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節,伸展運動

妻生子,娘也早已能含饴弄孫了……”素錦依舊在自言自語着,絲毫沒有發現假山後沈心怡的影蹤。

“孩子?”沈心怡怔住了。

素錦不是只有繪春一個女兒嗎?這會兒怎麽又冒出來一個兒子?

依舊是靜靜的隐着,在聽素錦繼續。

“哼,顏氏,曹氏,你們就等着吧,皇天有眼,我素錦即便今生無力将你們搬倒,也定要讓你們痛不欲生!”豈料,素錦并未繼續說那孩子之事,只是在那三柱清香即将燃盡之際,牙縫中擠出了這句令沈心怡都覺得寒意逼人的話。

孩子?顏氏?曹氏?

平日裏看素錦沉默寡言,無欲無求,性子更是溫順得很,今晚竟是如此……

難不成這複雜的定北侯府,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沈心怡覺得後背一陣冰涼。

眼前素錦在祭拜的,分明就是一個死者……

難不成在繪春之前,素錦還有一個孩子?

一系列的疑問困擾在沈心怡的心頭。

窸窸窣窣的聲響,再看時,素錦已然将一切祭拜用品都收拾妥當了。

便連那香灰都掩進了土中,以樹枝竹葉相蓋。更是了無痕跡。

緩緩的起身,腳步輕輕的往芳園而去之時。

“素錦。”終于,沈心怡在其身後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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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有人突然從身後喚其名,素錦下意識的陡然轉身,眼睛中閃過的竟是一絲驚恐。

便是這絲驚恐,卻是精神高度集中之時。

沈心怡的眼睛異樣的盯着素錦。

月色下。素錦的瞳仁開始有了一絲渙散。

“素錦。你在祭拜孩子嗎?”沒有絲毫的痕跡,催眠已經開始了。

“是啊。”素錦的聲音淡淡的,有些木讷。

“來。我們坐下說。”沈心怡左右打量了下四周,假山附近有諸多石頭,形似座椅,倒是方便。

攙扶着素錦慢慢坐下。催眠依舊在繼續。

“素錦,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麽?”随着潛意識的深入。沈心怡開始循循善誘。

“火,全是火。”素錦的聲音有了一絲異樣,那是恐懼和無助。

“素錦,你在哪裏?”沈心怡追問。

“寺院的禪房。”素錦依舊在木木的回答着。

禪房?素錦在寺院的禪房做什麽?周圍還有火?

沈心怡只覺得一種不祥油然而生。

“素錦。告訴我,除了你,還有什麽人在身邊?”沈心怡繼續追問。

“穩婆。”素錦的聲音有些顫抖。

穩婆?難不能當日裏。禪房中有人在生産?

“素錦,是你在生産嗎?”沈心怡大膽的做了一個推測。

“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素錦的聲音抖得厲害。

“素錦,你看到了誰?什麽人把你的孩子給帶走了?”

“顏氏,曹氏!你們不得好死!”終于,素錦在一陣顫抖中,大汗淋淋的醒來。

“心娘!你怎麽會在這?”清醒後,睜開眼,竟是看到了沈心怡。

此刻,沈心怡的手正緊緊的抓握住素錦的手。

“素錦,你信我嗎?”沈心怡的手緊緊的握着素錦的手,眼睛裏滿滿的全是鼓勵。

“心娘,在這個侯府,你救過繪春的命,我素錦唯一能信的人也就只有你。”素錦同樣緊緊的抓握住沈心怡的手。

“素錦,顏氏和曹氏對你做了些什麽?”便是在這一問一答中,兩人的視線再次聚合在了一起,于是第二次催眠又開始了。

“當年我還是一個歌姬的時候,無意間有了老爺的骨肉,曹氏率先發現了只是阻止我嫁進侯府,沒想到顏氏竟然這麽狠,竟然連我腹中的孩兒也不放過,三番五次的想置我腹中孩兒于死地。可憐我那剛出世的孩子,尚未和我過上一~~~夜,就被她顏、曹二人給硬生生的搶了去,放于井沿之上,受了小兒驚風,一命嗚呼。”素錦頓了頓,仿佛當日的驚心動魄依舊在眼前。

