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節,伸展運動
再次覺得哭笑不得。
“這位客官,健康不僅僅是身體上沒有疾病,更是指生理、心理和社會适應上的協調一致。”董慈不疾不徐的走了近前,遞過一杯清茶。
當然,這個概念也是他近日來,一直和沈心怡學習所得。
“你們在說什麽?”寧遠左右看了看沈心怡和董慈,又回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顧诤诏。
大概在他看來,近日面前的這兩個人,才是真正的失心瘋患者吧。
“不是你自己說要來聊天的嗎?你只管坐着聽着就是!”顧诤诏也不替他說話,只冷冷的應聲。
“這……這是怎麽說的?”寧遠覺得甚是不自在,可身子卻是像不是自已的一般,顧诤诏一掌将其按在了椅子上,随即自己也坐在了一邊。
這人!
真是幫忙都不會!
讓他帶寧遠來,又不是讓他這般看着人家的!
寧遠本就一個人,這平安堂加上耐耐現在總共有五人。
五對一,這種壓力的壓迫下,寧遠還能放松的談及過往嗎?
簡直是笑話!
“顧诤诏,你坐着和董大夫聊天吧,我帶寧遠進去說點事。”沈心怡起身。
什麽?這女人居然光天化日,就要帶一個男子入內室?
還大言不慚的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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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是什麽?我可是她的……
顧诤诏只覺得胸中一股無名之火,噌的蹿了上來。
當然,整個人也随之噌的站了起來。
“大白天的。我還能把你的兄弟拐帶了不成?你坐下喝茶!”沈心怡斜斜的瞪了顧诤诏一眼,不由分說的打前帶路了。
“顧将軍,我……”寧遠原地怔着,望了望走向內室的沈心怡,又望了望一旁的顧诤诏。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幾個膽!”顧诤诏氣不打一處來,這話分明是沖着沈心怡說的。可在寧遠聽起來。卻是着實吓了一跳,腿腳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兔子般的跟着沈心怡蹿進了內室。
說是內室。不過是董慈用于醫治病患時的一個隔斷。
原本裏面只有一張診床,後來沈心怡給添了一把躺椅。
“寧公子請坐。”沈心怡指了之躺椅。
“哦。”慌亂的應了聲,寧遠下意識的吐了吐舌頭,幸虧裏面還有一把躺椅……
自己拉過一張圓凳。沈心怡坐在了離寧遠背部不遠的地方。
“沈娘子,這是……”寧遠好奇。
“寧公子請閉上眼睛。”身後。沈心怡的聲音略帶異樣的慵懶。
聽起來甚是舒服,又是這般在躺椅上。
反正是大白天的,反正顧将軍他們都在外面……
寧遠片刻的思铎,真是沒多想。便順着沈心怡的話,進入了睡眠的層次中。
“調整你的坐姿,慢慢的放松。”沈心怡依舊在言語引導着。
随着這有魔力的聲音。寧遠當真向下動了動身子,舒服的窩在了躺椅中。
真的是好舒服啊……
“寧遠。你現在覺得眼皮很沉很沉……”寧遠當然不知,此刻,沈心怡要開始在催眠中使用精神分析了。
“沈娘子……”寧遠慢慢的應答着。
“告訴我,你現在眼前有什麽?”沈心怡的聲音在慢慢引導。
放松之後,眼前初見的,也許就是潛意識層次隐藏的症結。
“水。”寧遠應答。
“什麽樣的水?”沈心怡問。
“好大一片,像是湖。”
“除了湖,還有什麽?”居然是從水開始,想必這就是寧遠內心裏的那個症結地吧。
“下了雪,很大的雪,把湖面都遮蓋了……”寧遠的聲音裏,淡淡的有種傷感。
“你一個人嗎?”有了環境,自然要涉及人物。
“不是,還有……”
“夥伴?”沈心怡覺得寧遠的停頓後,必定大有文章。
“我沒看清,只是一個人影……”寧遠依舊在停頓。
“你很喜歡湖邊嗎?或是很喜歡玩雪?”
“嗯,小的時候經常和弟弟一起在湖邊玩,尤其是下雪的時候……”寧遠略帶感傷的應答。
“你很愛你的弟弟嗎?”
