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節,伸展運動
時候,早已是日上三竿。
兩頓飯并做一頓吃了,舒展了一下筋骨。
“大少爺,您這是要去哪?”
也不知怎麽,腳步竟不聽使喚的再次來到蘭苑附近。
紅箋端着一盤水果,嬌俏的面容上浮起片片紅暈。
“哦,出去走走。”顧诤诏說這話時,目光卻是再一次不聽使喚的瞟向蘭苑。
安安靜靜。
那女人……此刻……應該早已出去了吧?
“大少爺,吃個水果吧?”果盤遞了上來,再次面容含嬌。
“不了。”冷冰冰,毫無表情的拒絕。
迅疾的腳步聲響起。
“那您中午回來用餐嗎?”紅箋略微有些焦急的聲音。
“不了。”再次是那冰冷的聲音。
大少爺這是怎麽了?奈何今日的心思如此飄忽不定?
紅箋不知所措的端着果盤杵着,心中亂得厲害。
方才,大少爺眼神看去的方向……
Advertisement
那裏是那個賤人住的地方……
賤人!
紅箋雙手緊緊的握住果盤,身子不由自主的發抖了。
賤人!
等着吧,侯府送去的問吉禮早已送到,只等蘇樂山那邊回應。
待到蘇小姐進門,我便随着嫁了,侍奉在大少爺身邊!
到時候……哼哼,看你這賤人在這侯府還怎麽待下去!
紅箋緊緊的咬着牙齒,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白皙的臉龐愈加慘白瘆人!
透過她冰冷的眼睛,似乎早已看到了沈心怡凄苦悲慘的一幕……
☆、107 太子
話分兩頭,“太……”卻說就在侯府外衆人亂七八糟的散去之時,轉角處,兩個人影在對話。
“嗯?”其中一個身穿一件藏藍色雨花錦圓領袍,腰間綁着一根玄青色荔枝紋帶,一頭墨黑色的發絲,有着一雙黝黑深邃的俊目,身軀結實有力,當真是清新俊逸玉樹臨風。
另一個身材偏瘦,背部微曲,生得面白唇紅,聲音裏似乎多了一些陰柔之氣,少了幾分陽剛力道。看似十七八歲的年紀,嘴邊卻是幹淨光滑的要命,若不是一身褐赭色的衣衫,倒真是讓人誤以為是從宮裏出來的淨身之人。
“玄子知錯,黃公子息怒。”那白面少年再次躬身,聲音裏依舊陰柔缥缈。
“再出錯,要你好看!”雖是嚴冬,可那玉樹臨風之人卻是從袖管裏取出一柄折扇,輕輕的敲打在了那少年的額頭上。
大戶,絕對的商賈大戶人家,這通身的衣衫扮相,還有這手中當成裝飾器物的折扇……
做态原來就是吃飽了撐的後無用的顯擺。
“黃公子,這市井之地龍蛇混雜,您還是回去吧。”玄子一臉可憐的苦苦哀求。
那黃姓公子冷哼一聲,腳下卻是未有絲毫的移動。
“有意思,這鹹陽果真好玩,想來那定北侯的兒媳,竟是如此有趣。”黃公子望着沈心怡消失的方向,嘴角向上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黃公子,都散了,咱回吧。”玄子依舊在苦苦勸說。
“走,去老師那坐坐,也給他來個驚喜。”
黃公子說罷。潇灑的拂袍轉身,繼而上了一輛停滞在巷中的馬車。
清脆的馬蹄聲,嘚嘚的響徹在空空的街道上。
“玄子,方才你也是看到那婦人帶着那孩子,在巷中突遇衆人一事吧?”馬車上,黃公子起初是掀着簾子,漫無目的的看着窗外。繼而又沒有征兆的問向玄子。
“啊。啊?黃公子,您說的可是方才那妖術?哎呀呀,可吓死玄子了。看得真真的。”玄子提起此事,依舊一臉慘白。
“哼,膽小鬼,你也竟然也說那是妖術?”黃公子似乎饒有興趣的望着窗外。
“不是妖術還能是什麽?她就一個人。還帶着個孩子,就那麽幾句話。就讓衆人瞬間石化了。”玄子心有餘悸道。
“那是她的能耐,呵呵,一個女子尚且能如此輕松應對一衆大漢,你小子還真相信這世上有妖術一說?”黃公子放下車簾。好看的笑着,露出明媚的皓齒。
馬車依舊在慢悠悠的晃着。
玄子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沉靜了一會兒。黃公子将頭倚在靠背處,閉門小憩。看起來甚是舒服。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前。
說是不起眼,不過是面積小,但僅看院牆外壓出的那枝梅,便又讓人感覺到院主人的不俗與孤傲。
“玄子,敲門。”黃公子下車不動,站在馬車前,玄子去叩門。
三聲不短不長,不急不慢的叩門聲。
院中悄無聲息。
“不在?”黃公子微微皺眉。
“黃公子,許是師正先生外出了尚未歸來,這天兒也蠻冷的,不如咱們改日再來?”玄子搓了搓手,安撫的建議。
“出來一趟甚是不易,若不是這次打着來看老師的旗號,還不知下次出來又在何時!”黃公子不依,固執的站在原地。
出來?這倆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趕車之人聽着好奇,這種扮相的公子哥,鹹陽少見吶!