“那,當時老爺呢?”沈心怡不解。

“老爺當日裏遠在邊外整整一年,既不知道我身懷六甲,又不知道我已替他誕下子嗣。那顏氏更是狠毒,害我孩兒之後,還僞造禪房失火,意欲讓我也葬身火海。幸好佛祖庇護,讓我得以殘存,後來也便順利的嫁入侯府為妾,第二年便有了繪春……”素錦說這番話時,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多年的秘密和委屈,壓抑到這一刻爆發。

“素錦,你就沒想過要告訴老爺?”沈心怡問。

“告訴了又能怎樣?她二人聯手,勢必天衣無縫。當年知道我産子之人,只有穩婆一人,也已經命喪火海,我若說得再多,反倒是無法保全我這條賤命。”素錦擡手抹了一把眼淚,嘴角處卻是浮起過一絲異樣的笑。

笑?

沈心怡詫異,在訴說悲傷之事時的笑,倘若不是悲傷過度,便是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惜,此時的催眠無法維持更長的時間,素錦的潛意識中,不願示人的秘密,恐怕是要成為永遠的秘密了。

京中,集市。

來京有些時日了,還是第一次去街上走走。

顧言誠帶着耐耐一直在陪伴着師正先生,沈心怡也倒落得半日清閑。

“哎,你聽說了嗎?那禮部員外郎之子唐安是個腌臜龌龊的人渣呢!”

“聽說此案是當今太子殿下直接負責的,還指派了鹹陽府尹輔助順天府尹,說是證據确鑿,不日就将問罪當斬。”

“是啊是啊,聽說那唐安多次侵犯少女,魔爪更是從京中擴展到所到之處,唉……也真是作孽,這麽多年竟然無人上報,竟是便宜了這個畜生胡作非為!要不是太子殿下及時發現……”

“那唐大人好歹也是個禮部的官員,看起來識禮知儀的,奈何養了個這麽畜生的兒子!”

…………

集市上,人群在一塊告示前議論紛紛。

沈心怡擠了上前,心中一陣感慨,唐安,你終于落網了。

只是,這次沈心怡不知,太子殿下乃是真心悔過,将功補過。

“心娘。”一個姑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

☆、162 死亡

“繪春,怎麽是你?”沈心怡回過身去,初夏的陽光中,繪春明豔動人的站在那裏。

“心娘,你是對的。”繪春的臉上有着從未有過的光彩。

“什麽是對的?”沈心怡有些不解。

腿腳不聽使喚的,早已被繪春拉到了街邊的一個茶坊。

“鹹陽除夕之後,我曾無意中見到了那楊家的小姐。她的痛苦我懂,如果一味的逃避,只是能助長了惡人的士氣,會讓更多像楊小姐這樣無辜的女孩受到傷害。”繪春開口,沈心怡已是明白了三分。

頓悟,不是苦口婆心的勸說,而是自己的醒悟。

安靜的看着她,安靜的聽她說完。

“大哥帶你去了北方之後,我便去了隋大人那裏,以自己的親身受害經歷,将唐安狀告。雖唐安乃是禮部員外郎之子,然得知此事是由太子殿下親自督辦,這才拜托了隋公子,連同隋大人一起,一紙狀書将唐安告上順天府。”纖瘦的繪春說這番話時,沈心怡分明感到了她內心的強大。

助人自助,平日裏的點點滴滴,終于讓繪春學會了勇敢面對。

當年的猜測是對了的,唐安果然是傷害繪春的兇手。

“不過這一切娘都不知道,她擔心我的名節,可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名節,便害了更多無辜的姐妹。”繪春低下頭。

“繪春,你太棒了!你是大周的女英雄!我替你感到驕傲!”沈心怡緊緊的握住繪春的手,兩個女孩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傳遞。

“只是……”繪春再次欲言又止,眼中的淚水沈心怡看得真切。

“會有人接受的,你這麽善良,一定會找到真正愛你的人的。”沈心怡明白。在這個封建得甚至有些愚昧的大周,勇敢的繪春今後将面臨的是怎麽的殘酷。

不過,既然大冰山能暖人心,天生心髒病的顧言誠也能堅強的熱愛生命,那麽還有什麽是面對不了的?

