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法脫身。
那日有外人在場,紅箋無法推辭,送來的口糧漸漸吃盡,眼看着日子似乎周而複始的回歸,沈心怡窩在院子的藤椅上,開始動腦筋了。
難得今日的陽光出奇好,明媚的灑在身上,心裏也跟着亮堂起來。
耐耐小貓似的倚在沈心怡身邊,頭枕着她的膝蓋,一動不動的伏着。
“耐耐,你是誰啊?為什麽會在侯府,又為什麽會和心娘在一起?”
“耐耐。”耐耐倔強的只回答了兩個字,大概在他的腦袋裏,他還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他只知道心娘好!
當日裏的一把糖,便永遠的收買了這個八歲的小傻子。
“耐耐乖!”沈心怡會心的笑了,伸手抓了抓耐耐的脖子,搔得他癢癢的,小貓般的換個姿勢,繼續享受着抓癢。
“耐耐,我們的糧食快吃完了,你去紅箋姐姐那再領點好嗎?”
“好!”耐耐登登的跑開。
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沈心怡蓋着一副薄褥,差點在院中睡着了。
将近午時,耐耐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蘭苑門口。
“怎麽了這是?”沈心怡擡眼瞧見他一身灰土,手中空空。
“他們壞!”耐耐倔強的撅起小嘴,卻是不哭。
“耐耐。”沈心怡突然間明白了許多,一把将受了委屈的耐耐擁進懷中。
讓一個小傻子去侯府的大丫鬟那裏領口糧,能領到才是出鬼了!不用問,定是挨了罵,遭了白眼,臨了還被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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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娘餓。”耐耐伸出髒兮兮的小手,輕輕撫過沈心怡的碎發。
“乖!耐耐不怕,他們不給咱們東西吃,咱自己想辦法!”沈心怡突然間好感動啊!這個八歲的小傻子,在他的心裏是那麽的牽挂着自己,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是關心着自己的溫飽。
定北侯府!
沈心怡站起身四下裏張望了一圈。
即便是鹹陽的別院,也是堂堂的定北侯府!
“耐耐,等心娘一下,心娘打扮打扮,咱們出門哈!”
“出門?”耐耐顯然是不明白出門為何物,大概他長這麽大,還沒有出過定北侯府。
于是,一個趴在一旁安靜的看着,一個對着銅鏡梳頭打扮。
雖然妝奁破舊,銅鏡缺損,卻絲毫不影響沈心怡打扮的心情和高超的技術。
那日,兩個小丫鬟幫着梳頭,她大抵看會了些。
即便自己動手不能複原一模一樣,也夾雜着韓式的編法,自由發揮了一番。
于是,即便沒有首飾,也落落大方,侯府大少奶奶的風采出來了,似乎還有股韓式名媛的小香風。
針房新送的衣裙挑了件保暖禦寒的,按照昨日看到衆人的穿法,規矩的穿搭了一下,聰明就是這麽任性!身材好就是這麽任性!長得好就是這麽任性!
一番收拾後,又給耐耐洗了把臉,換了幹淨的衣服。樂得耐耐不住的拍手叫嚷:“心娘美!”
“耐耐乖,心娘是個路盲呢!待會出門要靠耐耐出色的記憶力咱們才能回家。”沈心怡俯下身子,輕輕捏了捏耐耐可耐的小鼻子,這算是商量嗎?這分明就是**嘛!
“好!”耐耐高興得一口應下。
于是大手拉小手,我們向外走。
許是将近午飯的時間,府裏的下人們都忙。還是這幾日,蘭苑裏整日安靜如初,麻痹了衆人的神經。
這麽一大一下直到走到大門口,都沒人發現。
“心……大……少奶奶!”門房眼睛差點沒掉出來。
“我帶耐耐出去走走,稍後回來。”沈心怡很有氣度的應聲。
在門房驚恐的目光中,自己開了門,拉着耐耐的手,還就真的出去了!
