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節,伸展運動
的,然後為了追那個唐安……都是你……鬧什麽鬧!要是耐耐丢了,我……我跟你沒完!”
“別急,我……我命人去找……”顧诤诏第一次有了焦急且愧疚的語氣。
耐耐?聽起來像個孩子,難不成是将軍和夫人的孩子?
不對啊!将軍夫人不是聽說半年前才嫁入侯府別院的嗎?哪裏來的孩子……
隋文石這邊還在詫異着,那一男一女早已吵吵嚷嚷沒了蹤影。
☆、069 小姐
“都是你!找不到耐耐,我跟你沒完!”
找了大半天,顧诤诏甚至動用了鹹陽城裏散落的舊部,能利用上的人脈全出動了,真是全城搜索一個小傻子。可過了中午飯時,依舊未見耐耐身影。
沈心怡從未有過如此心焦和氣惱,那個八歲的男童,是她自莫名其妙穿到大周來唯一的依靠,他天真、善良,還擁有不為人知的最強大腦。
走了半天的路,嗓子都喊啞了,腳底更是生疼,沈心怡依舊不肯回府,反倒是氣急敗壞的将顧诤诏好一陣捶打。
“你這瘋女人!傻子丢了,與我何幹!”
“不是傻子,是耐耐!”真是一個鼻孔出氣,連糾正的語調都是一樣的!
“又不是我帶出來的!更不是我弄丢的!你自己去追黑影,把人丢了,找我撒什麽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乞丐!潑婦!”顧诤诏許是找人找的急了,再加上又累又渴,沈心怡這一鬧,哪裏還有好氣,雙手反抓着沈心怡的手,劈頭蓋臉一陣嘶吼!
“你!你混蛋!”沈心怡左右掙紮了一番,無奈他氣力甚大,脫不了身,只能胡亂的踢鬧着依舊自由的腿腳,險些正中關鍵部位。
“你這瘋子!休要撒潑!”顧诤诏眼看着那裙下一擡,一個靈巧的猛撲,雙膝緊緊夾住她的雙腿,再加上手上依舊控制得力。借着慣性,整個人順勢将沈心怡壓制貼服于牆角,再也動彈不得。
眼睛瞪着眼睛,鼻尖碰着鼻尖,他的發絲被風和氣挑動着。癢癢的搔在她的臉上,如此近的距離,便是連彼此的呼吸都陡然同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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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不知是誰的心跳,亂撞的厲害。
顧诤诏從未有過如今近距離的貼近一個人,更何況還是個異性。當然更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她真的是個善良的姑娘……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傻子,竟然如此激動;
她的臉真的好嬌小啊,一個巴掌似乎就能攏過來;
她的鼻子真秀氣,就是有點倔強,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捏一捏;
她的眼睛真好看。仿佛滿滿的清泉幾近溢出;
她的唇……
顧诤诏的視線尴尬的由那米分嫩的唇移向別處,不想卻是又落在了沈心怡光潔姣好的脖頸上。
姑娘家如蘭的氣息,淡淡的散逸着,在這掙紮和靜止中,一絲一毫的滲入顧诤诏的鼻翼和毛孔。
喉結不由自主的上下吞動了一下,顧诤诏只覺得一種異樣的燥熱。
吓壞了,力量的懸殊,徹底被控制住了。他的膚色竟然有些緋紅,難不成是想……
沈心怡不情願的視線躲避着,雙眉緊鎖。
“你這瘋女人!懶得理你!跟我回去!”好不容易喘勻了氣。顧诤诏兀自找了個臺階下,狠狠的一放手,卻又是一把将沈心怡扛上了肩。
又是這樣強的……怎麽又是扛着走!
沈心怡在他寬闊的肩上,半天沒反應過來,結實的肩部肌肉,正好卡在自己不甚豐滿的胸部上……這個位置。還真是有點疼痛和不适……
“喂,放我下來。你弄疼我了!”沈心怡在肩上踢打。
“閉嘴!”許是感知到了敏感的部位,再次向上扛了扛。顧诤诏的大手随之又是一拍,再次打在了沈心怡的屁股上。
“放我下來,臭流mang!”沈心怡依舊在掙紮,不過聲音明顯是小了許多。
臭流mang?!