兩個女孩的手再次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沈心怡想,也許繪春能勇敢的面對,那症結的癔症也應該随之消失了吧……

手拉着手。愉快的往侯府的方向回去。

一進門卻是見到一團混亂。

“這是怎麽了?”沈心怡問。

“大少奶奶。您可是回來了,二少爺他……他……”寶蟾和蝶衣慌亂中一眼望見了沈心怡。

“二少爺怎麽了?”沈心怡突然感到一絲不詳。

“上午二少爺帶着耐耐從師正先生那回來還好好的,這不馬上快吃午飯了。二少爺從椅子上一站起來,就再沒醒過來。”寶蟾抹了抹眼淚,“大少奶奶您快去瞧瞧吧,雖是請了京城的名醫。可二少爺的病,都是大少奶奶您來醫治的。”

推開忙亂的衆人。沈心怡幾步沖進了馨園。

早已是圍了一屋子的人。

顧诤诏前後打點着,顧寅凱坐在椅子上長籲短嘆,曹氏揪心的坐在床邊,蘇莫茗緊緊抓着衣角。眼睛半刻也未曾離開過床上的顧言誠。

本是賭氣設局的想借二少奶奶的名分來報複顧诤诏,沒想到卻是日久生情的不舍。

看似弱不禁風的顧二少爺,實則骨子裏卻是個真漢子。

他似乎從不提及自己的身體。甚至帶着自己和耐耐一道,不遠萬裏的趕去北方和顧诤诏會和。

平日裏的點點滴滴。正義、陽光、開朗、樂觀,只是借文人書生為由,從不飲酒……

甚至于在顧言誠的身上,蘇莫茗看到了比顧诤诏更優秀的品質,愛,顧言誠的心中滿滿的全是愛。對家人好,對所有人都好。

蘇莫茗漸漸的喜歡上了這個體貼入微的小夥子,甚至多少個夜晚曾經想讓他到床上來睡,不要再蜷縮在狹窄的榻上……

姑娘家的嬌羞,終究還是讓蘇莫茗有了臨陣脫逃的退縮,每到夜深人靜,只能獨自一人回憶着洞房花燭夜的美好,幻想着第二次和顧言誠有着肌膚之親。

可是,這一天尚未到來,奈何言誠就突然昏迷不醒了呢?

“大夫,如何?”顧寅凱焦急的詢問着早已忙碌得一頭汗的京城名醫。

“回侯爺,二少爺許是不行了,您還是早作打算吧。”大夫說。

“不行了?什麽叫不行了?!”顧寅凱怒目圓睜,他定北侯一生戎馬,他的兒子第一次被人說做是不行了……什麽叫不行了?!

“侯爺,二少爺患的是胸痹,這是不治之症,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跡了。”大夫低下頭,眼中全是悲哀。

“胸痹?”顧寅凱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一種眩暈和窒息,瞬間襲了上來。

從未有人告訴過他,他定北侯的兒子患的是胸痹之症……不治之症……

“言誠,言誠怎麽了?”正說着,沈心怡一步闖了進來。

“心娘!”所有人怔住了。

“心娘,你來得正好,快來給看看,言誠,言誠得的不是胸痹……”顧寅凱有些語無倫次,拉着沈心怡就往床邊走。

曹氏掩面,這一天她雖不承認,可終究還是殘忍的到來了。

當年她費勁心機的除了先入為主的素錦的孩子,為的就是自己有朝一日能為侯爺産下第一個男孩,無奈得知自己有喜之日時,卻是也聽說曹氏也在被診出了喜脈。

兩個夫人像是在較勁一般,于是腹中的兩個孩子同時落地。

庶子!難逃的庶子命運,無奈剛一出生,卻被告知無辜的言誠患有胸痹之症。

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說了,她曹氏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輸家!