“敢問這位公子,您是要找這院中之人嗎?”趕車人發問。
“正是。”黃公子應聲。
“嗨!這院裏的老頭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我知道他在哪!”趕車之人說罷,黃公子帶着玄子再次跳上了馬車。
鹹陽城外的小酒肆裏,嚴師正正獨自一人坐于一處葦席卷起的窗邊。
面前另一只空空的杯盞和一雙用過的竹筷,似乎方才有人剛走。
“老師好興致。”黃公子說話間,已是繞至了嚴師正的面前,拂袍落座。
“太……”嚴師正眼前一亮,正欲起身拱手。
“師正先生好,我們黃公子太放心不下的就是您,特來看望。”玄子從旁快語道圓場。
“不知黃公子駕到,老夫有失遠迎。”原來是微服出巡。終究,嚴師正還是拱手行禮。
“方才從先生的住處來,尋不見先生,托車把式的福,便找到這裏來了。”黃公子笑起來堪比冬日的暖陽。
“酒保,來收拾一下,上壺好酒。”嚴師正剛一開口。
“酒保,換個雅間,弄些精致的小菜。”黃公子起身,攙扶着嚴師正,往屏風後去了。
“見過太子殿下。”屏風後,嚴師正行了個大禮。
敢情這位黃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太子,也是嚴師正的得意門生。
“老師這是做什麽?哪有老師參拜學生的道理?”太子忙攙扶。
“老夫如今已是辭官歸隐的一介草民,參拜太子乃是天經地義。”嚴師正道。
“老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學生受您教誨多年,如今您獨自一人歸來,學生放心不下,特來探望。”太子的眼中閃動着晶瑩。
于是,師徒兩人,把酒言歡,共敘離宮之後的朝堂內外。
玄子,當真是個宮人,太子殿下貼身的小太監,盡職得很,一直警覺的把守在屏風之外。
“老師,這鹹陽當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幾杯酒下肚,太子便笑眼朦胧的開了口。
“哦?太子殿下不常出宮,宮外的轶事自然引人入勝。”嚴師正笑道。
“老師還是莫要叫什麽太子,此番微服,還是喚作黃公子比較穩妥。”
“好,黃公子。”
“老師回到鹹陽應該是有些時日了,可曾見過那定北侯?”太子終究是提到了侯府。
“去過一次。”嚴師正應。
“那老師可曾知道顧寅凱的府上,有位沈姓的大少奶奶?”終究是繞到了正題上來。
“哦?黃公子奈何會提起沈娘子?”嚴師正擡眼,分外詫異。
按理說,太子今日乃是初到鹹陽,奈何就一針見血的提到了這位紮眼的大少奶奶?果真是我嚴師正的義女,到哪裏都是那麽獨樹一幟的紮眼!
