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節,伸展運動

二更剛過,一個小小的白色的身影飄忽着在隋夫人的小院裏。

“娘,娘。”稚嫩的童聲。

“啊!”聽聞動靜,貼身的那個丫鬟驚得一身冷汗。

那是什麽?院中上方飄忽不定的那個白衣……是鬼嗎?為何還會開口說話?喊的還是“娘”?

“沈娘子,您看!”正在全身汗毛倒豎之時,卻見沈心怡幾步推門而入,丫鬟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把緊緊的攥住了沈心怡的手。

“放心,有我。”沈心怡只是輕輕拍了拍丫鬟冰涼的手,旋即走向床邊。

隋夫人依舊沉沉的入夢。

看起來催眠的效果很好。

“夫人,夫人。”沈心怡微微在其耳邊輕喚。

“夫人,快起來,惠兒來看您了。”

“啪。”一聲清脆的響指,隋夫人神奇的睜開了眼。

“惠兒!惠兒!”麻利的起身,瘋也似的向門外跑去。

院中,那個白色的影子漸漸近了。

夜黑,雖是看得不甚清楚,但卻肯定,那白色影子穿的乃是當初惠兒的衣衫。

☆、116 溫情

“惠兒!真的是你嗎?惠兒!”隋夫人的眼淚決堤般的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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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為什麽,不好好吃飯?”稚嫩的童聲,微微有些遲鈍。

“惠兒,娘想你啊!”隋夫人失聲痛哭,伸手向前。

“娘,你,終日不乖,我也,不得安心。”童聲停頓的吃力,卻是清清楚楚。

“惠兒,你乖。”隋夫人的眼淚閃着點點星光。

“娘,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惠兒,才能安心,投胎。”這句稍微有點長,童聲停頓的愈發遲緩,卻依舊清清楚楚。

“惠兒,你乖,你在哪?娘好想你。”隋夫人的感情幾近崩潰。

“娘,惠兒在天上,娘要乖乖的,惠兒好安心。”空空的童聲。

“惠兒,娘答應你,你也要乖乖的。”隋夫人的眼中帶淚,嘴角卻是分明挂着笑。

“娘,惠兒走了,你要快快好起來,不許不吃飯,不許不睡覺,要多出去曬太陽,要多陪爹和大哥說話。”越說越好了。

“好孩子,娘答應你。”隋夫人哭着笑着。

“娘說話算數,不然惠兒就無法投胎。”

“惠兒,娘說話一定算數。”幾乎是含着淚,咬着嘴唇說完。

再看時,那小院上空的白色身影,早已不見了蹤跡。

“惠兒,惠兒。”隋夫人再次失落落的撲向院中。

“夫人,惠兒走了。”沈心怡緊緊的扶在隋夫人身邊。

“惠兒,惠兒……”隋夫人癡癡自語。

“夫人,您答應惠兒的,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多出去曬太陽,多陪隋承業和隋公子說話。”沈心怡再次重複。

“是……我的惠兒……”隋夫人癡癡的應着。

“夫人,您若依舊終日癡念,想來惠兒也不能安心轉世,今夜既然惠兒能現身于此,也便證明了這些日子以來。他都不曾離開過您。他放心不下您啊!”沈心怡繼續勸道。

“我的惠兒……他一直都在?”隋夫人擡起一雙淚眼。

“天下哪個娘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又有哪個孩子不愛自己的娘親?惠兒既然和夫人心有靈犀,想必夫人養好身子,下一個孩子依舊會與惠兒有緣。夫人何不快快好起來。再享母子之情?”沈心怡溫暖的目光中,映着溫暖的燭火。

兩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吧,心娘也該回去了。”

這次。沒有用催眠,想必隋夫人這一夜。也能睡得安穩香甜了。

出了小院,院外的圍牆邊,董慈正在小睿在收線,隋承業在一旁幫着疊起惠兒穿過的小衣。

耐耐愣愣的站在一邊。卻是用雙手緊緊的捂着嘴巴,可那眼睛卻着實是在笑。

不用猜也知道,剛才那停頓吃力的童聲。是出自耐耐之口。

事前的分工,沈心怡曾千叮咛萬囑咐。只要說完了最後一句,耐耐必須得把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的,不得出聲。

如今看來,這孩子倒真是實誠!