“嗯,他叫寧山,都說我們倆長得像。”
“聽得出來你對寧山有很深的感情。”沈心怡不失時機的應了一聲。
盡管此刻寧遠是在催眠中。
“我們很喜歡在湖邊玩,小的時候爹和娘對我們很嚴格,我們偶爾會偷跑出來玩耍……”
“你們都喜歡玩什麽?”繼續追問,似乎答案已經很近了。
“男孩子,能玩什麽,無非是追着跑……”催眠中的寧遠,嘴角微微向上揚起,似乎童年的樂事就在面前。
“你追着寧山?”沈心怡反問。
“不,不……我不是……”突然寧遠的聲音變得異常的緊張。
“寧遠,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麽?”
“寧山,寧山不要跑!”躺椅上的寧遠,并未回答沈心怡的問題,只是在躺椅上痛苦的掙紮着,扭動着。
“寧遠,快告訴我,寧山他怎麽了?”答案仿佛呼之欲出,沈心怡急切的追問。
“不要跑,會滑倒!”寧遠陡然一陣顫抖。
“下雪了嗎?”沈心怡提示。
“是的,湖邊,湖邊有雪,雪地很滑……寧山,寧山,不要跑……”
“寧山滑倒了?”
短暫的停頓後,沈心怡終于還是問出了她心中的猜測。
“不!不!”寧遠此刻已是滿頭的汗珠。
雙目緊閉,面色異常的痛苦。
“寧遠,你看到了什麽?快告訴我,我能幫你!”
“不!不!”寧遠依舊在掙紮。
“是豎直的東西嗎?”突然,沈心怡提及了方才耐耐在木桌上畫的那些線條。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寧遠似乎很不願提及。
“寧遠,寧山怎麽了?是不是那次在湖邊,寧山出事了?”沈心怡不停的追問。
“湖邊有雪,雪覆蓋了木樁,寧山腳底一滑,不……不要……”便在此刻,寧遠的雙眼倏地睜開了!
“啊!”驚叫,喘息,一頭的汗水!
一杯清水遞了過去,沈心怡安靜的站在寧遠的身旁。
………………………………
☆、144 問題
“我……我……”猛然驚醒的寧遠,氣息不穩,驚魂未定。
“你做夢了。”沈心怡依舊将手中的水杯遞了過去。
“是啊……我做噩夢了……”分明頭腦中的意識甚是清楚,那夢中的情境如此真實,寧遠依舊兀自重複着,做夢了,做夢了。
“其實,無意識中袒露的影響,往往是你潛意識層次的真實。”沈心怡雲淡風輕的坐下,眼睛裏似有期許的望着寧遠。
“沈娘子在說什麽?寧遠聽不懂。”寧遠似乎是聽明白了,他的內心欺騙不了他。
“我在說你做的夢啊。”沈心怡繼續跟一句。
“哦。”不知該怎麽回答,只是機械的應了一聲。
“你有個弟弟叫寧山?”沈心怡開門見山。
“是啊,寧山……可惜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寧遠分明感到自己的後背一陣冰涼。
“我猜,寧山的死,應該是和木樁有關。”片刻的停頓後,沈心怡的話,讓寧遠驚愕了。
“沈娘子,你……你怎麽知道……”寧遠的聲音分明緊張得發抖。
“而你又親眼目睹了寧山的慘狀。”繼續跟了一句。
“不……不……我不是……”寧遠在極力否認。
“所以,這麽多年來,你懼怕一切和條形物有關的東西,比如串了肉的鐵簽、被射中的大雁、還有前些日子被竹簽紮過的水果……”沈心怡繼續推進。
“不……不……寧山……寧山……”寧遠的情緒一度失控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捧着頭,仿佛當初寧山被木樁穿胸而過的慘狀就在自己的面前。
“你因為寧山的死,背負了十幾年的愧疚。你覺得寧山的死,完全是因為你。”分明的看到寧遠情緒不穩。沈心怡依舊在繼續。
“不……不……”寧遠從躺椅上站了起來,發瘋似的搖頭,後退,蜷縮。
終于,退縮至牆角處,宛若一個孩子似的抱頭蜷膝痛哭。
“寧遠,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麽?”沈心怡緩緩的走了過去。慢慢的蹲在了寧遠的面前,聲音柔和,仿佛一個慈祥的母親。在安撫着無辜的孩子。
哭泣,不停的哭泣。
沈心怡默默的陪在一旁,不說,不問。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待。
“不是我,寧山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跑,湖面全是冰,湖邊全是雪,我們想去湖中戲耍。無奈雪滑難控,寧遠腳底不穩,一個驚叫滑向了湖中。不想湖邊一個幹枯鋒銳的木樁,他就那般……”說到此。寧遠再也進行不下去了。
只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卻又哭泣不出來。
“所以,你當時肯定很害怕吧?”沈心怡的聲音柔柔的,卻很溫暖。
“是,我怕極了,那慘白的雪地上,全是寧山的血……”停頓。
