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節,伸展運動

片刻的停頓後,嚴師正笑了。

“有酒就行,顧诤诏你先陪義父聊着,我去看看廚房裏能找到什麽。”沈心怡丢下一句話,便摸索着往廚房去了。

這女人……還真是自來熟……等等,她剛才叫我什麽?顧诤诏?!……又是直呼其名!

顧诤诏兀自笑了一下,一半無奈,一半異樣的幸福。

“真是個随性的女子。”嚴師正分明也是聽到了那一聲直呼其名,卻是有些欣賞的笑了。

“讓師正先生見笑了。”

“無礙。倒真是和你這性子很合。”

“師正先生……”

說話間,廚房裏飄出陣陣香氣。

不是說什麽都沒有嗎?這香味分明是食物在誘人啊!

牆上挂着幾根風幹的香腸,缸裏似乎還有些米,簡單的調料都有。

沈心怡索性随意的做了個香腸炒飯,讓被風幹的美味,經由熱度的擴散,再次複蘇在晶瑩飽滿的米飯中。

醬油少許上色,小蔥、胡椒提味。

再加些金黃的炒蛋包裹。

一大鍋色香味俱佳的美味炒飯,這就驚豔亮相了!

“好香啊!這是何物?”嚴師正顧不得形象,上下吞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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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大周,他們都不知道還有炒飯一說啊……

沈心怡突然覺得有那麽一點點的小得意。

不過是簡單就地取材,竟然能顯擺一下了。

“義父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嗯,好吃!這是什麽菜啊?奈何這飯和菜是在一起的?真是美味……”嚴師正贊不絕口,根本無法停下筷子。

有那麽誇張嗎?

一旁的顧诤诏不信,不過一個乞丐,平日裏都是讨些飯菜,就是進了侯府,也改變不了她乞丐的過往。她也會行廚?怕是胡為之吧?這真能吃嗎?

“顧诤诏,義父都吃了,你為何不吃?”沈心怡早就看出了顧诤诏的猜疑。

被激到了。

頓了頓筷子,戳了一小口,疑惑的送入口中。

初入口中,肉幹的立體感,米飯的彈性,還有炒蛋的軟糯,各種調味料的層次感……

細細品味,從舌尖到唇齒,熱熱的咽下,再配上美酒……

簡直了!

“好吃吧?”沈心怡笑了。

還……真是好吃!

一頓飯吃得,有酒有飯菜,三人不拘禮節,談笑中顧诤诏再次恍惚的忘了自己身邊的那個女人,曾經是個乞丐……

“多謝師正先生款待,我們告辭了。”酒足飯飽之後,天色已是漸晚,顧诤诏拉着沈心怡準備告辭。

“心怡性子好爽,不拘小節,又見識頗廣,老夫甚喜啊!改日登門,老夫一定……”嚴師正剛要擡手鞠禮,突然。

方才還舒展的面容,陡然間所有的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痛苦,那是一張極其痛苦的表情。

“師正先生,師正先生,您怎麽了?!”顧诤诏呼喚。

一個身影來不及抓握任何東西,就那麽直直的倒了下去。

☆、077 悲傷

“師正先生!師正先生!”顧诤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深深倒下去的嚴師正,不停的喚着。

“別晃,快把他放下!”沈心怡餘光瞥見了面色有異的嚴師正,疾聲斥道。

方才還笑容自若的嚴師正先生,此刻明顯像是變了一個人。

身體僵硬,四肢抽搐,面色青紫,呼吸似乎更是困難,便是連那被胡須掩蓋的嘴唇,都變得抽搐了起來。

“師正先生,師正先生!”顧诤诏明顯不知所措,只是從旁不住的呼喚。

“嘶!啊!”一陣痛苦的呻吟,伴随着一個纖瘦的身影,輕輕傳來。

再看時,只見沈心怡雙膝早已跪倒在師正先生的面前,一只骨感白皙的手,不知何時伸進了師正先生的口中。

而那痛苦的呻吟,正是來自沈心怡的強忍卻忍無可忍的輕呼。

“你!”顧诤诏大驚失色。

“別叫,他這是癫痫發作,我若不伸手入他口,恐他會咬了自己的舌頭,傷了性命!”沈心怡極度痛苦的表情下,艱難的擠出了這句話,斷斷續續的語氣中,卻是分明在安撫着顧诤诏不用擔心。

“癫痫?”顧诤诏許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嘶。”沒有理會,只因實在是太疼了。

“換我!”眼看着嚴師正的牙關咬緊,沈心怡的兩道秀眉都快擰成一個結了。顧诤诏再也不能等待,直接大吼了一聲。

“別鬧!幫我壓着他!”

