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節,伸展運動

動腳步。

“這是我們老爺。”紅箋從旁解釋。

“哦哦,侯爺,侯爺……”穩婆吓得撲倒在地,不住的磕頭。

“你去吧,據實禀報。”顧寅凱再次應聲。

“誰敢!不許查!”便是在穩婆轉身進院的那一刻,顧言誠瘋了一般的沖了進來。

“放肆!老爺和大夫人面前,豈有你狂吠的道理!”曹氏沖上去,又是一巴掌打在了顧言誠的臉上。

雖說這一巴掌打得實在不輕,可曹氏的手在收回來之時,卻是不住的發抖。

言誠,別怪娘,有些事,不是你該出頭的時候。

曹氏的心在滴血。

“你們,你們不許這麽對嫂嫂!她可是定北侯府的大少奶奶啊!”顧言誠此刻的臉上,紅得像火,那是拜曹氏所賜!更是心中抑制不住的怒意。

“哼,果然是茍且。”顏氏輕聲嗤了一句。

“大娘!嫂嫂的為人言誠敢用生命擔保!她待耐耐尚且如此,又豈會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顧言誠轉身怒向顏氏。

“這哪有你說話的份。”顏氏再次輕描淡寫的應聲。

“大哥!連你也坐視不管嗎?她可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啊!”終于,顧言誠将最後一枚籌碼,壓在了顧诤诏的身上。

“都別說了!今兒這事,到此為止,你,哪來的給我回哪去!”院子裏,顧诤诏再也無法忍受這等混亂不堪,“啪”的一拍石桌,長身而立,雙目怒火直指那個無辜的穩婆。

敢情……今日要查的是侯府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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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婆驚愕!

“不許走!今天誰都不許走!”一個淩厲的女聲随着一聲沉重的門響,從內室裏傳來!

衆人大驚!

木門大開,一個身材嬌小、面容姣好的婦人,着素色衣衫,梳着整齊的頭發,随着一股強大的氣場站在那裏。

心娘!

嫂嫂!

大少奶奶!

是她!

“查!今兒我還就非查不可了!”沈心怡雙手扶門,大聲喝道!

☆、094 當真

這女人瘋了嗎?

衆人驚愕。

方才大少爺不是都氣成那樣了嗎?不是已經攆人說不查了嗎?這女人腦子壞掉了?非要自取其辱?

“她,她瘋了嗎?”

“大少爺生氣真吓人。”

“她那是走招險棋,大少爺之前不是說了嗎?若她真是完璧,就當真娶了她!”

幾個小丫鬟躲在人堆裏竊竊私語。

“你發什麽神經!給我回屋待着去!”顧诤诏的臉片刻抽搐了一下,大步上前,一把推過沈心怡入內。

“你放開我!你們不是要查嗎?還勞師動衆的組團來圍觀是吧?好!今天咱就把話挑明了,若是查了我完璧,往後我要出府,誰也別攔着!”沈心怡奮力推開顧诤诏的手。

“好!”顏氏的聲音幽靈般的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若不是,沉塘浸豬籠!”顏氏不緊不慢的走了上前。

“好!”沈心怡一口應下。

話剛一出口,又不免心虛了起來。

若自己在現代,還真是大姑娘一個;可如今是穿到了大周,誰知道這裏的沈心怡之前有沒有好好保護自己,之前不是聽說是個乞丐身嘛……風餐露宿的……還是個姑娘家……

不過,話都說出去了,哪有反悔的道理,來吧!是福不是禍!

“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查!”顏氏轉身,擡手一指穩婆。

一個哆嗦着進屋,一個憋着氣的挺着。

衆人大氣不敢喘一口,一個個的守在蘭苑外。

“大哥,枉你還是大周将軍!”顧言誠憤怒的吼了一聲。一拳打在一旁的樹幹上,頭也不回的跑開,血……粘在烏皺的樹幹上……

顧诤诏雙手攥拳,緊抿嘴唇,不言不語。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木門再次打開時,卻見那穩婆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怎麽樣?”顧寅凱問。

“如何?”顏氏迎了上去。

顧诤诏依舊是不言不語。可那眼神卻是透露着急切。

“恭喜老爺夫人。恭喜大少爺,大少奶奶依舊是完璧。”穩婆說完這話,如釋重負。

“都檢查清楚了?”顏氏再問。

“夫人放心。老婦敢以三十年的經驗擔保,絕對不會錯的!”

