不安。

“等下去Theatre嗎?”

“你不是要開車。”

“之前也是叫代駕啊。”

“去高宅吧。”

“可以。”

回到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她笑着喝酒,時不時吻他,這讓江其安心不少,覺得自己多慮了。喝得有些醉的兩個人又站在街上的垃圾桶旁抽煙。

“還記得當時我問你什麽嗎?”

“你問我有沒有看過《志明與春嬌》。”

“後面。”

“什麽我比你高。”

“我比你高,但是我愛你。”

他的臉迎着燈光,眼睫毛鍍上一層淺黃,她在那雙眼裏看到前所未有的真誠,有些睜不開眼,呆呆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你愛我嗎?”

“哈哈哈,你猜。”,周念挽着他,“回家吧。”

“不說就是不愛。”

“我想要,快回家。”

“哈哈哈哈哈,走走走。”

四下無聲的夜,只剩下喘息聲,他賣力無比,她配合着,沉淪着。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天大亮。

熟睡的兩個人緊緊相擁,仿佛從來都這樣親密,男人皺着眉嘟囔幾句夢話,徹底忘了那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紅色 3

日子一天天過去,街邊的小餐館紛紛貼了回鄉的告示,高高的路燈上挂起一串串紅燈籠,春節臨近,到了民宿生意最火爆的時候。

“抱歉,我們要到情人節之後才有房了,嗯,可以,好的,如果有房間空出來第一時間通知您。”

周念頂替請病假的前臺上班,一天下來口幹舌燥。江其塞了杯奶茶到她手裏,“休息一下。”。

“謝謝。”

“這幾天辛苦你了。”

“反正休息嘛,不過除夕夜我要回中心和孩子們吃團年飯喔。”

“那我……”

“要和我過去嗎?”

“好啊。”

大年三十下午,兩人去超市買了一後備箱的零食水果,趕去心理危機幹預中心。孩子們早就把教室布置好,聚在一塊打鬧。

“李亞金呢?”,周念拍拍唐棠的肩膀。

“在廚房幫忙,我媽給他安排的工作,以後就留下來了。”

她走到廚房,只見李亞金握着大勺往盤裏裝菜,片刻不停,裝完最後一碟,轉身見到周念,連忙鞠躬。

“周,周老師好。”

“做菜還适應嗎?”

“喜歡。”

“那就好。”

李亞金把最後一鍋煮啤酒端進教室放好,就窩在角落,像往常一樣。

“今天是團年夜,每個人都可以喝酒,排隊去裝。”,秦校長放下酒杯,“不用搶,酒肯定夠。”

孩子們拿着塑料杯從鍋裏裝啤酒,四處敬酒,幾輪下來滿臉通紅。

“周老師,新年快樂。”,三個女生笑嘻嘻地過來敬酒,一飲而盡。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江其也碰了碰杯, “哇,他們真的很容易開心。”

“對啊,欲望少。”

男生們幹脆劃起拳來,坐在其中的魏來顯得格外安靜,默默吃菜喝酒。

“那邊那個男孩。”,周念壓低聲音和身旁的人說:“殺過人,其實他走在大街上根本看不出來。”

“你不說我都不覺得他和別人有什麽區別。”

“是啊,我們都會有刻板印象,好像什麽樣的人就應該是怎樣的。”

“你覺得我不靠譜也是刻板印象。”

“少來,你是真不靠譜。”

江其不接話,看着孩子們個個高興得不得了,也跟着笑,這是少有的放松,可以暫時忘掉煩惱。

“過完年去度假吧,想去哪?”

“伊斯坦布爾。”

“為什麽想去土耳其?”