清麗的女聲,透着絲絲的痛苦,卻是無比的堅強!

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按壓住抽搐的嚴師正。

時間在顧诤诏的屏氣凝神中流逝,漸漸的沈心怡的眉頭慢慢舒展。

終于。

手下抽搐的反抗感在變弱。

終于。

沈心怡能将那只小手抽口而出。

血!

牙齒的銳利咬合,深襲如瓷般的皮膚。

顧诤诏看到,竟有了一絲的心痛。

仿佛那咬痕不是在沈心怡的手上,而是在他的心頭。

“刺啦!”一聲清脆的響動。

再看時,顧诤诏已然拂開長袍,毅然的扯下一段幹淨的衫布。

“嘶!”又是一聲輕輕的呻吟。

這次不是被咬的疼痛,而是來自被包裹時的按壓。

“疼嗎?”顧诤诏聞聲放慢放輕了手中的力度。

“你說呢?”沈心怡絲毫不領情。

“知道疼還傻乎乎的把手往人家嘴裏放!”

“事情緊急,我不放他會死!”

“你!”

片刻的争吵,片刻的沉靜。

待二人都閉嘴之時,眼神卻又是異常默契的望向地上的師正先生。

呼吸漸漸平穩,似乎沒有了方才的抽搐和掙紮。

“把義父抱到床上去吧。”沈心怡說。

“嗯。”顧诤诏應。

輕輕放平在床上,拉了被褥蓋上。

“你方才說什麽?癫痫?”這會兒,顧诤诏總算是有了問的機會。

“一種精神疾病,你沒見過。”沈心怡說得甚是簡單。

“啥病?”顯然,精神疾病對于顧诤诏來說,不亞于第一次聽到“癫痫”二字。

“可我怎麽看着像是羊角風啊!”顧诤诏兀自嘀咕了一聲。

雖是輕輕的,可沈心怡還是聽到了。

倒抽口氣。

敢情在大周就有這病了……

這是一種精神科常見的疾病,說是常見,只能是介于現代。

一般是由腦器質性病變引起。當然,也并不排除遺傳、外傷、中毒等的可能性。

可是檢查看來,似乎師正先生并無外傷……若是遺傳,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病,尤其是像顧诤诏這般時常宮中走動的人來說,若是太子師有這病,也不會一無所知。

至于中毒,那就更不可能了,沒道理,也沒動機。而且方才的飯菜都是自己親自做的,不會有問題。

難道真的是大腦內出了問題?

沈心怡的腦子在飛速的轉動。

若是在現代,一臺ct掃描足以。

即便真的是有問題,也不過一次手術便可以解決。

但大多數時候,使用藥物來進行控制。

西醫在臨床上比較常見的治療藥物主要有:拉莫三嗪、利必通、托吡酯、妥泰、奧卡西平曲萊、丙戊酸鈉、苯巴比妥、苯妥英楠、德巴金。

可是,這是在大周……

沈心怡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哀傷。

雖然床上的這位老人,和自己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即便說有關系,也不過一頓飯的時間,認了個義父。

可是,如今他就那麽靜靜的躺着。

沈心怡的心裏卻是有着酸酸的揪痛。

“你知道羊角風?”沈心怡問。

癫痫,俗稱的別名,沈心怡自然知曉。

“嗯,軍中以前有人犯過。”

“義父之前可曾有過這病?”沈心怡又問。

“從未聽說,對了,你剛才說什麽?癫痫?這是你們乞丐的叫法嗎?”顧诤诏道。

無語,懶得和他解釋。

既然之前沒有這病的發作,也就是說,這病是突如其來的。

那麽,假如排除腦部器質性的病變,只有一種可能性……

沈心怡突然覺得後背一陣寒涼。

那種猜測正如那日她知道顧言誠患有心髒病一樣難受。

有些病,在現代不過藥到病除,手術便可治愈。

然後現實的殘酷便是,這是在大周。

使勁的晃晃腦袋。

沈心怡情願自己方才沒往那個方向去想。

若真是如此,對于這麽個大儒,真是太殘忍了!