“你們都出去吧,耐耐留下。”沈心怡麻利的走到顧言誠的床邊。

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她救治的時候被趕,定北侯府的一幹人等悉數退出。

“耐耐,幫心娘去取個東西,就放在……”沈心怡仔細的交代了自己随身工具箱,又交代了一些中醫的器具。

不多時,耐耐抱着一個包裹進來,現代的便攜式醫用器具給上,果然,情況糟糕到了極點。

銀針旋轉彈入,中西醫的結合,還有當初董慈大夫研制的藥丸,勉強讓顧言誠睜開了眼睛。

“心娘……”顧言誠緩緩張開眼,那個夢裏不知多少次觸手可及的熟悉的影子,依舊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面前。

“言誠。”沈心怡強忍住內心的悲哀,輕輕喚了一聲。

此刻的顧言誠,眼睛裏跟明鏡似的,沈心怡知道,這是回光返照。

………………………………

☆、163 回歸

“心娘。”此刻的顧言誠,內心裏即便是有千言萬語,也只能是看着面前的這個沈心怡,淚流滿面。

“我去把大家都請進來。”沈心怡抹了抹眼淚,腳步有千斤之重。

“言誠,言誠!”曹氏率先撲倒在顧言誠的身邊,緊緊的握住顧言誠的手。

“娘,別難過,孩子不孝,不能陪伴在您的身邊了。”顧言誠輕輕的回應着曹氏,眼睛裏亮晶晶的。

“言誠!說什麽傻話,你只是累了,睡一覺就會好的,等你好了,還要跟着我一起去習武喝酒呢!”顧诤诏站在顧言誠的身邊,強忍住眼淚。

“大哥,這輩子我無福體會習武暢飲的樂趣,下輩子一定陪大哥一醉方休。”顧言誠道。

“傻孩子,說什麽洩氣話,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顧寅凱方才在門口已是得到了曹氏的解釋,此刻無心追究其他,只一心希望顧言誠平安無事。

“爹,孩兒這輩子對您言聽計從,沒求過您什麽,今日言誠有一事相求。”顧言誠開口。

“傻孩子,你我父子,說什麽求不求。”顧寅凱抹了一把眼淚。

“蘇蘇是個好姑娘,言誠那日是誤入了大哥的婚房,這才耽擱了蘇蘇姑娘的幸福,這些日子以來蘇蘇姑娘雖是與言誠同屋而居,卻是一直泾渭分明、潔身自好,還請爹您給蘇蘇找個好人家,讓蘇蘇姑娘能得到幸福。”顧言誠說完這話,已是氣喘連連,很是費力。

“言誠,你說什麽呢!我蘇莫茗當日已是你的人。生是你顧言誠的妻,死也是你顧言誠的鬼!什麽別的好人家,我不稀罕!”一旁的蘇莫茗此刻淚如雨下。

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番話是在這樣一種生離死別之下表白,再看時,蘇莫茗已然撲倒在顧言誠的身上,嬌豔的唇瓣緊緊的親吻着蒼白虛弱的顧言誠。

一瞬間,在場所有的人為之動容。

沉默。沉默。

待到蘇莫茗再次将顧言誠輕輕放下之時。沈心怡這才發覺出一絲的異樣。

兩根手指輕輕放于顧言誠的鼻息之下。

沈心怡淚流滿面。

“言誠……言誠……”

“二少爺!二少爺!”

哭喊聲悲傷成一片,只有素錦站在人群的最外層,一旁顏氏依舊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人死不能複生。老爺請節哀。”顏氏沒有溫度的語氣與衆人的悲哀很不相符。

“大夫人,您不難過嗎?”素錦慢條斯理的機械的問道。

“人死不能複生,難過又有何用?”顏氏依舊是冷冰冰的。

“是啊,看見別人家的孩子死了。您當然不用難過,也許在您的心裏。怕是更加慶幸定北侯府又少了一個您的絆腳石吧。”素錦從未有過如此冰冷的說辭。

“嗯?”顏氏覺得有些異樣,這還是平日裏那個逆來順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素錦嗎?

“言誠雖說是庶子,可說到底也是老爺的骨肉。死了我自然也是難過的。”顏氏冷冷道。

你難過?你那冷冰冰的表情也叫難過?