“下去吧,紅箋,看賞!”顏氏的嘴都快氣歪了。

這賤人!她竟然……她竟然是……

素錦隐沒在人群中。不知為何,從穩婆進去。再到穩婆出來,她手裏的那方帕子,緊張的都快被她絞爛了。

“哼!真是胡鬧!”顧寅凱丢下這句話,奮袖離去。

“都散了吧!”曹氏幫着清場。

待到衆下人散去。顧诤诏依舊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大少爺,您怎麽還不走啊?”曹氏詫異。

不做聲。

曹氏不想自讨沒趣,搖搖頭也便離開。

空空的蘭苑。一如它平常的安靜。

只有那扇半開的木門,彰顯着方才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嘭!”又是一腳。明顯是帶着氣的把那木門踢開。

“顧诤诏,你發什麽神經!你放開我!”屋內,沈心怡的聲音略顯驚慌。

沒有回應。

“顧诤诏!你弄疼我了!”依舊是沈心怡的聲音。

“心娘!心娘!”一旁耐耐無助的聲音在哭喊。

“顧诤诏,你這個神經病!臭流mang!”沈心怡的聲音裏湧起一股憤怒。

“啊!”

再看時,卻見顧诤诏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驚愕的望着渾身顫抖的沈心怡。

“你!”顧诤诏正欲再上前。

“啊!”又是一聲慘叫。

再看時,此刻的顧诤诏早已單膝跪地,痛苦的捂着膝頭,沈心怡的一只腳,卻是剛剛收回。

雖是不會武功,可姐也是來自現代,跆拳道雖然不咋地,可姐也是練過的!

便是在顧诤诏捂住膝蓋的那一瞬間,沈心怡分明的看到他的手掌上,赫然的有兩道牙印,一道早已結痂,一道就在剛才,出自自己之口,鮮紅的血漬滲出……

哼!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風流債果然要血償!

沈心怡心中憤然,她當然不會知道,那第一道舊傷乃是那日繪春發病時,顧诤诏情急之下被繪春所咬……

“你這個瘋女人!”顧诤诏擡起一雙憤怒的眼睛。

“看什麽看?還不快滾!”沈心怡左右張望了一下,順手抄起桌上的一沓書籍,高高舉在頭頂。

“哼!真是無藥可救!”顧诤诏緊鎖着眉頭起身,憤然離去。

其實,方才他乃是要履行自己的諾言,蘭苑終不是久居之地,自己既然說了那話,自然是要将這女人帶走。無奈,武将出身的他,嘴上木讷,行動又僵硬。便是讓沈心怡着實誤解了一把耍流mang!

驗身的鬧劇終于在一片唏噓中不了了之。

那穩婆得了紅箋的銀子,當然也被警告了封口,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當然,沈心怡也不會平白無故的讓人去驗,她又不傻,沒好處的事當然不會和侯府合作。

一場鬧劇,換了出入自由!

日落西山。

夜的寧靜似乎是要消無聲息的覆蓋了侯府白日的鬧劇。

“當當當”,侯府別院的大門被有節奏的扣着。

“吱嘎。”木門閃了一道縫,門房略有疲憊的探了個腦袋出來。

“這位小哥,敢問府上大少奶奶可在?”來人是個老者,目光炯炯,面容潔淨,頭發更是梳得一絲不茍,只是這穿的……布衣材質,也太普通了點。

門房上下打量了一下來人。

“找……找誰?大……大少奶奶?!”突然,門房反應了過來,頓時說話都變結巴了。

這一天鬧的,才剛消停,馬上到飯時,怎麽又有人來找蘭苑那位!

“呵呵,大少奶奶。”來人又彬彬有禮的拱手。

“哼,一個布衣,居然敢敲侯府的門!”門房不是沒有聽清楚,只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此刻再次确認後,陡然變了一副面孔,正欲攆人。

“師正先生!”顧诤诏的聲音随着他那迅疾有力的步伐聲襲來。

“大……大少爺!這……這老頭……”門房回頭,又結巴了。

“混賬東西,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膽敢對師正先生無禮?!還不趕快請先生進來!”顧诤诏喝斥。

“師正先生,您請。”話音剛落,在門房驚愕的目光中,顧诤诏早已彬彬有禮的邀請嚴師正入內。

這老頭到底是什麽人?一身的布衣扮相,為何大少爺竟如此禮待?