“你在想什麽?”顧诤诏看她神色凝滞。

“這病可否能醫治?”沈心怡問。

“沒聽說過能怎麽治。無非是發病的時候綁起來,然後再嘴巴裏塞塊布。”

……

沉默。

“待會,若是義父醒了,你千萬莫要提及此事。”片刻的沉默後,沈心怡交代。

“嗯。”

堂堂太子師,若是被人知道有這病,無論裏子還是面子,許都是挂不住的。

當然,這是顧诤诏所想。

夜色漸濃。

床上的嚴師正慢慢張開了眼睛。

“我這是……”

“義父,您吃醉了。”沈心怡善意的謊言。

“吃醉了?”嚴師正努力的回憶着,還真是想不起來了。

“義父,時候不早了,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沈心怡起身,将纏了布條的手藏在身後。

“老夫送你們。”

“師正先生留步。”

幾番推辭,終于回去的路上,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默不作聲。

☆、078 壞壞

“去接耐耐。”

“回家!”

長久的沉默後,終于有了聲音的應答。

雖是同步,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意思。

“耐耐太小,從未在外面過過夜……”一提到孩子,沈心怡的聲音開始變得舒緩了起來,

“太晚了,董大夫那許是早已安歇,明日再去吧。”顧诤诏呼了口氣,擡頭看看月色,不知為何,一貫冷峻的聲音,竟有了些收斂。

“可是……耐耐才八歲,還是個孩子……”

“孩子?想我八歲的時候,都能騎馬舞劍了,還記得一次帶言誠偷偷溜到樹林去玩,結果迷了路,我給言誠生了堆火,守着他就那麽坐着睡了一夜。”顧诤诏負手轉身,映着皎潔的月光,那如冰般冷峻的眼底,竟有了一絲的明媚。

“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嗎?狂妄自大!耐耐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他……”沈心怡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把“大腦發育遲緩”這幾個字說出口。

“有什麽不一樣?他不就是個傻子嘛!傻子皮實,更無須你操心!”

“耐耐不是傻子,他是……”不知為何,自打發現了耐耐擁有最強大腦之後,沈心怡甚是聽不得別人說“傻子”二字!

“是什麽?今晚你認了個義父,你別瘋癫的還想再認個幹兒子!”顧诤诏丢下這句話,再次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兒子?!”沈心怡愣了。

顧诤诏,你真是想太多了。

“不錯的主意哦。”沈心怡嗤笑了一聲。

“沈心怡,你真是不知羞恥啊!你我只是有名無實,你就那麽想要個兒子了……”聽聞她剛才那番話,顧诤诏的腳步倏的停住了。原地轉了個圈,再次折返了過來。

這是顧诤诏第一次叫自己名字。

以往都“喂!”,或者“你這女人!”

說話間,腳下步步緊逼,眼神和氣息一起壓迫了過來,沈心怡無力應承,本能驅使她步步後退。

月色下。青牆黛瓦。朦胧的只能辨出輪廓。

沈心怡退到不能再退的時候,已是貼近了牆邊。

他想幹什麽?!

冬日的夜本就清冷寂寥,加之真的是好晚了。四周更是靜默無聲,甚至連個打更之人都沒有。

沈心怡雙手緊緊貼住牆壁,眼睛裏看到的除了無邊的黑暗,就是面前這個魁梧如山的男人!

因為太近了。他的鼻息輕輕呼氣;她的呼吸卻慢慢加重。

因為太近了,他身上有淡淡好聞的皂角香;她緊張。體內自然分泌出誘人的荷爾蒙。

鼻尖幾近貼近,借着月光,沈心怡分明看到了他瞳孔中驚恐僵硬的自己。

“你想幹什麽?!”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哼哼。怕了吧!不是我想幹什麽,而是你想幹什麽?”顧诤诏依舊近距離的貼着她說話,絲毫沒有要移動離開的意思。

沈心怡的眼神中除了有了一絲的驚恐。更多的則是對這句話的遲疑。

“哼,本以為你還真是個豪邁不羁的女子。雖然之前是個小乞丐。沒想到也是如此的俗不可耐,恐怕有些事,你想也是白想,能嫁進侯府,是你的造化!另外……哼哼,有些事,你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說完這句話,顧诤诏終究是将身子靈活的向後撤了一下。

空間和空氣終于如釋重負的湧入,沈心怡不由大口大口的呼着氣。

等等,他剛才說什麽?