一路靜默無聲的走出了鹹陽府。

“沈娘子、董大夫,夜已深了,若是不嫌棄,就請宿在府中廂房吧。”隋承業拱手。

“多謝隋承業美意,只是心娘如今已是身為人妻,須得回府就寝。”沈心怡婉言謝絕。

“還知道自己的身份……”鹹陽府外,一個黑色的身影,隐在夜色中。

“如此,坐我府裏的馬車回去吧。”隋承業相邀。

“不了,董大夫正好回平安堂順路,我們同路回去就行。隋大人請回吧,夫人的病,我今夜已經開導得差不多了,若是按時服藥,相信不久便會看到效果,我會不定期再來的。”沈心怡欠身回禮。

“如此,有勞。沈娘子慢走,董大夫慢走。”隋承業塞過診金,目送他四人離去。

夜色朦胧,那個黑色的身影一路相随着,只因掩映得力,行動敏捷,一時無人發現。

“董大夫,您回吧,我這還有幾步,您就不要送了,我帶耐耐走回去就行。”平安堂門前,沈心怡抱着早已睡着了的耐耐,在和董慈告別。

“這……”董慈面露難色。

“太晚了,又勞您累了一天,早點歇着吧,明日還要繼續坐診呢!”

“如此,沈娘子路上小心。”

終于,董慈拗不過沈心怡。

黑暗中,沒走幾步,沈心怡只覺身後一只大手輕拍了自己的肩頭一下。

“誰?!”下意識的回過身。

卻見顧诤诏一臉冰山的站在自己身後。

“吓死人了,這大半夜的,你也不吱一聲!”沈心怡有些氣惱,可心中卻是分明有種安全感。

“你還知道是大半夜的!”顧诤诏沒有好臉色。

“我給隋夫人瞧病來着,不想就晚了……”沈心怡孩子似的乖乖解釋着。

“給我。”顧诤诏也不正眼瞧她,只是伸手接過她懷中艱難抱着的耐耐,又輕輕往肩上一扛。

“走吧。”又是一聲冷冰冰的招呼,旋即那墨色的身影便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本是想問,這麽晚了,他不在府裏睡覺,這麽反倒出現在這裏?

白日裏也是如此,就這麽突然現身,難不成是一直跟着自己?

這算什麽?

保護?

不過,有他在身邊,雖然是個冰塊,卻總有種安全的溫暖。

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着,轉眼便進了侯府。

“大……大少爺,大……少奶奶?!”門房睡得迷迷糊糊的開門,然後又驚得像貓頭鷹似的。

瞪着兩只眼睛,一直目送這一對往蘭苑去了。

更鼓響過三下,門房這才回過神來。

媽呀,都三更了!

大少爺居然才回來,還有她……

想了想,腿腳到底還是沒動,畢竟夜已深,還是明日一早再向紅箋姑娘禀報吧。

輕輕的将耐耐平放在蘭苑的床上,又俯身順手将爐火引燃,顧诤诏這才如釋重負的輕輕出了一口氣。

“謝謝。”抽身離去之時,卻聽到沈心怡溫雅的聲音。

“嗯。”顧诤诏定身愣了一下,這女人也會致謝嗎?

怎麽今日如此禮貌,平日裏不是都潑婦般對自己無視無禮的嗎?

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只簡單應了一聲,臨出門時,卻又是不回頭的交代了一聲:“時候不早了,快歇着吧!”

挺拔的身軀漸漸隐入夜色中,沈心怡不覺,自己已經倚門目送了好久。

☆、117 亂套

第二日。

“什麽?她昨晚三更才回來?!”一大早,福園裏再次雞飛狗跳,紅箋驚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是……還有大少爺……”門房結結巴巴道。

“大……大少爺?!他也那麽晚才回來?!”紅箋又驚。

“是……是一起回來的……大少爺還抱着耐耐……”門房再次如實禀報。

“什麽?!居然……一起!”紅箋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

本想快步跑去禀報顏氏,卻沒曾想居然會牽連出大少爺。

既然大少爺會和她一起回來,必然是知道她去了哪裏?又為何晚歸。

有大少爺相伴,想必即便是告到大夫人那裏,她也會得到開脫。

說不定,還得牽扯出大少爺,惹大少爺不高興。

罷了,興許今日只是湊巧了,大少爺那麽忙,在鹹陽待不了多久。

如今,年已是過了,正月說話就過完。

待到回到省城,大少爺也未必會一并跟去。

這賤人,還能永遠都那麽好命?

