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誰才心狠

(一)

三月多,回到了學校,原本三人合租的房子只剩下我一個人,突然就變得冷冷清清。

可發生改變的不僅僅是這些,還有就是,那個說會等我的楚楊,不見了。

沒錯,他不見了,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去敲門,沒有人回應,我打電話,被告知停機。我順着自己知道的所有的、卻也屈指可數的方法去尋找楚楊的蹤跡,可是一切都顯示這個人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

唯一能夠證明我跟他有過交集的除了曾經的記憶,就只剩下手中楚楊家的備用鑰匙。

在猶豫了數萬次以後,終于鼓足了勇氣,捏着鑰匙,站在了楚楊家門前。

說是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我很擔心這兩天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個幻覺,萬一開門的瞬間發現楚楊就在房子裏,我該怎麽解釋自己這擅闖民宅的行為。

可事實證明,我想多了,而且特別的多。

空蕩蕩的大房子裏,除了地上殘存的幾個廢棄的紙箱,零散的包裝紙外,什麽都沒有了。

那個舒服到讓人躺上去就昏昏欲睡的沙發,那個擺滿了小說漫畫的書架,還有那臺配置很高級讓我眼紅無數次的電腦,全都不見了。

我傻傻站在空曠的客廳裏,陣陣失神。

大大的窗子,陽光依舊充足,甚至比以往更勝,卻讓我覺得有些刺眼,有些發暈。

耳邊似乎有鬧鈴作響,一遍又一遍,然後老媽一啪掌招呼在了我的屁股上。

她喊:“安靜!你快給我起床!別做夢了!”

好像真的是做了一場夢,一場持續了一年的春秋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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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有個叫做楚楊的奇怪的家夥突然出現,他會做很好吃的飯,他會很安靜的笑。他有個很能說的朋友叫趙樂天,有個笑的傻兮兮的表弟小翔,有個胡攪蠻纏的前女友,他還有一個膽小怕事的鄰居叫安靜。他們前幾個人輪番做着主角,你方唱罷我登場,只有那個可憐的鄰居全程都在做跳梁小配角,甚至直到夢的結束的時候都在被人耍。

他走了,就像來時一樣那麽突然。

我翹起嘴角,微微的笑着,眼睛卻睜得特別大,因為我怕一閉眼就會有什麽掉下來。

慢慢向門口走去,卻感覺每一步都在撕扯着自己。

輕輕地把那把鑰匙放在了們方便的櫃架上,然後緩緩帶上了門,一室的陽光被隔絕在了門後。

時間太久,做夢太累,該是清醒的時候了……

(二)

忙碌可以讓人忘記好多無用的事情,于是我開始全心全意的忙自己的生活。

和房東聯系過後我開始幫他在網上貼出了招租廣告,馬上到了畢業季,租房子的人會很多。房東并不急着出租,而是将這件事全權委托我來處理,讓我看着辦,看上眼的就讓她們住進來,看不上的就算了。

房東如此的信任讓我有些誠惶誠恐,于是我下定決心要給他找到幾個好租客,就算是我走了以後也不會添麻煩的人。

除去這些雜事,目前的我主要任務還是兩個:畢業和找工作。

我開始全力地寫畢業論文,同時工作的選擇範圍也擴大了,開始應聘之前不太想涉及的教師行業。為什麽之前不想當老師呢,原因就是上課上太多了,從本科做家教到研究生代大課,真心覺得當老師太累,然而現實已經不允許我挑三揀四。

好在忙碌的同時偶爾會有一些好的消息傳來。比如曾經虐我千百遍的兩篇論文,在我重投之後,分別經歷了一大修和一小修,最終被期刊收錄。應聘的幾個工作也有了回應,要我去面試,有的還要去試講。

幸運女神終于向我送來一個溫柔的眼神,于是我感動的痛哭流涕,做了完全的準備,不想再錯過機會。

現在的生活有序而又充實,每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從早上起床就有一整天的事情要忙,這樣反而讓我精力前所未有的集中,讓我無暇去思考其他。

司徒偶爾的還會和我通通電話,或是炫耀、或是抱怨自己的近況,而我也可以和她談笑自若了說些冷笑話,調侃一下她,也調侃一下自己,有時甚至也能把她弄得啞口無言。當然,過後免不了一頓氣急敗壞的挖苦諷刺,但是聽到司徒在我這裏吃癟,還是很爽的一件事。

