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2.22
季糖話音剛落。
眼前的男人僅僅只是愣住片刻,半秒後,便繼續操控屍體攻擊季糖。屍體的咆哮聲以及腐臭味從充斥整個太平間。
沒等季糖反應過來,他便再次被一個冰冷而寬厚的懷抱抱住。等季糖回過神時,他已經被葉川淵抱出窗外,出現在醫院門口的空地。
季糖眉心微皺。
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不過他也不會怪傅臨山的。
從他今天的經歷中看得出。
傅臨山可能是迄今為止最特殊的一個厲鬼。
其他厲鬼背負的都是個人的怨念。而他背負的卻是他見過所有戰争受害者的怨念。對外界冷漠、厭惡鮮血、看見武器會失去理智這些戰争受害者都會擁有的特征,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而且傅臨山的職業、以及他的經歷,季糖很難想象,也無從下手去安撫對方。
季糖眼前棺材似的醫院大樓,被黑暗所吞沒,即便此時已是淩晨五點,這裏仍是看不見一點光。
站在一旁的葉川淵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淡聲道:“說好的,天亮了,回家。”
從醫院深處傳來的屍體咆哮聲已經消失了,只剩下周圍樹葉摩擦的沙沙聲。
破舊銅鎖依然緊鎖着醫院大門,想必傅臨山一定很久沒出來過了。
傅臨山沒有家,無處可去,只能待在不見天日的廢棄醫院。他不會出來的,他怕外面再次會響起炮火聲,他害怕又見到滿地需要他去救治的無辜傷者。
季糖盯着醫院門口,輕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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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一次并不能很順利地就将這名厲鬼帶回家。
只能下次再來了。
季糖轉過頭,望向葉川淵,點點頭:“嗯,回家。”
季糖讓葉川淵回到練習冊書頁中,然後他騎着公共單車,回到了山林入口的便利店。
他在便利店買了一袋面包和牛奶,吃完早餐後,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季糖剛打開家門,一夜沒見到他的果果立刻撲上來,在他懷裏喵喵叫。
“果果乖。”季糖揉揉貓的腦袋,不忘蹲下身給貓倒貓糧。
貓沒等季糖倒完貓糧,整只腦袋就伸進貓碗裏要吃的,最後一整個毛茸茸的身子都坐進去了。
鬼導演依然賴在他家裏,坐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黑團子在卧室的櫃子裏啾啾啾。
謝立變成提琴,安安靜靜地躺在季糖腳邊迎接他。
季糖把鬼導演戳醒。
“哎喲喲,你回來啦”鬼導演揉揉朦胧的眼睛。
季糖:“拍電影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鬼導演想了想:“我還差一個可以用來當片場的攝影棚,還有一些拍攝儀器。”
“攝影棚”
鬼導演:“據我所知,導演界有很多各種各樣的片場用地出租的我缺的就是錢。”
季糖一時明白了,他點點頭:“沒事。你想要什麽樣的片場和攝影工具,直接說。我幫你買。”
老鶴導演應該認識不少出售片場的人,他可以請老鶴幫忙找适合的拍攝片場。
鬼導演摸着胡子,很不好意思地哎喲喲:“可真麻煩你了。不過你記得給我酬薪呀”他舉出兩個手指,比劃了一下:“把賀先生拍好看點,要加兩顆奶糖。”
季糖輕笑:“知道了。”
