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關絮寧本就傷心着,一看到魏氏, 心中的委屈又湧了上來, 眼眶一紅,才止住的眼淚又接着掉。

魏氏才踏進門, 被關絮寧這麽一哭,忙走上前去抱住她, 關絮寧便趴進魏氏懷裏繼續淚眼婆娑,魏氏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

邱若斐走到關序亭旁, 嘆了口氣,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才是了。

關序亭在她們進來時就已經站了起來, 他拉着邱若斐在自己旁邊的凳子坐下,又給她斟了杯茶。

邱若斐一早起來奔波了一趟, 也是有些渴,她悠悠地喝了幾口茶, 見對面的母女倆還在一個哭一個安慰, 也就靜靜地看着。

“好了, 差不多就行了, 還是先說正事吧。”關序亭說道。

關絮寧這才不舍地從魏氏懷裏出來,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魏氏在一旁的凳子坐下。

“母親, 我不想去當尼姑!”關絮寧激動地說道,她克制住不讓自己繼續哭,可聲音裏依舊帶着顫抖。

魏氏被這一聲喊得動容,可說出口的話卻是:“寧兒,那雨林庵母親去幫你看過了, 将就一下還是可以的。比起很多庵堂來說已經綽綽有餘了。”

關絮寧急了,她提高音調喊起來:“我不想去啊!”

邱若斐又嘆了口氣,她很想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可她暫時得忍住,畢竟關家的話語權不在她手裏,加上自己的推斷也只不過是猜想,拿不出論證,即便關序亭可能會信,可關暢林和魏氏那邊大概率也是不信的。

“寧兒,不要任性。住持說咱們遇到的大師是個高人,那高人是如何說的你當時也都聽到了。為了咱們關家,你就委屈委屈,先去那庵裏頭住着,等過些日子,母親再去把你接回來便是。”

魏氏這般說着,語氣卻是多了份決絕,在她看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不過是讓關絮寧換個地住上一住,卻能換來關家家宅安寧,想來關絮寧為了顧全大局也會同意的,小姑娘家家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再多勸勸就好了,只消在下月初一之前把人送過去。

關序亭卻不認同地搖了搖頭,“母親,一切還尚未了解清楚,還是等今晚父親回來再做商議罷,別吓着寧兒。”

魏氏擰眉,“這還不夠清楚嗎?那住持都說了大師此解毫無疑問。總之趁現在還未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這幾日收拾收拾便先把寧兒送過去吧。否則真等發生了什麽就晚了。”

關絮寧擡眸看向剛剛明明還在安慰自己的母親,掩不住一臉的悲戚,“母親,你怎麽這麽狠啊。寧兒不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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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又繼續哭。

邱若斐起身過去給關絮寧擦眼淚,靠近時湊到她耳旁悄聲說了一句話,才讓關絮寧的眼淚再次止住。

邱若斐又走到魏氏旁邊,“母親這一路也勞累了,絮寧這邊我幫您勸着,您不妨先回去歇息一會兒,等父親回來了,再好好打算一番。”

關序亭也附和道:“母親便先去歇着吧,晚些時候我們再過去找您。”

魏氏來回掃了一眼三人,一時啞言,她正好也是有些乏,幹脆回了自己院子。

等魏氏走了不久,邱若斐才對關序亭說道:“夫君,那雨林庵萬萬是去不得。”

關序亭從她回來開始就猜到她可能看出了什麽不對勁,可礙于魏氏在一直壓着不說,所以他才順着邱若斐讓魏氏先回去休息。

“夫人可是發現了什麽?”關序亭問。

關絮寧也一邊吸着鼻涕一邊盯着邱若斐,她剛剛哭得太猛了些,鼻涕都哭了出來。

“首先,那庵門口的小尼姑,她先是非常熱情地問我是不是去上香,我沒回答,等我做出真的要去上香的動作時,她又變得不冷不熱,似乎對我只是去上香感到不滿及不耐煩。這是第一點不對勁。”

“接着我們進去點香時,我發現供着的菩薩雕像雖然很新,但仔細看就能看到雕像上面有很多細節沒做好,表面不光滑有凸點就算了,邊緣的毛邊都沒修繕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試問一個以菩薩為信仰的庵堂,怎麽會允許這樣的錯誤存在呢?還有香爐上留下的香簽子很少,蒲團也嶄新得不像經常有人跪拜的樣子,但偏偏功德箱看着很是老舊,似乎是使用了一段時間後産生了磨痕掉漆。這是第二點。”

“庵裏的菩提樹上挂了不少許願箋,按正常來說,一般每條箋子上的字跡內容都該有所不同才是,可我經過時特意看了幾眼,基本類似,更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之後我們去看了住的地方,小院子兩邊的雜草瞧着像是只随意打理了一番,據我所知,庵堂地址一旦選定便不會輕易更換,既是要長期居住在此,為何連一入院子的雜草都不好好修剪呢?反而令人覺得,這些庵中的人,只不過在此暫住,因很快要搬離才懶得打理這些事物。當然也許你們會說可能是人手不夠呢?這個可以排除,我逛了一圈下來,足以發現這庵裏的小尼姑人數,真要分工打理這點東西綽綽有餘。”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是我們碰到的同樣要被送去剃度出家的小姑娘,全是如絮寧一般年紀,且瞧穿着打扮,都是長相家世俱佳,這是不是過于巧合了些?并且,其中一個姑娘似乎也發現了問題,一直給我示意別把人送進來,這就更古怪了。”