門房摸了摸下巴,半饷抄近路飛也似的向福園跑去。

☆、095 不全

“你說……來人是個老者?”福園裏,顧寅凱正濾着茶碗蓋子喝着飯前茶。

“師正先生請。”尚未應答,只聽得顧诤诏謙恭的聲音。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顧寅凱迅疾的放下茶碗,噌的站了起身。

“爹,您看誰來了?”顧诤诏的聲音。

“哎呀呀,師正先生!您這太子師駕到,可真是令顧某這裏蓬荜生輝啊!”顧寅凱起初是拱手躬身,随即又快步上前,攙扶起嚴師正,穩穩的向左前方的太師椅走去。

“侯爺真是會說笑,老夫如今不過一介草民,今日若非顧将軍出門偶遇,怕是老夫連侯府的門也進不了。”嚴師正捋須笑着,餘光瞥了一眼退縮在顧寅凱身邊前來通傳的門房。

“還不快滾!”顧诤诏瞪了一眼早已呆若木雞的門房,厲聲叱道。

“是是。”門房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當真是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

乖乖!剛才那老頭他是……當朝太子師?!!!

門房一想到方才在門口顧诤诏的态度,還有方才在福園裏顧寅凱的謙恭……下巴好幾次幾近脫臼。

不過……剛才那老頭說什麽?

來找大少奶奶?蘭苑的那位?!

一種前所未有的好奇心的驅使,使得門房在走了幾步之後,終究還是折返了回來,躲在了福園廊前的柱下。

“早就聽聞師正先生有意歸于故鄉,沒想到竟是如此雲淡風輕,和顧某竟是如此相見。”丫鬟知趣的奉了茶,顧寅凱伸手相邀,再次感慨開口。

“爹。前些日子孩兒在鹹陽府有幸得見師正先生,還受邀與師正先生小酌。”還未飲茶,顧诤诏的性子,已然開了口。

“哦,如此說來,師正先生早就抵達鹹陽?哎呀呀,想我顧寅凱還是定北侯。真是顧某的失職。竟未能給先生接風洗塵,今日先生既是到了侯府別院,說什麽也不能走了。也好讓顧某聊表寸心,彌補之前的歉疚。”顧寅凱甚是誠摯的留宴。

“多謝侯爺美意,老夫恭敬不如從命就是,只是老夫如今乃是一介布衣。粗茶淡飯即可。”嚴師正放下杯盞,态度雖然不甚平淡。可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還是透過簡單的衣衫,清瘦的外表湧了出來。

“爹,孩兒去張羅一下。師正先生失陪。”顧诤诏起身。

侯府豐盛的晚宴,終究還是滿滿的擺了一大桌子。

聽說當朝太子師駕到,顏氏激動的換了好幾身衣衫。終于隆重的從內室走了出來。

連着幾天的郁結,都是因為那賤人而起。

今天又鬧了這麽一出。不過總算是撥雲見日,來了個大大的貴人,猶如一道迅疾的風,将厚厚的陰霾一掃而散。

曹氏同樣也是精心裝扮,二夫人的地位不比大夫人尊貴,自然是不曾見過那麽高貴的人物。

不過,聽說是當朝太子師,想必定是個滿腹經綸的大儒。

既然言誠不能尚武,又自幼習文。

如今京中來了個這麽厲害的主,還是在家中留宴,如此天賜良機,豈能錯過?

一邊督促着丫鬟們幫顧言誠更衣,一邊又猶如困獸般的徘徊,思踱着稍後飯桌上該如何把握這難得的機緣。

顏敏,你的兒子能在沙場只手遮天;我的兒子也定能在朝堂頂天立地。

曹氏緊緊的抿着嘴唇,待寶蟾将那只平日裏她最金貴的步搖取出,穩穩的插在頭頂之時,曹氏的眼中已然綻放出異樣的神采。

“娘,孩兒還是覺得太誇張了,這身衣衫孩兒着實不習慣。”顧言誠雙手平舉,四個丫鬟左右前後的忙活着。

“你懂什麽?聽說那位師正先生乃是當朝太子的老師,平日裏多在宮中行走,眼中所見均是有頭有臉身居高位之人,你從未入宮參拜自然不懂,人靠衣裝馬靠鞍,再說都是定北侯的兒子,哪有輸人一等的道理!”曹氏說這話時,親自上前,輕輕撫平了顧言誠衣袖上的褶皺。

