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次日一早,邱若斐就起來梳洗打扮,用了早飯便和魏氏一齊出了門。
那雨林庵位置不顯,車夫在靈瑞寺山腳下的樹林裏繞了挺久才找到了庵堂的大門,牌匾還很新,四周沒看停有什麽馬車,很是幽靜,門口有兩個穿着素服的尼姑正站在那兒小聲說着話。
邱若斐先下了馬車,那兩個尼姑見來了人,趕緊上前迎接,笑得谄媚:“施主,可是前來上香?裏邊請吧。”
邱若斐不置可否,請了魏氏下車,一同往裏走。其中一個尼姑見狀立刻也跟了上來,走在二人身後的位置,不過不再出聲,似是在觀察着什麽。
進了門,裏頭先是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一側種了菩提樹,上面挂着一些紅繩,吊了零零散散的許願箋,另一側則是擺了幾副桌凳,有尼姑和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在講着什麽,邱若斐放慢腳步,往那邊看了幾眼,多是尼姑在說,那位姑娘時不時表情凝重地點頭。
再往前走就是敞開大門的正堂,正對着門的雕像是一尊菩薩,旁邊供着的神像要小一些,邱若斐并不認識。
站在門口往裏看去,供桌上擺滿了新鮮的供品,香爐還燃着幾支香。給人跪拜的蒲團旁邊有個紅色木質的功德箱。
邱若斐正要踏進去瞧個真切,就被那個一直在旁守着的尼姑攔住:“施主,若要上香請先随我到外頭淨手。”态度卻一改先前的熱情,變得有些不冷不熱。
邱若斐和魏氏便跟着她到菩提樹旁的水缸舀水洗手,用帕子把手上的水擦幹,再進去點了香,添了香油錢。
出來時在談話的那個小姑娘和尼姑已經不在那兒了,邱若斐決定直奔主題,她問道:“這位小師傅,聽聞你們這雨林庵接收前來出家的女子,可有此事?”
那個小尼姑聽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了看邱若斐身旁的魏氏,眼裏有些疑惑,似乎想确定邱若斐是不是想把魏氏送來出家。
邱若斐了然,繼續說道:“不是我母親,是家裏的妹子,前有靈瑞寺的大師說她命中帶有一大劫,唯有來了你們這雨林庵出家才可化解,我便随母親前來瞧瞧。”
不知邱若斐這話哪句戳到了小尼姑的點,她又恢複了在門口時的谄媚,“那便勞煩施主請随我走一趟吧,貧尼帶施主去看看。”
“煩請小師傅帶路。”
從菩提樹那旁的拱門穿進去,是另一番景象。
石子路兩旁是蔥蔥郁郁的花草,偶有不知名的小花開着。瞧着不是精心打理過的,就屬于純天然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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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一點,則是一排的屋子,每個院子前都挂了門牌,寫着不同的名稱,全是以花名命名,諸如芙蓉苑,牡丹苑之類的名字。
“施主,這邊便是我們日常起居之地,您妹妹屆時若是入了庵,不願與她人同住,也可捐了銀錢單獨一間院子。平日裏吃穿用度也可安排了人打理。只消每日照着安排的時辰裏禮佛守齋即可。只不過庵裏有規定,每月逢初一親屬可來探望一次,也不會擾了修行的心緒。”
“哦?這聽着可不像是出家。”邱若斐反而覺得有些像另類的軟禁。
魏氏卻認同地點了點頭,她本就不想關絮寧出家之後過苦日子,而這尼姑所說的正是她所期望的,環境清幽,獨處一居,可以帶下人來服侍,而且這地方又不至于如深山老林般過于偏僻,自己若是想她了還能初一過來看看。
邱若斐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待要開口再詳細問問,前面的一間小院子門從裏打開,兩個小姑娘走了出來。
前頭那個姑娘瞧着跟關絮寧年紀相仿,穿着一身鵝黃色的裙子,頭上別着栩栩如生的蝴蝶頭飾,步伐輕快。
後頭穿着丫環服的女孩比她矮一些,喊着;“小姐,慢一點!”
蝴蝶頭飾小姑娘回頭對她做了鬼臉,往邱若斐她們這邊跑,跑了幾步見着小尼姑,趕緊停下來向她行了個禮,又疾步而去。
另一個小女孩也追了過來,同樣是給小尼姑問了個好就繼續跟着往前走了。
“施主,這便也是要入庵堂的姑娘,您妹妹若是過來,将會與之一起在下月初一時進行剃度入門儀式。”
邱若斐面色如常,看不出什麽表情,她說道:“小師傅可否再帶我四周看看?我那妹妹從小家裏縱着,突然換了地方居住我怕她不習慣,我先給她探個底兒。”
魏氏也跟着附和。
小尼姑僵了一下,才點頭帶着二人把庵堂轉了一圈。
一邊逛一邊适時地對自家庵堂進行了全方面的誇贊,大抵就是說雨林庵這個地方原就是個好地,尤其适合馬上犯大劫的女子,住進去保管逢兇化吉還能造福全家諸如此類的話。
期間又遇到了進門時坐在庵堂院子的姑娘,瞧着似乎也是要住進庵堂的架勢,邱若斐試圖跟她搭話,對方只看了邱若斐一眼,并未理睬她。
臨出門時,小尼姑還問何時把妹妹送過來,她們好安排好院子。邱若斐只說這就回家商議,若要來定會派人提前告知。
小尼姑頻頻點頭,把人送到了門外,看着二人上了馬車。
上了回家的馬車,邱若斐喝了好幾口茶,才問魏氏:“母親覺得這庵堂如何?”