018 圍觀
不然怎麽辦?能怎麽辦?人家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出門門房能阻攔?那日兩個挨了打罰了跪的丫鬟,早已将沈心怡的厲害添油加醋的傳了出來,再加上前些日子的邪乎事,門房敢管才怪!
想着去通報紅箋姑娘,再或者直接禀報大夫人,偏這時辰是飯時,門房想想,還是不去自讨沒趣,等午休結束再說。
話分兩頭,沈心怡帶着耐耐身無分文的走在鹹陽的街道上。
大周西北的風土人情、一草一木都是那麽的吸引人。
這些可都是文物啊!就是帶回去一塊瓦,也是價值連城的寶啊!
沈心怡一會捏捏脂粉攤上的小玩意兒,一會兒去戴戴面具,一會兒在糖葫蘆攤前駐足,一會兒又聞聞肉夾馍的香氣……
太香了,快餓死了,一定要找點吃的先!
可……沒錢啊……
不管了,先吃了再說。
“老板,兩碗鮮肉馄饨!”沈心怡走到一個小吃攤前。
“大……大少奶奶!”等馄饨的時候,不想身後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轉頭,是之前紅箋帶來的那個郎中!
沈心怡心中一喜。
“這麽巧。”算是打了招呼。
蕭三明顯愣住,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好随意啊!
“蕭三,你今兒沒活?”馄饨攤老板顯然是沒意識到他面前的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只覺得來人是個很漂亮的少婦,還帶着個孩子……直接越過沈心怡的肩膀和蕭三閑聊。
“今日比較閑。”蕭三眼中也是一喜,前些日子自他嘴裏說出去的話,都被別人嘲笑,今兒這活廣告啊!
“大少奶奶,您今日不在侯府用餐,來街上走走?”故意說的很大聲。
“嗯,出來逛逛,侯府裏怪悶的。”沈心怡也很配合。
侯府!大少奶奶!
這兩個關鍵詞飛入馄饨攤老板的耳中,整個人眼都直了!
這個漂亮的女人就是蕭三口中所言的詐屍之人!
乖乖!還真沒死啊!這不好好的,還能逛街吃馄饨!
“大……大少奶奶……您前幾日……”老板還是準備親自确認下。
“前些日子身子不适,鬧了些誤會,都好了!”說的很隐晦,也沒否認,還真是她!
馄饨攤老板樂了,像撿了個寶。
“蕭三,你先幫我看下攤子!”說罷,丢下攤子直奔左鄰右舍的攤主們。
八卦嘛,速來圍觀!
于是,沈心怡和耐耐坐下喝馄饨的時候,周圍便是一群人在參觀,不是還指指點點。
“瞧她,多俊!”
“還真是第一次見!”
“啧啧,這麽美的人兒若是真死了,還真是可惜!”
“聽說大少爺一直忙于政事,尚未回來過,便是連娶進門都是二少爺代勞的!”
“別瞎操心,這不快過年了嗎?這麽美的媳婦在這,大少爺一定回來過年!”
“這大少奶奶娘家是誰?怎生得這麽俊!瞧瞧,就是不戴首飾都好看!”
“沒聽說,半年前只見花轎擡進來,八成是哪個大臣家的千金吧!”
“等等,那孩子是誰?大少爺的?”
“別瞎說,八成是個跟班的小童吧!”
“哦。”
本來很餓,本想狼吞虎咽的吃完,卻是這麽多人參觀,咱好歹也是侯府大少奶奶的身份,吃飯絕不能丢了份!
“老板,再來倆雞腿!倆雞蛋!”沈心怡精心的拭嘴,柔聲喚道。
“好嘞!”既是侯府大少奶奶親自駕到,哪有嫌點多的道理!
雞腿送到,雞蛋送到!
侯府大少奶奶親臨馄饨攤,這是多麽大的榮耀和廣告啊!