“是啊,老爺的骨肉……如果我告訴您大夫人,言誠是您的骨肉。怕是大夫人您此刻能站在這,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素錦的眼底微微浮起一絲異樣。那分明是一種得意。

“……”片刻的空白。

“真是個瘋子。”顏氏定了定神,嘴角抿成了一道冰冷的線。

“你以為我會那麽輕易就能任你們擺布嗎?二十多年前的人命賬,我時刻都沒忘記。”素錦的眼中絲毫沒有畏懼,緊跟了一句。

顏氏分明的顫抖了一下。

二十多年前……

這個歌姬這麽多年一直安分守己,還以為她早已接受了當日的教訓……

“就憑你?當年不過一個歌姬,如今不過芳園的一個侍妾……”顏氏冷冷的瞥了一道素錦。

“歌姬也好,侍妾也罷,您還記得當日裏您和曹氏同一日生産嗎?那突如其來的燭火熄滅……”素錦平淡不驚道。

燭火熄滅?!

顏氏突然間想起了什麽。

當日裏,她身懷六甲時已是整整比曹氏晚了半個多月,為和曹氏争産子先後,不惜冒險吃下大夫開的催胎藥。

鬼門關上了走了一遭,好不容易塵埃落定,兩個男孩同時落地,嫡子和庶子的身份已是板上釘釘。

卻不想生産當夜突遇燭火沒來由的熄滅。

混亂之時,也是聽到了當年曹氏的芳園同樣因燭火熄滅亂成一團。

産婦虛弱無力,當燭火再次被點亮之時,顏氏驚魂未定的看着搖籃中的嬰孩,幸好,一切都在。

同樣,曹氏也是驚魂未定,幸好,孩子還在。

“如今言誠已是不在了,就算是告慰逝者的亡靈吧,堂堂定北侯的嫡子,竟然叫了別人的娘二十多年……自己的親娘卻是整日想要加害與他,就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有趣啊,真是太有趣了……”素錦此刻的臉,在月光的照應下慘白得淩厲。

“你說什麽?!”顏氏只覺得腳下一陣不穩。

這女人一定是瘋了!生了個瘋傻的女兒,她也一定是瘋了!

“你說什麽?!”便是這一句,依舊撲倒在言誠屍首上的曹氏也是追問了過來。

一時間整個定北侯府一片寂靜。

“哼哼,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真正的定北侯府大公子已經死了!”素錦的笑在黑夜裏鬼魅而又凄寒。

“當年你們害我孩子,我能留下你們的孩子已經是仁至義盡。只不過是将兩個嬰孩的衣服互換了一下,然後便是讓他們錯認了娘親。哈哈哈哈!顧诤诏乃是庶子,顧言誠才是你顏敏的兒子!哈哈哈哈!顏敏你做盡傷天害理之事,老天有眼,讓你生了個胸痹之症的兒子,如今你更是永遠都無法聽到自己的親生骨肉喚你一生娘親!哈哈哈哈!”素錦放聲大笑,這笑映襯着床上屍骨未寒的顧言誠,其情景令人不寒而栗。

“什麽?顧言誠才是嫡子?顧诤诏乃是曹氏的兒子?!”一瞬間沈心怡突然間想起了什麽。

難怪之前聽說顧诤诏和顧言誠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難怪每次顏氏和曹氏欺負素錦時,她都是那副平靜的表情;

難怪昨夜假山祭拜時,分明是已經催眠了,素錦卻是在笑;

難怪此刻面對顧言誠的死,素錦的反應會怎麽奇怪。

“來人,快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拖走!”終于,顏氏咆哮了!

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顧诤诏是別人的兒子!

她更不相信,床上那個連劍都拿不起來的病秧子屍體,竟然會是自己的孩子!

“等等,我有辦法來驗證!”沈心怡的聲音。

…………………………

☆、164 夢醒(大結局)

快步跑進自己的房間,那個随身器材箱內取出一塊驗證特殊血型的試紙。

“這是……”再次折返時,大家怔住了。

“這是一種神奇的紙,取各自一滴血滴上,如果是有母子或是父子關系的人會到達這裏。”沈心怡指了一下match線。

“別糊弄人了,天下哪有這麽神奇的東西,滴血認親還差不多。”有人開始反對。

“滴血認親不準,不信你們試試。”沈心怡道。

起初是有好事的小厮取了自己的指血,輔以任意一個沒幹系的丫鬟,果然匹配失敗;

後來,便是有好奇的下人取了自己的指血和自己的孩子相比,真是神奇,居然上升至了match線!

曹氏将信将疑,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在上面,又忍痛取了床上言誠的指血。

果然,匹配失敗了!