大夫人不是正在置辦蘇小姐嫁入的婚事嗎?不日待蘇小姐嫁入了侯府,成為正真的大少奶奶,再随大少爺一并回京……二少爺如今也是認了師正先生為師,年後便會不常在家中;還有那個小傻子,也不會在她身邊了……哼,屆時那賤人定是會被留在鹹陽的,到時候再找個機會收拾了她!

紅箋眼珠子轉了幾個圈,一肚子壞水汩汩的往上冒。

“诏兒回來了?”一大早,顧寅凱便是猶如一只困獸般,在福園的廳堂裏來回的走。

說是起的早。其實是一夜沒睡。

自然,顏氏也是陪着沒睡。

昨夜,本是想等顧诤诏回來再從長計議,沒想到直到二更,東廂也沒有動靜。

顧寅凱坐在床邊,不住的唉聲嘆氣。

“老爺,您說這太子殿下為何會要收她入宮?”顏氏也是看了信件。十分不解。

“誰說不是?按理說她既嫁入我侯府。便是我侯府之人,倘若我侯府不休,她便永久都是我侯府之人。”顧寅凱再次嘆了口氣。

“那太子是如何知道她的?那日太子殿下上門。不是沒見到她嗎?”顏氏在努力的回憶着。

“是啊,我也在納悶。當日太子前來,只是參觀了別院的景致,并未去她那蘭苑啊!更不會知道她這個人!”顧寅凱附和。

“老爺!”突然顏氏像是想起了什麽。

顧寅凱眼皮一進。

“我想起來了。那日那兩不懂事的在門外嚼舌根,不巧被太子殿下聽了去。”顏氏的聲音裏充滿了火藥味。

“可太子為什麽要将她收入宮中?”顧寅凱依舊是不明白。

“興許是聽聞了她那些奇聞異事。太子殿下覺得好奇罷了。宮中之人,長久悶在宮裏,又豈會知道那賤人的麻煩!”顏氏的聲音中沒有半點善意。

“唉……”顧寅凱重重的嘆了口氣。

“也好,既然侯府有意要娶蘇樂山之女。沈氏便是一塊絆腳石,正好如今太子要收了她,便随了太子的意就是。再說太子殿下只是說将她收進東宮。又沒說是什麽名分,說不定只是收了去做些粗使的活計。待到日後太子發現她只會惹事。哼哼……”顏氏的眼中,那份淩厲能殺人。

“就依夫人所言。太子那邊不能得罪,蘇小姐咱們也得娶!”顧寅凱長長舒了一口氣,二人的眼神交接了一下,達成了共識。

“爹,您找我?”言畢,卻見顧诤诏說話就走了進來。

“诏兒,你爹有話要和你說。”顏氏拉過顧诤诏坐下。

福園的廳堂裏,三人氣氛有異。

…………

“什麽?太子要将心娘收入東宮?!”一番被告知後,顧诤诏像炸了毛的貓。

“诏兒,你冷靜點。她不過就是個當初娶進來沖喜的乞丐!”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昨日顏氏清晨敲開顧诤诏的門,本是想告知蘇樂山之女蘇莫茗一事,偏偏顧诤诏激靈的躲閃了,如今正面相對,話裏有話的提及了蘇樂山之女蘇莫茗,也說起了要再娶的婚事。此刻顧诤诏的反應如此這般也算是意料之中。

好一番反對,不說蘇莫茗的不是,只是反複強調沈心怡乃是花轎擡進門的妻子。總不能說休就休!

本來蘇莫茗一事,娘倆話不投機,顏氏怕節外生枝,是沒理由繼續催促的。

偏偏昨日……

太子的書信都送上門了,雖沒明說何時來接人,可顏氏總覺得事情快了。

“她再是乞丐,那也是侯府娶進門的媳婦!他太子即便是權傾天下,也不能搶奪人妻吧!”顧诤诏有些失控了。

“是!話雖是這麽說,可自古君為臣綱,莫說是她沈心怡如今還是個完璧,即便你們真是有什麽,就算是皇上要人,你也沒有不放的道理!”顏氏的聲音淩厲的怕人。

“胡鬧!”顧诤诏重重甩了一下衣袖,顏氏的手被甩開。

“不肖之子!你這才是胡鬧!想我定北侯一生戎馬,才打得如此基業,豈能因為一個女子就毀了一家人的前程!今日只是告知你,你且準備準備,擇個黃道吉日速速與蘇小姐完婚!至于蘭苑那邊,自有人去安排,只等太子來接人就是!”終究,顧寅凱還是一語定了最後的定奪!