衆人圍觀的視線中,沈心怡帶着耐耐慢條斯理的啃淨了雞大腿,又吃淨了雞蛋。
酒足飯飽,幸福足矣!
“稍後去府裏結賬,領賞錢!”抹抹嘴,當初是沒錢,可現在身份被擡起來了,又這麽多人圍觀,當然要給足人家面子和自己的面子!
“謝大少奶奶賞賜!”有人臉上樂開花。
突然。
“哎呦!”不遠處傳來痛苦聲。
衆人的目光唰的投過去,縫隙中,沈心怡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倒地翻滾不起。
“大夫,救命啊!您若不救我,我真的是要疼死了!”那男子雙手捂腹,面容萎靡。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沒病!休要再到我們醫館來胡鬧!”一個學徒模樣的小郎中氣呼呼的站在他面前叱道。
“小睿,休得無禮!”一個布衣老者聲如洪鐘,俯身扶起地上打滾的男人。
“大牛,不是我不給你看,你是真的沒病!你好好的!”老者扶起大牛,語重心長的解釋道。
“董大夫,都說您醫術高,這鹹陽城的大夫我大牛都看遍了,沒一個能治我的病!您懸壺濟世,就行行好給我看看吧,或者随便給我開個方子讓我回去吃都行!我大牛雖沒什麽錢,可就一個心願,能把病治好!”大牛雙手緊緊的抓住董大夫的衣袖,臉上求病的渴望,讓人看了不忍。
“大牛啊!你聽我給你說,是藥三分毒,更何況你沒病吃什麽藥呢!快回去吧,你家田裏的麥苗再不打理,就該凍死了!”
“董大夫!今兒您要是不給我看病,我就不走了!”大牛說罷,松開雙手,奮力的沖進了沿街的一個醫館。
“平安堂”沈心怡循着望去。
“蕭大夫,剛才是怎麽回事?”沈心怡好奇的問着身邊的蕭三。
“嗨!大少奶奶您初來乍到,又久居侯府自然不知,那是咱們鹹陽城裏出了名的劉大牛!終日到處找人瞧病,我也給瞧過!好好的,啥病沒有!可他非說自己有病,你說這人奇怪不?我看吶,八成離失心瘋不遠喽!”蕭三嗤笑。
“那剛才那個董大夫?”沈心怡指指平安堂。
“哦,那可是咱們鹹陽城裏出了名的醫館,董慈大夫家世代行醫,醫術最是高超,若是他說沒救,怕是鹹陽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醫治的高手喽!”
019 我來
“董慈,平安堂。”沈心怡自言自語着,好奇的走入。
耐耐聽話的拉着沈心怡的衣角,跟在一旁。
平安堂,鹹陽城裏不是最大的醫館,卻是最有口碑。
進門一面牆的藥櫃,無數的小抽屜上各式的标簽。
“天麻、半夏、黃芪、黨參、桑葚子、烏藥、水蛭、巴豆、甘草、石斛、龍膽、仙茅、白芨……”
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大牛屁股上抹膠一般的坐在診臺前,手臂前伸搭置于脈枕,一副急切等待診脈的架勢。
頭發花白的董慈随後慢步進來。
“這位夫人,您是瞧病,還是請大夫出診?”董慈的聲音不疾不徐、渾厚有力卻又撫人心脾。
“您忙,我随便看看。”沈心怡笑着擺擺手,自來熟的轉身坐在了等候的座椅上。
“哦,若是歇腳,您随意即可。小睿,上茶。”董慈颔首,随即招呼學徒。
一杯清香的紅茶,雖不名貴,卻自有股誘人喝水的感官,熱熱的冒着白氣,在這個冷冬還真是暖心。
“董大夫,您就給我再好好看看吧!我肚子真是難受啊!都快疼死過去了!”大牛依舊催促央求。
再次将手指按壓住手腕,董慈閉目側臉,仔細感知。
半饷。
“大牛,你脈象強勁有力,五髒健全,脾胃協調,若說真有什麽,只是輕微上火。回去喝點茶水就好,我就不給你拿藥了。”董慈搖搖頭。
“董大夫,我沒上火,我肚子疼!”大牛再次急了。
“無病啊!”
