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
多年之後,卿笛的傳記中不痛不癢地添了這樣一句:“先皇九女卿笛者,執先皇玉玺,垂簾聽政,時年八歲矣。”傳頌千古。
卿笛在南書房瞧着奏章,柳淵在一旁批審。門外傳來一陣陣吵鬧聲,讓人好不心煩。卿笛索性撂下奏章同安雅前去探個究竟。原是林路又帶了幾名官員同徐長豐各執一詞,在南書房外争執不下。細聽下來,不過又是請旨前去尋找林城。
“何事?竟讓林相這般着急?”自卿笛那日宣布将要垂簾聽政之旨後,林路早朝日日必到,堅持不懈地向上啓奏要求面見聖上,卻都讓卿笛尋了個合适的理由給避了過去。林路怕是瞧出了些門道。今兒,下朝後,撺掇幾個在朝中說話極有分量的老臣來了這南書房,求見柳淵。
林路恭敬地做了個揖,道:“臣等前幾日聽聞皇上受了風寒,這才前來求見。若是皇上身子骨好些。老臣有要事同皇上商量。”說着就欲闖進南書房。到了門口,卿笛的輕笑聲留住了林路的腳步。
“哦?不知是何事?”
“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皇上病重,我等前來懇請皇上讓太子監國。”
“本宮都已經搬出先皇玉玺,怎麽林相還是相信不過本宮?皇兄同皇嫂如今纏綿于病榻,太子殿下如今又尚未成氣候。父皇既然将這玉玺交托于本宮。本宮自是會好生保管。如今,有玉玺,林相還信不過本宮?”
“臣不敢。九殿下說的是。”林路詳做領會模樣。
“太子?”
“太子如今尚且年幼,還望九殿下在國事上多費些心思才好。”林路又是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
卿笛一記輕笑,繼續道:“這般?倒是本宮有些不是了。林相來瞧皇兄,那定是念在多年的君臣情分上。林相如今已是這般年紀,二子為我東程而死。是我柳家欠了林家。不僅對不住林相,更對不住您那兩個甚是可愛的孫子。連累他們這般小就沒了父親。”說着,到最後話中竟然含了些許悲戚之感,讓人好不傷心。
林路的心現下是一驚。那兩個孫子,他早已讓可靠的人帶去了別處。雖是在帝都,卻未有人知曉。這卿笛?卿笛那一聲一聲,看似無心地淺笑都足以讓林路提起極高的警惕。林路瞧了眼卿笛,就要推開門的手讪讪地收了回來。
“林相,若是要見皇兄,此刻應去的是長樂宮。都已是這般時辰了,皇兄應當是醒了。卿笛這邊的事情也已是*的差不多了。若是林相要前去,不妨同卿笛一道。”
“九殿下說笑了。皇上既然還在病中。那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應當讓皇上好好休息,養好身子才是。若是這個時候前去叨擾。若是讓皇上的病情加重,那就不好了。臣想起,夫人今日讓臣下朝回府便要去瞧瞧那小孫子。臣先行一步。”然後,逃一般的離開。尾随林路而來的那幾個人面面相觑,許久都未明白發生了些什麽。瞧着卿笛若有若無地笑臉,落荒而逃。
徐長豐饒有趣味地瞧着眼前的少女,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似乎都未引得卿笛的厭惡。卿笛回首,只是看着徐長豐淡然一笑,随後進了南書房。方才同林路講那些話,她也不過只有八成的把握。卻沒想到是中了林路的軟肋。早就知道那一日,他從府中運出應是不止那兩個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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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你火速去查林相府中近來少了些什麽。記得莫要聲張。”
“殿下,得到消息後的那些人?”
“老規矩。”
“是。殿下。”
柳淵看着卿笛走進來,表情同方才出去無異。只是,那笑中藏了讓人心驚的狠。卿笛看見柳淵的那一瞬間,眼底仿佛有什麽破碎了。她靠着宮娥的攙扶才勉強支撐着身子。卿笛卻拂開那宮娥的手,道:“皇兄,你很快便可同皇嫂雙宿雙飛。”說着,她自己竟然笑了,笑得淚都出來,不覺想起了那人。
柳淵只是靜靜地看着卿笛發瘋。
對于這個妹妹,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從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第叁話 月輝錯位之計劃
05
許是怕卿笛又做出什麽事來,這幾日,林路的行為規矩了不少。見到卿笛也是恭敬地喚聲九殿下,倒是沒了前些日子的傲慢無禮。柳淵批完奏章,攜阮氏在禦花園中散步。正巧遇見多日不見的卿笛。
“九皇妹。”柳淵同阮氏自行同卿笛坐在一桌,帶了許久,卿笛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傾國傾城。阮氏不禁掩面嬌笑。
“皇嫂,這可是在笑卿兒?”卿笛打趣道。她又看了看柳淵。二人很是有默契的沒有提那日南書房那件事。
阮氏道:“正是。九皇妹如今這般厲害。他日定會有所作為。”阮氏在心中亦是輕嘆,阮氏一族的女孩子個個都是傾國傾城的容貌。但生在世家,難免有些刻板,少了些尋常人家的孩子的靈氣。這卿笛不僅承襲阮氏一族女子的貌美,隐藏在姣好的外表下的,是讓東程每一個人為之心顫的城府。
“皇嫂,這是為何?”
