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陪嫁丫鬟。

“皇上最近還是如此?”為了國事,敬事房那邊的消息,柳淵已有半月未曾昭嫔妃侍寝。排了妃嫔的日子,也讓柳淵尋盡了理由推了去。倒是聽宮女傳言,近些時日,柳淵總是宿在南書房。阮皇後看着這花朵,自己也是快有三月未曾見過柳淵了。

阮焉點頭,道:“皇上最近常常站在醉芷閣前。倒是未曾聽到過皇上去見九殿下的消息。”

阮氏聽到這消息,思緒一跑,剪子錯剪一朵開的正豔的牡丹。牡丹花滾在腳下,阮皇後方向拾起,一個纖纖玉指毫無顧忌地占了先機。阮皇後起了身,才瞧見那手的主人,可不正是半月前在宮中被人背地裏議論地最多的貴人,林婉。

據說是最近,皇帝看得最勤的人便是她了。雖然不曾宿在萃菊軒,倒是替她修書給了卿笛解了她的足禁,又時常給她送一些小玩意。現下的宮中,她這算是聖寵了。

“呦!這原來是皇後娘娘啊!”林婉詳裝慌張之色,話中盡是嬉笑之意,“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妾該死,妾該死。”說罷,又将那朵牡丹放在腳下,用腳将其碾作塵。看來這林婉自以為有了卿笛撐腰,有幾分肆無忌憚了。

同林婉一起的,還有幾位新入宮的妃嫔,年輕貌美。品級雖低,但未将這中宮的皇後放在眼中。很是給林婉面子地在一旁大笑。

阮皇後溫婉一笑,道:“原來是林貴人。”

阮氏位居中宮多年,又是阮太後的親侄女,在內廷卻沒有幾分威信。出生雖然高貴,卻在她這裏似乎是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看阮氏那樣與世無争的模樣,大約是在這裏安然的了卻殘生便好。

“皇後娘娘這是在剪花嗎?”林婉眼中玩味十足,瞧了瞧這滿院子開的正豔的牡丹。她挑中最美豔的一朵,一片一片将花瓣揪下來,放在身後宮娥手中。待那宮娥手中有了滿滿一捧花瓣時,林婉用娟帕将花瓣包住,向天空一抛,花瓣如雨下,林婉翩然起舞。

“貴人跳的真當如同仙女起舞一般。難怪當年皇上一眼就挑中了貴人。”一旁的女子開口贊美道。那人身着粉衫,花色素雅得緊,頭飾也是頗為簡單,并不像是要争什麽。

林婉掩面一笑,道:“夏妹妹說的是。你我這年輕貌美,不正當是為了皇上?多誕下幾位皇嗣,這不比什麽都強?”說話間,若有深思地看了眼阮皇後。阮氏如今已是二十有五,平日又是多着素衣,即便是貌美,也有幾分花開待謝的味道。且膝下僅有皇長子宣墨,又是從已故的雲妃那裏過繼過來的。這宣墨的地位在後宮更是可想而知。

夏氏輕笑,道:“還是林姐姐在理。”

林婉不屑地看了一眼阮氏,道:“這一地的殘花,可是要勞煩皇後娘娘來清掃了。”

那幾人看向阮皇後的眼神,同樣是那般的不屑。林婉走過阮氏身邊故意撞了她一下。阮氏重心不穩,若不是身後的阮焉,怕是要鬧一出笑話。阮氏只是咬咬牙,忍了下來。阮焉幾度想上前去将林婉好生教訓一頓,都被阮氏生生地阻止了。

“那是……”不遠處,一大一小身影逐漸清晰。林婉看見那嬌小的身影被生生地定在哪裏。她的眼中的情緒逐漸由驚恐所替代,未說完的話也卡在嗓子中,不敢再吐出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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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貴人,近來,可好?”卿笛今兒奏章半數都送去了柳淵的南書房,她便出來探探傳言真假,亦是同柳淵商讨寫事情。正巧在路上二人便遇見了,柳淵說着許久未見阮皇後,二人就結伴到了這未央宮。

