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沒像前幾日一般來得提早,三更時分才優哉游哉的晃到小路上。
“大少爺。”紅箋驚喜。
“嗯。”簡單的應了聲。
等了片刻,過了那個時辰。依舊不見石頭的蹤影。
“回吧。”顧诤诏的眼角閃過一絲驚喜。
今晚,不用顧诤诏招呼,衆下人們随之一哄而散。
只有紅箋依舊堅守。
女人啊!你為什麽要如此固執。
四更。
無人。
五更。
無人。
天,又亮了。
連着四天這麽折騰,掃地的老仆再看到紅箋時,早已是面如土色。
眉眼中早已失了往日的盛氣淩人。
“咳咳,咳咳。”不住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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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箋姑娘,你這病得可不輕啊!眼看着要過年了,還是提早去看大夫吧。”老仆好言相勸。
“去去,沒你的事。咳咳,阿嚏!”紅箋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渾身發冷。
真是病了,受了風寒!
“翠環,去看看紅箋今日怎麽沒來。”福園內,顏氏起身梳洗好,卻依舊不見紅箋。
“大夫人,紅箋姑娘病了,燒的厲害,人正在廂房裏躺着,怕是染了風寒,一時起不來了。”翠環應聲。
“哦,抽空傳個郎中去給她瞧瞧,年前府裏忙,得讓她及早好起來。”顏氏冷冷的聲音,聽不出半點人情味。
“娘。”顧诤诏掀簾而入。
“诏兒。”顏氏眼中一絲笑意。
“娘,都好了。”
“什麽都好了?”
“石頭啊!那日,她說不用藥,最多三日,過真就好了。什麽鬧鬼,那就是石頭在夜游!哈哈哈哈!”顧诤诏的笑聲甚是爽朗。
“都……好了?”顏氏疑惑。
“紅箋守了四日,都不見動靜,不是好了,還能是什麽?娘,我出去騎馬,晚飯回來!”
“诏兒!”
顧诤诏的背影消失在顏氏的視線中。
這就好了?!
居然好了?
這個賤人……算她運氣好!
顏氏緊緊的絞着手裏的帕子,嘴唇微微顫抖。
顧寅凱回來的這些日子裏,終日裏探訪城中故友,品茶飲酒。雖是遠離京城,倒也逍遙自在。
顧言誠前些日子托了先生有事的福,留府幾日,終還是被曹氏攆去了學堂。
顧诤诏處理完府中鬧鬼一事,卻也無事擾心。
行伍出身的性子,又是少年英雄征戰在外的豪邁,注定是待不住府內。
鹹陽地處西北,民風彪悍,城郊又大片空地野林,正合了他的心性。
适逢雷川老家也在此,主副二人策馬相約,彎弓搭箭,馳騁叢林。
“姬風近來如何?”馬背上,顧诤诏關切道。
“将軍放心,姬副将自打那日從城樓上下來,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一般,終日目光明澈,信心十足。這幾日更是勤于練習用左手使劍,便是連飲食起居,都主動自己承擔左臂的熟練。”雷川應道。
“哦?”
“說來也是奇怪,姬副将自打失了右臂,一路上都是郁郁寡歡,那日登上城樓,欲縱身一躍,了結此生,更是吓煞了末将。也不知道大少奶奶都和他說了什麽,不僅将姬副将順利救下,便是連平日裏都仿佛變了一個人。似乎那失去的右臂又回來了,更或是多了其他。”
“嗯。”顧诤诏淡淡的應着,心中卻是悄悄的湧起一股暗流。
“将軍,您看。”正說着,樹叢中一陣窸窸窣窣,雷川說話間彎弓搭箭。
“嗷!”一聲長嚎。
一頭渾身黢黑的月熊,許是正欲覓食過冬,受驚之際,發了瘋的咆哮而至。
方才,雷川那一箭只是擦着月熊脖頸而過,卻并未傷及它半分。
可是那一箭,卻是着實激惹了準備冬眠的月熊。
“太好了!”顧诤诏眼中一亮,緊抿嘴唇,雙腿夾緊随行的戰馬,與背後搭過一柄長羽利箭。
眼、口、弦瞬間一線,雙臂緊繃發力,箭穩穩如閃電般迅疾而發。
“嗤。”一聲悶響,月熊怔住了片刻。
箭入脖頸,血湧如泉。
但是,只是片刻,受了重傷的月熊再次發瘋般的向顧诤诏奔來。
戰馬驚嘶,前蹄踢揚。
“将軍小心!”雷川面色大驚。
048 野獵
手上、腳下瞬時失控,左右驚了兩個猛子,雷川早已被坐騎驚落灌木,顧诤诏依舊于馬上牽制缰繩,穩住胯下。
受驚的月熊本是沖着顧诤诏而來。此刻,一眼瞥見落馬的雷川,瞬間改了方向,喘着粗氣向沖雷川襲過。
那個碩大肥胖的身形高高撲過雷川的頭頂,健壯的利爪狠狠的扇向雷川的面頰。
“啊!”雷川閉目驚叫。
“嗤!”又是一聲入肉的悶響。
雷川只覺眼前一陣風響。
再次睜眼看時,卻見那肥碩的身軀早已轟然倒下。
月熊潔白的v型脖頸間,一柄長劍正穩穩的刺入胸膛。
順勢回望,只見顧诤诏單手做出投擲的姿勢,定格在馬背上。
“将軍!”雷川心中一陣驚喜與欽佩。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顧诤诏初入鹹陽,就能一舉虜獲這頭畜生!哈哈哈,帶回去,今年過年給府裏添個菜!”馬背上爽朗的笑聲,震得野林裏枯葉零落。
“将軍威武!”雷川心花怒放,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仿佛剛才的生死一線從未發生。
“走!下次也把姬風叫出來,此等野獵,他最是喜歡!”顧诤诏豪邁的身影消失在密林的盡頭。
晚飯時分。
“老爺、夫人,大少爺回來了!”門房急火火的來通報。
福園內,圓桌前正制備着依舊豐盛的晚膳。
顧寅凱端坐一旁的太師椅,漫不經心的品嘗餐前茶。
顏氏從旁,曹氏、素錦各自帶着自家的兒女安分于兩側。
“呵,正趕上飯時,诏兒果然守時嚴明。”顧寅凱放下杯盞,面露愉色。
“爹,娘!看我今日的戰績!”說話間一陣腥氣傳入。
再看時,只見雷川拖着一只氣絕的月熊,喘息于顧诤诏豪邁挺拔的身後。
“诏兒……這是……”顏氏面色發白、心有餘悸。
這麽大的一只熊……若是真傷起人來……後果不堪設想。
“哈哈哈!好!好!好!果然是我定北侯的兒子!有我年輕時的風貌!來人吶,将獵物收了,雷副将留宴,大家一起暢快盡興!”顧寅凱眼中一陣明亮,立時起身,單手牽過顧诤诏的手,父子二人信步入席。
“大哥真是好身手!讓言誠佩服至極!”