“我驚叫,我跑,我想去找郎中,卻又生怕爹娘的責備。寧山,從他一出生,我就感到他分走了爹娘的關愛,所以,很小的時候,我曾暗自欺負過他。我好怕,這次他……會被爹娘認為是我……可是,後來,我們已經很好了,我真的是很愛很愛他,很想保護好這個唯一的弟弟……”寧遠泣不成聲的回憶着。
“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沈心怡依舊靜靜的陪在寧遠身邊,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
“沈娘子,你真的這麽認為嗎?真的不是我的錯嗎?”寧山擡起一雙淚眼。
“雪地濕滑,又豈是人能控制?雪厚掩蓋住木樁,又豈是眼睛能夠識別?當日裏,你還是個幼小的孩子,見到此番血肉模糊,又怎麽會不被驚吓?”沈心怡慢慢的分析着。
寧遠的眼睛腫閃現出一絲異樣的光。
“寧山被木樁貫穿,當日裏即便你去找了郎中,恐怕也是無力回天了。你選擇逃跑,只不過是孩子的本能。如今你背負着這個包袱,一個人過了這麽多年,想必這些年來,你的每一日,都分外煎熬吧。”沈心怡的眼神和寧遠的眼神交彙。
“沈娘子……”方才好容易止住的淚,再次湧了出來。
這次,卻不是驚懼不安的淚,有的只是那種被理解後的解脫。
“而今,你的雙親早已亡故,寧山又早亡。你這包袱無人傾訴,壓得你實屬不易。”
“是啊……寧山不在了,爹娘也不在了,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當年的事情,都沒有機會……”寧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口氣,仿佛在他胸口裏擠壓了十幾年之久。
“去雙親的墳前把當年的事情都說出來吧,再到寧山的墳前去添添土,畢竟兄弟一場。”沈心怡建議道。
“我……真的可以去嗎?”寧遠似乎還有些不相信。
“去吧,那不是你的錯。相信你的雙親大人,在天有靈也會理解你的。相信寧山和你兄弟一場,也不願你終日裏這般驚恐不安。”
“我……”寧山再次遲疑。
“你若需要陪同,我可以讓顧诤诏陪你一起去。畢竟你們是發小。”
“沈娘子……您人真好。”寧遠再一次的潸然淚下。
再次掀開門簾時,顧诤诏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早已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紅茶。
“怎麽了這是?”見寧遠眼睛紅紅的出來,顧诤诏還以為寧遠是受了沈心怡的欺負。
“你看我幹什麽?我可沒欺負他!”沈心怡一語道破了顧诤诏的猜疑。
“顧将軍,別錯怪沈娘子,沈娘子真乃神人也!”寧遠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緊緊的拉住了顧诤诏的胳膊。
“明日若是顧将軍方便,寧遠想去祭拜下雙親和寧山。”半晌,寧遠終于開口了。
“好!”本想詫異的問,好端端的,你去上什麽墳?可出于兄弟的情誼,顧诤诏還是豪邁的應下了。
“耐耐,心娘想吃水果!”沈心怡站在一旁,故意喚着耐耐。
“好!”耐耐一口應下,歡快的去找小睿。
看樣子,那日切成一塊塊插着竹簽的水果,耐耐很是喜歡。
“沈娘子,這……這不太好吧。”小睿下意識的眼神示意了一下寧遠。
“不礙的,你多切一些,大家一起吃。”
于是,一盤水果再次端了上來。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寧遠起初是站于原地不動,卻并未出現渾身顫抖的異樣。
片刻的停頓後,終于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
也拿起一只竹簽,品嘗着冬日裏甜甜的水果。
………………………………
☆、145 靜夜
“沈娘子,方才那位公子,奈何在面對相似的一盤水果時,沒有驚叫逃跑?”待顧诤诏和寧遠走後,董慈開始請教了。
“哦,這得多虧了我們耐耐。”沈心怡高興的捏了捏耐耐的小臉。
董慈和小睿的臉上甚是茫然。
“董大夫,還記得咱們剛開始學醫心時定過的規矩嗎?”沈心怡笑着問。
“當然,尊重、保密。”董慈脫口而出。
“不錯,如今董大夫既然想和我學醫心,我定是會竭盡所能相授,即便我們談論的個案,當事人就在身邊,也請董大夫和小睿替他們保密,我們僅作醫術的精盡。”沈心怡收起了笑。
“這個是自然。”董慈承諾。
“沈娘子放心,小睿守口如瓶!”小睿抱拳。
“其實,方才那位寧公子,乃是因童年應激事件所致……”
緊接着,沈心怡便仔仔細細的将寧遠的病例,分析給了董慈和小睿去聽。
“這……這是真嗎?”期初,董慈還不相信。
待到沈心怡說到鐵簽、大雁、竹簽、抓痕等的相通之處時,董慈簡直是豁然開朗,佩服得五體投地。
“哎呀呀,沈娘子真乃神娘子是也!”