接着,便是這樣一幕。

“殿下,妾知錯了。妾再也不敢了。”林婉軟軟地跪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那一日明明,來報,她已經……如今,卻又完好地站在這裏。究竟是幻覺還是真的?想着林婉又偷偷地擡頭瞟了眼卿笛。恰好看見卿笛那雙淡然的眸子含着似笑非笑之意,又趕忙低下了頭。

“不敢?”卿笛嘲諷一笑,“你有何不敢?倒是你們這些宮嫔,林貴人近來喪子,心中自然有些不同。她胡鬧,你們也不勸着些,還同她一同胡鬧?”明明是在笑,卻讓人感覺一種無形的壓力在漸漸向你迫近。讓你不得不臣服。卿笛走過扶住阮皇後,輕聲細語地問了幾句,阮氏臉頰微紅,大有受寵若驚之色。

“妾惶恐。”一幹人等皆同林婉那般,跪在地上,好不惶恐。

“惶恐?你們有何惶恐?”卿笛的語氣漸漸轉為狠戾,“竟趕到未央宮來撒野。你這活得,有些快活的過了頭。傳本宮旨意,奪林氏貴人封號,貶為庶人。”

林婉倉惶地拽住卿笛的衣角,聲音顫抖地說着什麽。聲音卻沒有讓人聽清。

卿笛摔袍進了屋子。柳淵冷冷地看了這幾人道:“來人,将這不知死活地東西給朕壓回萃菊軒。好生照料着,莫出了什麽岔子。這幾位宮嫔,朕念在爾等是初犯,便也就不追究爾等責任。”

那幾人明顯松了口氣。

接着,柳淵又道:“朕罰你們禁足七個月。以後要記清楚了,這中宮可是有主。以後,非诏不可出宮門。拖下去。”

“謝皇上。”

随之,便是林婉如同那日一般地撕心裂肺地吼聲。如同魔音一般,傳進皇宮的每一個角落。印入阮皇後的心中,多少年,揮之不去。

夏氏怯怯地看了眼被人拖走的林婉。心中生了怯意,旁人來拽她,也是不敢反抗,乖順地跟着侍衛回了自己的寝宮。

阮皇後已經将頭埋在阮焉的懷中,身子顫抖勝過方才的林婉。柳淵瞧着,只是無奈嘆氣。他默不作聲,走上前去從阮焉懷中攬過妻子。阮皇後嬌麗的臉龐早已布滿淚痕,哭得好不傷心。柳淵看似習以為常。他回頭命阮焉将偏殿空出來,若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卿笛拉緊了披風。已經是七月,東程國倒是未暖先開始冷了。

柳淵喚了幾聲卿笛。卿笛這才回了神,跟了上去。

許是,這皇城的夏日,來的會晚些。卿笛忍不住這樣想。

柳淵廢了許久的功夫才将阮皇後安慰着算是睡了。他出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瞧着卿笛坐在那裏把玩着衣裳上的一串用來做配飾的一串子璎珞。着實是什麽時候都看不見這柳卿笛發慌的時候。今兒下午*那林婉事情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威嚴。那時,柳淵委實是想在那裏看一場好戲。卻沒有料到最後,卿笛竟然做了甩手掌櫃。

柳淵走到卿笛旁的一個椅子上坐下,道:“你倒是不怕那林路來時找你的麻煩?”