“自從看完帕慕克的《純真博物館》之後就超想去,他把書裏凱末爾為芙頌建的博物館搬進現實,太浪漫了。”

“這麽有情趣,等過幾天我定機票。”

“好呀,謝謝男朋友。”

“我出去接個電話。”

江其走到樓下,對方已挂斷,他連抽兩根煙才撥回去,“嗯,知道了。我也在想辦法,我盡快。”。

他長嘆口氣,坐在操場旁的水泥臺階,又點了根煙,四周沒有一絲光亮,天空黑壓壓的像迎面倒來的山,樓上熱鬧的聲響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與他無關。

煙頭接連散落在地,抽完最後一根,周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怎麽這麽久?”

“想吹吹風。”,江其拉她坐到身邊,腦袋搭在她肩上。

“心情不好嗎?”

見他不做聲,周念有一下沒一下地揉他頭發。兩人就這樣坐着,誰也不說話,偶爾響起按下打火機的聲音,寒風中彼此的體溫帶來些許暖意。

“我好累。”

“事情還沒解決嗎?”

“解決不了。”

“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

“幫不了。你快上去吧,我再坐會。”

繞着操場一圈一圈地走,身體動起來,塞滿煩心事的腦子漸漸沒那麽擠了,讓他得以喘息,走着走着眼角滲出一滴淚,很快被風吹幹。

樓上的笑鬧聲逐漸停歇,金屬鐵栅門被拉上,'哐當'幾聲,鎖了門。

周念下樓找他,“想回家還是在這邊過夜?”

“回家。”

返程途中,江其騰出手握着她的,暖融融的讓人安心。

“寶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午夜悄然來臨,大片的煙火在夜空中盛開,絢爛的色彩映在車窗上又消失,春節就這樣過去了。

在民宿忙完最後一天,兩人宅在家打游戲到淩晨,才想起訂機票的事。

“經濟艙可以嗎?”

“可以呀。”

從韓國仁川機場轉機後,除了吃飯喝水,周念全程戴着眼罩耳塞睡覺,臨落地才到洗手間洗漱。

“直飛倫敦才11個小時,土耳其真的好遠。”

“哇,經濟艙坐得人累死了。”

“沒關系啦,反正到了。”

兩人從伊斯坦布爾機場打車到酒店,開了一個多小時停在一棟深灰色建築外,門廊頂部是白色字體'Hotel Arcadia Blue'。

他們訂的房間在七樓,窗外是聖索菲亞教堂的拜占庭式圓頂,融在無邊無際的海景中,像一幅畫。

周念躺在窗臺上看漫天的海鷗,回憶書中的字句,“終于來到帕慕克寫了幾十年的城市了,謝謝你。”

“哈哈哈,你喜歡就好。”

“要睡一下倒倒時差嗎?反正還早。”

“好啊,睡一下。”

他俯身吻她,人躺在窗臺上卻随着海浪的節拍融化在水中,再醒來時已是夜晚。

“餓不餓?”

“嗯。”,周念窩在他懷裏默默點頭。

“樓上好像有餐廳,就近吃點東西?”

“好呀。”

九樓的餐廳裝修西化,落地窗外是伊斯坦布爾的夜。

她把一顆蝦丸放進嘴裏,看向遠處,博斯普魯斯海峽像塊柔軟的綢緞,被風吹起皺褶。

“你看,上面那座橋就是書裏寫的橫跨亞歐大陸的橋。”

見她一臉興奮地說個不停,江其也開始期待這趟旅行。直到最後兩道手工甜點端上來,周念才停下。

“超好吃,快試試。”

他嘗了一口,甜而不膩,配上冰淇淋更是清爽,不知不覺吃得幹幹淨淨。

酒足飯飽的兩個人牽手散步,坐在塔克西姆廣場上的噴水池旁抽煙,各種膚色的行人來來往往,間或有女人蒙着頭紗路過,傳統和世俗化相遇,融合。

許是到了陌生的國度,那些令人煩惱的事情都留在遠方,江其的心情豁然開朗。

“突然覺得認識你挺好的。”

周念白他一眼,“現在才覺得喔,啧啧啧。”

“哈哈哈,晚了嗎?”