“真肚子疼!”
“大牛!你休要在這胡鬧!平安堂又不是只給你一個人開的,你沒病找事,莫耽誤了人家需要看病的時間!”小睿早就不耐煩了,揮動着一杆藥稱就要打來。
“大牛!”一個清麗的女聲。
循聲望去,方才那個帶着孩子進來的夫人,抽身走來。
“董大夫,這位是……”蕭三跟着衆人一直圍在門口看熱鬧,這會兒生怕董慈怠慢了侯府的大少奶奶,忙上前準備告知。
豈料,沈心怡伸手一攔。
人家低調,蕭三想想,住了嘴。
“你說你肚子疼?”沈心怡麻利的走向診臺。
董慈起身相讓,僅僅因為她是個婦人。
“哪裏?”沈心怡伸手觸碰。
“就這!”大牛見有人搭理自己,樂得趕忙配合相指。
“這嗎?掀起來我看看。”沈心怡很是認真的指指大牛的肚子。
掀起來?!
董慈怔住了,小睿怔住了,就是連蕭三也怔住了,只有大牛一個人微愣了一下,卻是樂此不疲的解衣露腹。
滿是贅肉,毫無美感。冬日裏不勤沐浴,更有股汗臭味散出。
沈心怡面無嫌棄的神色,只是随手拿了支桌上的毛筆,用筆杆戳着,目不轉睛:“是這裏嗎?”
“對!就是這!”
無外傷,無淤血痕跡,無腫脹……
“裏面怎麽了?”沈心怡再問。
“裏面疼?”
“疼?”
“對。”
“怎麽疼?”
“蟲子咬。”
“蟲子?!”
“對,我跟您說,半月前我有夜吃醉了酒,迷迷糊糊的睡在了馬廄裏。結果第二日我看到馬廄的水槽中有好多小紅蟲,我一想,我喝了酒,定是口渴難忍,那夜水槽裏的水我定是喝了……您想啊!那小紅蟲不就順着水在我肚子裏嗎?疼啊!終日啃食我的腸子,疼啊!我快死了!”大牛從來就沒把心裏話說與人聽,終于有人肯耐下性子來聽他描述了,大牛激動了。
“哦,小紅蟲。”沈心怡附和,心說還真有這狗血的情節。
“是呢,蟲子在我肚子裏,疼。”大牛再次表示出痛苦。
“嗯,有很多蟲子,我剛都摸出來了!”沈心怡随即再應。
摸出來了?!
在場的衆人都愣住了,這位大少奶奶也太猛了吧!
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當衆掀衣服羞恥不知道嗎?再說,哪裏是摸了,分明是用筆杆戳了戳,這就感知到了?一沒脈診,二沒舌診,就定症了!
對了,她不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嗎?應該……不會醫診吧……
“你稍候,我進去開方子,稍後借董大夫的寶地給你配藥哈!”沈心怡皺着眉頭,煞有介事的安撫了句,轉身招手示意董慈跟到後堂。
“這位夫人……”董慈面露疑色。
“董大夫,您這有巴豆吧?”沈心怡小聲問。
“有。”
“有剪刀嗎?”
“有。”
“有恭桶嗎?”
“有。”
“太好了,您待會給大牛抓點巴豆吃吃。然後就……”沈心怡附耳。
“什麽!在平安堂拉!”董慈驚呼!
沈心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噓!您小聲點,必須得在這。”
幾番磨磨蹭蹭,董慈望着沈心怡的背影蓋上了恭桶的蓋子。
“您放心,巴豆少許,只要拉一次就行!按我說的法子來,必能治他的病!”