卿笛冷哼一聲,道:“若是怕,今兒我便不将那林婉的貴人頭銜給她摘了去。只怕來日,我還用林路的頭來祭奠父皇和二皇兄。”

這話一出,連帶着柳淵都陷入了沉默。

前些年,東程與周邊小國的戰事不斷。四年前,東程遭遇大旱。又是戰事連年失利。林路引着衆林黨上書谏言讓皇帝禦駕親征。柳淵和柳卿笛皆是多加勸阻。最終還是未能讓先帝改變主意。最後,他們二人的父皇戰死沙場。二皇子冉又受林路的蠱惑,帶領三萬兵馬要為他的父皇讨回公道,最終也是為國捐軀。

謙和元年,柳淵繼位之時至今日,這林路可是也沒有少給柳淵找過麻煩。

許久,柳淵才開口,道:“卿兒,你可有幾成把握?”朝中林黨衆多。他們二人可謂是要人沒人,要權無權。柳淵當真是不知道這妹妹拿什麽來同林路抗争。

“季胤可是有再提過和親之事?”

“尚無。”

卿笛盤算着倒是少了一個棘手的人物。可是,這一次,東程尚未給西延一個絕對的答複。怕來日季胤反将他們一軍,那時的東程,怕是招架不住。她道:“甚好。過上三五個月,皇兄你挑三五個姿色過人的女子。最好都是出身高貴的官家女子,加封她們為郡主。之後,給季胤送去。”

“這是為何?”柳淵分外不解。

卿笛道:“不這樣做。來時,西延會是一個很棘手的東西。”

柳淵似是明白了卿笛的話中之意。他看着窗外緩緩沉去的太陽,道:“那林婉,你準備怎麽辦?”

“自然是,殺。”

柳淵略帶驚詫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八歲的臉龐上全無稚嫩,倒是多了幾分他一直都不曾有過的狠戾。恍惚間,他好像明白了為何當初父皇為何要将玉玺交與她,而非他這個後繼之君。

卿笛道:“皇兄,你可有何心願?”

“有。”柳淵笑笑,“與心愛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與世隔絕。”

“若是,我有法子讓你實現這樣的願望。皇兄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柳淵好笑地看着眼前的*,應了她一聲。他倒是不知她有何法子能讓他逃出這樣冰冷的皇宮。轉念一想,如她,便也是有些許可能。

“第一,明日宣柳謹入宮侍奉太後。第二,留下聖旨,三年之後,讓八皇姐下嫁南烈皇,南初。第三,待合适之時,退位讓賢。”

☆、第貳話 刺骨之反擊

03

頤壽宮。

花園中。

柳謹同林婉談笑風生,一旁的宮娥們忙進忙出,生怕是不敢怠慢了這兩位,只嘆分身乏術。

林婉又擇了幾名宮娥,命其備好茶具,沸水,與茶葉。柳謹有些好奇,據說這林貴人對茶是最為厭棄,又聽聞這林氏更是對着茶葉過敏,聞上一聞便可要了她的命。而柳淵倒是極愛飲茶,每次尋了好茶葉不免給各宮賜些,獨獨這林婉的萃菊軒沒有。都是皇帝親自擇了幹枯的花瓣,親自送到宮中。據說那萃菊軒的花茶千裏飄香。叫宮中的妃嫔好不羨慕,好生嫉妒。

“這,備茶作甚?”今兒特地邀了林婉前來,柳謹将這頤壽宮中的茶藏了起來。免得林婉出了什麽岔子,那柳淵怪罪。

林婉妩媚一笑,道:“這茶自然不是給你我喝的。”林婉拾起地上一片落葉,纖纖玉指不過少時就将那枯葉撕做幾瓣,厭惡地将枯葉殘體扔進身畔花園中,“今兒可是回來很重要的客人。這茶,是給那位客人喝的。”

少頃,宮娥已将備好的東西擺在石桌上。林婉挽起長發,随意绾了個發髻。她從腰間取出一個香囊。那香囊的味道香的有些過了頭,引得柳謹陣陣咳嗽,怎麽也止不住。林婉将香囊打開,那香味反倒散了去,她将香囊中的粉末倒入先前泡好的茶中,用小小的湯匙攪了攪。少時,便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炎炎夏日,這着實是一杯好茶。柳謹心中不免好奇,聞着那茶的味道心神有些恍惚,她伸手剛要碰到那茶杯,林婉狠狠地一拍,柳謹混沌的眼中瞬間清明了少許。

“這真的是好茶。”柳謹心有餘悸地離遠了些。

林婉不答,支着下巴,靜靜地瞧着那杯還飄着熱氣的茶水。

這一杯茶,迷人心智,碎人心髒。怎會不好?