“你猜。”

☆、紅色 4

“不知道。”

“想這些幹嘛。”

她又點了根煙,看着舊式電車從眼前駛過,消失在遠處。

連着幾天他們都在酒店附近閑逛,走到藍色清真寺,人們跪倒在地,虔誠念經,密密麻麻的嗡嗡聲在空曠的建築內回響,陽光透過彩窗落入其內,反射出一片冰藍,像聖光。

剛走出清真寺,一個身高才到成人腰處的小男孩跑來讨錢,周念給他一張200裏拉,其它小孩見狀圍了過來,只好每人給點,匆匆離開。

直到回國前一天,他們才去純真博物館,計程車司機找了好一會兒,終于停在巷口。

兩人下車步行,穿過古玩店和咖啡廳,沿着标志找到那棟橘紅色房子。工作人員在她帶來的兩本書上蓋章,放行。

“你看那邊。”,周念指着布滿煙頭的那面牆,“書裏芙頌死後,凱末爾收集她生前抽過的煙頭放進博物館。”

凱末爾買的那個包,是故事的開始,芙頌穿的黃色高跟鞋,花裙子,戴過的'F'字樣耳環,兩人曾經纏綿無數次的小床都在眼前,仿佛書中主人公真實存在過。

“Happiness means being close to the one you love(幸福就是靠近你愛的人)"她情不自禁把牆上這句話念出來。

江其接着她的話往下說:“我現在很幸福。”

“哈哈哈,現在這麽會說話。”

“實話。”

“嗯。”

在回國的飛機上,江其夢到周念變成一個木偶,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她只會點頭。從夢中驚醒握着身旁人的手,才安心一些。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即将降落,請您再次确認安全帶是否系好,手機繼續保持關機狀态,直到飛機完全停穩,謝謝。”

将近20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周念只覺得腰酸背痛,回到家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朦胧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抱她,試探着。

“別鬧,今天不想。”

“好吧。”

江其的額頭抵在她後頸,呼吸帶來一片溫熱,涼下去,又熱起來,天氣也跟着變熱。

“我回國了,出來喝下午茶嗎?”

“好呀。”

收到葉枝綿的微信時,已是穿短袖的季節,兩個女人約在'樹下'見面。

“送你的。”,葉枝綿把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擺桌上,“我準備好聽你的愛情故事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下午,桌上的咖啡換了一杯又一杯。

“之前能感覺出來你是有經歷的人,只不過沒想到是這樣。其實我這次回倫敦,是去找六年前差點在一起的男人。”

“然後呢?”

“我以為他忘了,結果他說他當年以為我在戲弄他,這些年我寫過的東西他都保存起來,拿給我看的時候,我都懵了。”

“好長情呀,在一起了嗎?”

“沒有,畢竟隔着六年,很多東西都變了,再考慮考慮吧。等我寫完手頭這本,就開始寫你在倫敦的故事,結局你想要怎樣的?”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沉吟片刻,“就按現實來吧。”

“書名叫《再見,日不落》,你看可以嗎?”

“好呀。”

“等寫好先給你看。”

“好羨慕會寫的人,其實我有試着寫,但寫不下去。”

“練着練着就寫出來了。”

遇到投緣的人,聊起天來總會忘了時間,月亮高挂,周念才回到家,十月和福丸一起迎上來。

“乖乖。”,挨個摸了摸,打給江其,電話卻被挂斷,她怏怏地窩在沙發上看書,看着看着睡了過去,醒來正好碰見他蹑手蹑腳地關上鞋櫃。

“你昨晚去哪了?”

“有事。”

她斜睨一眼,“又不說。”

“公司的事。”

“你最近越來越忙,都不陪我吃飯了。”

“吃飯你不能自己去吃嗎?”

“那我和男人吃,哼。”

他笑起來,拍拍她的肩,“随便你,我要睡覺了,一晚沒睡。”

周念氣鼓鼓地拿着泳衣下樓游泳,她喜歡在水裏的感覺,池水沒過耳朵,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大腦也跟着放空。

泡得指尖皺巴巴的她才洗澡,上樓,家裏漆黑一片。

“人呢?”