嚴師正的眼中分明是帶着笑。
☆、108 想歪
“本是放心不下老師,遂特來看望老師。不想初到鹹陽,竟是遇上了侯府的那位沈娘子。真是有趣,有趣……”太子說這番話時,眼睛空空的望着手中的杯盞,雖是在說給師正先生去聽,可仿佛猶如沈心怡就在他的手中,欣賞之意油然而生。
“黃公子所言極是。那沈娘子的确與衆不同,老夫前幾日已經認了她為義女,心怡這孩子真是聰慧過人啊……”嚴師正也不知是真的喝多了,還是一直以來就對沈心怡很是贊許,借着酒意,順着太子的話,很是把沈心怡給誇耀了個一番。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這些日子以來,從坊間聽到的那些沈心怡的奇聞異事。
“心怡……”太子的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條縫,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老師,您是說那位沈娘子她只幾句話就把一個将死之人,給拉出了鬼門關?”從嚴師正的口中,太子得知了沈心怡的兩次救人義舉,甚為震驚。
“老師,您是說之前有連鹹陽的名醫都治不好的病症,沈娘子只幾句話,一劑藥,就藥到病除了?!”從嚴師正的口中,太子驚聞大牛的肚子疼,還有徐生的胃病和痤瘡,都是沈心怡輕松解除的,更是不敢相信。
“老師,這種推斷方式,真是聞所未聞吶!想不到一個父親為了一個孩子的前程來頂罪,滴水不漏之下,沈娘子竟也能明辨?!”嚴師正親身經歷的那個堂審,徹底讓太子折服了!
“如此女子,若不是老夫親眼所見,恐怕也真不敢相信吶!此等奇女子,京中沒有。竟是在鹹陽所見,真是奇哉,妙哉!”師正先生連連捋須颔首。
“果真是奇女子!”太子也是連連點頭,似沈心怡這般的奇妙舉動,從師正先生口中說出,更是具有威望和可信度。這也就不難理解今日在小巷轉角處,所遇到的衆彪形大漢被“施咒”一事。
“有趣。真是有趣。”太子再次自言自語的笑道。
“老師。您可知道那禮部員外郎之子唐安一事?”師徒二人好一陣唏噓,太子突然想起今日在小巷中聽聞到的唐安一案。
“有所耳聞。聽說那唐安起初在公堂之上極其傲慢無禮,對那隋大人所說的證據。極力推翻。聽說沈娘子當時也在公堂之上,只一番對話,便輕松讓那唐安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也已簽字畫押。只待隋大人定罪處置。”嚴師正說。
“哦?如此說來,那唐安的确犯有罪行?”太子問。
“若是無罪。怎能被人問出了實情?即便是編,如此罪行,想那唐安公子也不會硬往自己身上攬不是?”嚴師正應。
“老師說言甚是。”太子稍做應答,心中早已萬般推測。
莫非那唐安當真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生怕事情敗露了,這才暗中派京中之人來此做手腳?
真是卑鄙至極!那麽一群大漢,竟是對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片刻間。太子只覺得有些蹊跷,這個唐安……若真是他做的。那也太膽大妄為了;若真是他做的,那就不止是欺辱民女這一樁罪名,還有對侯府之人的無禮惡行。
思踱着,拳頭再次緊握了起來,身為大周的當朝太子,未來的儲君。他的心裏裝着天下和百姓。
“老師,時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天色漸晚,太子見師正先生已帶醉意。
馬車妥善的将師正先生送回,又周道的添置了些物件,夜色中太子帶着玄子輕輕關上師正先生的院門。
……
“太子殿下,這趟出來,您也算是了了心願。如今師正先生一切安好,您還是速速啓程回京吧,以免讓皇上擔心。”回到臨時租住的小院,玄子再次開始勸說。
“不急。”太子淡淡的說完,負手回去安歇了。
這一夜,玄子看見太子的房間裏,直到很晚燭火才熄滅。
……
“公子。”第二天一大早,玄子買了早點回來,便輕輕叩響了太子的房門。
裏面沒有動靜。
許是昨晚睡得太遲,今天竟是沒能起來。
“公子,您好好休息,小的稍後再向您禀報關于侯府沈娘子的事情。”玄子對着門自言自語了一番,随即臉上挂着一絲異樣的笑,慢慢轉身。
“吱嘎。”木門瞬間拉開了。
太子眼底烏青的站在玄子面前,滿臉的倦意,可眼中卻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公子,您醒了?”玄子一臉壞笑,揚了揚手中的早點。
“剛買回來的,要不您趁熱吃點?”依舊是壞壞的笑。