“娘,孩兒聽說這位師正先生乃是清高得很,素來只愛賢才,孩兒如此裝扮,唯恐會弄巧成拙。”顧言誠面有憂色。

“二夫人,福園那邊傳話了,催您帶二少爺快些過去呢。”正說着,蝶衣提着裙子快步跑入。

“都好了嗎?快,快走,千萬別耽擱了。”曹氏從未有過如此的緊張,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着心中的不安和躁動,帶着顧言誠往福園而去。

芳園裏,素錦正在不緊不慢的給繪春挑選衣服。

“娘,今日來的是什麽人啊?”繪春有些茫然。

“聽說是當朝太子師。繪春,你想去看看嗎?”素錦挑了将米分色的緞襖,在繪春身上比了比,搖搖頭,又放了回去。

“那是個很厲害的人啊。”繪春的眼睛裏湧動着崇拜的神色。

“是啊,京城裏來的。”素錦跟了一句。

“京城……”片刻間,繪春眼睛裏的光彩消失了。

“娘,我頭疼,今晚就不去了,您代我向爹告假吧。”繪春單手撐着妝奁起身,臉上顯出一絲疲憊。

“恩,不去也好,柳兒,留下好好服侍小姐,絮兒你去小廚房給小姐做些安神的小食。我只去去就回。”素錦将手中剛剛挑選的一件綠襖也放了回去,語畢竟輕輕的舒了口氣。

豐盛的晚宴終于在一幹人都到齊之後準備開始了。

說是到齊,只不過是随了侯府平日裏的習慣。

“難得師正先生大駕觀臨寒舍……”顧寅凱正舉杯,話還未說完。

“侯爺,似乎人還未到齊吧。”嚴師正的目光有些異樣的望向門口,似乎在等待着什麽人的到來。

“哦,繪春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能來赴宴了,還望老爺見諒。”素錦忙向顧寅凱解釋。

“無妨,讓繪春好生将養着。師正先生,您請……”顧寅凱心情大好,仿佛今日蘭苑那驗身一事從未發生過,伸手再次相邀嚴師正舉杯共飲。

“顧将軍,為何不見大少奶奶?莫非,也是身子不适?”終于,嚴師正開門見山。

愣住,全桌的人通通愣住!

當朝太子師說什麽?大少奶奶?!蘭苑那位嗎?

☆、096 撐腰

“師正先生說的是……”一時間,顧寅凱沒有反應過來。

“哦,就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啊!顧将軍,怎麽不把沈娘子請出來?莫不是真的身子不适?昨日還見的?”衆人詫異的目光中,嚴師正也覺得有些異樣。

“不知師正先生為何會提起……她?”半饷,顏氏清了清嗓子,當真是幹澀的要命。

“她?”嚴師正心中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為何要用這個代詞?不是應該喚及閨名“心怡”,或是喚為為“兒媳”嗎?

“師正先生稍後,在下這就去。”這麽多人看着,顧诤诏面子上多少有些扛不住了,外人不知道,可沈心怡的确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于是迅疾的起身,稍一拱手,便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一衆人圍坐在桌邊,面面相觑,就是無一人能猜中其中真正的緣由。

“咳咳。”曹氏見飯桌上氣氛有異,旋即輕輕觸碰了下身邊的顧言誠。

“師正先生,素聞您才高八鬥,學富五車,若能為您的弟子,乃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按理說我這婦道人家沒讀過些許的書,未有資格和您論及學問,可我身邊只有這一子,自幼飽讀詩書,勤勉修身。煩請師正先生給看看,言誠可有福分,能拜您所指教一二?”曹氏一邊說着,一邊再次輕輕的用腳點了點一旁顧言誠的鞋子。