“這哪裏是我的功勞,我不過是用了催眠加精神分析,若說最初發現症結規律的,還是我們耐耐!”沈心怡再次興奮的抱了抱耐耐。
“心娘好!”耐耐回應了一句。
“耐耐才最好!”壞了,跟着耐耐,連說話都變味了。
“沈娘子就那麽肯定,寧公子一定會痊愈?”董慈有些不信。
“董大夫,您還沒看到嗎?方才我用水果來試探他。他已然沒有了驚叫和顫抖,已經有了要想改變的主動。您就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一晃兩日過去了。
白日裏在平安堂忙活,沒有人來看心病的時候,沈心怡就跟着董慈學習中醫的診療;有人來問長問短時,董慈則認真的坐在一旁聽、記。
小睿則一邊帶着耐耐玩,一邊似聽非聽的學着。
帶着一身疲憊的回到蘭苑。
咦,奇怪。這門怎麽仿佛是被修了一樣。
不僅重新刷了漆。就連破舊的部分,也被重新補了上去,似乎還能插栓了。
沈心怡帶着耐耐剛一回到蘭苑。就發現了今日的不同。
難不成是顧诤诏那個大冰塊來修的?沈心怡暗自猜度着。
侯府別院,自己是被娶來沖喜的大少奶奶,大少爺給大少奶奶修個門,天經地義!
“心娘。”耐耐擡手指了指屋內。
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廚房忙活着。
“言誠!”
沈心怡脫口而出。
“心娘。回來了?”顧言誠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
身後放置着一些蔬菜水果、一些糕點,當然還有修補門窗用的工具。
“言誠。那門……你弄的?”沈心怡詫異。
“哦,府中人多嘴雜,若是假手他人,怕是會給心娘平添煩擾。這點小事。我也會弄,就是做得不如匠人專業罷了。”顧言誠憨憨的笑笑。
“你身子不好,快歇歇。我來。”沈心怡說着,正欲接過顧言誠手中的工具。
其實。也沒什麽可修了,木門已經修補好,只剩一扇窗子,閃了縫隙。
“咳咳。”一聲突兀的輕咳。
三人回過頭去。
“大哥。”顧言誠有些尴尬,天色已晚,這個時辰顧诤诏出現,可他就有些難以解釋了。
“嗯。”果然,顧诤诏頗有些不悅的應了一聲。
“大哥,我……我看嫂嫂的門窗年久失修,所以才……”顧言誠極力的在解釋,雖然他真的只是來修門窗、送口糧的。
真是個笨笨,你不解釋已經都讓某冰塊瞎想了,你再解釋,豈不是此地無銀?
“恩,我看到了,你回去吧。”僅僅就這麽一句,顧言誠真的是兔子般的蹿了。
馨園裏,蘇莫茗依舊平靜的在看書,絲毫不顧及顧言誠今日去了哪裏。
真是個笨笨,你本就是來修門窗的,都解釋清了,你跑什麽!