顧言誠也是興奮,話音剛落,卻是被曹氏緊緊的牽制住衣袖,示意不要多言。
素錦緊緊的拉住繪春的胳膊,生怕這血腥的一幕,會再次刺激到剛好幾天的繪春。
“言誠,改日也帶你一并出去見識下!”一杯酒下肚,顧诤诏甚是興奮。
“好!”顧言誠剛應了一句,曹氏再次于桌下輕踩了他一腳。
“哼,什麽人什麽命。”顏氏眼也不擡,只是伸筷夾菜。
“爹,這頭畜生身形肥碩,我想着将它分與府中衆人,也讓大夥過年樂呵樂呵,爹以為如何?”片刻的沉靜後,顧诤诏提議。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随你,呵呵。”顧寅凱笑着應允。
“妹妹,這幾日紅箋那丫頭病着,實在不便,诏兒辛勞,這分熊的活你去辦好就是。”顏氏順勢交代曹氏。
“大夫人放心就是。”曹氏的嘴角明顯僵硬了一下,旋即又硬擠出一絲笑。
你園子裏最得力的大丫鬟病了,你就來使喚我?那幾十口子下人都是透明的嗎?好歹我也是堂堂二夫人!
也罷,老爺在此,我不與你争執,來日方長,咱們走着瞧!
曹氏的眼底泛過冬日的凄冷,擡手又是向顧寅凱噓寒問暖的添酒布菜。
酒過半巡,菜也是吃得剛剛好。
席間的沉默和逢迎令顧诤诏好生憋悶。
“爹、娘,我吃好了,你們慢用。”又是這句交代。
顧诤诏挺拔的身姿再次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縱然西北的冬夜凄寒,清朗的夜空也禁不住月明星稀的敞快。
東廂前放開了臂膀武了一會兒劍,顧诤诏再次負手漫步的在別院裏游走。
說是消食,卻是拗不過腳下的步子。
晚飯前的那只野熊,血腥難耐。
曹氏心中有氣,更是不願隔夜再分。
及早的差了寶蟾和蝶衣那兩個丫頭,又找了幾個粗壯的夥夫。
柴刀、剁刀的一起上,熊皮熟了那是要獻給老爺、各房夫人和少爺小~姐們的。
至于熊肉,也就切成大大小小的塊狀,按肉性的品級一一分了。
就連馬廄裏的石頭都分到了一塊屁股骨頭,可唯獨就是沒有蘭苑那位一根熊毛。
顧诤诏這一路走來,耳邊盡是聽到些丫鬟婆子們驚喜的笑聲。
“呀!真是大少爺獵的啊!”
“大少爺的身手可真好!”
“你說,連爪子都這麽大,這熊得多大啊?!”
“過了年,大少爺就二十一了吧,也不知老爺、夫人給張羅了哪家的千金小姐。”
“哎呦,你說大少爺娶親,你臉紅什麽?莫不是你想着去給大少爺做填房?臊死人了!”
“去去,填房又如何?這府裏上下,哪個丫鬟不是這麽想的!”
“你說,大少爺這次回來……蘭苑那位怎麽辦?”
“就她?別做夢了!不過一個乞丐!”
“就是就是,能給她間蘭苑住,已經算便宜了她,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少奶奶啊!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她是大夫人用轎子給大少爺娶進門的!”
“那有如何?這半年你又不是沒看見?府裏上下哪個對她有好臉?大少爺回不回來,都輪不到她!她要識趣的就該安分守己的待在蘭苑,別整天出來一會兒出府,一會兒又充神棍!”
“哎,我說,上回紅箋姑娘讓你送去的口糧,我看你怎麽自己留下了?”
“送給她?別傻啦!乞丐不是靠乞讨求食的嗎?難不成還能讨到熊掌吃?哈哈哈哈!”
院牆外,顧诤诏斜飛入鬓的長眉微微緊蹙了一下。
049 故事
再一擡頭,又是到了蘭苑破舊的門前。
木門依舊半開半閉,失修無栓。
眉頭再次擰在一起,腳步卻是輕輕的走了進去。
“心娘,冷。”耐耐的聲音有些顫抖的傳入耳朵。
“耐耐冷了?來,心娘帶你做一套操。”
“操?”門外的顧诤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