“可是……”
“別可是了,要不然他賴着不走!您做不了生意!”
“好吧……”董慈微微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少許巴豆打成粉,熱水沖了,送到前面。
“大牛,藥好了,快趁熱喝!”沈心怡遞過杯子。
“藥!終于有人肯給我開藥了,還替我煎好!”大牛淚流滿面,一口氣将巴豆水喝得幹幹淨淨。
誰知。
杯子剛放下。
“哎呦!”大牛捧着肚子直哼哼,這回是真的肚子疼了。
“大牛,你怎麽了,可是肚子疼?”沈心怡裝模作樣的關心了句。
“肚子……哎呦。”巴豆的功效絕對不是蓋的,大牛的臉都抽筋了。
“大牛告辭。”說話間,大牛一手捂前一手捂後很是着急。
“可是剛才的藥起效了?”沈心怡故意耽擱時間。
“告辭告辭。”大牛的表情已經在說來不及了。
“大牛,先別急着走,讓董大夫來給你診診脈。”沈心怡再次拖延時間。
終于,徹底來不及了。
“哎呦,哎呦!”三九天,大牛的汗都下來了。
“快拿恭桶!”沈心怡故意大聲喊。
“快快,這邊!”董慈配合。
只聽得淨房裏幾聲轟響,再看大牛出來時,早已是一副銷魂的表情。
“拉完了?”董慈問。
“肚子還疼嗎?”沈心怡問。
“不疼了。”大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多虧董大夫的恭桶及時,大牛還不謝謝董大夫!”沈心怡從旁挑唆。
“無妨,人有三急嘛,小睿,去倒恭桶!”董慈含笑着揮揮手。
“這怎麽行,我去我去!”大牛的臉刷的紅了,搶着再次進了淨房。
診廳裏沈心怡和董慈交換了下眼神,只見沈心怡面露得意,董慈憂心忡忡。
突然。
“啊!”淨房裏一聲大叫!
020 好了
“出什麽事了?!”蕭三帶着一衆圍觀還未走。
“大牛,怎麽了?”沈心怡關切的在外面呼喊了聲。
“出……出來啦!都出來啦!”大牛的聲音很是興奮。
“出來了?”董慈一臉疑惑。
“出來了?什麽玩意兒出來了?”蕭三帶着衆人一臉茫然。
片刻,後堂布簾掀動,大牛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出來,旋即一個跪地,“噗噗噗”給沈心怡嗑了三個響頭。
“怎麽了這是,方才不是還吵吵着肚子疼嗎?”
“不就是拉個肚子嗎?至于激動成這樣!”
“難道是剛才那藥起效了?”
“也沒這麽快吧?”
一時間圍在平安堂外的人們議論紛紛,就連蕭三也是面露疑色。
大牛的情況他也是診過脈的,沒病啊!
“大牛,快起來。”沈心怡忙攙扶。
“夫人,敢問您是哪裏的神醫?真是藥到病除啊!方才大牛只是喝了您一劑湯藥,居然就起效了!肚子裏的蟲子都拉出來了!”大牛興奮不已。
“都出來了?”沈心怡故意确認。
“都出來了,就是那種一寸長的小紅蟲,恭桶裏都拉出來了!”
“肚子不疼了吧?”沈心怡微微一笑。
“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
“回去正常飲食,若明日再無紅蟲排出,就是都除幹淨了。”沈心怡神情自若的叮囑道。
“哎!好!”大牛再次跪地叩首。
“夫人,您是哪裏的神醫!大牛給您送牌匾去!”
“呵呵,快回去吧,我就是出來走走,如果需要幫忙,就到定北侯府的別院來找我就是。”沈心怡揮揮手。
原來是定北侯府的郎中啊!還是個女郎中!真是神了,鹹陽城這麽多郎中都治不好的大牛,她就只一杯湯藥就好了!還那麽迅速!
董慈心中一陣驚嘆!