沈心怡望着顧言誠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嘆氣。
屋內瞬間只剩下三個人,當然耐耐可以忽略不計,氣氛一時驟然緊張了起來。
“那個……這麽晚了……要不,你也回去吧。”半饷,沈心怡先開了口。
雖說是夫妻名分,可大半夜的,屋裏站着個男人,還真是瘆的慌。
“寧遠是怎麽回事?”豈料,沈心怡的話尚未說完,顧诤诏大手鉗子般的将她拉了近前。
“什麽怎麽回事?”大半夜的,突然這麽問,沈心怡還真沒反應過來。
“哦,你說寧遠的心病啊……好了。”眨眼的工夫,沈心怡突然明白了過來,莫不是今日從平安堂走後,寧遠當真拉着顧诤诏去祭拜親人了……
他若是真的去了,這心病才是真是算好了。
“心病?”顧诤诏大抵是不能接受這個名詞安到寧遠的身上。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所以就不要問了。我在平安堂不是閑着沒事,我是在坐診!你那兄弟,他日後再不會突然驚叫和昏厥了。”沈心怡不耐煩的揮揮手,意欲趕顧诤诏離去。
“你……真的确定他好了?”豈料,顧诤诏非但不走,反而更加緊緊的拉住了沈心怡的胳膊。
“真的真的,能和你一起舞刀弄劍,能和你一起上陣殺敵,看見血也不會暈了。”
“你真的治好了他?!”顧诤诏不信了。
今日,不過就是去了一趟祭拜,那個昔日裏行為異常的發小,真的能好了嗎?
“當然,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若是不靈怎麽辦?”顧诤诏依舊不信。
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那麽多年都如此過來了,只這幾日和這個女人接觸了幾次,就好了?!
“不靈……不靈就繼續治療呗。”沈心怡不以為意。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事情,雖然她這個留洋博士對自己的技藝甚是有把握,可小概率事件保不齊還真會發生。
“啊!”正說着,一陣女聲驚叫的聲音,劃破了侯府寧靜的夜空。
“繪春!”沈心怡第一個反應就是芳園的繪春。
“你去哪?”聞聲,顧诤诏一個激靈,迅疾的向廂房的方向跑去。
…………………………
☆、146 恐懼
“芳園,在那邊!”沈心怡緊跟着追了出去。
“不是芳園,是廂房!”顧诤诏瞥了一眼身邊緊緊跟随的沈心怡。
這女人跑得還挺快!絲毫不像尋常閨閣中的小姐。也難怪,乞丐嘛,要不到飯的時候,難免和狗搶,這奔跑的能力,定是不會差的。
顧诤诏一面想着,一面繼續加快的腳下的步伐。
“廂房?!”
還沒明白過來,跟着顧诤诏已是跑到了廂房門口。
這是紅箋出嫁前和福園的丫鬟居住的地方。
眼下顧诤诏對紅箋不理不睬,顏氏平日裏又離不開紅箋,一個侍妾而已,再次被安置在了這裏。
大晚上的,一聲驚叫早已攪了丫鬟們的清夢。
不時有衣衫不整的丫鬟、婆子,抱着被子縮在院中。
“出什麽事了?”作為嫡子,府中的一切顧诤诏有權利和責任去過問。“
“沒,沒什麽,是蓮溪……”有丫鬟怯怯的指了指內室中一個瑟瑟發抖的丫鬟。
“蓮溪?”顧诤诏詫異着闖了進去。
果見蓮溪驚恐不安的縮在床邊發抖。
“她怎麽了?”沈心怡好奇的問及旁邊的丫鬟。
“大……大少奶奶……”有人認出了沈心怡。
“大少爺,無妨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小蹄子閑來無事,把您上次獵得的熊皮偷了一塊,藏進了蓮溪的被褥裏。今日蓮溪忙完,正欲就寝,怕是吓壞了。”紅箋一眼看見了一通跟進來的沈心怡,理都沒理。直接向顧诤诏去解釋。
“一塊熊皮居然能怕成這樣?!”沈心怡兀自嘀咕着。
“大少奶奶您是不知道,蓮溪這丫頭素來怕貓,此番定是把熊皮和黑貓混為一談了。”有丫鬟自告奮勇的向沈心怡解釋。
“大少爺這麽晚了,還不回去休息嗎?奴婢為您掌燈,送你回東廂吧。”紅箋瞪了一眼方才多嘴的丫鬟,愈加惺惺作态的湊近了顧诤诏。
才剛蓮溪驚叫,大家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跑出來的急。幾乎都未穿外襖。
尤其是紅箋,忙了一天早早的躺下了,這會兒更是穿着裏衣。站在院中,站在顧诤诏的身邊。
花樣年華的姑娘,即便是丫鬟出身,也難以掩映身體的青春。
突兀有致的輪廓。吹彈可破的肌膚,就這般影影綽綽的呈現在了顧诤诏的面前。
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常年征戰在外,軍中更是無女子……
此刻,顧诤诏本能的吞咽了下喉嚨。
紅箋看得真切,故作畏寒的抱了抱膀子。又向顧诤诏縮了縮。
之前是沒機會,眼下這種機會,哪有不表現的道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沈心怡就站在一旁,雖然她對顧诤诏沒什麽興趣。可紅箋的行徑,熟知行為心理學的她一眼就看出了紅箋龌龊的內心。
“不了,外邊冷,大夥都趕緊回去休息吧,蓮溪沒事就好,不過是一塊熊皮。”顧诤诏推手謝絕。
“還是讓奴婢送您回去吧。”紅箋依舊作态。
只是絕口不提送沈心怡回去一事,分明東廂就在不遠,蘭苑才真真是路途遙遠。
“阿嚏!”也不知道這聲噴嚏是真是假,紅箋掩口。
“快回去吧,仔細着涼了。”顧诤诏只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并無其他舉動。
“大少爺憐惜,紅箋感激不盡。”
我呸,真tm惡心!