卿笛走到頤壽宮外就已經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呼吸入肺的氣不似往日,就像是喝水中參雜了沙子那樣令人難受。卿笛的四肢漸漸沒有了力氣。她連忙從袖中取出娟帕捂住口鼻,許久,才好了些。只是四周那種香味愈加的濃。左右是要探個究竟,卿笛推開頤壽宮緊閉地大門。門竟然一推就開了,卿笛尋着香源,疾步走進園子中。宮娥匆忙的身影穿梭在園子中,柳謹同林婉相談甚歡,只是柳謹的笑總是有點不大自然。

“來了?”林婉将茶杯的蓋子蓋上,香味漸漸淡去。那一種十分不适的感覺襲來,卿笛只覺着天地颠了個個。身形幾晃,借着身邊的栅欄穩住幾欲墜落的身子。

“你加了什麽?”卿笛咳了幾聲。方才那香味真真有些刺鼻,讓人好生不适。自己現在又是這樣全身沒有力氣,怕全是那香味做祟。

林婉得意洋洋,道:“你怎會不知?這不是你昔年拿來對付我的嗎?怎麽,殿下這般好的記性,莫不是忘記了吧?”她走到卿笛面前,青蔥般的指,捏緊了卿笛的下巴。卿笛微微皺眉,惹得林婉笑的打顫。林婉道:“卿笛?所謂的卿笛上神,原來你也怕痛?當你把我的孩子從我的身體裏生生剝除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很痛?”林婉逼迫着卿笛跪在地上,地上的石子镉的卿笛握緊了栅欄,指關節微微泛白。若是眼中的恨意可穿過人的身體,林婉定會毫不猶豫奪了卿笛的心髒。

“你的孩子?”

經這林婉這樣一提,卿笛也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數千年之前。

那時的卿笛已經被夜玄軟禁,終日在鳳笛軒撫琴。琴音傳的遠了,自然是招了不少的小仙前來。這些小仙都妄圖一睹彈這琴音之人的風采,無奈有天帝的封印,無人可進。彼時,十二花羽已經是全部散落在人間。卿笛依舊記得那一日,她感受到花羽的獨特氣息,一沖動之下沖破了封印。

“上神。”這一動,驚動了那些在門外偷聽琴音的小仙。不知道是哪個這樣喚了卿笛一聲。卿笛趕得急,并未在意。

卿笛尋着氣息找去。只看見宣墨同一個女子在天河畔卿卿我我。那女子已是身懷六甲。但她的身上着實是散發着花羽的氣息。而那女子的腹中只有一團濁氣,哪有什麽靈胎。

這是花羽染了人間濁氣的征兆。那女子誕下的必定會是個不成形的死嬰。終了,卿笛還是狠下心,動手将那女子腹中的“胎兒”除盡。那花羽感知到卿笛的靈氣,逃得不知所蹤。

宣墨一回頭,就看見白衣卿笛,以及卿笛還未來得及收回的靈術。

“你怎麽這樣忍心?”宣墨痛心地看着卿笛,懷中抱着自己的妃子。他将那女子打橫抱起就沖向宮中,“從今以後,卿笛,你我兩不相欠,從此陌路。”兩人擦肩而過,他不曾看過卿笛一眼。卿笛的心,宛若被千百根刺,齊齊刺入心中。

卿笛呆呆地站在天河畔,瞧着掌中那團黑黑的氣。手掌狠狠一握,黑氣散盡。方才的宣墨連解釋的時間都不肯吝惜。那一日,天外天難得的黑了臉。

最後,卿笛由數名天兵帶回。夜玄沉着張臉跟在卿笛身後。那一道帶着封印的門,讓兩人漸漸地看不見彼此的臉。之後,又是數千年的禁锢。只是後來,那樣漫長而又寂靜的歲月讓卿笛慢慢習慣,慢慢遺忘。許多事情深深地埋下,或許就在什麽不經意之間被人扯了出來。