曹氏不甘,正欲拉過顧诤诏的手,卻是被顏氏搶了先。

尖利的水果刀割破顧诤诏的手指,血滴入試紙,随即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果然,沒有匹配成功。

床上,顧言誠的屍體漸漸冷了下來,顏氏不知是懷着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走到了床邊,握起那根被曹氏紮破的手指,輕輕點在了試紙上,同時自己的手指也按了上去。

紅色的血線一點點爬,終于……match!

曹氏不信,同時拉過顧诤诏的手,也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同樣……match!

崩潰!

徹底的崩潰!

“言誠!言誠!言誠!”顏氏推開一衆驚愕的人群,哭暈在顧言誠冰冷的身體旁。

原來。這二十多年來,自己一直排擠算計的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直到顧言誠臨死,都沒聽他喊過自己一聲“娘”;

骨肉分離之痛,痛到這種地步,怕也是只有素錦這種親身品嘗過生離死別之痛的人能做到的吧。

素錦,你夠狠!

顏氏無力的倒在顧言誠的身旁,眼睛慢慢的閉上。素錦獰笑的面容越來越模糊。

“诏兒……”與此同時。曹氏也是為之一顫,聲聲顫抖着呼喚着面前不知所措的顧诤诏。

原來,她的兒子竟然是大周最年輕有為的将軍……

原來。她一直撫養着的竟然是定北侯府的嫡子!

是那個她拼盡了一生聰明才智,做夢都在與之一決高下的顏敏的兒子!

“不……不……這不是真的……”顧诤诏驚慌失措的搖着頭,一把推開曹氏伸過的手,瘋了似的沖出了侯府。

“有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顧寅凱大吼一聲,整個人便直直的暈了過去。

急火攻心。

………………

奢華氣派的定北侯府。在這一瞬間,恍若虛無缥缈的煙畫,不費任何吹灰之力便分崩離析。

“心娘,心娘。”有童稚的聲音在清晰的呼喚。

沈心怡低下頭。看到耐耐正拉着自己的衣角,一雙大眼睛裏幹淨得像被風洗過的藍天。

拉着耐耐折返回自己的住處,不知何時。夜色已經降臨。

再次醒來時,天色依舊暗淡無光。

天還沒亮嗎?沈心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一個模糊的身影近距離的靠在自己的面前。

“耐耐。”沈心怡呼喚。

“心娘。心娘……”耐耐單手撐住圓圓的小臉,眼睛裏閃動着異樣的光芒。

“我這是怎麽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上沈心怡的心頭。

似乎自己進入了一個幻境中。

面前一團迷霧,不辨方向,只有耐耐的聲音,一直呼喚在自己的耳旁。

“心娘,心娘,心娘……”

“沈教授,沈教授……”有人輕輕的推動着自己的身子。

明明是在睡夢中,怎麽仿佛像是夢魇一般,就是醒不過來。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使勁的醒來。

一睜眼,卻是看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催眠椅上,身邊一群學生圍着……

“我這是……”沈心怡感到渾身疲憊,似乎是睡了一個長長的覺,身子僵硬的幾乎不适。

“你只是太累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熟悉而又陌生。

顧诤诏!

沈心怡使勁的揉了揉眼睛。

面前站着的這個男人,即便是身着筆挺修身的西裝,也無法遮掩住他強壯緊實的身材。

只是,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沈心怡不解了。

“哦,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接兒子,下次有機會再和沈教授切磋吧。”那男人彬彬有禮的說罷,雙手遞過一張名片,只一轉身,腳步飛快,便再也找尋不見了。

“他是誰?”沈心怡詫異的問着身邊的助手。

“沈教授,您不記得了嗎?方才您在給我們演示催眠,然後便說自己是場獨立性極強的人,催不倒……之後顧博士便饒有興趣的成為了你的被試,不過在我們看來您并沒有催倒顧博士,反倒是被顧博士給催眠了。”助手雲淡風輕的笑了。

“顧博士?”沈心怡使勁晃了晃頭,“哪裏的顧博士,我怎麽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就是美國回來的顧博士啊,還是您給大家做的介紹。沈教授,您真的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了。”助手安撫道。

衆人安靜的散去,只留下沈心怡一個人坐在催眠椅上發呆。

我是穿越了嗎?還是真的被催眠了?