現在的日子雖然有壓力,但是已經沒有了之前那麽壓抑。

司徒偶爾也會說起楚楊,這個被我再次刻意遺忘的名字。

司徒對楚楊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暑假裏他全世界的找我那件事,所以她會時不時地開我和楚楊的玩笑。開始時我也只是漠然對待,甚至一笑了之。直到後來有一天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要不然我就和楚楊湊合湊合算了,他人看着還不錯……”

我終于沉下了臉,很嚴肅,也很鄭重地對司徒說,以後不要再和我提那個人了,我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當時說完,司徒有了一瞬間的沉默。然後像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樣,忽然很神經地問我,那次把我氣到離家出走的人是不是他。

我語塞,不置可否。

不在意是假的,事情雖然過了一段時間,如今聽到他的名字,心裏還是會感一陣刺痛。只是我不想提,也不想去回憶,因為一旦開了頭,那些回憶就會蜂擁而至,連一些零碎的細節都變得特別清晰,然後在回憶裏一遍遍折磨我。如果記憶是可以改變的,我一定選擇将他忘記。可是對于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我最多能做的,只是盡量的的忘記他的存在,讓那份小小的痛楚淹沒在浩蕩的生活裏。

所以我不想說,也明确地告訴她“是朋友就不要再問”。

一般人聽到這話應該會适可而止,可是,我卻忘記了,她是司徒淼淼,她不是一般人。

于是司徒像是故意與我作對一般,總是提到楚楊。

我常常想,如果當時不是她擅作主張讓楚楊管我的晚飯,或許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只會止步于第一次我外強中幹的去樓上和他談判,而他對于我永遠就是一個知錯就改、态度和藹的鄰居。然後我們就會就如樓裏的其他人一樣,變得再也不會認識彼此。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司徒淼淼一手操刀了安靜同學的這場鬧劇。

“安安,說真的,如果楚楊不走,我真的覺得你們特別合适!”司徒再一次舊事重提。

我揚了揚眉毛,決定和司徒把話說清楚。

“司徒,你還記不記得驕子?”

“當然記得。”

“當年和驕子在一起的時候,我也覺得我們很合适。我們一起排隊打飯,我們一起提熱水壺去打水,他會等着我下課,然後我們一起去買零食……幾乎我生活裏的每一個鏡頭,都有他的影子。可是,就是有那麽一天,我們分手了,像是把身體的一部分給強行剝開。從此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打水,一個人買零食,一個人重複着從前兩個人的事,當時我是怎麽過來的你應該是知道的。”

司徒沒有說話,她當然知道。那段時間我就像瘋了一樣,我常常忘記了吃飯,一宿一宿的在長明自習室學習,也不和人說話,直到最後因為低血糖加疲勞過度昏了過去,醒來就看到司徒在我旁邊急的紅了眼睛,然後被氣急的她大罵了一頓。

那段經歷我們誰都不會忘記。

我笑着繼續。

“你看,那時候我跟自己擰掰成了那樣有什麽用呢,把自己累倒了不說,還成了別人的笑柄,更重要的是人家另一個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

确實沒被當回事,我在醫院打了兩天吊瓶,他來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微微的吸了口氣,胸口有些悶。

“所以這世界上就沒有如果,有的就是要不停的接受現實。我不相信感覺,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聽到的,沒聽到沒看到那就相當于什麽都沒有。現在這個年頭,你不能太把誰當回事,一旦認真了,放在心上了,那最後傷心的肯定是自己。更重要的是,你也并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你以為自己是人家的朱麗葉,說不定你只是人家的一根小火柴。”

司徒好久沒說話,我知道她聽進去了。

良久,她問我,真的能如此幹脆的忘掉一個人?

我想了想,“這就像是生活主旋律中的一個插曲一樣,大體上聽着不錯就可以了,不必要去深究一些細節問題,又不是專門搞音樂的,真的是沒有必要。”

司徒說我冷淡,我嗤之以鼻。

司徒又問我要是有一天他回來我怎麽辦?

我覺得司徒的問題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我告訴司徒,他回不回來都是無所謂的事,說不定那時候我都已經畢業走人了,誰還會特意去在意一個陌生人啊。我們這輩子會遇到很多人,不可能每個人都記住,也不可能無聊到去關心每個人的生活,大多數人的狀态就只是相遇,錯過,然後老死不相往來,沒什麽,很正常。

司徒聽了我的話好久都沒有回應,正當我以為是自己的箴言讓她醍醐灌頂領悟着呢,司徒才慢吞吞的說了一句:“安安,其實你才是最心狠的那個人!”

我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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