沈心怡再次和董慈交換了下眼神,轉身捋了捋裙摺,笑着說:“出來得太久,該回去了,董大夫您這紅茶不錯,改日我還來品嘗。”
“您走好啊!”董慈本想讨教,無奈人家要走,只好拱手相送。
“大少奶奶您慢走!”蕭三擠在門口,點頭哈腰的相送。
待沈心怡拉着耐耐走遠了,董慈這才犯過想來,“蕭三,那位夫人你認得?”
“當然認得!她可是定北侯府的大少奶奶!我還給她瞧過病呢!”
“什麽?定北侯府大少奶奶!”董慈怔住了。
雖說挽着婦人髻,可看起來也就十六歲上下,無一首飾相趁,卻是氣度非凡,襯得整個人都不俗起來。
定北侯府的大少奶奶會看病?董慈震驚。
定北侯府的大少奶奶居然會看病!衆人震驚!
若非親眼所見,料誰也不會信。
于是乎,只出來了這一小會兒,鹹陽城的茶餘飯後又傳開了。
“心娘,衣服。”耐耐提醒。回去的路上,沈心怡用手挽了挽開線的衣袖。
一根紅線早已被抽拉了出來。
一想到剛才借助剪碎的線頭,提前放于恭桶內,然後大牛火急火燎的拉完,繼而那興奮的模樣,沈心怡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心娘,衣服。”耐耐再次提醒。
“耐耐乖,心娘回去自己縫好!”
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耐耐,晚上想吃點什麽啊?”
“餅!”
“你啊,就知道餅。咱們買點好吃的回去好嗎?”
“好!”
“真是奇怪啊!只問我要了巴豆和剪刀……大牛就好了……”平安堂裏,董慈依舊在捋須琢磨。
“什麽!她帶着傻子出去了!”午休過後,福園裏紅箋的廂房再次炸了窩。
“回紅箋姑娘,是午飯前出去的,奴才想着等大夫人用過午飯,再午休結束,奴才這才……”門房結結巴巴的禀報着。
“下去吧,快去門口守着,她回來及時禀報我!此事切莫告訴大夫人,若是傍晚她還未歸,再來禀報!”
“是。”
真是的,一個蘭苑都圈不住她嗎?之前半年都那麽過來了,沒人管沒人問,也不見她走出院子半步!
紅箋心裏一半是氣,一半是懼。
連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似乎都是和她有關,難不成她真的走了回地府,就脫胎換骨了?
門房唉聲嘆氣的回去,碰巧沈心怡在敲門。
“心……大……大少奶奶,您回來了?”
“嗯。”很開心的應着。
“您去哪了?”
“大少奶奶去哪還要和你這門房禀報嗎?”淩厲的聲音。
“奴才不敢,只是……”
“對了,以後只叫大少奶奶即可,不必叫心大少奶奶了。”沈心怡說罷,掩了掩嘴,蓋住了笑。
“大少奶奶往後出門還是提前告知吧,奴才也好給您預備車馬。”門房的腦筋轉了彎。
“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嗯。”耐耐學着也應了一聲。
“哦,對了,把這個幫我提回去。”沈心怡說着遞過來一只布口袋,裏面裝的淨是些吃食。
“紅箋姑娘,她回來了。”
“回來了?說去哪了嗎?”
“沒有。”
“那現在呢?”
“領着傻子回蘭苑了。”
“下去吧。”
“對了,紅箋姑娘,她買了一袋吃食回來。”
“她買的?她哪有錢?哼哼,八成是故技重操,讨回來的吧!”
傍晚時分,門房又來了。
“紅箋姑娘,門外來了好多要賬的人,說是大少奶奶買了些東西,讓他們來府裏拿錢還有賞銀。”
“什麽!”
021 有客
“她還真行!居然有本事出去佘!”紅箋大怒。
怪誰?誰讓你們不給人家口糧,人家一大活人,還能再次被餓死?