“好,趁熱吃點。”太子倒也配合,簡單的梳洗了一番,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坐了下來,一番狼吞虎咽,玄子再看時,碗碟早已是幹幹淨淨。
“公子,若是老爺知道您這麽個吃法……”玄子一臉的糾結相。
“吃好了。”太子将筷子輕松的一扔,笑着擡起眼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麽,雖然沒有問下文。
“公子,有件事,小的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玄子說這番話時,臉上分明是帶着笑。
“講!”太子似乎很是高興。
“按說,若是老爺下江南,遇見個有夫之婦的,那也算是一段佳話。嘿嘿,可是吧……”玄子似乎欲言又止。
“玄子?”太子的聲音微微有了些上揚。
“嘿嘿,回公子,小的方才去買早點的時候,無意間打聽到,那侯府的沈娘子乃是在顧将軍出征時,由二少爺顧言誠代為娶進門的。而今,顧将軍剛回來,興許還未能……”玄子說到這,不說了。
果然,有些事,不是主子有想法,而是下人引得歪。
“公子,這只是小的的猜測,嘿嘿。您要是有興趣,不妨去侯府走走?”玄子再次引歪了。
“你說,老師也探望了,又無什公事要辦,還真是有空閑,走,出去逛逛。”太子說罷就要起身向外。
“公子,您該不會是想就這樣……”玄子迅疾的擋在太子面前。
太子這才發現,自己竟是穿着裏衣……
☆、109 蹊跷
侯府別院的門再次被叩響之時,門外站着的卻是兩個陌生的男子。
推測是主仆。
不遠處停滞的馬車,還有來人的衣着扮相,讓門房着實揣測了一把。
富商?貴客?
“您是?”門房試問。
“請将此物拿給定北侯過目就是。”玄子也不說破,只是站在太子身後,将一柄折扇遞了過去。
那扇子正是這些日子以來,太子從不離身之物。
門房鞠了個身,頗有些惴惴的快步跑進院子。
“老爺,外面來了兩個男子,讓小的把這個交給您。”門房說話間遞過太子的折扇。
“啊呀!”顧寅凱打開扇子,眼中大驚,提袍快步向門外奔去。
“老爺,可是出了什麽事?”顏氏正跟在一旁無事閑坐,還是頭回見到顧寅凱這般驚慌急切。
“快,整裝,貴客上門。”顧寅凱丢下一句急火火的話,轉眼看不見了人影。
“貴客?”顏氏倏的起身。
以定北侯的身份,位高權重,不能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算是朝堂之上舉重若輕之人。
若是定北侯說是貴客,那便非得皇親國戚,或是輔政大臣。
今年真是熱鬧,先是來了師正先生,這又有貴客上門。
顏氏只稍稍停頓了片刻,便火速開始有條不紊的張羅了起來。
只是……
自打那日師正先生這位貴客上門,沈心怡的影子便陰魂不散一般的時時浮現在顏氏的腦海中。
此刻,聽到“貴客”二字,顏氏還真是有了片刻的空白。
那賤人……不會的,她沒那麽好命!
顏氏使勁的晃晃腦袋。
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芳園、馨園的二位主子,以及她們的子女均已收拾妥當。
只留了心腹侍奉在福園的廳堂,其他人等均已回避。
好茶這邊剛沏好,那邊顧寅凱便引領于一旁,帶着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後面還跟着一個年輕人,穩步向廳堂走來。
“太……”近了。顏氏的嗓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堵住了。驚得幾近語塞。
“我們黃公子今日來到鹹陽,特來侯爺府上小坐。”玄子眼尖,于在場一幹人等沒有跪成一片之前。先發制人。
“不知黃公子前來,在下有失遠迎!”顧诤诏分明是讀出了玄子那話背後的用意,起身近前,拱手致意。
“顧将軍不必多禮。這乃是你的府上,我只不過是來小坐。順便來看看侯爺和有功的顧将軍,大家別都站着,就坐便是。”太子很随意的壓了壓手,大步上前。坐在了早已準備好的主位之上。
一屋子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甚是局促不安。
若說像皇上、太子這般,也就只是顧寅凱和顧诤诏能見到幾面。
偏偏顏氏的娘家也是京中望族。平日裏雖是不多見,但也是識得太子容貌。
只是那曹氏、素錦。不若大房尊貴,更是未曾有機會接觸這般身份高貴之人,似顧言誠、繪春這等小輩,更是無緣得見,自然是不認得。
不過,瞧着爹、大娘還有大哥如此崇敬,想必當真是個尊貴的客人,雖不便相問,可還是畢恭畢敬的陪着,也算是禮貌。
“不知黃公子您到鹹陽,可是有要事在身?”終于,顧寅凱打破了窒息的沉悶。
“哦,無事,來看看老師,順便體察下民情。”太子笑道。
老師?