這個稱呼顧诤诏也不是第一次從沈心怡的口中聽到,不知為何,每每聽到,卻是自有股小小的得意在心中。
“閉嘴!”手掌再次拍打在她的屁股上,這次卻是輕輕的。
敢叫我臭流mang!別忘了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兒!敢說我臭流mang……
顧诤诏扛着沈心怡邁進蘭苑之時,腦中竟有了些許的胡思亂想,下次再說,我就真讓你見識下什麽是真流mang!
“心娘!”一個熟悉的聲音清脆的從蘭苑中傳出。
那個矮小蹒跚的身影,興奮的向沈心怡撲來。
“耐耐!”沈心怡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把抱住,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的親了又親。
“你跑到哪裏去了?讓心娘找得好着急!”
“心娘不哭,心娘不哭。”八歲的耐耐解釋不了自己是如何看到沈心怡追着那黑影而去,又是如何穿街走巷的尋找沈心怡的身影,最後未果,只能憑着自己出色的記憶力,乖乖的返回到蘭苑,希望在此能等到他的心娘。
“耐耐不乖。”沈心怡假裝生氣的捏了捏耐耐的小鼻子。
“耐耐最乖。”耐耐糾正着,繼續擡起小手摩挲着沈心怡的臉頰。
還真是感情深厚……這女人……她也會流淚啊……居然為了一個傻子……
顧诤诏呆呆的站在一旁,插不進話,又不願打擾了他二人的抱頭痛哭,于是悄悄全身而退。
回來就好,找到就好。
“大少爺,可找到您了!奴婢找得您好心焦啊!”剛出了蘭苑的門,紅箋一把扯住了顧诤诏的衣袖。
“嗯?”輕輕一揚手,抖落紅箋的抓握。
“有位蘇小姐登門來求見大少爺您,大夫人命奴婢來找您去待客呢!”紅箋上氣不接下氣道。
蘇小姐?
顧诤诏有些茫然。
我征戰沙場,三年未歸,哪裏認得什麽蘇小姐?
“大少爺請随奴婢來。”
“紅箋,怕是搞錯了,我自回鹹陽,不認得什麽小姐,女子之事最是麻煩,你去回了娘,就說我有事出府……”顧诤诏說話轉身,可話音尚未落定。
“蘇小姐,前面乃是別院的廢棄蘭苑,就不便參觀了……”顏氏的聲音。
“大夫人,蘇小姐。”紅箋忙上前行禮。
蘇小姐?
顧诤诏疑惑的擡起眼,循聲望去,只見顏氏的身邊确實帶着一個曼妙的姑娘,當然身後依然是一大波丫鬟婆子随着。
“诏兒!”顏氏開口。
“娘。”被看到了,只能硬着頭皮上前。
“你跑到哪裏去了,讓客人久等。”顏氏的聲音。
“客人?”顧诤诏擡起頭。
“顧大哥,咱們見過的。”姑娘家銀鈴般的聲音。
“是你?”顧诤诏的眼神瞬間說明了一切。
不錯,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新晉雍州刺史蘇樂山之女蘇莫茗!昨夜險些被唐安的驚馬所傷,卻是被顧诤诏救下的那名女子!
☆、070 芳心
“不知蘇小姐到訪,所謂何事?”顧诤诏拱手,心中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顧大哥那日出手搭救,莫茗一直感恩于心,今日特來登門,以謝那日顧大哥搭救之恩。”蘇莫茗說着話時,真是眼含秋水,面若桃花。身姿款款如春風拂柳,氣息幽幽如昙花清雅。
“诏兒,蘇姑娘來了有些時候了,一直得不見你,說是心願未了,娘見她大家閨秀,又是知禮識儀,甚是喜歡,遂帶她在府裏轉轉,也算是認認門。”顏氏慢步上前,輕輕拉起蘇莫茗的手。
“娘,外面風大,還是帶蘇姑娘回屋用茶為好。”顧诤诏微微有些尴尬。
“顧诤诏,今兒算是饒了你!若是再有下次……”一衆人正欲轉身折返,蘭苑的圍牆內,一個尖利潑辣的女聲傳出。
“啊。”蘇莫茗方才還沉浸在芳心甜蜜之中,這聲咆哮着實是吓着了她。
“蘇小姐不必理會,那是別院廢棄的蘭苑,裏面淨是些瘋傻之人,讓蘇小姐見笑了。”顏氏輕輕拍着蘇莫茗細滑的手,滿眼的安撫和喜歡。
“莫茗方才失儀了,讓大夫人擔憂了。”
“真是個好姑娘,來,随我來,紅箋,讓廚房準備點心。”
其實,昨夜自打蘇莫茗回府之時,随行的貼身丫鬟早已嘴快的将小姐驚馬一事說與老爺去聽。
起初。蘇樂山聽得差點連下巴都脫了臼。
“什麽!小小一名禮部員外郎之子,竟敢如此橫行無忌,差點傷了我蘇樂山的女兒!”