阮氏道:“妾先在此謝過九皇妹成全。”
卿笛又是一記淺笑,原是為了這件事。于此,她并非沒有私心。只不過順巧做了個人情罷了。倒惹來阮氏這般言謝,雖是于理不合,卿笛也是笑着受下了。此經一別,只怕再見無期。卿笛從腰間取出一塊佩玉,交與阮氏,道:“這塊玉自我出生之日起便不曾離過身。皇嫂日後若是有何困難,拿這玉去尋一家名喚作花羽的鋪子即可。”
“卿兒?”
“皇嫂,如今‘皇兄’尚且病重。這禦花園你們怕是呆的有些久了。先行離開吧。”随後,便命安雅送客。禦花園本就極為安靜,此刻,卿笛仿佛可以聽到周圍植物的呼吸。
少時,安雅站在卿笛身後,道:“殿下,太子殿下已在南書房恭候您多時。”
“好,安雅,莫要驚動別人。你且随我去便好。”一只信鴿落在卿笛的肩頭,卿笛取下系在鴿子腿上的信,笑意浮現。
“是。”
不遠處的花園。雖然已是近秋,這院子中的花開的還很是嬌豔。阮氏同柳淵将安雅支開。柳淵聽見阮氏一陣子嘆息,覺着有些好笑,道:“皇後為何這般嘆息?”說着,又為阮氏攏了攏衣襟。
“皇上難道沒有察覺卿兒一點也沒有小孩子的脾氣?倒像是個大人,做事那般周全。”阮氏同柳淵并肩而立,在院子中漫步。聽了阮氏的話,柳淵贊同地點頭。這卿笛出生時他是在場的。那時,嬰孩未哭,先皇瞬間以為皇後誕下的是一個死嬰。誰知,那小小的嬰孩笑個不停,讓當時在未央宮的人受了不小的驚吓。
“皇後何出此言?”
“感覺罷了。”阮氏溫婉一笑,這樣說道。微風吹,阮氏還是咳了幾聲。柳淵的擔憂瞬間表露了出來。攙扶着阮氏送回了未央宮。
南書房。
宣墨坐立不安。這一連數日,卿笛見他恍若陌生人。不知為何,自己的心中竟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徐長豐瞧着宣墨,他也只是在一旁站着。今兒,宣墨硬闖了南書房,竟然不是來找皇上,而是,指名道姓地要見卿笛。徐長豐在宮中當差已有二十餘年。這些小孩子的心性,他只消瞧上一眼,就明白了個透徹。這宣墨,未免有些太大膽了。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宣墨的心,漏跳了一拍。那人還是他印象中的模樣。發間绾了個簡單的發髻,衣着不似各宮妃嫔那般花枝招展,素來素雅的緊。那臉龐也是那樣的美。
“太子殿下,到這南書房來做什麽?”那種語氣是對陌生人的冷漠。
看着卿笛冰冷的臉龐,宣墨的心中又是一滞。那人答應過他,若是他肯配合,事後,定會有他想要的東西。可是,這幾日,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是他的……
“太子殿下。”許是卿笛對他已經失去了耐心,索性坐在一邊等着他回神。而安雅又輕聲喚他,這才讓宣墨回了神。
“姑姑。”宣墨旋身跪在地上。那人那日的話讓他心中有些害怕。這幾日集中情緒夾雜,到底宣墨還是年紀小,自個兒支撐不住,如今母後父皇又見不着,只能來找卿笛。
“何事?”宣墨的性子自小就極為沉穩,鮮少有這般無措之時。
“如今父皇病重,還請姑姑助宣墨一臂之力。”本不想說的是這話,脫口而出竟成了此。宣墨瞧着卿笛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鐵青。果不其然,還未等宣墨有何反應,卿笛的鞭子已經生生地抽到了他的身上。疼的少年呲牙咧嘴。
“果然是不孝子。如今皇上尚在人世,你就有這般心思。若是來日,你怕是要将這整個皇室的人趕盡殺絕啊。”卿笛收回軟鞭,“不是本宮不想幫你,而是本宮為了你好。若是你肯聽本宮的,本宮承諾,這位子到時定會是你的。若是你不肯聽本宮的。本宮只好下一道诏書,廢了你這東宮的太子。”卿笛這般說,不過是想讓宣墨收斂幾分,可是竟惹得少年叛逆。
如今柳淵二子中,唯有宣墨尚可中意成為新皇人選。那宣岩虎頭虎腦的,雖尚且年幼,但也斷然不是個做皇帝的料子。卿笛竟要廢太子,到了宣墨那,無疑成了卿笛要稱帝的意思。
少年自嘲一笑,道:“姑姑,不過是想做這東程的皇。若是姑姑直言。侄兒定将這太子之位雙手奉上。”
“你這是什麽話?”宣墨的性子是再清楚不過了。雖然他有要篡位之意,卻從不敢在這種場合這般放肆。宣墨自幼便在阮氏的宮中長大,這樣謹慎的性子同阮氏有幾分相似。
