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郎中見邱若斐點頭,在原地思索了一陣, 像是想起了什麽, 但随即又搖了搖頭,“罷了, 派個人随我去取藥吧。”

安排了小厮跟老郎中回去取藥,邱若斐也只能向魏氏告退回去自己的小院子。畢竟兩個說不出話的人, 溝通起來太過費勁。

魏氏縱然內心已是驚濤駭浪,卻也只能揮了揮手, 讓邱若斐辭了去。

夾雜着冷風, 雨又大了一些, 因此即使衣昙一路小心護送,回到卧房時, 邱若斐的裙擺也已經完全濕透了,臉上肩上也沾了細細的水珠。

丫環去取衣裳來換的間隙, 邱若斐連着又打了無數個噴嚏, 這回鼻涕泡泡都跟着出來了, 她想開口跟衣昙說自己估計是着涼了, 卻啞口難言。

好在衣昙是個機靈的,取了帕子給邱若斐擤鼻涕, 又幫她拆了發髻,換了幹淨的裏衣,扶着她去床上躺下,再喚人取了一床厚褥子蓋在邱若斐身上。

邱若斐躲在暖暖的棉被裏,塞住的鼻子才覺着通氣了些。

她閉上雙目, 開始整理思路,總覺得自己隐約中還忽略了什麽,可放大記憶中閃過的畫面細節,又察覺不到具體。

總之這雨林庵一定不只是騙財這一個目的,在庵裏見到的那些與關絮寧年紀相仿的女子,似乎都是家裏條件不錯且長相俱佳。可這兩個條件為什麽會同時存在呢?家境好能詐到錢財,長得漂亮呢?莫不是還要把人拐了去?

想到這裏,邱若斐覺得,要是放在現代,這群人可能是個大型的詐騙拐賣集團了,估計還是打一槍換一炮,抓都難抓的那種。

她思緒亂飛,眼皮越發沉重,就阖上了雙眼。

夜漸深,而邱若斐又被人搖醒了。

原是衣昙端着熬好的藥來了,“小姐,這是那老郎中配的藥,您先喝了再接着睡吧。”

碗裏的藥與平常黑乎乎的藥顏色不同,是如茶湯一般的淡黃色,邱若斐便以為喝起來也不會難喝到哪兒去,迷糊中端過來就往自己嘴裏灌,結果嗆得差些吐出來。

她說不出話,想罵都罵不了,沒想到這藥喝進嘴裏占了酸辣苦鹹四種風味,可把人惡心壞了。

衣昙知曉自家小姐吃完藥慣是要吃甜食過過嘴的,伺候着邱若斐漱了口,就連忙取了一旁備好的蜜餞喂進她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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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餞甜絲絲的,味道蔓延在口腔裏,才把那股子惡心勁兒壓下了些許。

吱呀——

卧房的門被打開,連帶着一陣冷風吹了進來,關序亭一進門就見邱若斐縮在被窩裏,趕忙把門栓了個嚴實。

好在他回來前去隔間換下了濕漉漉的衣服,還把濕發也烘幹了,否則這更深露重又下着雨,實在是寒氣滲人。

關序亭快步走到床前,見衣昙端着的盤子上放着個空碗,不解地問:“夫人可是生病了?”

衣昙起身,原想退下給兩人獨處,可轉念一想邱若斐現在沒法說話,只好替她答了話,她先是說了邱若斐暫時無法開口,得到邱若斐的示意,又把白日關序亭走後發生的事細細講了一遍。

關序亭聽完眉頭越發緊鎖,他日間出了關府就快速趕往太子在未安城設下的據點,把事情禀報上去之後,上頭很快就安排了人手查證。

事情果然不對,甚至越往裏查,還牽出了一件大案子。是以關序亭才會深夜才歸家。

“夫人這毒估計是那庵裏的尼姑下的,據查證到的記錄,這批人中有制毒高手在內。先前的案子也有類似的受害人士,皆是如夫人這般發現了不對勁之後,便得了失聲的病例。庵堂只予婦人入內,而多數婦人識字卻不能寫,因此等這些人啞疾醫治好了站出來報官指證,那些個人早已人去樓空。他們警覺性極強,官府查了許久,都未抓到人。”

“太子那邊人手已然布置好,可聽說宮裏也派了人在暗查此案,便候在原地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暴露。我在那兒也幫不上忙,就回來了。”

邱若斐還想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做的如她說想的案子,可她又不知道怎麽表達,衣昙已經退了出去,邱若斐動了動嘴,又閉上了。

關序亭卻好似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繼續補充道:“這些人所做的勾當,我原是不打算跟夫人說的,因這實在是龌龊了些。可夫人好奇,為夫只好給夫人簡單解釋一遍。她們會有一得道高僧入住當地香火旺盛的寺院,找了住持打好關系,之後就把目光釘在來上香的香客身上。大戶人家,待字閨中的少女,是他們的首要對象,騙了財就算了,還非得把無辜的女子,高價賣了去偏遠的地界。”

饒是邱若斐猜出了大概,此時親耳聽見也是氣憤得不行!