“哼!乞丐也是人,不是随便可以拿來送的東西!”終究,顧诤诏負手拂袍而去,只留下這句擲地有聲的話。

“反了反了!這個不肖子!”顧寅凱捂住胸口,聲音發顫。

話分兩頭,第二日,芳兒姑娘如約上門。

平安堂裏,沈心怡又手把手的教了治療幻聽的按摩手法。

先是按摩耳廓。雙手握空拳,用拇指和食指沿耳廓上下來回按摩,直至耳廓充血發熱。随即下拉耳垂。用雙手拇指和食指捏住耳垂向下拉,手法由輕到重,每次15到20下。繼而推摩耳根。食指放在耳前,拇指放在耳後沿耳根由下向上推摩,每次40至50下。推後感覺耳部發熱,面部、頭部也會有發熱的感覺。最後上拉耳廓。用右手繞過頭部拉住左耳廓上沿向上拉20次,再用左手以同樣的方法拉右耳廓20次。

“如此,配合服藥,再加上每日按摩,相信不日你娘親的症狀就會有好轉的。”沈心怡遞過藥丸,貼心的交代。

“多謝沈娘子,多謝沈娘子。”芳兒給了銀子,連連鞠了好幾躬,歡喜的折返。

☆、118 實情

話分兩頭,一晃又是幾日過去,前些日子師正先生有事,今日卻是恢複了正軌,言誠帶着耐耐一起去求學。

今日收工後,沈心怡突然有種淡淡的孤單。

一直以來無論是在蘭苑還是出府,身邊都有那個可愛的小傻子陪伴。

如今師正先生來了,先是認了幹親,又順利的收了耐耐為徒,雖然身邊少了那個小家夥,是有些不習慣,可為了耐耐的将來,沈心怡還是狠了狠心。

自己說不定哪日就再穿回去了,可是耐耐……

如果一直沒人去啓蒙他,倘若他長大之後,又沒有了自己的呵護,該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大少奶奶回來了。”一進門,門房就殷勤的問好了。

自那日師正先生登門,被顧诤诏給彬彬有禮的請了進去,在一旁趴門縫的門房可是聽了個真真切切。

那老頭居然是個太子師!

還認了蘭苑的那位為義女!

這小乞丐,前輩子是積了什麽福,怎麽有這麽多人寵她!

“心娘!”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素錦!”沈心怡擡眼望去。

“心娘,借一步說話。”一如侯府,在狹長的小徑旁邊,素錦伸手示意。

“可是繪春又……”沈心怡還以為是繪春又犯病了。

“心娘,晨間你走得早,我去福園問安,無意間竟是聽到……”

接着,素錦拉着沈心怡的手,簡單明确的将她晨間無意在窗下聽到的顏氏的一番話告訴給了沈心怡。

“什麽?你說他們要給顧诤诏再娶一房媳婦?”沈心怡聽得有些迷糊,不過表情卻是有些異樣。

她素來不在乎這裏的一景一物的,即便是那個超級大帥哥在身邊。也是時常告誡自己,兩個時空的人,是不會有交集的。

奈何這些日子的摩摩擦擦,當從旁人口中聽得那個大冰山要娶別人之時,她的心裏竟有了一絲酸澀?!

“這是好事啊!我沒意見。”片刻的停頓後,沈心怡言不由衷道。

“你別傻了!大夫人這是要給你斷路呢!”素錦繼續道。

“斷路?”沈心怡不解。

“你想,那大少爺是何許人也?大周赫赫有名的将軍。又是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啊!他能一輩子安守在鹹陽?”素錦停頓了片刻。

“的确,他得出征。”沈心怡道。

“不是出征,你這個傻瓜!京城才是施展他才華的天地!”素錦急了。

“京城?”沈心怡有些茫然。

“你想啊。過一段時間他就走了,若是他再帶走那個什麽蘇小姐,哪還有你的活路?依着大夫人的性子,定是會把你留在鹹陽的。說是看家護院。誰知道他們走了,會遇到些什麽?前些日子她還打繪春的主意。說是讓繪春也留在鹹陽,還假惺惺的說什麽好生将養!”素錦憤憤道。