“在忙。”

“幾點回來?”

“不知道,不用等我。”

“好吧。”

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的位置陷了下去,一股酒味散過來。

她皺着眉,迷迷糊糊轉身,“回來了。”

“嗯。”

他利落地褪去衣物,以一種迫不及待的姿态進入,像在發洩什麽,機械地做完,便轉身睡去。

待身旁人睡着,周念仍盯着天花板發呆,方才的她像一個活體充氣娃娃默默承受,沒有享受,只剩屈辱。

眼睛都酸了,她終于從身後攬着他,低聲說:“你不愛我,我也開始不愛你了。”

那一瞬間,竟偷偷期盼他能聽到。江其動了一下,轉身把她抱入懷中,含糊地說了句夢話就又睡過去。她始終睡不踏實,睡睡醒醒,轉眼間天就亮了。

“今晚回來嗎?”

江其把鑰匙放入口袋,“不确定。”

“你到底在忙什麽?”

“我也不知道之後會怎樣,事情會有多嚴重。”,他站定看她,“這樣吧,如果可以解決,到時我全部告訴你,在那之前先別問,我真的很煩了。”

“之前那件事嗎?”

“是,希望你可以理解。”

“好。”

那些話她始終半信半疑,卻很清楚只要他不想說怎麽問都沒用,也已經習慣了他起伏不定和不耐煩。

她仍然像往常一樣,不工作的時候做點他愛吃的菜,等到涼了就再熱一遍,如果他不想吃就倒掉。

“你不用刻意等我,我餓了自己會吃。”

“嗯。”

他再次從她臉上看到失落,“為什麽你總是要讓我有負罪感,這種感覺很難受。”

“好,不會了。”

她走到陽臺抽煙,連吵架的欲望都沒有了。似乎有另一個極其冷靜的自己在看着這一切,那個高高在上的她可以看到他們正在走向何處。

☆、紅色 5

難得在家的時候,江其像被釘在電腦前,從白天玩到黑夜。

“你要跟我去游泳嗎?”

他仿佛沒聽到般死死地盯着屏幕,她問了第二遍,才轉過頭,“你去吧。”

“嗯,好。”

“我後天要回深圳。”

“回去幹嘛?”

“有事。”

她不再問,只知道說好,一覺睡醒便拎着行李回幹預中心。

“以後乖點,不要再曠課了知道嗎?”

“知道了,周老師。”

“我們平時工作忙,沒空管他,多虧你們了。”,陳禮西的父母滿臉堆笑,連連道謝。

“應該的。來拍照,大家來拍照。”,秦校長招呼陳家人到涼亭旁合影,燦爛的笑容被定格。

衆人散去,周念和唐棠坐在亭子裏喝茶。

“又送走一個,突然覺得好有成就感呀。”

“我也快離開這裏了。”

“啊?去你女朋友家公司幫忙嗎?”

“先去他們店裏吧,哎,把手裏的個案做完再說。”

“在哪啊?”

“叫'高宅',在太古裏。”

“哈哈哈。我經常和男朋友去那裏喝酒。”,她垂着眼皮,點了根煙,江其已經兩天沒回微信了,回到深圳的他越發行蹤不定,總是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

直到睡前她才鼓起勇氣找他,“今晚有空打電話嗎?”

“不行,還有事。”

“已經一個月沒打電話了,微信也不回,你到底想幹嘛?”

“不想打。”

她打過去,他按掉,再打再按。

“你再這樣微信也別聊了。”

滿腹的委屈沖到鼻腔,酸酸脹脹的,所有情緒到了他那裏,都像對着一堵牆說話,講到聲音沙啞,也得不到任何回應。猶豫再三,她又發了一條:“你是不是有別人了?”