“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要不要妾提醒一下殿下?”林婉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刀子,在卿笛眼前來回比劃。刀子反射的強光,讓卿笛張不開雙眼。

柳謹本是想着這林婉飛揚跋扈鬧着玩,現時都亮了刀子,她心驚。若是林婉一激動做了什麽事,到那時,更是後悔都來不及。柳謹起身走到林婉身側,輕輕鉗住林婉的手腕。柳謹道:“貴人,你這般對九妹,已是以下犯上。”聲音中略帶警告,林婉不禁沒有一絲放棄之意,反倒輕蔑冷哼一聲,道:“以下犯上?”林婉掙開柳謹的手,用刀背輕輕地拍打着卿笛的臉頰。

林婉道:“殿下,你這幅美麗的容貌,不如就讓賤妾拿了去。”

“慢。”卿笛一聲冷喝,林婉下意識地頓了一頓,“林貴人,本宮也想死了明白。你就将你的身份說上一說。也做個順水人情。如何?”

縱使已是階下囚,話語中那般渾然天成的貴氣,依舊令林婉同柳謹嫉妒。

林婉胸有成竹,已然料定今日她定會取了卿笛的性命。她心中卸下防備,道:“我原是宣墨殿下皇子妃,小仙花晏。承蒙殿下眷顧,将我娶入天宮做了皇子側妃。”林婉說着低下了頭,癡癡地笑了。墨色長發遮住她姣好的側臉。片刻之後,她擡起頭,将刀刃對準卿笛的頸子,輕輕地劃了下去。

林婉笑顏猙獰。

“花晏,卿兒,可是你的主人。”慕容夜玄揚手,一掌将林婉劈了出去。那刀子不偏不倚将林婉的手定在地上。慕容夜玄扶起卿笛,冷眼看着她脖子上的傷口。他用手複在那傷口處。慕容夜玄的手微冷,卿笛的身子不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林婉将刀子拔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拭去唇邊的血。她笑道:“天帝陛下。”身體裏終還是殘留着仙族的血,見了慕容夜玄依禮數拜了拜。

“花晏,你這般以下犯上,到底是犯了仙族的忌諱。”慕容夜玄将卿笛安置在一邊的石椅上,念了咒,将卿笛化作她原先的模樣。慕容夜玄繼續道,“前些年,卿兒取你腹中骨肉性命,本帝下令将卿兒幽禁數千年,也算是對你的交代。可,你為何今日還要這樣做?”

林婉笑的凄慘,道:“天帝陛下。花晏之錯,花晏願受懲罰。”又是三拜,林婉的性子也是極其的倔,無論怎樣都不肯說出個所以然來。林婉的手一直不停地有鮮血湧出,她的臉愈加的慘白。所謂受罰,不過是将一個修行千年的仙人除去她的一身靈氣,剔去仙骨,打入六道輪回,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除此以外,還真是想不出有何其他的新花樣。

卿笛咬住褪盡血色的下唇,道:“昔年,你的元靈惹了人間的濁氣。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腹中不過是一團怨氣,何來的胎兒?”

林婉的身子抖了抖,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卿笛,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不論是數千年前,還是數千年後的今日,不管是仙醫,還是人間太醫都說她的胎兒很健康,将來必定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盼了這樣多年,怎麽可能?