“他們去京城好了,我們正好留下來落得自在。”沈心怡不以為意,只是提到顧诤诏可能會帶別的女人去京城。她心裏就是膈應的荒。

“你倒是想得開,若是他們都走了,誰來管我們吃喝用度?這麽大個院子。就是真有個什麽事,也是無人知曉啊!”素錦似乎很有預見。

“不怕。我有診金。”沈心怡拍了拍胸脯,很有信心。

“你還不知道吧?我也是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是太子要将你收入東宮,還差人送了書信。可是,太子他遠在京城不是嗎?怎麽會管到鹹陽來了,還是關于你的……”素錦又說。

“太子!”沈心怡徹底怔住了!

那日在鹹陽府,那個氣度不凡的男子……

隋大人說是“太子”!

只是一面之緣,興許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怎麽就來了個要收入東宮!

“素錦,你說的可是真的?”沈心怡驚問。

“今晨我親耳聽到的,只是後來想去告訴你時,你便去了平安堂。”

“不行,我得去問清楚!我又不是件物品,豈容他們說帶走就帶走!如今好歹我還是個有夫之婦呢!”沈心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起初那麽反感顧诤诏和她的關系,現在卻又緊緊的抓住不放。

“大少奶奶,原來您在這啊!”正說着,紅箋不知何時鑽了出來。

“有事?”沈心怡一見她笑得奸詐,就知道沒好事。

“大夫人叫您去福園呢。”

素錦擔憂的眼神中,沈心怡終究還是獨自一人去了福園。

顏氏正高高在上的坐着,手裏拿着一本書,明顯是在做樣子。

“大夫人。”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來了?”顏氏的眼皮微微擡了一下,和紅箋的眼神在空中詭異的交接,随後紅箋扯了扯嘴角,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廳堂裏只有沈心怡和顏氏。

一個不卑不亢,一個一副死人臉的冰冷。

“你入這個家也有一段時日了,按理說吃穿不愁,也算是待你不薄。”顏氏終于以一種施舍的語氣開了口。

呸,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吃穿不愁?還待我不薄?!

沈心怡只覺得一陣好笑。

當初是誰被餓死,又是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堂堂定北侯府的大少奶奶,不和大少爺住也就算了,被丢棄在一個破爛的蘭苑。

沒有下人服侍,沒有基本的設施,記得第一頓來這的飯,還是從耐耐手中拿的那半塊幹餅,化了做糊,然後摳了點牆角的地角皮。

這還叫待我不薄?!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沈心怡這麽想着,嘴角竟是流出一絲不屑的笑意。

偏偏這笑,在顏氏看來,竟有了一種感激之意。

“之前讓你進門,也算是我們侯府有私心。”顏氏停頓了片刻,白了一眼堂下站立的沈心怡,“現如今,也算是物盡其用,你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诏兒是不可能和你有什麽瓜葛的。所以,你這大少奶奶的位置,還是讓賢的好。好在有大貴人想要收留你,這侯府的別院你還是可以住着,只待新少奶奶一到,你就跟随貴人入京便是。”

“貴人?”沈心怡分明是從素錦的口中提前得知了太子一事,偏偏還是想從顏氏這裏得到印證。

“說出來只怕是要吓壞你,你只管聽着,爛在心裏便是,不必出去張揚,雖說是個伺候人的差事,可畢竟還是宮裏。不日太子殿下便會來接你走。”顏氏終于如此輕描淡寫的說了實情。

☆、119 強的

“我若是不依呢?”

一番話冰冷冷的說完,顏氏沒曾想沈心怡會堵了這一句。

不依?

你憑什麽不依?

一則是太子要人,豈有不給的道理;

二則,就憑你?不過一個乞丐,你也配說個“不”字?