什麽有些事,我想也白想?什麽有些事,我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

剛要開口去追問。

卻見顧诤诏負手潇灑的慢慢走遠。

一瞬間,腦子開竅了!

“喂!顧诤诏!”

大街上靜的有些瘆人,可沈心怡這一嗓子,卻是着實讓顧诤诏抖了一下肩膀。

“幹什麽?”

“你這臭流mang!你以為我想嫁你嗎?居然好意思說那種事情!”

“喂,你這瘋女人!分明是你自己想要兒子,還說別人流mang?!”

顧诤诏再次回轉身子,折返了幾步,這次卻是沒有步步緊逼,只是臉上洋溢着一種勝利者的微笑,卻是有股壞壞的意味。

“你……你這個……”沈心怡大概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嗆到了。

方才那話,現在這表情……

“走,回家!”沈心怡的話尚未說完,自己的一只衣袖早已被某人強硬的拉起。

腿腳起初是加快了節奏,随即幾乎是跟着跑動了起來。

“喂……顧诤诏!你……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手被強行拉着,腳下不聽使喚,本就是小碎步潺潺跟不上節奏,這會兒更是氣喘籲籲,嬌~喘~連~連。

酥酥癢癢的聲音,顧诤诏又是一陣激靈。

都說女人麻煩,果真……

真是不能碰……

停下來看她喘息,看她揉着被自己鉗疼的手腕……

不知道腦子裏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

大步上前,一手再次拉過她的手臂,往懷裏這麽順勢一帶;另一只手直接攬過小蠻腰,輕輕往肩上這麽一扛。

想着之前那次也是這麽扛的時候,她說過那裏隔得疼。

一時間,心跳快了幾拍,調整了下位置,繼而再次大步流星的向侯府別院走去了。

對,就是這麽簡單!卻不粗暴。

天再亮時,沈心怡打開蘭苑的門,顧诤诏已經杵在門口了。

發梢上挂着些濕氣,看樣子不像是剛到,更像是等了一會兒。

“你……有事嗎?”還是問了句傻話。

“恩,剛到。”明顯所答非所問。

“哦。”沈心怡這聲“哦”,顧诤诏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

“走吧。”

“去哪?”沈心怡茫然。

“平安堂,你不是要去接耐耐嗎?”

果然,昨晚自己被扛着回來,腦供血不足,糊塗了。

“什麽?!昨晚诏兒回來得甚晚!還是和那女人一起回來的?還是扛着進的院子!”這邊沈心怡和顧诤诏剛一出門,福園裏就炸了窩,顏氏的話,讓整個福園的人跪地不起,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回大夫人,正是!”紅箋應聲。

“反了反了,這狐媚坯子!早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以為把她棄置蘭苑,可她……”顏氏一時覺得心堵。

“大夫人息怒,奴婢近日會加緊盯着她,不讓她再有接近大少爺的機會。”紅箋遞過一杯茶水。

“你能看住她,還能看住诏兒?!氣死我了!诏兒……诏兒你……”顏氏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

“大夫人,依奴婢看,大少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長久征戰沙場,自然和女子接觸甚少,被一時迷惑也是人之常情。大夫人不如将計就計,說不定随了大少爺的意願,便可斷了那賤人的心思。”紅箋輕輕的幫着顏氏梳着頭。

“什麽将計就計?難不成還真讓诏兒真娶了那賤人!”顏氏的聲音冷得怕人。

“大夫人可還記得前些日子來的那位蘇小姐?或者夫人可以先給大少爺配個填房的丫鬟,知冷知熱的照料着,也算是給大少爺收收心。”紅箋說這話時,起初是漫不經心,後來面色上竟有了一絲的紅潤。