“爹,那唐安公子又不是有意為之,再說女兒不是被顧大哥救了嗎?”
于是。後來……
“你說什麽?他說他姓顧?家住侯府別院?”
“他長什麽模樣?穿戴如何?”
“我說,你這丫頭別老笑而不答啊!”
“老爺,您就別難為小姐了,當時小姐都吓壞了,奴婢也吓壞了,奴婢只是記得那位顧公子。英俊潇灑,高大挺拔,着一件墨色錦袍,系着一副墨色鬥篷,身手好得不得了!”丫鬟随即再次快言道。
“哦?”蘇樂山的眼中明顯透出驚喜。
“難道是他?”蘇樂山自言自語。
“爹。您認識那位顧大哥?看他的身手,莫不是侯府的守衛?”蘇莫茗的眼底浮過一絲羞澀。
“你這個小傻瓜!他哪裏是什麽守衛!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此人正是侯府的大少爺!當今定北侯的大公子,大周最年輕的功績将軍——顧诤诏!”蘇樂山捋須笑贊。
“爹,您是說,救我的人事顧将軍?”蘇莫茗的嬌顏米分上嬌俏。
“前些日子聽說他率部歸來,定北侯半年前出了那檔子事,聽說今年是要留在鹹陽過年呢!方才聽你們描述。定是顧诤诏無異了!”
“顧大哥是顧将軍……”蘇莫茗癡癡然的望着窗外繁華的焰火。
“顧诤诏……啧啧,可真是一表人才啊!年少有為,常年征戰在外。怕是尚未婚配呢!”蘇樂山兀自贊嘆着,這一夜,怕是有人要睡不着喽!
“诏兒,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請蘇小姐坐。”一路神游般的也不知腿腳是如何駛動的,福園的前廳裏,顏氏的聲音打破了顧诤诏的思緒。
“娘。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聊天了。”顧诤诏站在門口。只鞠了一禮,轉身就走。
“诏兒!”顏氏剛要追喊。
“顧大哥許是有要事在身。夫人不必勉強,莫茗今日來只是答謝,倒是給夫人添麻煩了。”蘇莫茗欠身。
“這孩子,真是會說話,果真是大家閨秀,裏外都透着招人喜歡。不知蘇姑娘芳齡幾何?可曾許配人家?”顏氏歡喜的很,招手示意近前。
“莫茗年芳十七,未曾婚配。”蘇莫茗大大方方的上前,再次款款道。
“這樣的好姑娘,也不知道日後會有哪家有福氣能娶到?來來,到我身邊來,喜歡什麽樣的,盡管告訴我,你父親身居雍州,可侯爺卻是在朝中,你我相見也甚是有緣,只要蘇姑娘開口,都是一句話的事。”顏氏從未有過如此的歡顏。
“夫人……”說到這,蘇莫茗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片米分霞。
鹹陽的大初一,也不知道這位蘇小姐在侯府待了多久,顏氏留了又留,到了晚宴時分才依依不舍的相送,臨走時收了蘇小姐上門答謝的禮單,當然也是毫不吝啬的送了蘇小姐一副上好的羊脂玉環。
環為信物,寓意婚嫁之聘,即便顏氏不說,蘇莫茗也是心知肚明。
“老爺,還真讓您說着了,那個顧公子,當真是侯府的大少爺呢!”一進門,貼身丫鬟就急不可耐的禀報。
“哦?”蘇樂山笑眯眯的坐着喝茶。
“老爺,侯府的大夫人還親自送了小姐一對玉環呢!”丫鬟又說。
“當真!”蘇樂山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就你多嘴!”蘇莫茗嬌嗔着瞪了一眼丫鬟。
“哈哈哈!乖女兒,看來這趟鹹陽,好事将近啊!”蘇樂山樂得合不攏嘴。
定北侯,一方諸侯,手中軍權在握,聖上身邊的紅人;顧诤诏,定北侯府嫡子,又是大周年少有位的将軍。
這一家,若是真能攀附上……
蘇樂山一想到背後厚重的靠山,日後的如魚得水,以及女兒的衣食無憂,光鮮亮麗,心情真是出奇的好,一連飲了好幾杯茶水,怕是早已喝出了酒的味道!