季糖洗完澡,卸下一身的勞累,窩回床上。果果見季糖上床,也跟着縮上床,團成一個香噴噴的毛團子拱入溫暖的被窩裏。
季糖想起傅臨山的事,忍不住打開手機相冊。
他相冊的照片不多,唯一一張留了很久的照片,便是他媽媽的照片。
季糖不清楚爸爸的職業。
他只知道媽媽是醫生。總是穿着白大褂,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做什麽事都很細心。
和傅臨山一樣。
都在擔任着一種很偉大的職業。
但到最後。
傅臨山和他媽媽一樣,死了。傅臨山死在他最厭惡的戰火之中。他生前救助過無數個在戰火中受傷的人,可到他臨死前,也沒有一個人能救他,甚至沒有人能記得他的名字。
他和無數在戰争中遇難的人一樣,上一秒還想着自己明天要去做什麽,下一秒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戰地醫生和戰士無異。都是豁出性命去守護他人的英雄。
季糖再也沒有機會去感謝身為醫生的媽媽。
但傅臨山還在眼前。
季糖一覺睡到傍晚。他醒來的時候,桌面已經擺上不知是誰做的晚餐。一碗香噴噴的蛋炒飯和蔬菜湯。
蛋炒飯炒得顆粒分明,粒粒都裹滿金黃色的蛋汁,蔬菜湯則清爽可口。
一頓晚餐下肚後,季糖渾身終于舒服得多。
他回到卧室,打開攝像機,把在醫院內拍攝的錄像傳到電腦,為以後的剪輯靈異視頻作準備。
新靈異視頻的素材有了,可他沒能将傅臨山帶回家。
季糖覺得自己今晚應該得再去廢棄醫院一趟。
他關掉電腦,開始為今晚的行程準備起來。
季糖準備了一個很大的折疊帳篷,以及幾套生活用品和幹糧。他感覺不耗幾天時間,是不能将傅臨山帶回來。
他臨走前,他不忘将他冰箱內自己做的蛋糕拿出來,打包帶走。
季糖背沒有再帶厲鬼附身的物件,他拖了一個很大的行李箱,箱子裏已經放不下任何東西。他左手還提着裝滿食物的餐盒,右手胳膊夾着一個折疊水桶。
他站在大馬路上,他用這幅要去旅行的模樣,在短時間內招來了一輛出租車。
季糖覺得這出租車有點眼熟,但他沒多想,坐上去。
司機将季糖報上的地名輸入導航後,便驅車出發。他莫名覺得這地名他去過,他下意識地通過後視鏡望向季糖,随即他身形猛地一顫。
這不是上次深夜帶着電鋸坐車的那位嗎
司機哆嗦地問道:“兄弟,你這次不帶電鋸啦”
季糖眨眨眼睛,笑了:“嗯,我這次去露營。”
司機:“”
司機沒再說話,生怕會問出什麽比電鋸更恐怖的東西。
出租車抵達目的地,司機和以往一樣,沒多說一句話便驅車遠離。
季糖無奈,他本想再加點錢,直接讓對方将自己載到廢棄醫院門口。
他帶了這麽多東西,公共單車運不了。
季糖只能将便利店老板的電動車給租下。
便利店老板回想起這附近只有火葬場和廢棄醫院,季糖剛來這裏露營,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敢多問,收了錢就将電動車租出去。
季糖将行李綁在電動車後尾箱,然後驅車前進。
季糖經過幾番波折,終于把車開到廢棄醫院門口。
廢棄醫院和季糖離開時沒有任何差別,仍是一片陰森漆黑,透出點陰冷的氣息。
他将放在車子上的行李搬下來。
這裏方圓內沒有半點人煙,電力可能也沒有。來這裏露營,必須設備齊全,而且得有很大的膽子。
季糖從背包裏拿出他大學社團時用過的野地帳篷,平攤在地面,然後将帳篷骨架裝好,用打氣筒灌入氣體。
沒過一會,一個圓鼓鼓的暖黃色帳篷便吹起來了。
季糖将帶來的枕頭、被子、床單鋪在帳篷裏,帳篷一時被捂得很溫暖。
他不忘在帳篷外撐起一張折疊桌,上面擺了紙巾、臺燈一些生活用品。
他最重要的食物保溫箱,裝滿了冰塊,藏在帳篷自帶的暗格裏。
季糖準備完一切後,已是淩晨兩點。
他點燃臺燈,溫暖的燈光充斥滿的帳篷。季糖打開食物箱,從中拿出他做的蛋糕。