“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像個怨婦一樣,不打電話會死嗎?我要是不回你就是有事,不要發第二條。”

“行吧,那你忙。”

江其不再回複,點了根煙,接着打電話借錢,平日哥倆好的兄弟紛紛喊窮,好些的客套兩句便找理由挂斷電話。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人情冷暖帶來的絕望的孤獨感,像只困獸,找不到出路。

他向來不願和極為親近的人求助,奈何形勢比人強,只好發微信給林家凱。

“民宿我要退股。”

“又退?大哥你在搞什麽?民宿開始賺錢了。”

“我需要錢,等不起。”

“要多少?”

“越多越好,有了一定還你。”

林家凱忽然想到什麽,“不會是你家生意出什麽問題吧?”

“沒有,我要用。”

“行。”

“你打到這個賬號,不然還要付兩次手續費。”

“等下就轉,不用着急還。”

“謝了,兄弟。”

剛挂斷電話,門就被推開,巨大的聲響讓他的呼吸也跟着頓住。

“你去結婚,這樣公司才有救。”

“爸,我會想辦法的。”

“你有什麽辦法?這是幾個億的事情,不是幾百萬!”

“我知道。”

“養你這麽多年,一點都不懂事。”,江爸爸重重地拍桌子,連桌上的瓷杯都顫起來,不等他回答,便掩門下樓。

公司的資金鏈跟不上,父親一夜白頭,他才忽然意識到看起來嚴厲的爸爸原來也會老,沉重的擔子壓下來,他卻扛不起。日常出行保持原來的水準,不過是為了掩飾,消息絕不能傳出去,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銀行、客戶、供應商,投資人全都會搶着上門要錢。

外人眼裏的體面不過是将傾的大廈,搖搖欲墜。

接下來的日子在相親和找錢中度過,又一次碰壁後,他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哭了一場,心底某樣東西悄然死去。

“過幾天我回趟錦城。”

“深圳的事處理好了?”

“沒,回去弄下車的事,就回深圳。”

“我去機場接你?”

“好的。”

三個月未見,江其瘦了不少,眼底的黑眼圈更重了。

“最近很累嗎?”

“嗯。”

“晚上想吃什麽?”

“不吃了,要去辦事。”

把行李放下,江其就開車出去辦抵押,深夜才回家。

“不多呆兩天嗎?”

“不了。”

“那我跟你一起飛。”,她窩進他懷裏撒嬌。

“來幹嘛?你不能住我家。”

“我住酒店。”

“不行,我沒時間陪你。”

周念騰地從床上坐起來,“你把我這當成什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三個月一次電話都不打,也不肯視頻。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什麽都不肯說,誰知道你是真有事假有事,還是有別人。”

“受不了了嗎?”

“你随便問哪個女人,無緣無故這樣,誰受得了。”

“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你就是你就是,你真的很理所應當,難怪其他人會說你應該孤獨終老,江其,我告訴你,她說得對。”

她的眼淚不斷滑落,過了很久聽見他說'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你是知道的,現在在那邊罵什麽?'。

“說話。”,他不耐煩地催促。

“你要我說什麽?”

“你可以說分手。”

“是你想分手吧?”

“既然和我一起這麽不開心你為什麽不分手呢?”

“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麽過的嗎?”

過去的九十天,她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是哭着睡着的,醒來還沒等到他的回複,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在幹嘛,只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憔悴,過回了靠吃安眠藥才能睡覺的日子。她比想象中更在乎,而他,恰好相反。

他瞪大眼睛,吼了起來,“那你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嗎?”

“你說啊,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知道。”

“算了。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如果你還想在一起,別吵我。”

她坐在床上哭着,時斷時續地哽咽,江其突然坐起來,指着她,“你哭夠了嗎?我很讨厭你這個怨婦樣。”

周念吸了吸鼻子,從衣櫃裏拿出一床被子到客廳去。

所做的退讓不過是為了消磨,這種消磨和包容看起來相似,卻截然不同。他每說一句,就磨掉一點,像白蟻噬樹般,外面看不出來,等到轟然倒塌,碎屑滿天,愛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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