“大夫人,今日來的那個蘇小姐……”晚飯前,紅箋一邊給顏氏更衣,一邊有意無意的詢問着。
“刺史之女,雖比不得王公大臣的千金,可那蘇樂山卻也不是等閑之輩,中年得志,坐擁雍州,定是有過人之才。若是能和他結為親家,他有雍州,老爺有西北,說是強強聯合,錦上添花也不為過。”顏氏仔細的打量了下鏡中的自己,風韻猶存,不免眼角浮起一絲得意。
“大夫人說得極是,奴婢看那蘇小姐乖巧聰慧的很,卻有大少奶奶之儀。只是蘭苑那位……”紅箋說這話時,手裏的速度明顯遲疑了片刻。
“賤人登不得堂面!當日裏把她娶來,讓她入住侯府,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不過一個乞丐,成不了大事,無妨。這幾日你再讓她多出府走走,給她機會,讓她作!”顏氏冷笑。
“大夫人果然高明!”紅箋畢恭畢敬的将一枚步搖輕輕插入顏氏的發髻。
“你這丫頭跟着我,說話還拐彎抹角的。放心,你的心思我懂。待蘇小姐進門,就讓诏兒也一并收了你!”
“奴婢謝大夫人成全!”紅箋心中一喜,噗通一聲跪地磕頭。
“快起來幫我梳頭!昨兒晚宴沒盡興,今日定要好好補上!”
☆、071 事故
卻說顧诤诏這邊剛一離開侯府,沈心怡那邊自然也是按捺不住。
平白被人從街上強行扛了回來,既是打斷了自己和董慈的言談,更是壞了自己出府的好心情。
左右想想,反正是福園那個僵屍臉允諾過的。
他顧诤诏再怎麽霸道,也得恭恭敬敬的俯首帖耳。
“耐耐,我們走!”一想到此,再次拉上耐耐的小手,昂首挺胸的往大門去了。
“董大夫。”昨夜出了事,街上自然是人跡寥寥,加之年節十分,商鋪停業,轉了一圈,還是決定往平安堂去坐坐。
“沈娘子!”董慈擡頭,甚是驚愕。
一天之內,第二次見到沈心怡,跟何況方才她不是才被顧将軍給那樣扛回去嗎?
“您……無礙吧?”半饷,董慈終于問了一句。
“沒事沒事,我有顧诤诏他娘的特許,不必理會顧诤诏那個神經病。”沈心怡女漢子般的擺擺手。
等等,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
“昨夜兇案未結,官府的告示依舊在張貼着,沈娘子還是不要獨自出府行走為好。”董慈語重心長。
“多謝董大夫記挂,不過那惡人已經……”沈心怡這邊剛要說唐安已被羁押,突然,平安堂外一陣吵雜。
“快來人啊!那邊出事啦!”
街上寥寥幾個行人,紛紛奔走。
“出事了?”平安堂內,沈心怡心中一緊,這個年過得還真是亂。
“師父,我去看看。”小睿聞言快步跑出。
“師父,您快去瞧瞧,前面路口處有人被馬車撞了……”待小睿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回來之時。尋街的官兵早已聞聲趕到了現場。
“有人傷了?!”醫者敏銳的直覺,董慈旋即抓上醫箱,迅疾的奔了出去。
“小睿,幫我照看耐耐!”丢下這句話,沈心怡也奮不顧身的沖了出去。
小孩子年紀小。有些場面還是要回避的。
“哎……沈娘子……我得幫師父……”小睿一句話未說完。沈心怡早已看不見了身影。
“耐耐,你怕血嗎?”小睿俯下身。
“耐耐不怕!”這個八歲的小男孩,平日裏遲滞呆萌,可真是到了關鍵時刻,卻還真是比尋常孩子給力。
“走,随小睿哥哥一起去救人!”
“好!”
大手拉小手,只不過這次是換了個人。
出事的現場。早已被圍離了起來。
清冷的街市上。一輛馬車孤零零的被棄置在路面上,不遠處躺着一個老乞丐,側卧倒地,單手向前斜伸,單薄肮髒的衣衫下,慢慢滲出大片暗紅色的血漬。
“血!”