手中的名片不經意間吸引了眼球,顧诤诏,斯坦福大學心理學博士……

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打過去,只聽到吵雜的聲音,似乎都是孩子。

“顧博士。我是沈心怡,您在哪裏?我有事要找您。”

“哦,來非你不可甜品屋吧,我剛接了兒子。”電話裏是顧诤诏的聲音,沒錯。

兒子?!

沈心怡的車子停在甜品屋門口的時候,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她看到……一個*歲的小男孩。正親昵的依偎在顧诤诏的身邊。滿意的吃着冰淇淋。

耐耐!

沈心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博士,這是你兒子?”

“呵呵,是我領養的。耐耐,快叫沈教授。”

“沈教授好!”小男孩童稚的聲音脆脆的。

是耐耐,是耐耐沒錯!

“我之前領養了這孩子,只因為他屬于腦發育遲緩一族。但後來經過訓練,我發現這孩子的記憶力精準的驚人。有沒有興趣,我們一起做個最強大腦的研究,讓智力發育遲緩的孩子,也能擁有某方面的天賦。”顧诤诏愛撫的摸了耐耐的頭發。

“耐耐……”沈心怡重複着。

“這名字很有趣吧?他剛來我身邊時。這名字就已經被起好了,也不知道是誰起的,真是可愛。”顧诤诏笑了。

“顧博士。您真的替我做了催眠嗎?”耐耐依舊在吃着冰淇淋,偶爾向沈心怡撒嬌的笑笑。那笑甚是異樣。沈心怡急切的追問。

“當然,我發現沈教授您的潛意識很有趣啊,甚至有穿越時空的想法。不過把你帶回去的是我,讓你回來的可是耐耐。”顧诤诏溫文爾雅的笑着。

“沈教授是覺得奇怪嗎?呵呵,前些日子我有興趣的研究了下膨脹時間和人的思維的聯系,鬥膽借沈教授您的潛意識一用,看沈教授的表情,我想我是對的。”顧诤诏喝了一口冰涼的果汁,語氣甚是平和。

“你是說之前的那些都是我潛意識中的東西?你借我給你催眠的時候,對我進行了反催眠?”沈心怡追問。

“人的思維真是種神奇的東西,也許你不相信,以為那是夢境,或是催眠,事實上你的思維的确已經到達了大周,心怡,我們一起在大周做了一次思維的時空之旅。當然,還有他。”顧诤诏把目光望向一旁的耐耐。

“思維的聯接性,我們三個在某一點上達到共性。這也許是我的下一個課題,能幫助人完成他頭腦中的想象,即便不在現在的時空。”顧诤诏低下頭,望着手中色彩奇幻的果汁。

“你的意思是說,之前大周的一切不是夢,而是我和你,還有耐耐,的确實實在在的去了一趟大周?!”沈心怡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但她不相信,太神奇了。

“當然。”

“那言誠呢?他真的死了嗎?”沈心怡追問。

“還有師正先生,他後來怎麽樣了?”依舊是追問。

“神奇的事情要你自己去驗證,不過我不希望他們死在大周,起碼也要醫治好了再送回大周。”顧诤诏說着,眼睛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的神色。

正說着,一輛救護車戛然停在路旁,吵鬧的樓梯內,擔架上一個清瘦的少年。

沈心怡看得真切——顧言誠!

“太懸了,就差一點,聽說是先天性心髒病,幸虧救護車來的及時。”人群中有人在感慨。

言誠……

沈心怡心中一陣激蕩。

告別了顧诤诏,一個人走過馬路。

led顯示屏上正播放着一則公益廣告,關愛老人。

大屏幕上,師正先生手腕上系着黃絲帶,正一臉慈祥的笑着。

………………………………

(大婦寫完了,其間歷經了一個月的考試,停更了很久,好在考試考得很好。這部小說只是一次大膽的嘗試,好不好的你們說了算。新書不會這麽冒險了,會告別古言一段時間,轉為現言。風格還是以輕松搞笑為主。給容容點時間,可能新書會在醫院開篇了~愛小說,愛你們,不管我在哪,有你們的支持,我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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