“罷了,領他們到賬房拿錢。對了,再通知膳房,按時給蘭苑送去基本吃食,切莫再讓她出去佘!”紅箋氣鼓鼓道。
“是,紅箋姑娘。”
“回來!切莫告訴大夫人!快過年了,老爺也快回來了,這個節骨眼上,莫給大夫人添堵。”
晚上的蘭苑,靜谧悠然。
耐耐專注的坐在竈前燒火,身後沈心怡一連串輕快的切菜聲。
那是外出時采買回來的米面、菜肉和小吃,方才膳房的人來過,又給送了些“基本”的吃食,不過梅幹菜類的鹹菜。
“耐耐,晚上心娘給你做梅菜扣肉好不好?”沈心怡麻利的抓起手上剛切好的四方五花,放入添有涼水的大鍋。
“好!”耐耐開心的拍手,旋即又鼓起腮幫子拼命吹火。
水沸,五花肉在鍋中惬意徜徉。
沈心怡用筷子微紮了下,估摸時候差不多了,便将五花肉撈起、控水,又細細煎炸了一遍。
金黃的五花肉,茲茲冒着熱氣,溢出誘人的肉香。
“耐耐,梅幹菜。”
“心娘給!”一雙小手伸過。
借着炸肉的油,倒入八角、桂皮、蔥姜,配上梅幹菜繼續煸炒。
“好香啊!這是在做什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沈心怡轉身,只見顧言誠翕動着鼻子,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鐵鏟。
“二少爺,今兒晚上我們做梅菜扣肉!”沈心怡大方的說着,同時麻利煸炒着鍋中的美味。
“梅菜扣肉?”顧言誠顯然是沒吃過,更沒聽過。
“可惜沒有酒啊……”沈心怡沒理會,只漫不經心的嘀咕道。
“酒?等着!”蹭蹭蹭,飛快的腳步之後,顧言誠懷裏抱着一小壇紹興老酒來了。
“只能找到這個。”
“紹酒!太好了!”沈心怡興奮的接過,豪邁的往鍋中噴灑了褐色的紹酒,又加入绛色的醬油;半碗清水入鍋,燒開收汁,細細挑揀出蔥姜八角桂皮。
“都不要了嗎?好香啊!”顧言誠站在一旁,滿眼可惜的望着挑揀出的配料。
“不要,影響口感。”
“哦。”
熟稔的将五花肉切片,細細的碼放入大碗,上面平鋪炒好的梅菜,放入鍋中蒸制。
“還要蒸?”顧言誠咽了口口水,以為炒好就能吃了。
“蒸的入味,能把肥肉蒸化,口感極佳!”沈心怡抹了把額前的碎發,笑了。
她笑起來真好看啊!
顧言誠的心瞬間就像那盤五花肉一樣融化了。
還記得半年前,初次在別院門口遇見她,穿着大紅的喜服,蓋着大紅的蓋頭。
當日她應該是最美的新娘吧。
心娘,新娘。
大哥,你為什麽還不回來!哪怕是回來看一眼!
顧言誠的心一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兄長,就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雖未入朝為官,可終日也是拜師用功苦讀。
每次回來時,只要一路過蘭苑,就會想起自己替兄長娶回來的嫂嫂。
後來,再見她時,卻是氣色一次不如一次,兩頰消瘦,越發顯得眼睛裏楚楚可憐。
最後竟是暴病的噩耗!
可現在,似乎一切都好了!
她笑起來真好看啊!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沈心怡見他發愣的癡樣,笑問。
“嫂嫂,言誠在想大哥。”
壓根就沒接茬,什麽大哥,與我何幹?我現在就是過好自己在大周的小日子,然後伺機再穿回去,你那大哥他不回來才好呢!沈心怡心想。
“上次的事,多謝你啊!算我欠你個人情,今日補上。你若不忙,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就等你這句話呢!美味面前,哪有攆人的道理!