“快看,還有沒有得救!”
“八成是撞頭了,或是傷了內髒。”
“快擡去醫館!”
圍觀的衆人開始慌亂。
“閃開閃開!”及時趕到的官兵。迅疾的将現場圍了起來。
“借過借過!我是大夫!”董慈此刻也是氣喘籲籲的擠了進來。
“董大夫來了!太好了!”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平安堂的聖手。
“都別動!”
便是在董慈将要伸手觸碰傷者的時候,一個清麗的女聲驟然響起。
“大少奶奶!”
“快看。那不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嗎?”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沈心怡。
“沈娘子。”董慈擡頭。
“傷者傷及部位不明,董大夫還是先檢查下呼吸和脈搏,再行醫治吧。”沈心怡同時俯下了身子。
若是在現代,如此的現場幾乎等同于交通事故。
若是還有救,哪怕輕易挪動傷者,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二次損傷。
果然。
董慈的手輕輕伸向那老乞丐的鼻息;
沈心怡的手同時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老乞丐的頸動脈。
“沒救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搖頭。
“董大夫,您是說這人已經死了!”在場的官兵立時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命案!
“是。”董慈無奈的搖了搖頭。
“快去禀報隋大人!”
“是!”
簡單的交接,有官兵快步跑回。
現場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沈心怡的視線犀利的打量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突然,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因為此刻,那男人正擡頭注視着對面酒肆上的旗子。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男人又不見了。
“大人,您看。”不多時,隋承業趕到,當然陪同趕來的還有隋文石。
“大哥,您看前面好多人!”便在此時,晨間借口出府的顧诤诏,帶着在街市上偶遇的顧言誠,也是發現了圍觀的人群,好奇心的驅使,同樣讓他們也圍了上來!
“大哥,您看,嫂嫂!”誰知,剛一擠進圈子,沈心怡和董慈突兀站在中心的身影,便吸引了顧氏兄弟的注意。
“這個女人!真是不讓人省心!怎麽哪裏都有她!不是讓她好好待在蘭苑的嗎!”顧诤诏雙手握拳,嘴唇緊抿,心中暗暗氣道。
“方才是誰先發現的現場?”此刻,隋承業高聲問道。
“大人,是小的。”一個穿着樸素的農夫走了上前。
“第一個報案的,有可能是賊喊捉賊,帶走帶走!”隋承業不耐煩的揮揮手。
唐安的案子尚未告破,今晨又出了命案!
有時,做個父母官還真是不容易!
“大人冤枉!小的,小的只是晨起上街行走,不想才經過此處,就發現了這馬車撞倒了這乞丐!”那農夫甚是委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好端端的上亂走什麽?沒看見官府貼的告示!行為怪異,帶走帶走!”隋承業反問道。
“等等!”又是那個清麗的女聲!
衆人驚愕的目光下。沈心怡目光明亮的走向隋承業。
“沈娘子!”隋承業拱手。
“隋大人,請容心娘問幾句話。”
“沈娘子請。”侯府的大少奶奶,雖是命案,也是要給人家面子。
“這位大哥別緊張,請問您是何時發現的此處的事故?”沈心怡俯下身子。
“就在剛才。幾句話的功夫之前。”農夫擡起頭。雖然心中緊張,但看到沈心怡的目光,卻有種信任和安撫在其中。
“當時可有旁人和你在一起?”沈心怡又問。
“有……有……趙四,你死到哪裏去了,快替我澄清!”農夫擡手一指,人群中同樣布衣的另一個農夫,別別扭扭走了過來。
“回……回大人。回這位夫人。小的,小的确實是和張二狗一起出門,昨晚宿在賭坊,本想着今晨趕緊回家,沒曾想走到這……就……就發現了這一幕……”那個叫趙四的農夫結結巴巴道。