☆、079 收徒

“那個雍州刺史的女兒,蘇莫茗……”顏氏的眼神在鏡子中漸漸變得迷離起來。

“大夫人若是覺得倉促,大可先行填房一說,反正都是從府裏選,知人知心的,也方便得跟。”紅箋再次提及時,手中的梳篦竟然停頓了下來,嬌俏的面色更加紅潤了。

顏氏雖未回過頭,可鏡中早已是看到了紅箋這副魂不守舍的樣貌。

“倒是個好主意。”顏氏扯了扯嘴角,不鹹不淡的說了這麽一句。

不過,卻是未表明這不錯的主意,到底是對蘇小姐,還是對居心叵測的紅箋。

“最近給我盯緊着點,雖是嚴冬,也不要讓僥幸的蒼蠅鑽了空子。”顏氏話裏有話。

“大夫人放心。”紅箋欠身。

“沈娘子!”平安堂大門一開,董慈望見沈心怡率先進入的身影,忙起身。

“董大夫好,心怡來接耐耐,昨日所有打擾了。”沈心怡笑。

“沈娘子,如今鹹陽城命案未破,您還是莫要獨身出來為好啊!”昨日就見到沈心怡,今日又見,雖是白日裏,可董慈依舊不放心。

“惡人已是抓到,剩下的就看府尹隋大人的了!”随着一個男人有力的聲音,顧诤诏的身影随即跟了進來。

“顧将軍!”董慈驚呼。

昨日這兩人不是一起赴晚宴去了嗎?果然是創造了有力的機會,一頓飯的工夫,兩人就出雙入對了。

“哦?抓住了?這麽快?!”片刻的調整後,董慈還是傾向于先知道賊人的內情。

“哦,是這麽回事……”沈心怡反正無事。接下來便有如說書一般的把抓住唐安的經過,細細講述給了董慈去聽,只是絕口不提繪春一事。

“哎呀呀,想不到沈娘子還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竟能從一只蘋果,找出那行兇之人!若不是女子,便讓老夫真覺是包拯轉世呢!”董慈拱手起身。佩服得五體投地。

“嗨。這不過是利用了人的心理。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一種無聲的語言,即便他什麽都不說。身體動作也會出賣他的內心。”沈心怡抿了一口紅茶,真香啊。

“無聲的語言?”董慈的眼睛放亮了。

“沈娘子,昨日您可真是神了!就這麽幾句話,就把一個已經判定的案子給翻轉了!”平安堂內。小睿湊了過來,甚是詫異。

昨日未曾來得及讨教。今日借着接耐耐之際,小睿的好奇心膨脹了。

“別把我說的那麽神,那不過是根據微表情來推測的。”沈心怡笑了,“還記得剛才我和您們說的唐安一事嗎?兩者如出一撤。”

“哦?當真身體會出賣自己的內心?”董慈似懂非懂。

“知人知面關鍵還得知心。”

“沈娘子。董慈行醫一輩子,始終致力于治身。想我鹹陽,沈娘子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治愈看似無病之人,又有勸解輕生之人的功績。如今竟是連棘手的案件都能由心推測,還請沈娘子不吝賜教,上次拜師未正式行禮,還請沈娘子收下董慈這個學生,學生願向沈娘子學習識心醫心。”董慈說罷,單膝跪地,随手取過一只杯盞,高高舉過頭頂。

“董大夫,您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莫要要折煞我了!”

“沈娘子不收董慈,董慈就跪地不起。”

這老頭,執拗起來還真是吓人。

“好吧好吧,我收我收,那您也要教我醫身。”沈心怡攙扶起董慈,笑了。

誤打誤撞的穿來大周,西醫是用不上了,倒是中醫的神奇讓沈心怡一次次的開眼。

“好!一言為定。”董慈起身。

“師父,我可沒錢交學費哈!”沈心怡壞笑。

“師父,無妨,徒弟交雙份給您。”董慈玩笑道。

望着面前這一對,顧诤诏的頭又開始大了。

這女人……她怎麽總是有這麽多的意想不到?

昨日她跪地奉茶,認了個義父。今日平安堂的董大夫,竟然給她奉茶,認她為師?!

真是能忽悠,不就看了幾本圖畫野史嗎?還顯擺起來了?看你到時候拿什麽來教!

顧诤诏撇了撇嘴。

“你們先回去吧。”出了平安堂的門,顧诤诏看了一眼黏着沈心怡不放手的耐耐,冷冷丢下這麽一句話。

似乎昨晚的那股異樣的情致,随着黑夜變為白晝,倏的煙消雲散了一般。

這才是他顧诤诏的本色,冷得像冰山。

“你去哪?”沈心怡竟脫口問道。

“你先回去吧,我去哪,怕是沒有義務要和你彙報吧。”顧诤诏擡了擡下巴,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傲。

“耐耐,我們走!”還真是轉身,直接離去了。

是啊,他去哪?和我有何相幹?我又不是他媳婦兒,問這麽多幹什麽!