“你在騙我,騙我!”林婉歇斯底裏地吼聲,讓卿笛緊緊握住慕容夜玄的手。

【哈哈,今天居然是六一。額!羲羲今天更新的有點晚呢。

祝每一位親愛的,六一兒童節快樂。】

☆、第貳話 刺骨之挾持

04

林婉的情緒有些失控,好在卿笛用餘下不多的靈術将林婉胸口那股氣生生地壓了下去。

卿笛繼續道:“我本就是十二花羽的主人。十二花羽乃是天地之間至純至淨之物。若是染了濁氣,它的依附體也不會有什麽變化。只是那依附體不成親尚可好辦,只待我用靈術将那濁氣去了便可。若是成了親,那依附體必然會有孕,必然會誕下呈紫黑色的死嬰。而那死嬰定會以另一種方式存活,最後為禍天地。”

“你說……什麽?”計劃了那樣久,終了,竟是這樣一個結果。仿佛從身體裏被抽去了什麽。林婉軟軟地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呢喃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遍又一遍,未有停歇。

卿笛起身,攙扶起目光呆滞的林婉。她的心境,同樣作為女子的卿笛,雖不可說全可懂,也可說了解個七八分。方才慕容夜玄來時已經在四人周圍布下了結界,周圍來來去去的宮娥只瞧着這三人談笑。

“可以了。”卿笛幻化做小孩子。她回頭對慕容夜玄說道。

慕容夜玄因這身份有些不便,撤去結界時,也隐了身形。徒留目瞪口呆的柳謹面對着二人。慕容夜玄這才施了靈術消去柳謹方才那段記憶。柳謹頗為吃驚地瞧着眼前的兩人。柳謹道:“九妹,你們這是?”明明剛才兩人才要争個你死我活的。

心中仿佛是什麽已斷,林婉就像是一個木偶,任由卿笛擺弄她。卿笛将林婉交給才匆匆趕來的許岑,道:“帶林貴人會萃菊軒。”林婉宛若一個癡兒,瞧着卿笛傻傻地笑,伸手将自己完好的發髻抓的淩亂,拉着許岑的手依依呀呀地說着什麽,卻沒有人能聽得清楚。

“殿下?”許岑心有餘悸地瞧着歡樂如無知的孩童的林婉。

卿笛道:“無事。你且先将貴人送回萃菊軒便好。我且先去瞧一眼母後。”柳謹不敢再說什麽。不知是那個詞刺激了林婉的神經,林婉突然雙眼變得赤紅,奮力掙脫了許岑的鉗制向內殿跑去。卿笛暗道一聲糟了,追了進去。

阮太後已經被林婉挾持住,林婉用尖銳的發簪抵在阮太後的頸子上。阮太後吃痛的皺眉。卿笛卻也只是冷着眼看着。半晌,林婉等不到卿笛有什麽動靜,便也發了狠,用釵子在阮太後的頸上劃過,血随着釵子劃過的痕跡開始出血。

“卿兒……”阮太後看着旁若無事的女兒,心生凄涼。

“花晏,你就這點本事。”卿笛挑了挑眉,目光中是勝券在握的堅定,看得林婉心止不住地顫抖。卿笛的堅定,讓她心生惶恐。

林婉擠出一個嘲弄的笑,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我,我就殺了她。”林婉雙眼驚慌地看着卿笛,挾持着阮太後不停地後退。最後無路可退,看着步步緊逼地卿笛,林婉大又要同她同歸于盡的想法。

“你若是殺了母後,我便讓整個皇宮的人陪葬。這裏面可還是有宣墨的。”卿笛冷冷一笑。自她知道這林婉是誰,她就握住了林婉的軟肋。蒼茫天地之間,在這一方面,還沒有人可以鬥得過卿笛。若要狠,誰敵得過她卿笛?自那時後,她何将別人看在過眼中。

“宣墨殿下可是,可是……”

“可是?哦?可是什麽?”卿笛唇角微揚,“他若是死了,本宮也了去一樁心願。你說,本宮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你?恩?”

卿笛笑得邪魅。她會在乎什麽?年幼之時,最看重的莫過是友情,卻在愛情面前瞬間瓦解;年少之時,最看重的莫過是愛情,卻在皇位面前變得一文不值;一次又一次的真心真情,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的幽禁。過了這樣多年,就連她自己也不曉得了,到底還會在乎些什麽。時常,卿笛總會将手放在心口,那顆心髒若還是跳動,也不過只代表着這所謂壽與天齊的命,還在繼續。或許應當好生地謝謝那些仙,将她變作現在這般模樣。

那個時候,可還會有人想過她?