“這麽說,事情發生時,你們倆都有不在場的證明?”沈心怡應了一聲。
“可曾看到是什麽人駕駛的馬車?”随即,沈心怡又問。
“沒……沒看見。看見的時候……已經……已經是這樣了……”兩個農夫一齊跪地解釋。
“仵作來了!”正說着,官兵護送中。仵作提着工具箱而來。
衆人安靜,仵作蹲下身子一番忙碌。
“如何?”隋承業問。
“回大人,死者是被馬車正面撞擊而亡,看頭部和腹部的傷痕,應該都是致命傷,當場而亡,推測死亡時間,大概是在半刻鐘前。”仵作拱手。
“這麽說,在這兩位農夫來之前,事故就已經發生了,大人,按仵作推測的時間,心娘肯定這兩位農夫應該不是駕車肇事之人,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賭坊問問,興許賭坊老板能為他們作證。”沈心怡道。
“大人,小的冤枉,冤枉啊!”兩個農夫依舊在磕頭。
“不必了,放人!”隋承業大手一揮,眉頭再次緊皺。
這女人……還有點頭腦……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顧诤诏,心中暗暗驚嘆。
“來人,整理現場,貼出告示,全城抓捕肇事者,必嚴懲不貸!凡有提供線索者,賞!”隋承業負手轉身,疾步往府衙而去。
“謝大人,謝大人!”兩個農夫依舊在原地磕頭。
“讓開讓開!”官兵極力的在清理現場,搜查了馬車內,帶走了一些私人用品。
當然,那個不幸而亡的乞丐,也是被一副草席蓋了,随即擡往殓堂去了。
“就這麽擡走了?”沈心怡上前,人命的悲哀和無奈在她的心中變得酸楚。
聽說自己這具身子之前也是乞丐……
雖然和那被裝死的老乞丐無任何幹系,可也有種心通的不忍。
“沈娘子,這就是個乞丐!想來也是無家人來認屍的!再說都那麽老了,說不定哪天死在荒坡,都無人知道。我們會送去殓堂善終的,您放心。”擡屍的官兵解釋道。
“我這有點銀票,你們拿去安葬了這位老人吧,乞讨一輩子,臨了還落得個如此非命的下場……唉,真是可憐。”沈心怡于心不忍,說話間從懷中摸出了紅箋不懷好意給的銀票。
“這……沈娘子,您真是個大善人。”官兵接過,略得凝重的點了點頭。
人群漸漸散去,方才還是血跡斑斑的現場,瞬間被清理了幹淨。
“哎,你看那馬車,眼熟不?”散去的人群中,有人在竊竊私語。
“那不是……”有人剛要開口。
“別亂說,你又沒看見。”有人阻止。
“對對,咱們都沒看見,快回去吧!”
人群真的散了……
“沈娘子,您還不回去嗎?”董慈從旁勸道。
“董大夫,人命真是微博卑賤啊……”沈心怡眼神空空的望着方才停屍的那處位置。
“是啊,所以老夫世代行醫,就是為了能救更多人的性命……”董慈應聲。
“沈娘子。”便是在人群散盡之時,隋文石緩步走了上來。
“大哥,咱們也過去吧。”一旁的顧言誠拉了拉顧诤诏的衣袖。
“少爺、少爺!老爺叫您回去!說是有人來自首了!”便在此時,有官兵急速的奔來。
☆、 072 自首
“哦?這麽快?告示才剛剛貼上……沈娘子,文石告辭。今日還得謝謝沈娘子給提供的蘋果線索啊……”隋文石拱手。
“等等,隋公子,若是方便的話,心娘也想同去。”沈心怡覺得蹊跷,這事故才剛發生,再說馬車棄置,分明就是肇事逃逸!既然當初選擇逃逸,又為何會這麽快就有自首的行為?!
“這……好吧!”隋文石低頭沉思片刻,終于允諾。
“心娘。”耐耐掙脫了小睿的手,蹒跚的跑了過來。
“小睿,你怎麽……”
“沈娘子,小睿一心想随師父救人,不得已才帶耐耐而來。”小睿解釋。
“可耐耐還是個孩子……”沈心怡有些氣惱。
“耐耐不怕。”那個稚嫩的童聲再次響起。
“走吧。”慢慢俯下身子,也不知是出于一種怎樣的心情,抱起耐耐,只覺得這個八歲的小男孩,此刻是自己在這個時代唯一的依靠。
“你去哪?”墨色的身影山一般的湧了過來。
“顧将軍!”董慈和小睿驚呼。
“顧诤诏,你怎麽像個幽靈似的一直跟着我!連你娘都許我可以随意走動出府,你又何來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你讓開!”許是方才那個老乞丐的死,讓沈心怡的心情變得甚是起伏不定,這會兒面對突如其來的顧诤诏,面對富家子弟的那副居高臨下的表情,莫名的憤怒也許會遷移。
“真是個瘋女人!你以為我想管你?還不是因為你是我侯府的……”終于“大少奶奶”四個字,還是被顧诤诏咽了進去。
“放心,我出府。不會惹事,更不會給你們侯府丢面子!”