這女人……還……真的走了……

顧诤诏望着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的漸漸遠去,擡手無趣的摸了摸鼻子。

還以為她會像昨晚一樣,和他鬧鬧。

然後,自己依舊可以壞壞的湊近她,看着她眼睛裏的驚恐……

不知道白日裏看她,和夜色中會有什麽不同……

顧诤诏兀自長長出了一口氣。

人家都走遠了,根本沒那意思和你玩!

輕輕笑了笑,自己也覺得好笑。

似乎不知道從何時起,竟覺得和她說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故意逗她,看她機智,看她抓狂……

“大哥!”便是在轉身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迎面襲來。

“言誠!這一大早的,你這是……”顧诤诏好奇的望着面前的顧言誠。

“哦,昨晚爹說黃酒甚香,一大早娘便張羅我再去買些。這不,酒肆都關門了,我還是去的老酒保家中取的存貨。”顧言誠鞠起一張笑臉,揚了揚手裏的酒壇。

“太好了,走走,陪我喝兩杯去!”顧诤诏一見有酒,心中所有的不快立時煙消雲散,單手一攬,身材瘦小的顧言誠便被他搭于鬥篷之下。

“大哥,這天寒地凍的,去哪?不如回家……”

“哎,你我雖是兄弟之稱,可卻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這都帶兵行軍多年,你難道還要像個娘們似的,守着火爐暖酒喝?走走,城門口開闊,咱們兄弟倆三年未見,家中禮數甚多,還是外面的好,咱們也能好好暢飲。”顧诤诏說罷,不由分說的拉起顧言誠就往城門去。

…………

“大哥,你慢些。”

待天色微暗之時,街市上更是鮮有行人的蹤影。

兩個人影歪歪斜斜的往侯府別院而去。

“嫂嫂!”別院的青石小徑上,迎面走來一個女子,顧言誠的聲音裏有驚喜。

“言誠!”沈心怡擡頭,自然是看到了一旁的顧诤诏。

“咦,好大的酒味,你們喝酒了?”撲面而來的酒氣,沈心怡遮鼻。

“你這女人,懂什麽!不是讓你待在家裏不要亂出去嗎?怎麽,又要外出?真是狗改不了……”顧诤诏雖是喝了酒,可也不到醉的份上,只是借着酒意,數落起沈心怡的不是。

“懶得理你!”沈心怡別過臉去。

突然。

“言誠,你不會也喝酒了吧?”沈心怡突然想起了什麽。

☆、080 又見

“讓嫂嫂擔心了,言誠自小滴酒不沾。”

哦,那還好,分明就是個先心,平日裏稍稍運動過度,都可能引發心髒驟停,上次的奔跑,差點要了他的小命,若再飲酒……

沈心怡懸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言誠,不是我當大哥的說你,你我既是同齡,我已能帶兵沙場,你卻在家安逸讀書,方才勸你多時,你卻連酒味都沒聞。來來,今日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男子漢大丈夫,哪能扭捏如小娘子!”風酒上頭,顧诤诏平日裏許是不容易醉的,可眼下竟是頗有了幾分醉意,離蘭苑不遠的這處青石小徑上,他舉過酒壇,說話就要往顧言誠嘴裏灌。

“大哥!大哥莫不是吃醉了?娘命言誠外出買酒,若是言誠滿身酒氣的回去複命,定是要讓娘親責罵。大哥的心意言誠領了,改日一定好好陪大哥喝酒。”顧言誠順勢輕輕按下顧诤诏的手臂。

“好,你說的!我等你!”顧诤诏眼中透着醉,酒真是一個好東西。

等等,方才那臭流mang說什麽?他與言誠同齡?

沈心怡突然像發現了什麽。

對了,想起來了,那日留言誠品嘗梅菜扣肉時,他似乎提過自己過了年就二十一了,可單憑外表看來,二十一歲的顧言誠,身材偏瘦,又生得面白文弱,倒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倒是那個臭流man看起來,常年的校場、沙場,愈發催人成熟,少了些二十一歲男子的年少,多了幾分滄桑和質感。

“你們……同齡?”便在顧氏兄弟轉身的瞬間。沈心怡好奇的詢問着顧言誠,雖然顧诤诏才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你這蠢女人當然不會知道,我與言誠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若不是府中長幼有序,呵呵,我這個大哥,卻真是搶來的。”沈心怡覺得顧诤诏吃醉的時候。憨态才是更加符合他的樣貌。

“嫂嫂初來。自然不知。言誠雖與大哥同齡,可無論身形還是功績,真是樣樣不及大哥半分。大哥少年得志。便已然是我大周的将軍,為國為家均有擔當。大哥,此番回來,就帶嫂嫂一同回去吧。嫂嫂可是個好……”顧言誠的話尚未說完。

“哼,她?”顧诤诏斜斜瞥了一眼沈心怡。歪歪斜斜的大步往東廂的方向去了。

“顧大哥,這麽巧!”