一屋子人心猿意馬。
顏氏和顧诤诏自然是知道太子所謂的老師,便是早已登門拜見過的師正先生;
至于曹氏和素錦之流,便只能猜測,這位貴客尚且都得到老爺如此尊貴的禮待,那他的老師便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哎,也沒聽說鹹陽有什麽大人物啊?除了那日登門來過的師正先生,可人家師正先生不是太子師嗎?難道來人是太子不成?
體察民情?
這不是皇上該做的事情嗎?可依着來人的年紀,他又不是皇上……
“黃公子果然……身體力行,令人敬仰。”顧寅凱剛要奉承,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話到嘴邊,終究是變成了程度不對的溜須。
“哦,侯爺不必多禮,我也只不過是随便走走,過幾日便回去了,京中還有人惦念着。”太子道。
京中?曹氏和素錦再次大驚,敢情這位爺是京中之人?能讓老爺這般禮待的,莫不是……
一時間各種胡亂的猜測,再次撞擊在其他人的心中。
“黃公子所言甚是,還是早些回去為妙,鹹陽地處偏遠,不比京中寬裕舒适。”顧诤诏也從旁勸說了一句。
這麽一尊佛,突然降臨鹹陽,還一點動靜都沒有,着實是怪吓人的。
“素聞鹹陽定北侯別院景致優雅閑适,今日也算是有緣,不知顧将軍可否願意陪同一起游覽一番啊?”一盞茶的工夫,少許的停頓後,終究太子将話題引上了正路。
侯府別院的幽靜小路上,一衆人跟着一個器宇不凡的男子。
“黃公子,這裏是後園,家父愛梅,便種了些白梅在其中,今年鹹陽的雪大,這梅開得正是時候。”梅園裏,顧诤诏悉心的講解着。
既是太子要參觀,便是要讓太子盡興。
既要把西北的風貌展現出來,又不能讓侯府鋒芒畢露。
繞了幾個園子,連馨園、芳園都路過了,就是未提及蘭苑。
也是,那地兒偏僻又靠近下人居所,正常的路線是不會尋到那裏去的。
其實,自打太子一進門,就看見了七七八八的侯府家人,甚至連繪春都得見了,就是不見那位沈娘子的身影。
正感到奇怪,轉念一想,許是外出不在?或是身體不适?
正想找個借口尋問。
“早就聽說顧将軍文武全才,今日既然來了,不知能否帶我去見識一下将軍處所?”再次踏上小路時,太子開口了,此處離東廂還真是很近。
“黃公子,前面就是犬子的住處。”顧寅凱一路上都不做聲,現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竟是開口搶了這麽一句。
片刻的沉默,無人反對,于是腳步便齊齊向前。
大氣簡約的院子,幹淨整潔。
各式兵器規整在院子的兩旁。
推開考究的木門,書房、廳堂、卧房……各類陳設悉數入目。
雖是低調內斂,卻是着實能體現着顧诤诏不俗的品味。
不過……
這院子怎麽看怎麽都不對勁,仿佛平日裏只有顧诤诏一個人居住似的,完全沒有一點女主人的氣息。
難不成那沈娘子當真尚未與他……
太子的眼角裏流露出異樣的神色。
“你說蘭苑那位可真是堅強,都任其自生自滅了,硬是自己挺過來了!近日來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狗屎運,那日竟是能和老爺、大夫人同桌用餐!”
“這叫風水輪流轉,咱們往後啊也得機靈着點,別老處處找她麻煩,萬一哪天大少爺當真娶了她,再和她生個一男半女的,她可就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大少奶奶了!”