“哼。”顏氏冷哼一聲,擡起眼皮冷冷的看着她,卻是不應下文。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也不多說別的,沈心怡只撂下這句,也便帥氣的轉身出了廳堂。

“站住!”顏氏一聲怒吼,沈心怡雙手拉開扇門,背影定格在明媚的光亮中。

“大夫人還有事?”只微微側身,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這種态度,只能讓顏氏吐血。

“你是不依什麽?”顏氏冷冷的問。

原以為她是不依诏兒娶妻,定北侯大少奶奶的名分,着實是吸引人的,即便只是個名分。

至于随太子入宮,雖然是宮中,可畢竟沒說明白,興許只是個婢女,伺候人的活,傻子才會去做。

“我又不認識什麽太子,入宮,誰愛去誰去。”依舊是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顏氏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還以為她會糾纏大少奶奶的名分。

敢情只是不願入宮。

這就好辦多了。

“紅箋。”顏氏的聲音。

“大夫人。”紅箋應聲而入。

“去請老爺,紙筆伺候。”顏氏喚道。

“大夫人,剛才都談妥了嗎?”紅箋好奇的問道。

“指望诏兒休書是無望了,去請老爺。”顏氏道。

“是,大夫人。”紅箋的聲音明顯有些嘚瑟。眼角流轉出一絲得意,小碎步更是潺潺的直奔書房而去。

…………

一晃又幾日過去了。

顧言誠帶着耐耐終日裏跟着師正先生求學,沈心怡似前幾日一般,晨起便去平安堂坐診。

顧诤诏跟了幾次,見無人找事,大抵覺得放心了許多,有時外出飲酒。有時園中舞劍。就是不與顏氏多語。

似乎之前探讨的事情,無論是迎娶蘇小姐,還是太子要人一事。都擱置在了一旁,再無人提及。

可實際上,紅箋卻是在顏氏的指使下,暗地裏做足了所有的準備。

彩禮、嫁衣、各式婚嫁時的行頭、設施……一應俱全。

想想當日沈心怡嫁過來之時。只是有一頂花轎,再比較現如今庫房裏的這些裝備。唉……真是想想就讓人心酸。

“大夫人,一切都準備好了,已是出了正月,明日便是之前看的黃道吉日。大少爺那邊可準備妥當?”紅箋清點完所有的物件,讪讪的笑着,向顏氏禀報。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秘密進行的。便是連精明的曹氏都沒有發現,侯府又要辦喜事了。

“晚飯後便布置起來。只等太陽落了,就可以開始了。”顏氏交代。

“大夫人,那大少爺那邊……”紅箋似乎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明日就要娶新大少奶奶過門了,大夫人卻依舊是沒讓自己把喜服送去大少爺的房間。

“诏兒那你不必擔心,你交代完也去準備準備吧,畢竟明日也是你的大日子,雖然是有些委屈,可來日方長,有你陪在诏兒身邊,我也算是放心了。”顏氏的聲音第一次有了一絲溫暖。

“謝大夫人。”紅箋欠了欠身子,轉身出門。

“這是要做什麽?府中莫不是有什麽喜事?”大紅的綢緞剛一搭上,曹氏便好奇的問開了。

無人應答,早已交代好的下人們,均埋頭苦幹,無一人停下來解釋給曹氏聽。

“娘,這是在做什麽?”下學回來的顧言誠,手拉着耐耐,一進門就嚷嚷開了。

“誰知道,都是福園的人在布置,問了也不說,我正想去福園打聽打聽,言誠你既來了,也便同去吧。”曹氏道。

“耐耐,自己能回蘭苑嗎?”顧言誠俯下身子。

“能,言誠哥哥再見。”已經順溜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說話費勁。

…………

“什麽?明日大少爺娶妻?”面對曹氏母子的前來,顏氏倒也不遮掩。着實把曹氏給驚到了。

“大娘,大哥……他……他不是有嫂嫂一人嗎?”顧言誠只覺得天旋地轉,這也太荒唐了吧。

“日後這侯府的大少奶奶,便只有雍州刺史蘇樂山之女蘇莫茗,至于蘭苑那位,她只是暫住在蘭苑,只待太子殿下來要人即可。”顏氏告知。

“不,不可以,太子殿下不是遠在京城嗎?他又如何知道嫂嫂的事情?還要帶嫂嫂入宮?大娘,您快書信回絕了太子殿下啊,嫂嫂已經嫁為大哥之妻,豈有再嫁的道理?”顧言誠不解。

“你懂什麽!莫要添亂!明日只管換了鮮豔的衣衫,在門口迎接新人便是。”顏氏也不解釋,直接揮揮手,算是攆人了。

………………

“娘!這是要做什麽!”