“綜上所述,我很有理由懷疑這個庵堂明面上招收信徒出家,實際上卻是在幹着什麽陰私勾當。所以絮寧一定是不能送去的,甚至那些已經住在裏面的姑娘們,也有危險。”

邱若斐連着講了這麽長一串,此時終于頓了頓,才接着說道:“但我沒有證據,不能報官。”

關絮寧聽完這些話,已經驚訝得呆愣住了,她忍不住仔細分析邱若斐話裏的關鍵,越想越覺得後怕,若嫂嫂推斷的是真的,那自己若去了那雨林庵,怕是置身于危險中了。

關序亭則是很貼心地給講完話的邱若斐倒了杯茶遞過去。

“夫人觀察細微,聽夫人講完,我也覺得這雨林庵可能真的有問題。可報官的确是走不得,不如,不如我報到另一邊,讓那邊探查一番,以防萬一也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去。”

這另一邊,指的就是太子底下的人手了,關序亭說罷,就要起身出門。

邱若斐剛喝下一口茶,見關序亭這陣勢,趕緊站起來,“诶等等!你就這樣去了,萬一都是我看錯了怎麽辦啊?到時候鬧個烏龍出來,還浪費了人力物力,豈不是害得你也讨不到好!”

關序亭給了邱若斐一個安撫的笑容,“夫人太小瞧自己了,退一萬步說即使只是錯覺,但能排除掉隐患也是件好事,我自有分寸,夫人累了一上午,先好好歇歇罷。”

這回說完,竟是急匆匆地出了門去。

邱若斐坐回凳子上,有些懊惱,這關序亭也太沖動了點,怎麽好給自己分析分析就真的跑去找人手查證了呢?如果查出來什麽事都沒有,那不就丢人丢大發了。搞不好還影響他将來的官場啊。

可自己又不能眼睜睜看着雨林庵有異常還不阻止關家把關絮寧送過去。

也罷,就如關序亭所說,排除隐患也好了。

關絮寧已經回味完了邱若斐的話,她從一開始将信将疑到此刻已經對邱若斐整個改觀。

誰能想到自己這位看起來整日只知專研美食的嫂嫂,一旦用起腦子來竟換了個人似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想想母親也是跟嫂嫂一同去的雨林庵,可母親回來就更加堅決要把自己往那庵裏送,怕是根本就沒發現嫂嫂說的這些不對勁吧。

對比起來,邱若斐在關絮寧的地位直線上升了好幾個臺階。

關絮寧想,雖然不知道哥哥那邊是找了什麽人去查探消息,可總歸是能把這件事緩上一緩。能查出問題就再好不過了,也算是救自己于水火中。就算真的什麽都查不出來,瞧哥哥嫂嫂的意思,應該也是會幫自己一把的。

心中這麽一感慨,關絮寧再看向邱若斐時,眼裏就多了一份感動。“多謝嫂嫂,以前是絮寧不懂事,望嫂嫂大人不記小人過,絮寧以後不會了。”

邱若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吓了一跳,她自己腦子裏還亂糟糟的呢,忽的被關絮寧這麽一謝,很是不習慣。

“這個事情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呢。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和你哥哥是不會眼睜睜看着你被推向火坑裏的。你既無意願出家,我們勢必會幫你在母親那兒争取的。”

“其實話說回來,這從頭到尾父親也沒同意這件事吧,事情還有很大的回轉餘地。你就別哭啦,再哭下去一雙漂亮的眼睛都腫得沒法見人了。”

邱若斐喊了小丫環去廚房要兩個水煮蛋,讓她們記得剝了殼包上紗布給關絮寧敷眼睛消腫。又再安慰了關絮寧幾句,見她情緒好轉了些,才說自己要回去休整休整。

關絮寧見她要走,還有些戀戀不舍,“嫂嫂。”喊了之後似乎覺得自己還要把人留下怪矯情的,只好話頭一轉,“嫂嫂慢走。”

邱若斐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外走去。

回小院子的路上,邱若斐想起在馬車上時魏氏偶有幹咳,又繞道去摘了些梨子,她打算炖些川貝冰糖雪梨湯給魏氏送去,順道再找她聊一聊,看她能不能發現點這雨林庵的不妥之處,這樣晚些時候關序亭回來了,一起說服她別把關絮寧送去出家也能容易些。

“小姐,您上次不是存了些秋梨膏,不如也一并送些去吧。”衣昙提着一籃子梨跟在邱若斐身後,忽然說道。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有備無患嘛。“好,幹脆絮寧那兒也給她送一些吧,天氣幹燥,小姑娘又哭了幾回,嗓子都有些哭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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