嚴師正的目光微微瞥了一道。

只見坐于說話那婦人身邊的,乃是一個看似十六七歲的少年。

生得面白幹淨,似有幾分孱弱之态。

目光倒是明澈,鼻梁也倒是周正,嘴唇更是有股不服輸的執着。只是這周身的扮相……

花團錦簇的緞面錦袍,各式繁複的配件挂飾,還有頭上插戴的那枚金得耀眼的發釵……

好端端的一個小清新,卻被銅臭和俗氣給裹了個嚴嚴實實。

師正先生不禁輕輕搖了搖頭。

“言誠,快給師正先生敬酒。”曹氏分明是看到了嚴師正在搖頭,忙遞過酒壺。

其實,此刻嚴師正的杯中依舊是滿盞。

接過酒壺。起身。正欲倒酒。

果然,尴尬了。

“言誠,快給師正先生說說。你最近都讀了那些書。”曹氏一見氣氛再次凝滞,忙上前去取下惹事的酒壺。

也就是在這有些混亂的搶奪中,許是平日裏就不怎麽穿着這身誇張服飾,一時不怎麽習慣;或是平日裏本就不是這般阿谀奉迎的舉動。

顧言誠手中一滑。一個重心不穩,竟雙手直直的按在了桌面的一盤糖醋鯉魚之上。

濃稠的湯汁粘膩在寬大的衣袖上……

白淨的手掌上。滿滿的勸你油漬……

尴尬,真真是尴尬到了極點。

本是想讓自家孩子在大儒面前表現一二,未曾想竟是這般狼狽。

“言誠,你……真是失态!”顧寅凱有些覺得面子上難堪。

“言誠失禮。言誠去更衣。”一邊不停的致歉,一邊面紅耳赤的兔子般的逃離了現場。

真是太丢人了,都怪娘。讓我穿成這樣……這一點都像我嘛……

顧言誠本就生的白淨,自幼又是養在院牆裏讀書習字。不比顧诤诏在外風吹日曬,馬背沙場的黝黑粗糙。

這一紅,便這是面紅耳赤,仿佛一只煮熟的大蝦。

“言誠!”

正欲往芳園去的路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心……”擡頭正欲應聲之際,卻看見顧诤诏跟在沈心怡的身後。

“嫂嫂。”終究還是老老實實的叫了這聲應有的稱呼。

“你這是怎麽了?”沈心怡打量着他這羞紅的面頰。

“沒……沒什麽。”顧言誠說這番話時,眼睛卻是不敢看沈心怡,滿是油漬的衣袖也被他緊緊的藏在了身後。

“怎麽穿成這樣?這身衣服不适合你,快去換了吧,我幫你挑。”沈心怡雖是未看到他藏于身後的衣袖,卻是着實看出了這身裝扮的不合時宜。

“你這女人還有功夫管別人的閑事?你若再不出現,福園那邊怕是要失控了。”顧诤诏到底是個急性子。

“急什麽?言誠又不是別人,都是一家人的事情,哪有丢下言誠,我們獨自搶先的道理!你若不幫忙,就在門口等着!”沈心怡白了一眼顧诤诏,領着耐耐擡腿進了芳園。

“你……”被沈心怡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顧诤诏長長呼了一口氣,知道這一根筋的女人認準的事情,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無奈,也便跟了進去。

繁複琳琅的衣衫,讓顧言誠一時不知所措。

衣櫃前的沈心怡,卻是出奇的冷靜鎮定。

“這件吧。”麻利的取出一見青底單繡的素袍,遞了過去。

這件衣服是初次見到言誠時他穿過的。

冰層下,寒涼沁骨。

那抹青色當日就是這般淡淡的,卻是讓人難以忘懷。

“這件……”顧诤诏快步上前,正欲發表意見。

畢竟在他看來,這件衣服和方才顧言誠所着的那件,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是說衣服的材質不好,而是樣式和繁複程度。

“快去換上吧,信我。”根本就沒讓顧诤诏插手,只是莞爾一笑。

那眼神,顧言誠只覺得心中滿滿的全是信任和感激。

還記得當日裏爹爹從京城回來,心娘也是這般交代,讓自己着素色衣衫出席……

果真,當日裏爹爹心情大悅。

而那時周身花枝招展的府中之人,均已化成了面容模糊的路人甲和路人乙,似乎并未給爹爹留下太多的印象,也并未因為顏色的豔麗,而搶了什麽風頭……

信她,一定要信她!

換了熟悉的衣衫,拔下頭上金得耀目的發釵,沈心怡遞過一柄翠色欲滴的玉簪。

什麽話也沒說,只是聽從的接過。

雖然沒有了方才的貴氣和耀目,可不知為何,心中竟又恢複平日裏骨子裏的傲氣和自信。

“臭小子,快走吧!”顧诤诏有些詫異,只因顧言誠的眼睛裏多了些只有戰場上才能見得到的銳氣。

“心娘,去哪?”剛一出門,耐耐開始發問了。

“去見一個很慈祥的爺爺。”俯下身子,溫柔的解釋。

“爺爺?”這個稱呼……

顧氏兄弟呆住了。

待一行四人再次進入福園之時。

“義父,您怎麽來了?!”沈心怡一開口,在場的所有人都差點昏厥了過去。

當然,顧诤诏除外。

“乖女兒,義父當日既是答應了會登門,倘若不來,豈不是有違禮節之說?哈哈哈!”嚴師正快步上前,炯炯有神的眼睛中,跳動着明亮。

屋內再次窒息,方才要昏倒的衆人,現在真的是要做好暈倒的準備了。

義父?!