關序亭擡手,試圖撫平邱若斐皺起的眉頭,他說道:“這次多虧了夫人早早發現了問題。太子那邊定不會讓這群禍害逃脫開去的。夫人只管好好養病,父親母親都已歇下了,明日一早我就找他們說明緣由。絮寧那兒就不給她細說了,只消告訴她不用去出家了便是。”

邱若斐重重地點了下頭。

關序亭做起事來,幾乎都是面面俱到,春風細雨般照顧到每一個人,邱若斐內心莫名起了一絲淡淡的欣慰。

“時辰不早了,夫人還有什麽想問的,明日再書寫下來,等為夫一一解答。歇息吧。”

邱若斐再次點了點頭,關序亭就去熄了燈。

鑽進被窩,關序亭側身攬住了邱若斐,男人的身體到底比較健壯,緊挨着邱若斐時,邱若斐明顯感覺到了關序亭身上傳來的溫熱體溫,在這種暖呼呼的包圍下,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但翌日起床,邱若斐的症狀并無好轉。她頭昏腦漲,鼻子塞得完全透不過氣。

她起得晚了些,關序亭大概是去找關暢林了,屋裏沒有人,她撐着有些虛弱的身子走向門口打開門,衣昙才聽了動靜過來服侍她。

邱若斐帶着病氣的身子沉沉的,連胃口都受了影響,她只用了幾口白粥就已放下了勺子。

“小姐,您得再吃些,不然待會兒還要喝藥,胃受不住的。”

衣昙這話說得也很有道理,邱若斐只好勉強着又吃了一點,打算吃完藥好回去睡回籠覺。

邱若斐回到卧房剛躺好,關絮寧過來了。

她來得着急,後頭丫環還帶了不少東西,桌上堆滿了放不下又勻了些放在一旁。

關絮寧幾乎是沖到邱若斐的床頭,她緊緊握住了邱若斐放在被子上的手,言語間滿是激動,“嫂嫂!哥哥都跟我說了,此次全是嫂嫂的功勞。還累得嫂嫂和母親生了病。絮寧無以回報,以後一定什麽都聽你的!”

邱若斐搖了搖頭,擺手讓她離自己遠些,免得過了病氣。關絮寧卻全然不在乎,拉着她的手又表了一輪衷心,見邱若斐實在是疲憊得緊,才告了退。

人一走,邱若斐就又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似乎發起了燒。伴随着的症狀是全身滾燙,四肢無力,耳鳴,提不起勁。

邱若斐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感覺喉嚨的疼痛感又強烈了幾分,口幹難耐。她撐起身子想要去取床邊桌子上的水,便把手往前伸了伸,結果重心不穩,整個人傾倒在地上,砰地摔了下去,額頭恰巧撞到了桌角,痛得她五官扭曲。

衣昙一直在外候着,聽到聲響趕緊進來查看,她環視了一圈差點沒找到邱若斐,往裏走才看到趴在地上的人。

身子有被子做緩沖,還不怎麽疼,可額頭...

“小姐您怎麽流血了!”衣昙小跑上前扶起邱若斐,近距離看,邱若斐臉色極其蒼白,撞破的額頭滲了血珠,紅得吓人。

把人扶到床上,衣昙把邱若斐傷口上的血用帕子擦掉,好在口子不大,也不深,擦過之後已不怎麽顯現。

注意到桌子上被打翻的杯子,衣昙本想說邱若斐要喝水怎不喊她,反應過來後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衣昙去倒了水給邱若斐喝下,還想問邱若斐有沒有什麽事情。

邱若斐喝過水,感覺喉嚨稍微好了一點點,拉起衣昙的手撫上自己滾燙的額頭和脖子。

衣昙手一觸上去,就被這燙人的溫度驚到了。

“小姐發熱了!奴婢這就去請大夫!對了!”衣昙從懷裏掏出一串小鈴铛給邱若斐,“奴婢叫個人在門口看着,您有吩咐就搖一下鈴铛,聽見了就會有人進來了,您千萬別亂動。”

衣昙急吼吼走了,卧房又恢複了平靜。

邱若斐額頭還是很痛,再加上全身乏力,竟是接着睡了過去。

昏沉之間,似乎有一陣淩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邱若斐感覺周圍有好些人在說話,七嘴八舌的,吵得她晃腦袋直搖頭。

過了不久,邱若斐感覺自己大概被人扶了起來,嘴裏傳來苦澀的藥味,過後又是甜甜的糖水味緩解了苦澀。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又是不是在給她喂藥,眼皮卻如千斤重,怎麽都睜不開,失去意識前仿佛聞到了一陣熟悉的檀木香。

邱若斐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什麽光怪陸離的景象都有,一會兒夢見了前世的親朋好友出席着自己的葬禮,一會兒又夢見前世該是被魚刺卡住斷氣的那一刻,她神奇地把魚刺咳了出來,然後繼續做完直播,一如平常。

還有一些關于原身之前的畫面,卻都是一閃而過,等不及她細究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又覺得自己是在跟夢境賽跑,她追啊追啊怎麽都追不上夢境裏的片段了,等跑不動想放棄之時,不知哪裏又有一股很大的意志力支撐她繼續跑,隐隐約約有個聲音在催促她快點。

邱若斐越來越累,幾乎是用盡全力,她終于追上了夢境,待要看清眼前的內容,卻被神秘的力量抽離開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

“醒了醒了!可算是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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