林婉驚恐地睜大雙眼。卿笛向來溫婉,可眼前小小的人,早已不是她所熟知的主人,所熟知的卿笛。

“怎麽?還要繼續嗎?”卿笛悠閑地坐在一邊,一面飲茶,一面細細的觀察着林婉的動作。卿笛手中的茶杯方一落桌,林婉周身的氣息巨大的破綻便暴露了出來。卿笛迅速取下玉釵,直*入林婉的肩。閃身穩穩地接住阮太後,景姑姑扶住阮太後又看了眼卿笛。後者依舊十分悠閑地品茶。

“殿下?”景姑姑屈身道。

“母後無礙,不過是驚吓過度,待調養兩日便好。”爾後,卿笛又命人取來紙墨,寫下一張方子,交給景姑姑,“前些日子太醫開的方子再莫用。用這方子,若是母後三日後身子還是沒有好轉,你到醉芷閣來尋我便可。”

“是。”景姑姑單手接過紙,又喚來幾個宮娥合力将阮太後扶進內殿。卿笛走到林婉身邊,道:“這一次,不是本宮不留你。”說罷,就将掌心複在林婉心口。一陣陣難耐地灼熱令林婉直皺眉。沒一會兒,林婉的目光就已經變得空洞,身上傷口的血也已經被止住。一朵純白色的花朵在卿笛地掌心綻放。只是那花心是黑色。林婉的眼少許清明,看着卿笛也是癡癡地笑。

“姑姑,把林貴人送回萃菊軒。”卿笛攏緊了衣襟,直到覺着有些熱了方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夏季,烈日炎炎的夏。自己盡然穿的這樣厚。

“殿下,可要去瞧一眼太後?”景姑姑出來時,瞧見卿笛還未走,忍不住問道。

卿笛笑了笑,道:“不了。”路過大門,瞧見神色窘迫的柳謹,卿笛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語。

卿笛來之時便是一個人,許岑縱使是跟了來也并未備轎。卿笛此刻也是極不想讓人跟着,許岑就擇了幾名略微伶俐的宮女前去看着林婉,生怕那人又出什麽亂子。卿笛想着方才自己匆匆跑了出來不知阮氏的情況如何,便移步去了未央宮。好在卿笛到時,阮氏還未醒。

“皇兄。”卿笛進屋子輕手輕腳的,輕喚了聲柳淵才引了那人的注意。柳淵将阮氏安置好才準備起身。阮氏的睡眼也是極其不安,柳淵剛有要離開的意思,阮氏就下意識地握緊了柳淵的衣角。柳淵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他只好向卿笛苦笑。

“怎麽會這樣?”卿笛皺眉。阮氏在夢中還是時不時地嘤嘤哭泣,身子抖個不停。柳淵側躺在阮氏身側,将佳人摟在懷中,眉頭再未舒展。

柳淵抿了抿唇,道:“無礙!”

“皇嫂這樣,有多少年了?”

阮氏嫁入皇家已有十載,那日聽說是八年前先皇有位皇妃便是因為産下同那書上所寫一樣的死嬰。恰好,阮氏目睹了這一切。爾後,更是親眼瞧見那皇妃被勒死。之後,阮氏聽見女子尖叫就是這樣一幅猶如驚弓之鳥的模樣。卿笛将手搭在阮氏手中,借着追魂術便瞧見這樣一幕幕。

“八年。”亦是那一年,阮氏流産,皇宮一片慘淡。

“好。若是皇嫂有何異樣即可派人告知我。”卿笛收回手,将手攏在袖中。心嘆道,阮氏,倒是沒有什麽大礙。過了她自己那一關便可。随後,留下一張藥方。若是可以,不出三日,阮氏就可痊愈。

“好。”柳淵第一次屈尊,“卿兒,麻煩你了。”

卿笛溫柔一笑,道:“無事。只是,皇兄,若是我治好了皇嫂,你用什麽來答謝我?”話一出,卿笛不禁笑自己。這幾千年的毛病,到底是改不掉了。

“你想要什麽?”