乖女兒?!

什麽情況?!

“哦,前幾日老夫曾與心怡這孩子有過一面之緣,甚是歡喜,便邀了顧将軍作陪,一起小酌暢飲。侯爺您是知道的,老夫獨身一人,未有子嗣,當日既是收了心怡這孩子為義女,于情于理也都是要上門知會一聲。想來心怡已是嫁入夫家之人,呵呵,侯爺,老夫這義女在您這,您還需多多照應啊!”師正先生這番話的後果……

顧寅凱愣住了。

顏氏氣得鼻子都冒煙了。

曹氏更是腹中脹痛。

顧言誠的眼中露出異樣的驚喜。

而素錦,則是驚愕之後,略帶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097 震驚

“師正先生……您的意思是,你認了……義女?”半饷,顧寅凱終究還是第一個打破了氣氛的凝滞。

“是老夫的不周,本應是當着侯爺的面,呵呵,如今老夫親自登門,還望侯爺海涵。”嚴師正一面用一種極其欣賞的目光望了望沈心怡,一面又很是恭敬的拱手,朝向顧寅凱。

這個下賤坯子,她……她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嗎?竟然飛上枝頭變鳳凰,做了當朝太子師的義女!!!

顏氏只覺得快背過氣去了,雙手緊緊的摳着太師椅的扶手,幾近能聽見牙齒咬合碎裂的聲響。

“嫂嫂,這麽天大的喜事,您怎麽也不提前告知一聲。若不是今日師正先生親自登門,怕是我們依舊要被蒙在鼓裏呢。”顧言誠甚是高興,仿佛認幹親的不是沈心怡,而是自己一般。

“義父低調,我這做義女的也不能太過張揚,宣傳不宣傳的都無妨,只要義父開心就好。”沈心怡原地不動,可身子卻是微微傾向嚴師正,說話間眼神和嘴角看似尋常,卻總有種微妙的得意在其中。

對,就是這個腔調:我就喜歡看你們讨厭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這賤人……

顏氏只覺得內傷嚴重,一只手下意識的捂在了胸口上。

當然,随着顧言誠方才的話,嚴師正的目光也順勢被吸引了過來。

一抹淡青色沁人心脾,那個白淨微瘦,孱弱中透着傲氣的少年就那麽宛如初日一般的站在他的面前。

眼睛亮了。

這就是方才那個着一身誇張錦袍的小子嗎?

奈何換了一身衣衫,恍若換了一個人?!

嚴師正微微颔首。

“你叫什麽名字?”嚴師正問。

“回師正先生,顧言誠。言出必信的言,精誠所至的誠。”顧言誠拱手。

方才他妥協于曹氏,自己都幾乎不認識自己了。

結果換來的卻是師正先生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此刻,他信了沈心怡話,雖是換了一聲尋常的衣衫,可那股子自信和文人的傲氣,似乎又回歸到了骨髓裏。

師正先生居然問了他的名字。

也就是這句話。連曹氏都幾乎站立不穩。

赫赫有名的師正先生。居然問了言誠的名字?這是……這是要有下文的意思嗎?

曹氏欣喜若狂,若不是當着衆人的面,她甚至想沖上去一把拉住顧言誠的胳膊。母子雙雙給師正先生duangduangduang的叩幾個響頭。

“名如其人,不錯,在讀什麽書?”嚴師正問。

“四書五經均已讀過,目前在讀算章。”顧言誠應聲。

“師從何人?”