沈心怡站一邊簡直要吐了。
“都回去吧,沒事了。”紅箋這邊千嬌百媚的向顧诤诏拘禮完,那邊一起身,對其他下人卻又是換了一副嘴臉。
“你……也回去吧,外邊風大。”便是在顧诤诏一轉身之際,望見了身邊一直跟随的沈心怡。
“哦,不急,我給蓮溪瞧瞧。”沈心怡擺擺手,不僅不擡眼看顧诤诏,卻是又提群走進了丫鬟們住的廂房。
她想要幹什麽?不就是一個丫鬟怕貓嗎?難不成連這她也要管?她也能治?
世間世人都由心中所懼……有人怕貓,有人怕狗,恐懼乃是人之常情……
顧诤诏不懂了,可腳下卻依舊是原地停留,意欲探了究竟。
“你叫蓮溪?”沈心怡俯下身子。
“……”沉默,只是驚悚的點頭,看起來蓮溪真的是被吓壞了。
“不怕,有我們在,那東西傷不了你。”沈心怡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輕輕附在蓮溪的手上。
說來也怪,這話說完,蓮溪竟然停止了顫抖,眼神直直的盯着沈心怡。
衆人殊不知,就在方才說話的時候,沈心怡已經用眼睛傳遞了精神的暗示。
“告訴我,這是哪?”沈心怡問。
這是精神科醫生鑒別精神正常和異常的最簡便的方法。
倘若一個自知力正常的人,定是會根據客觀的實際來回答;
倘若來人自知力缺失……恐怕回答的便是天馬行空的荒誕。
“回大少奶奶,這是福園下人們住的廂房。”蓮溪的聲音平靜且微弱。
自知力健全,看起來精神無礙,不過正常人即便是怕貓,也不應該有如此強烈的反反應,更何況那分明不是貓,只不過是一塊熊皮,看起來已經出現了泛化,應該是神經症中的恐怖症。
“今晚早些休息吧,你若想改變已有的現狀,不妨明日到平安堂來找我。”
只是留下這句話,沈心怡抽身優哉游哉的離去。
她知道此刻,耐耐還在蘭苑等着她。
“這就好了嗎?”許是幾次三番的看到沈心怡僅用幾句話就醫好了人,顧诤诏好奇。
“這還沒開始治呢!今天太晚了,明日再說。”沈心怡擺擺手,大大方方的回蘭苑去了。
夜晚的侯府別院,小路上漆黑一片,看着她從容消失的身影,顧诤诏不禁又是一陣唏噓,這女人還真是膽大!