這樣一問,卿笛還真是不知道自己如今要的是什麽。索性擺了擺手,輕輕一笑,道:“待我想到了再告訴你罷。我累了,先回寝宮。皇兄,切記按時給皇嫂服藥。”

“那林氏?”柳淵似是忽然想起惹得阮氏成為現在摸樣的罪魁禍首,在卿笛離開前,這樣補了一句。

卿笛含笑,道:“已經,處死。”雲淡風輕,仿佛與她無關。

☆、第貳話 刺骨之賜死

05

仿佛是夏已經到了盡頭。卿笛在園子中賞花,時不時地就尋出一朵将落的花。卿笛的身子探過栅欄,廢了好生大的力氣才将那朵花采了下來。摘下花的那一瞬間,卿笛瞧見花叢中一雙黝黑的眸子。他彈出一團紙,卿笛指尖掃過花瓣,準确無誤地接住。

林路異動。

短短數字,足以令卿笛瞳孔緊縮。那林婉本就是林路幺女,林路甚是疼愛。早就在柳淵準備處死林婉那一日,林家就有些蠢蠢欲動。後宮攝政,苛待妃嫔。如今以她的名義将林婉軟禁,倒真的給了林路一個極好的理由。

卿笛手輕輕一揚,那張紙在空中燃了去。她擇了名宮女一起去了萃菊軒。守在林婉門前的護衛大約是沒有見過卿笛,見她要進去,左右為難。卿笛身後的宮女名喚作安雅。安雅給那護衛低言幾句。那護衛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樣,顫抖着跪在地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不知者無罪,你起身吧。”卿笛推門進入屋內。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不過一張木桌,幾把椅子,一個床榻,一張梳妝臺,梳妝臺上卻無尋常女子應有的胭脂水粉,只有一把木梳孤零零地呆在那裏。卿笛方一進屋就可聞見沁人心脾的香味。走進屋子才知道,這間屋子的窗子下便是花田。林婉穿着素衣站在窗子前,撥弄着挂在玉簫上的璎珞。

“來了?”那輕若不聞的腳步聲消失,林婉甚至可以感受到身後那小小的人兒的呼吸。此刻的林婉同前幾日的她判若兩人。她将玉簫放在木桌上,又為卿笛沏了壺茶。

卿笛笑笑道:“是啊!來了!花晏,這幾日,你可還好?”卿笛在這萃菊軒布下結界,若是林婉踏出這萃菊軒一步,就會變作癡兒一般,什麽都不曉得。只有安分守己地呆在這萃菊軒中,方可憶起前塵往事。卿笛小啜一口,這茶如今同這林婉一般,淡雅且芬芳。

林婉溫柔一笑,道:“承蒙殿下費心。花晏很好。”

“那便是極好的。”

“那花田的花倒是極香。”

“殿下過獎。”

二人相視一笑,久久相望無話。林婉随後起身,從枕下取出一本賬簿交到卿笛手中,道:“花晏相信,這對殿下有用。如今花晏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卿笛笑意愈深,接過賬簿,随手翻了幾頁。眼中的笑意凝固,林婉看着卿笛,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卿笛這時猛然将賬簿合上,道:“花晏,之後的事情不用我再教你了吧?”揚手,将三尺白绫扔在林婉腳下。林婉凄凄一笑,俯身拾起。這白绫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不知道用的時候會不會少些痛苦。

“花晏,明白。”

那一道白如雪的白绫從房梁上端飄過,劃出一道極美的線,準确無誤的落回林婉手中。纖纖十指靈巧地打了個死結,她瞧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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