魏氏思索了一下,才答道:“瞧着很是不錯,可又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邱若斐心想魏氏好歹也是個商人,敏銳度還是有一些的,她接着問:“那母親覺得把絮寧送這兒來适合麽?”
魏氏點頭道:“若那大師說的是真的,那就是再合适不過了。要不我們上靈瑞寺再找找那個大師?”
這倒是個好主意,既不知真假,幹脆再去找他問清楚便是。
于是喚了車夫架着馬車轉道上山。
八月十六的靈瑞寺相對前一日人少了很多,可香火依舊旺盛,二人上完香就往解簽處附近走去。
日頭很大,周圍暴露在陽光下的地方幾乎沒人站着,解簽人面前的隊伍排隊都是躲在陰涼處,邱若斐和魏氏走在這附近就看着很是顯眼,二人轉了幾圈,得了很多探究和不解的目光。
但卻沒遇到那日那個大師。
魏氏跟住持熟識,她提出去找住持一問究竟。
繞過幾個院子,到了住持所在的地方,住持此時正好閑着,把人迎了進去,還上了茶招待。
魏氏跟他寒暄了幾句就直接進入正題。她拿出關絮寧的簽文,遞給住持,“還請住持幫我家女兒瞧瞧看,是否真的有一大劫且不好破解?”
住持雙手接過簽文,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問道:“夫人可是已找人看過了?”
魏氏驚訝,“這,是的,昨日寺院人多,本要過來您這兒尋您,卻撞上了貴寺的大師,說要破此劫,唯有讓我家女兒出家可解。否認還可能禍及全家。住持可是看出了什麽?”
住持捋了捋自己的長胡子,說道:“這一簽不好二解,既然已有有緣人幫您解了,夫人就照着去做便是,橫豎是差不離的。”
這話說得...就有些微妙了。
“那敢問住持,貴寺可是有個長相端正,濃眉大眼,體态豐盈的大師?說起話來慢悠悠的,還帶着一把拂塵。”魏氏對住持的回答有些不悅,可又不好說什麽,便換了個方向詢問。
“這個...”住持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接着說:“夫人所說此人,并非本院僧人,約摸是前些日子開始借助在此的雨梵大師,既是雨梵大師所解,那便沒有疑問了。雨梵大師是個高人啊!”
魏氏還要再問,卻有小僧人來報,說有急事請住持前去,二人只好拜別了住持。
回程路上,邱若斐把事情大致理了一遍,腦海裏已經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思路,可都是她的推理,沒有證據,便不好跟魏氏說,她等着回去分析給關序亭看看,或許會有新的方向。
魏氏卻是明顯的惆悵,靈瑞寺住持的話在她這兒是非常有分量的,起先她還抱着一絲絲是那不知名僧人胡扯的希望,可住持這番話,卻是把事情錘死了,且沒有反轉的餘地。
罷了罷了,雖說寧兒将來會過得清苦些,可往好了想這雨林庵也算是矮子裏頭拔高個,大不了把這住處給她置辦好了,再多添些人手過去。
這邊魏氏和邱若斐趕着馬車往回走,關府內,關序亭則是在和關絮寧對坐着談話。
關絮寧自解了簽文以來就一直悶悶不樂,哭了好幾趟。
明明母親早些日子還說好的要她跟着哥哥嫂嫂上京城生活,京城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繁華之地。且父親說了,以哥哥的才華謀略,在京城定會有一番作為,屆時自己還有機會嫁入官宦之家,當個官夫人。和自己平日的手帕交比起來,她們也許就被家裏随意指了個人家,而後在這未安城待上一輩子。
簡直是天差地別的生活。
可現下卻告訴她,這一切都将不複存在,她要去一個偏僻的庵堂當個剃度出家的尼姑,無事不得出庵堂,日日與經文為伍,只能吃齋,怕是住在裏面,別說玩樂了,許是大聲說話都不能有。
明明前幾日她還在密友中炫耀着說自己很快就要去見識京城的繁盛,見這些小姐妹未曾見過的世面。當時那些人眼中的豔羨嫉妒,令她好不快樂。
她一邊想,一邊就止不住地哭。
關序亭在一旁還未說話,見妹妹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趕緊取了帕子給她擦眼淚。
等關絮寧哭得差不多了,關序亭又遞了杯水給她喝,幫她順了順背。
“好了,母親和你嫂嫂一早就去了雨林庵探明情況,等她們回來了咱們再做打算,好嗎?別哭了,你不是惦記着上次你嫂嫂做的糕點?待會兒我幫你給她說說,讓她給你做一份。”
關絮寧剛要回話,卻見魏氏和邱若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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