東廂的門外,兩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鬟正要去送洗衣裳。
☆、110 奪愛
“哦?萬一哪天大少爺當真娶了她……”這一番話,完完全全的被太子聽了個正着。
一絲欣喜得意的笑意,從太子犀利的眼角飛出。
果然,玄子的嘴巴……
不用問,這次回去,玄子定是要領賞錢了。
同樣,這番對話也被在場的其他人給聽了個真真切切。
顧寅凱的臉扭曲得吓人,顏氏的臉更是綠得瘆人。
幾聲有力的腳步聲迅疾的響過,再看時,一群陪同的人之間,早已不見了顧诤诏的身影。
“不知死活的丫頭!再嚼舌根我割了你們的舌頭!”院外,顧诤诏怒意十足的聲音響起。
“大少爺。”有丫鬟怯怯的聲音。
“大少爺,奴婢知錯,奴婢胡說的,奴婢自己掌嘴。”
“啪啪啪。”有耳光打過的聲響。
“顧将軍,你這是在做什麽?”太子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卻見兩個小丫鬟跪在地上,不住的自己掌嘴,身邊站立着黑着臉的顧诤诏。
“讓黃公子見笑了。”顧诤诏轉過臉,又再次轉過身,“還跪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滾!”
兩個小丫鬟提裙抹淚快跑。
“下人嘛,總有些不懂事的。顧将軍又何必動怒呢。”太子上前不鹹不淡的勸說,似乎不是很在意。
當然,沒說在你臉上,你當然不會有感覺了。
顧诤诏抿着嘴巴,心中暗惱。
“方才似乎聽下人提到了大少奶奶,顧将軍真是行事低調啊!定北侯府的嫁娶,竟然連我都不知道……對了,奈何不見大少奶奶?”終于。希望找借口問的問題,還是這般直白的從太子口中問出。
“內子外出,在平安堂。”顧诤诏有些沒好氣的應道。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剛被兩個丫鬟給嚼舌根,現在又被太子給捅了刀。
“哦?……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今日多有打擾,多謝侯爺的款待。”稍稍停頓了一下。太子終究還是找了個借口要離開。
本來嘛。登門只不過是來印證一下玄子的說法,如今結果早已真真的擺在眼前。
“黃公子,吃了飯再走吧。已經準備好了。”顧寅凱唯恐招待不周,忙留宴。
“不必客氣,下次便是。”太子也不和他客套,回了禮。帶着玄子潇灑的離去。
自然是送到大門口,再看着上了馬車。精致的小禮物随即塞上馬車,顧寅凱揮手行注目禮送別太子。
“老爺,方才那人是什麽來頭,您竟是要如此禮待?”馬車行遠了。曹氏湊了上去。
“貴人。”顧寅凱也不多做解釋,轉身回府。
畢竟太子低調前來,又是微服。還是不要張揚的好。
“貴人?”曹氏還是不明白,能讓定北侯如此禮待的人。又是這般年輕,難不成還真是皇親國戚?
“大夫人,這是管家從蘇家拿來的回信。”太子剛走,紅箋便遞過一個信封。
那日她們主仆二人商議了此事,顧寅凱也是應允的,只等蘇家回信,合了八字既是。
按顏氏的打算,只要蘇家回信,不管八字合不合,那都是合的。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大不了多花些銀子買通了八字先生便是。
沈心怡這個從破廟裏撿來的小乞丐,顏氏是受夠了!
要進侯府的門,她也配?!
要做侯府的大少奶奶,除非蘇莫茗那樣的才行!
“夫人,蘇家可應允?”書房裏,顏氏正在看信,紅箋問。
“一切盡在掌控之中。”顏氏冷笑一聲。
“那大少爺那邊……”紅箋有些擔心。
顧寅凱同意了,顏氏又是一手促成,蘇家看樣子也是絕對贊同,現在只是顧诤诏一個人的問題,他點頭,所有的事情都好辦了。
至于蘭苑那位,她的意見不具有任何代表性,只等最後都定性了,再告知她一聲便是,不對,幹嘛要告知她?她算哪棵蔥……
顏氏冷冷的想着,擡眼看了紅箋一道。
“準備些必備的彩禮,擇個黃道吉日給蘇家送去,诏兒那邊我去說。”
“是,大夫人。”紅箋欣喜的應聲。
“回來。”紅箋正欲轉身,卻被顏氏叫住。
“大夫人還有何事?”紅箋問。
“此事沒最後落定之前,不得讓他人知道。還有,你去置辦吧,順便也給自己置辦一套,有你在诏兒身邊,我放心。”顏氏道。
“大夫人,您的意思是……”紅箋幾乎驚喜了。
“裝什麽糊塗,你不是心心念念着的嗎?雙喜豈不更好?平日裏做好你的侍妾,有你在诏兒身邊,我放心。”顏氏又說了一遍。
“大夫人……”這次,紅箋的眼睛濕潤了,是淚水嗎?