“京城跟着畢夫子。如今到了鹹陽便一直跟着周夫子。”顧言誠答。

“呵呵,均是名師啊!可曾參加試考?”嚴師正捋須。眼神中愈發顯得熠熠生輝。

“年後便去殿試。”

“跟着我吧,孺子可教。”嚴師正穩步上前,輕輕拍了拍顧言誠的肩膀。

“師……師正先生……”顧言誠有種窒息的感覺。

“文蹈武略,呵呵。侯爺,您真是好福氣。”方才輕拍顧言誠的肩膀,少了些顧诤诏的結實。多了些年少的稚嫩。

“诏兒尚武,言誠尚文。如今诏兒已是不用操心,若是言誠跟得師正先生,也算是我侯府光耀門楣。”顧寅凱說這番話時,完全是下意識的直接。

“哈哈,好!想來老夫此趟行走,認了義女,又收了新徒,真是好事成雙,今日借侯爺的美酒,也便補了這雙喜之事。”嚴師正說着,潇灑的拂袍上座,樂呵呵的就等着沈心怡和顧言誠前來敬酒叩首了。

“義父在上。”

“師父在上。”

“請受義女一拜。”

“請受徒弟一拜。”

一男一女,分列兩旁,高高舉起杯盞,嚴師正喝下兩杯水酒,也便收了兩件珍寶。

“對了,心怡,上次義父太過匆忙,也未曾準備什麽,來來,這塊玉佩如今便贈送與你,也算我這做義父的一點心怡。”待沈心怡和顧言誠起身之際,嚴師正順勢從腰間取出一個精致的小布包,層層揭開,一塊黃褐色的榴石玉赫然顯露,随後便是放置在了沈心怡的手中。

顧寅凱再次震驚了。

只見那塊榴石玉上雕刻的,乃是極其考究的镂空圖紋,九條靈動的龍形,穿越于片片祥雲于霧氣之間。

那不是普通的物件,那是皇家的器物。

常年位列朝堂之上的顧寅凱認得,這塊榴石玉乃是皇上從不離身的寶貝。

天子的威嚴,無論何時出現,這塊榴石玉都會貼身而戴,拂過所有叩首臣子們的視線。

難道說,就在師正先生離京回鄉之時,皇上竟是送了這麽貴重的物品給了師正先生!

“師正先生,這是……”顧寅凱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上的玉佩!”當然,大周最年輕的将軍顧诤诏也是清楚的認得這塊玉石。

多少次凱旋,城門口的君臣相見,他從俯身到起身,就是這塊榴石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皇上的物件?!

衆人又是一陣窒息般的凝滞。

第三次了!!!

不過,這次的窒息,似乎比前兩次的更加長久,方才還是一陣騷動的福園,此刻靜的只能聽見衆人的心跳。

“老夫已是一介草民,這東西雖是皇上所賜,可終究還是要物盡其用才好,老夫老了,心怡雖為女子,可老夫總覺得心怡日後定是會出人頭地,這玉佩你拿着,即便義父不在身邊,憑此玉佩,也可保你暢行無阻。”嚴師正說完這話,再次高高舉起沈心怡手中的那塊玉石。

皇上的東西,見此玉佩如見皇上親臨。

福園裏的衆人,七七八八的跪了一地。

………………

福園明亮的燭火跳動,光線瞬間彙集到這塊絕世的美玉上來,真是熠熠生輝!

天!我竟然有了皇家的東西?!

沈心怡只覺得腳下一陣飄飄然。

這東西……可真是太值錢了,若是哪日再次穿越回去了,帶着這塊玉石,怕是真的可以價值連城了!

沈心怡其實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多有錢,即便在現代,她的每一個個案,按小時收費的昂貴診金,尚不能阻止慕名前來排隊預約候診的病人。

車子和房子,對于她來說,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小物件。

現代人常說,有時間的時候沒有錢,有錢的時候沒有時間。

對于沈心怡來說,她屬于兩者之間,有錢也有時間。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敬業的送走最後一個來訪者,然後包架私人飛機,閑适的飛往一個近似無人的優雅海灘。

沈心怡有時會想,如果有一天她老了,不做心理醫生這一行了,就去要買個小島,然後在上面建造屬于自己的度假王國。

而此刻,這塊玉石……

它的價值,何止是買下一個島……

☆、098 生變

“師正先生,這麽貴重的玉佩,又是皇上欽賜,您還是……”顧寅凱左右都覺得那東西送給沈心怡不着實妥,換句話說,若是送給他還差不多。即便是送給庶子顧言誠,都比送給沈心怡要能讓人接受。

雖然這個兒媳婦是當初在廟裏簽文上求來的,可到底是否真的起了作用,侯府的人不知,便是連顧寅凱自己都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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