待顏氏将大紅的喜服親手送至顧诤诏面前時,這位大周最年輕的将軍,終于咆哮了。

“不管你應不應,你爹已經寫好了休書,只等明日新人過門!”顏氏強硬起來,卻是真的見識了侯府大夫人的厲害。

“休……休書!”顧诤诏怔住了。

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一個炸雷轟在了他的腦子裏。

“她也是應允了的,不過一個乞丐,登不得大雅之堂。”顏氏留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東廂裏進進出出的一些下人,裏裏外外的布置了起來。

顧诤诏猶如一頭眼紅發狂的獅子,鬥篷都沒穿,徑直沖向蘭苑去了。

那日,在鹹陽府外,看到了太子,再回想太子登門參觀……然後便是那封書信,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不言而喻了。顧诤诏的心緊緊的揪着,他寧願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嘭!”一腳踹開了門。

“誰?”沈心怡正在和耐耐吃飯,絲毫沒有注意到外面的一切,此刻驚得一個猛子站了起來。

“沈心怡!”顧诤诏的聲音。

“顧诤诏,你發什麽神經!”沈心怡大聲道。

“嘩啦”,一陣亂七八糟的物件被推倒在地的聲音。

“顧诤诏,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沈心怡的聲音。

“心娘,心娘!”耐耐的哭聲和呼喊。

“閉嘴!”顧诤诏稍稍放了一下沈心怡的胳膊,一個惡鷹撲食将耐耐按倒,随手扯了一條布帶,直接将耐耐綁了,再将一個饅頭塞進了耐耐口中。

“顧诤诏,你放開耐耐!”沈心怡急了要來拉。

“啊!”一聲短暫的女聲呼喊,沈心怡便被顧诤诏拖拽着從廚房到了卧房。

一個猛子撲倒在了床上。

☆、120 洞房

“啊!”一聲慌亂的驚叫。

再看時,顧诤诏寬厚魁梧的身子如排山倒海般的整個就壓在了沈心怡的身上。

“顧诤诏……唔……你……你發什麽瘋!”沈心怡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節,雖然被體重遠遠超過自己的顧诤诏壓着,卻依舊是清醒的奮起反抗。

身子被死死的蓋住,一絲也動彈不得。

好在兩只手還算自由,一只奮力的推斥着顧诤诏的脖子,不讓他得逞近前;另一只緊緊的蓋捂住他的下巴和嘴唇,不讓他的淩亂的氣息靠近自己半分。

身子在緊緊繃着、扭轉,雙腳在顧诤诏的兩腿之間胡亂的踢騰。

總之,身體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反抗着自己的不從。

“嗯……”許是僵持之下,力道無法掌控;或是真的被她的指甲給摳得生疼。顧诤诏本不想全力去控制身下那個不屈的人兒,生怕真的弄傷了她,可此時,卻是喉嚨裏卻是真真發出一聲低吼。

兩只結實有力的大手一齊用力,将那扣在自己脖子上和下巴上的那雙小手緊緊的攥住。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已穩穩的舉過了那不聽話之人的頭頂。

然後換成一只手,死死的扣住那兩只纖細的手腕,雙腿更是緊緊的夾住了那扭動不屈的身子。

動彈不得!完全被制服,動彈不得!

沈心怡的雙眼裏憤怒的幾乎要噴出火來。

即便是身子無法反抗,眼神也是不服輸的抗争。

這女人!她竟敢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

就是這種絕望中透出利器的眼神,讓顧诤诏的心陡然緊了一下。

曾經出征的途中,路遇一遭蠻夷洗劫的村落。

他指揮部下四處搜尋尚存的百姓。

自己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仔細尋找生還的生機。

便是在那一戶農院的井邊。看見一迤逦姑娘,身子被兇殘貪婪的蠻夷死死控制住,可眼神中卻是這般不屈和憤怒。

血,殷紅的鮮血從姑娘的口中緩緩流出。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畜生!”顧诤诏大喝一聲,一劍刺了過去。

蠻夷立斃!

如今,雖未大周最年輕的将軍,打過無數的勝仗。自然也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場面。

可那姑娘的不屈的眼神。顧诤诏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浮現出來。

此刻,自己正死死的覆在沈心怡的身上,雙手将她制服。雙腿将她扣住,這眼神……

顧诤诏一瞬間的恍惚,身子不由打了個冷戰。

“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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