一個氣急敗壞,一個真是活活能把人給氣死。
一個抱着耐耐頭也不回的往往鹹陽府走,一個站在原地握拳抿嘴。
“顧将軍,若是不忙就一起來吧。”隋文石站在一邊甚是尴尬。只能從中斡旋。
“走!”還從沒有一個人。敢如此對他這麽說話,這個女人,她簡直就是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一時,顧诤诏從牙縫中狠狠的擠出了這一個字。
鹹陽府的公堂之上,隋承業威嚴的端坐堂上,堂下跪着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
“堂下下跪何人?”隋承業問。
“啓禀大人,小民錢得柱。鹹陽人士。今晨的那起馬車撞人案,乃是小民一時疏忽所為,現特來自首,還請大人從輕寬大處置。”堂下,錢得柱磕頭。
“錢得柱,我且問你,今晨的馬車肇事案,你為何要求棄車而跑?”隋承業堂上發問。
“回大人。當時……當時小民吓壞了……”錢得柱說這番話時,聲音分明是在發抖。還不時的用手去拭擦額頭和撫摸鼻子。
沈心怡帶着耐耐一直站在公堂外,隋文石站在其身邊,當然旁邊還跟着顧诤诏和顧言誠。
“莫要慌張,從實招來。”隋承業再次嚴肅的問話。
“是,大人。”錢得柱再次摸了摸鼻子,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當時……當時小民正駕駛着馬車在路上,許是馬車的速度快了些,也不知道那個老乞丐是從哪條巷子出來的,小民當時擡頭正在看一旁酒樓上的黃旗,精神有些不集中,待到再看到那老乞丐時,他已經喝小民的馬車相撞了!小民本想下車去救扶,沒想到手觸摸到鼻息,才發覺那老乞丐已經氣絕身亡。小民吓壞了,這才棄車而逃。”錢得柱垂着眼皮,甚是熟練的将晨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隋承業去聽。
“那你又為何要自首?”隋承業繼續問道。
“人命關天,小民回到家中心中難安,一想到那老乞丐的可憐,更是于心不忍,深深為自己做的錯事自責,這才主動來府衙自首,還望大人念在小民主動自首的份上,寬大從輕處置。”錢得柱說完,再次磕頭。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都有。
“來人!”隋承業聽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大早的命案終于能有所了結了。“錢得柱駕車撞人,實屬意外之為,雖涉及人命,但故念起有主動自首行為,又有悔改之意,本官判其誤殺之罪,将其帶下去收監六月。念及死者為乞丐,無家人可賠償,故本官判處錢得柱,出獄之時,為鹹陽百姓做善事百件,以責其罰!”
“威武——”公堂之上,衆衙役發出低吼聲。
“大人英明,謝大人,謝大人!”錢得柱不停的叩首。
“想不到這個錢得柱還真是敢于擔當之人。先前撞了人,這會竟主動自首。分明是一樁命案,竟也了結得如此迅速。”隋文石從旁自言自語。
真是奇怪,這個錢得柱,怎麽看起來那麽古怪……
沈心怡依舊站在一旁,仔細地審視着公堂之上的錢得柱,陷入了沉思。
“爹!爹!”突然,一個急切的聲音闖入了沈心怡的耳朵。
循聲轉過頭去,卻見一少年,急切的正欲沖進公堂。
怎麽有股酒氣……沈心怡只覺得鼻息中一陣沖撞。
“小峰,你來做什麽?快回去!爹已經認罪了,隋大人也已經給爹定了罪,放心吧,爹六個月後就可以出獄了,你要好好應考,多多孝順你娘。”公堂之上,錢得柱轉身叮囑。
小峰下意識的身手遮擋住眼睛,身子再次幾欲沖進公堂。
“來人,帶錢得柱下去!”隋承業再次發出命令。
那個微胖的身影漸漸消失,小峰依舊癡癡的待在原地。
“走吧,看也看完了。”此刻,顧诤诏的聲音冷得讓人發抖。
沉默。
拉着耐耐,向隋文石告了辭,沈心怡跟在顧氏兄弟身後,一直低頭不語的行走。
說是順道。回府的路途再次經過晨間發生命案的那個路口。
下意識的擡頭,沈心怡突然看見了對面,那處關門打烊的酒肆上,斜斜的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