本想讓紅箋等丫鬟打個燈籠送送她,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進去。
不合适吧,她不過一個乞丐……她和自己又沒有幹系……
一轉身的功夫,卻又是後悔了,天那麽黑,她就一個人……
“大少爺,讓奴婢送送您吧?”紅箋依舊抱着膀子獻媚着。
“不用。”只是一擺手,顧诤诏狠了狠心,疾步回東廂去了。
…………………………
☆、147 造勢
顧诤诏前腳剛走。
“剛出什麽事了?大夫人讓來問問。”一個值夜的小丫鬟提着燈籠急火火的趕了來。
“出什麽事了?”馨園裏的蝶衣也提着燈籠出現。
看起來幾個園子都被方才的驚叫給攪了,只有芳園的燈籠未出現。
這也難怪,依着素錦的地位靠後,性子也甚是內斂,不過區區一個侍妾,哪裏有插手府中事宜的道理,自然是安分守己的待在芳園,不過卻也是派了柳兒暗中前來打探。
“無礙無礙,不過是蓮溪那丫頭怕貓,不知是哪個小蹄子的惡作劇,弄了塊熊皮塞她床鋪中,說是被吓到了,無妨無妨。”紅箋不耐煩的解釋完,打着呵欠回去繼續睡覺去了。
“哎,你說今晚大少爺……”
“哎,你臉紅什麽?”
“你不也臉紅了?”
“我們都穿成那樣……還真是怪臊的……”
“臊?那你還笑?八成是心裏早就美上天了吧?今晚是不是覺得穿多了啊……”
“還說我,你的魂不也被大少爺勾走了嗎?”
幾個小丫鬟剛一躺下,就開始相互将奚落開了。
“都吃飽了撐到了嗎?若是睡不着都給我起來幹活去!”紅箋在隔壁單獨的房間裏聽着實在受不了,隔着門一通斥責。
果然,世界安靜了。
這個夜晚真是美好……
靜谧之中,紅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今夜,她亦是衣着單薄……
寒風中,她眼神迷離的望着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在面前。
大少爺……她夢寐以求的大少爺……
雖然如今身份是侍妾。可卻是連顧诤诏的皮毛都沒吃到,眼下又住回了廂房……唉,大少爺……她夢寐以求的大少爺……
今晚他居然關切的和自己說:“快回去吧,仔細着涼了。”
天吶!
紅箋一想到這話,就不自覺的用手捂住了臉。
好燙啊!
不止是臉燙,就連身子都驟然熱了起來。
大夫人說過的,早晚自己會是大少爺的人……
雖然眼下是個沒有坐實的侍妾……
一想到那個英俊魁梧的身影。紅箋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翻了幾個身。越想越興奮。
突然,另一個身影揮之不去的映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是個身材纖瘦的女子,素色的衣裙。不施粉黛,不着配飾……
“賤人!”紅箋惡狠狠的咬着被角。
一個乞丐,她憑什麽能登堂入室?
自打她詐屍以來,就仿佛變了一個人。居然還讓人稱她大少奶奶?!
呸!她也配!
紅箋越想越氣。
對了,那賤人方才說什麽?
蓮溪怕貓。她能治?
簡直是笑話!
她以為她是誰?
神嗎?
府中誰不知道蓮溪是出了名的怕貓!
……
第二日,天亮了。
“蓮溪,昨夜蘭苑那位說的,你信嗎?”
一大早。幾個起身的丫鬟便把蓮溪圍住了。
“我……”蓮溪遲疑了。
這怕貓的毛病,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有了,這幾年更是越演越烈。
起初依舊是怕貓。到後來經發展到所有毛皮類的東西她都怕。
不過,這些蓮溪從未和旁人說起。
故而上次顧诤诏獵熊回來的時候。她躲得老遠。
尤其是每次看到顏氏的那些毛皮護手、墨狐大氅……她是能躲就躲,實在不行就把自己的手割破,用疼痛來躲避……
“蓮溪,今日你必須要去!”正說着,紅箋盛氣淩人的推門而入。
“見過紅箋姑娘。”衆丫鬟躬身行禮。
“有人既然說讓你去平安堂找她,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能醫好你這怕貓的毛病!這種好事,想來是打着燈籠都尋不得的!還不快去!”紅箋陰陽怪氣的說。
“紅箋姑娘,蓮溪這毛病,又不是什麽頭疼腦熱,蓮溪是真怕……想來這世間是無人能治好膽小的毛病……”蓮溪唯唯諾諾道。
“去!必須去!大少奶奶既然說了,我們做下人的又豈能不給主子面子!你去,我們随你一同去捧場!”紅箋說罷,啪啪幾聲拍掌,福園裏的丫鬟們紛紛集合。
“去看看,今日其他園子裏,沒有事情的都随我去給蓮溪壯膽去!當然,也是給大少奶奶捧場!”這哪裏是什麽助威、捧場,明顯是有踢館的意思。
期間又召集了若幹阿貓阿狗之流,一衆人浩浩蕩蕩的直接往別院門口去了。
“這是要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