不多時,蒸鍋開啓,香氣撲面。
往盤裏輕輕一扣,一盤色如琥珀、晶瑩剔透的梅菜扣肉大功告成!
此菜色澤油潤、香氣濃郁、肉片軟爛、梅菜濃香、鹹鮮微甜。
麻利的炒了兩個素菜,耐耐搬來小凳,三個人坐倒就開吃了!
“嫂嫂,沒想到你手藝這麽好!”顧言誠一塊梅菜扣肉入口,整個人都被俘虜了。
“還是叫我心娘吧,我看你也不大。”沈心怡品了口菜,抿嘴一笑,今兒這菜做的尚可。
“年後言誠就二十有一了,卻不及大哥功績半分。”顧言誠說這話時,微微有些羨慕和慚愧。
“來來,再吃一塊,多吃能長得高!”沈心怡又沒接茬,只是在心底驚嘆顧言誠的長相和年齡的差異,随即麻利的夾了塊最大的放入顧言誠的碗中。
耐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來,也給耐耐一塊,快快長大!”沈心怡笑了。
“耐耐。心娘,這是你給取的名字?”顧言誠好奇。
“我看他長得可愛,就叫他耐耐了。”
“那也應該是愛愛。”
“我喜歡,你不懂!”
好吧,想不到她笑起來那麽好看,做飯的手藝也那麽高,還有點小小的霸道……
顧言誠的心微微癢了一下。
大哥,今年過年我們在西北,你會回來嗎?推薦葉草心的文:閨春重生歸來,攜手重生男。
022 原來
一頓飯有菜有肉,吃得心曠神怡。
本想向顧言誠打聽些家長裏短,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了。
三位夫人已悉數見過,大丫鬟紅箋也是領教過了。
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時也不知道從哪裏問起,但似乎問了也和自己沒什麽關系,反正自己是來混的,又不打算常住,問那麽多幹什麽!
至于這侯府的老爺和大少爺,雖然和自己有點關系,可畢竟人不在。沈心怡想了想,今天絕不操心明天的事,以後再說以後的事。
鞠了個笑臉,又再添了碗飯。
原來在她這裏吃飯可以如此随意,即便是女子,也能再續米飯!
顧言誠抹抹嘴,平日裏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在蘭苑裏,似乎早就被踹到九霄雲外去了。
“心娘,今日多有打擾,多謝留宴。”
“謝啥,你救我一命,我請你吃頓飯,又不是特意做的,不過趕上了飯時。”
說得好豪邁啊!雖是大實話,卻聽着舒坦。
“心娘這可曾缺什麽?”
“暫不缺衣少食。”
“若是需要,盡管讓耐耐來找我!”
“找些書來吧,我打發時間。”
“書?”
“書。”
“好,告辭,留步。”
“有空常來就是。”
呵呵,有空?常來?
“空”到是有,可這“常來”……
顧言誠的表情明顯有了一絲尴尬,腦海中立時浮現出曹氏的淩厲,還有顏氏那張從無表情的臉,以及紅箋等人的橫加指責……可旋即還是拱手:“哎,好!”
自顧言誠走後,又是幾日過去,當日裏要的書遲遲未送來。沈心怡想,定是不在府中,或是脫不了身。
“耐耐,我們再出去走走吧。太悶了。”沈心怡無聊的打了個呵欠。
這算什麽?療養?休假?
no陽光海灘,no電視電腦,就是連只寵物都沒,只能抱着耐耐曬太陽。
“好!”耐耐一高興就拍手。
和這小家夥在一起久了,沈心怡逐漸覺得他并不傻,只是似乎大腦發育遲緩了些,換句話說,就是慢了半拍。大概是沒有在正确的時間裏進行适當的教育吧……
無妨,我來彌補。
只是今日太無聊,還是出門逛逛的好,教育神馬的不差這一天。
如此想着,再次大手拉小手往門房去了。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