蛋糕被他放在裝滿冰塊的盒子裏,不但沒有化,反而還帶着甜絲絲的冰氣。
季糖拿出新的一次性叉子,心翼翼地插在蛋糕上的草莓中。
他端着蛋糕,撩開帳篷簾子,向廢棄醫院門口走去。
醫院門口的門鎖其實已經生鏽了,季糖用刀子輕輕一敲,便整只掉下來。
他這次沒有帶電鋸,像一個給好朋友送零食的少年,乖乖地走向醫院深處的太平間。
太平間裏意外地沒有人,裝着屍體的冰櫃也重新被牢牢鎖上。只有太平間盡頭的手術臺亮着慘白的光。
季糖将蛋糕放到手術臺旁邊的桌子上,然後轉過身悄咪咪地就溜。
傅臨山在醫院二樓找到他想要的人體标本。
他卷起白色袖子,夾着笨重的标本,回到他經常待的太平間。
傅臨山知道自己有時總會失去清醒的意識,變得和冰櫃裏那群屍體一樣。他只能在為數不多的清醒時間內,去做自己想要做的東西。
他不記得自己死去多久了。但他并不感興趣,他甚至對外面的世界都不敢興趣。确切來說,是厭惡。
生前他每次邁到晴空之下,看到的彌漫着血腥味的廢墟,以及躺在地面等待着他去治療的人。那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人,有的只有半截身子在地面蠕動,還有的被炸掉腦袋,可還在竭力地尖叫。
後來,他也成了這些人的其中之一。
唯一不同的,有人去救他們。
沒人救他。
他死了。
傅臨山拿着人體标本,走到手術臺旁邊,想用刀子将人體标本剝開。
但他卻在放置刀子的桌子上,發現其他東西。
那是一個用玻璃碗裝着的一塊蛋糕。
蛋糕做得很精致,像一朵淋滿奶油的白雲,白雲頂端插着一塊水嫩嫩的草莓。
在這滿是冰冷屍體的太平間中,顯得突兀極了。
傅臨山眉心一顫,他轉身,看向玻璃窗外。
窗外很黑,但地面卻多出一張暖黃色的帳篷。
這帳篷在傅臨山的眼中顯得很不專業,圓滾滾鼓囊囊的,像一團黃色泡泡。在戰争中肯定啪叽一下就被戳破了。
季糖以三分鐘的速度,将蛋糕放在太平間後。便立馬氣喘籲籲地跑出來,假裝沒發生過地縮回床上睡覺。
次日。
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便是通過帳篷的天窗看看廢棄醫院。
廢棄醫院仍是寂靜而陰森,并沒有因季糖的一份蛋糕,多出什麽變化。
不過沒關系。他還有很多蛋糕,他甚至可以回家多出更多蛋糕來。
季糖用自帶的水給自己洗漱完後,便開始準備早餐。
來到這裏露營,燒烤肯定必不可少。
季糖熟練利索地架起燒烤架,将燒炭堆放在架子中,點燃起爐火。然後從放滿冰塊的保溫箱裏拿出腌制好的食物,整整齊齊地攤在燒烤架上。
燒炭在火光裏噼裏啪啦地燒得通紅,一股股烤肉的香氣從中傳出。
一縷縷軟白色的煙,緩緩地升起,給這片冰冷陰森的空地增添了一點溫暖。
他趁着烤肉未烤熟的時間,拿起手機,然後打開布丁的視頻拍攝。
他難得來露營一次,得和粉絲們分享分享。
季糖将他的帳篷和香噴噴的燒烤拍下來,然後對着攝像頭笑眯眯道:“今天,我出去外面露營了,你們猜猜我在哪露營”
視頻中的少年神秘一笑,然後将鏡頭一轉,将帳篷後的廢棄醫院收入鏡頭中。
此時早已是早晨,但這裏仍是像半夜一般,沒有任何光線。醫院被黑暗淹沒,襯得門口血紅色的紅十字标志,越發越駭人。冷風穿過樹葉的縫隙,在黑暗中發出尖細的怪聲。
和季糖溫馨的帳篷以及精致的燒烤完全不符。
季糖笑眯眯道:“這裏是一家廢棄醫院,聽說裏面的太平間冰櫃是鎖着的,屍體說不定未來得及撤走而且,附近的山林中有一座廢棄火葬場,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煙。”
就連便利店老板也會在淩晨到來之前收工回家。
視頻一發出去,頓時多出不少評論。
奶糖666膽子超大但要注意安全
萬一火葬場半夜運作起來了怎麽辦
總感覺這座醫院裏還有屍體在活動
奶糖厲害了好像從沒有人敢在這種地方露營