呸,這種人!
“公子,玄子說什麽來着,嘿嘿,這下您高興了吧?”從侯府出門,馬車上主仆二人都是樂呵呵的。
“走,去集市上逛逛。”太子似乎沒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雖然方才在侯府裏已經走了很多的路。
“去……去哪?”玄子沒明白。
“你小子,總不至于讓我就這麽空着手的去要人吧。”太子笑了。
“哦,對對。公子,玄子記得那邊有個胭脂鋪子,還有一家首飾作坊,那邊還有個布坊……”馬車上,玄子四處的指着。
………………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首飾坊裏,太子随意的一指。
老板的眼睛都亮了。
能一次買這麽多的人,又是穿得如此考究,定是大富大貴的商賈。
“除了這幾樣不要,其他統統都幫我包起來!”
誰知,太子竟是說了這番霸氣側漏的話。
老板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今兒是財神爺下凡了嗎?!
原以為他是要這幾樣,這都幾十兩銀子了,沒想到卻是除了這幾樣不要,其他全要!
加起來得有好幾百兩銀子!
真是有品位,有內涵,有眼光!
“這位客官,本店還有幾件‘鎮定之寶’,您若是感興趣……”
“走,你帶路。”太子就是太子,出手大方,就是一句話的事。
也就是在太子帶着玄子買東買西之時,顏氏幽靈般的早已是移至了東廂的門前。
她的兒子她最了解,當初書信一封娶了那乞丐,是沒有辦法之事,如今當真要為兒子娶一個閨秀回來,顏氏還真是有種責任感油然而生。
“诏兒。”
“娘,孩兒有事要去辦?等回來再聽您訓話吧。”
自打太子走後,顧诤诏的眼皮一直在跳。
幾句搪塞,風一般的沖出了侯府別院。
☆、111 神奇
話分兩頭,卻說平安堂內,今日可是人滿為患。
雖說還在正月,可前來看熱鬧的人,卻早已是無所謂忌諱。
昨日武九帶着蕭三回去,沈心怡這個妖婦要坐診的事,便如同疫病一般飛速的散開了!
當然,一同散播的還有當初那個術士。
如今鹹陽城內,便是有兩大幫派對沈心怡是虎視眈眈。
一派,便是以武九為首的郎中派;
另一派,便是以術士為首的神棍神婆派。
不管百姓們是出于什麽好奇的心理,這兩派,卻是着實是為了生意保衛戰!
“沈娘子,他們說你能控制人的行為,到底是真是假啊?”有好事者挑釁的笑問。
“你過來。”沈心怡輕輕一只手,招向剛才挑釁的那人。
“我?”來人一愣,旋即又尴尬的笑着,緊張兮兮的坐到了沈心怡的面前。
“對,就是你。”沈心怡平靜的問道。
“我?”來人是個小夥子,一臉的茫然。
“你說這也不知道是誰?整天在我那後院門口倒垃圾!”正說着,圍觀人群中一婦人抱怨道。
“是嗎?總聽你說這事,是夠煩心的!”另一個婦人映襯道。
“你說,雜物堆離我院後也就幾步遠的距離,就不能多走幾步啊?這虧得是寒冬,若是到了炎夏,這氣味……”婦人繼續抱怨。
“要不要給那位大嬸道個歉?”此刻,沈心怡微微揚了揚嘴角,笑問向面前的那個小夥子。
“道歉?道什麽歉?”小夥子一愣,眼神中卻是有股說不出的異樣。
“你年紀輕輕,多跑幾步路有什麽不好?為什麽要順手把自己的垃圾丢到人家的門前呢?”見他不應。沈心怡索性直接追問。
“沈娘子,你是說,是小六子一直在往鄧嬸子門前扔垃圾?”圍觀的人群來了興致。
“啥?是小六子?”剛抱怨的鄧嬸子一臉驚愕,連連擺手,“不可能,是誰都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