話分兩頭,其實在蘇莫名回府之前,卻也是和沈心怡有過一面之緣的。

一行人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蘇莫茗帶着貼身的丫鬟,緩步從不遠處走來,哪裏正是福園的方向。

“蘇小姐。慢走。”顧诤诏也不啰嗦。擡眼看了,只簡單一句。既打了招呼,又搪塞了過去。

蘇莫茗欠了欠身子,讓在一旁。

“心娘,你看。”耐耐拉了拉沈心怡的衣角,擡手指向蘇莫茗。

八歲的耐耐,記憶力出奇的好,除夕夜和沈心怡一道出府看焰火,自然也是記下了當晚的蘇莫茗。

這個女人……

循着耐耐的聲音,沈心怡的視線追了過去,那不是當晚的刺史小姐嘛。

當然,根據光路可逆的原理,在沈心怡打量蘇莫茗之時,蘇莫茗也是看到了沈心怡。

這個女人好漂亮啊……她怎麽和顧大哥在一起,還帶着個孩子……心娘……好美的名字……她為何要看我?我們認識嗎?

蘇莫茗的心裏像被一顆石子攪亂的靜池,道道漣漪散去。

“喂,顧诤诏。”沈心怡開口喚道。

“幹什麽?”顧诤诏條件反射似的停住了腳步。

“那不是刺史小姐嗎?人家都找上門了,你怎麽也不搭理人家?”沈心怡有些嘲諷的笑道。

“閉嘴!你給我進去!”顧诤诏的臉色出奇的怪異,一把拉過沈心怡,連推帶攆的給轟進了蘭苑。

“小姐,那個女人八成是侯府的丫鬟吧?”蘇莫茗的貼身丫鬟輕聲道。

這個女人……她竟然敢直呼顧大哥的名諱?

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個丫鬟,可也不像個主子啊……這頭發梳的也太奇怪了吧,大周哪有那樣的發飾,不過還蠻好看的……不施米分黛,不着配飾,竟然也能如此令人一見傾心。我若是男子,也定是醉了……

蘇莫茗呆呆的望着沈心怡和顧诤诏推打的身影。

“大哥,方才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怎麽從未見過?”擦肩而過之時,顧言誠好奇了。

“路上救的,不過一個刺史小姐,今日來府上,許是答謝還禮,娘們家,能有什麽大事?”顧诤诏說罷,頭也不回的直奔東廂去了。

晚飯時分,蘇樂山帶着蘇莫茗,說着顏氏送的那雙玉環,卻也是淡忘了偶遇的沈心怡。

侯府別院的福園裏,一大家人依舊圍坐,依舊是沒有沈心怡的位置。

“诏兒,事情都辦妥了嗎?”顏氏早就聞到了顧诤诏一身的酒氣,昨日一大早兒子臨陣逃脫,留下一句話說是去外出辦事,此刻她這個做娘的,得給兒子圓場。

今日蘇小姐再次登門,說是拜謝,連傻子都看的出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無奈今日一打造,顧诤诏依舊是不在府中,門房事後來報,說又是和蘭苑那位一起出去。

顏氏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哦,都是些小事,辦完後正好遇到言誠,我們兄弟二人好一陣暢飲。”顧诤诏笑道。

“言誠,你喝酒了?!”席間,曹氏聞言面色大變,緊緊的拉住顧言誠的手。

“娘,您放心,孩兒買酒回來,正好遇上大哥和嫂嫂,見大哥好興致,便邀大哥品嘗這上好的老酒,其他的都是給爹留的,孩兒哪敢獨吞。”顧言誠笑笑,算是搪塞了過去。

“無妨!好酒大家一起喝!過年嘛!我定北侯的兒子,哪有不會喝酒的!言誠,以前你是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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