想吃奶糖做的燒烤qaq
如果單看季糖的燒烤和帳篷之類的,大家會以為季糖只是去某個公園露營。但當他們看見帳篷背後彌漫着詭異氣息的詭異醫院時,紛紛炸開了。
季糖看完評論,将手機放入口袋中。
眨眼間,自動燒烤架已經将燒烤給翻滾好了,牛肉串蘸滿醬汁,被燒得外焦裏嫩。季糖趁着餘火未散,撒上一把胡椒以及蔥花。
等胡椒粉以及蔥花完全浸入肉中後,他拿出幾根燒得最好的牛肉串,放到保溫盒裏。
同時,他發現裝有保溫盒的儲物箱底部壓着幾個氣球。
可能是買這箱子時商場送的。
季糖放下保溫盒,将癟癟的幾團氣球放在手心裏,然後拿來吹帳篷時的打氣筒,蹲在地面搗鼓起來。
傅臨山看完從醫院角落裏找來的醫書,他摘下因為看這本老書而沾滿灰塵的手套,将手套丢到一邊的垃圾桶裏。
他揉揉眉心,把金邊眼鏡摘下,放進專門消毒水裏浸泡。
他脫下眼鏡後的模樣很好看,微上挑的眼眸和眼角的淚痣,讓他清冷的五官多上一些痞氣。他想起昨天看到的泡泡帳篷,便忍不住地又走到窗外。
那個泡泡還靜靜地放置在門外的空地,甚至燃起了爐火。
如果放在戰争中,這爐火肯定又會導致方圓內被飛機轟炸成廢墟。
除此之外。他還看見那名少年蹲在泡泡帳篷前在搗鼓什麽。
他隔着玻璃窗,遠遠看過去,只覺得少年像某種動物的幼崽,火光将少年籠罩得毛茸茸的。
傅臨山不感興趣,也不喜歡。
他只希望少年別總在三更半夜來到這裏,千萬別帶着電鋸之類的武器。要不然,失去意識的他會忍不住将少年殺死。
啧。
傅臨山正想拉上窗簾,卻看見少年站起來了,少年松開手,将那些更的泡泡放飛。
泡泡在黑暗中飛得很快,被風吹得微微傾斜,最後徑直得往醫院窗戶飛來。
傅臨山皺眉。
他終于看清這些泡泡究竟是什麽東西。
是氣球。
一個個五顏六色的氣球,停靠在他的窗邊。氣球光滑的表面,都用黑色記號筆畫上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些氣球這在暗無天日的山林中,像一團團散發着溫暖的微光。
傅臨山想起他生前在戰争廢墟中看到的一朵的花。那朵花沾着不知是誰的鮮血,可還在極力地成長。
他打開窗,像生前撫摸那朵花似的,輕輕地攥住其中一團天藍色氣球。
氣球晃了晃,畫着笑臉的那一面對着傅臨山。
這是傅臨山生前死後看見為數不多的笑容之一。
突然間。
傅臨山聽到太平間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常年在戰争的他立即警惕起來,他緊皺起眉,打開太平間的門,出去外面查看。
通向太平間的木制樓梯斷了幾根木板,他眯起眼,看向樓梯的空隙間。
傅臨山看見住在泡泡帳篷中的那名少年。
季糖一腳踩空,摔下來了,渾身都是沾滿灰塵。給傅臨山帶的燒烤也咕嚕咕嚕地在黑暗中滾走了。
他滿身都是汗,面色很白,也說不上究竟是哪裏疼。到處都疼就對了。
傅臨山常年作軍醫的經驗,讓他反應很快。幾乎是本能的,讓他沒有任何猶豫,他徒手将樓梯的木板卸開,露出一個足以容納他進入的空間。
他來到季糖身邊,看見季糖因為疼痛微弓的背脊。他第一時間判斷對方肯定是上半身哪裏摔傷了。得脫掉上衣才能看得出。
他甚至忘記自己還拿着一個圓滾滾的笑臉氣球,便第一時間對難受的少年說道。
“出來,脫上衣檢查。”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二更合一,作者菌看看今晚能不能再茍兩更\
大家好像都很想看傅醫生追妻火葬場作者菌安排安排
哼唧,誰叫傅醫生欺負糖糖╮‵′╭
葉川淵:我可以作證,當時還是我救糖糖出來的︶︿︶
孤寡作者可以求評論咩噫噫嗚嗚想要點長點的評論撒花打卡加油這些評論,有點短噫噫嗚嗚,想要粗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