“姑姑,自己不清楚嗎?從皇爺爺過世後,姑姑為何不将玉玺交出?如今又垂簾聽政。姑姑,這是要做我東程的第二任女皇不成?”那一日,在那人府中所聽到的話,宣墨一字不落地講了出來。卿笛不怒反笑。這幾日,她一直在思考這宣墨反常之處。這孩子還真的是沉不住氣。不過一擊,這話就脫口而出了。
“本宮不過是說書罷了。太子殿下何必當真?若要廢太子,本宮好歹也要請示皇兄。太子殿下不妨先回宮,若是殿下肯等,不日便會如了太子殿下的願。”若是不肯等,這一場戰争,你也只會做了那墊腳的石頭。後一句話,到了嘴邊,卿笛生生地咽了回去。
“姑姑。”
“回去吧。如果三日後你我都還活着。本宮定會還你一個解釋。本宮乏了,安雅,護送太子殿下回宮。”
“是。九殿下。”
“姑姑。”少年似乎還是有些不大死心,巴巴地看着女孩子。
三日之後,那便應是林路動手之時。那時的皇城會不會成為一座廢墟?卿笛捏緊了手中的紙。若是可以,她寧願那只送信的鴿子在途中被人*去,也不想得到這樣的消息。如今,一切都做了未知的數。
“徐總管,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卿笛又是伏案批了許久的奏章。再擡起頭,方瞧見徐長豐一雙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仿佛似曾相識。卿笛這樣來了一句,讓徐長豐的臉色瞬間一變。
徐長豐道:“回九殿下的話,已是酉時。是否要傳膳到南書房?”
卿笛擺了擺手。走到門前,打開門,屋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屋檐上,落在石階上,落在屋外的植物上。卿笛将手伸出想要接上一兩滴小雨。雨滴打在手上,比預想中的還要冰冷刺骨。卿笛下意識地将手縮了回來。
“何事?”徐長豐已經軟軟地倒下,在他的身邊恰好站着一黑衣人。
那人淡淡道:“林路,動手了。”
☆、【番外】情濃似笑
【番外】情濃似笑
一個轉眼,又是端午佳節。人界的歡愉傳了千萬裏,擾了卿笛的琴音。本是一首極好的曲子,卻被卿笛給毀了去。安雅有幾分瞧不過去了,索性折了幾只不知名的花遞給卿笛。
“上神,若是閑來無事,便陪奴婢插花可好?”安雅伺候卿笛已是數千年,怎會不明白卿笛的性子?如今,二人更是情同姐妹。在這寂寞的鳳笛軒,相伴相依。
卿笛取過花來,念了個咒變出一個極為精致的花瓶。學着安雅的樣子。不知怎的,卻是怎麽也做不好。卿笛将手中的花同花瓶賭氣地扔在一邊。若不是安雅有先見之明,施了靈術,只怕這花瓶做了卿笛的出氣筒。卿笛不滿地瞪了眼安雅。似乎從兩人被一起幽禁在這鳳笛軒,這安雅有了幾分長姐的姿态,時時刻刻管着卿笛的動作。稍有不适,就不停地絮叨,惹得卿笛好不厭煩。卻也為這這數千年的幽禁添了不少的了去。
想到此,卿笛瞧了瞧那被她剪得亂起八糟的花,不知怎的,心生了幾分凄涼。她極為嘲諷一笑,轉身進了寝殿。安雅輕聲嘆息,蹲下身來,收拾了地上殘局。她進去瞧瞧卿笛在做些什麽。只看見卿笛猶如一只受驚的小貓,蜷縮在床榻上,周圍散了一地的書。安雅拾起掉落在一旁的被子,輕輕地為卿笛蓋好,退出了寝殿。
那時一望無際的雪山,反射着太陽的光,美不甚收。
卿笛走了許久都瞧不出這究竟是哪裏,亦是想不出自己何時到過這裏。尋尋覓覓,百裏不見人煙。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場景幾經變換,終是停了下來。
一處桃園美景,香氣沁人心脾,仙娥穿梭在林子中挑選仙桃。想來今日便是端午,按例,仙族也是要慶祝一番。不過是沒有人界那般簡單罷了。果不其然,卿笛穿過林子,随着一名小仙娥而來。少時,便是到了正殿。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坐在朝堂上,接受着衆人的朝賀。卿笛忽然想起,今兒也是宣墨的生辰,也難怪仙族會這般重視這節日。
舞姬嬌媚,樂音入心。
大殿之中,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讓人好不歡喜。宣墨同坐在他左側的那個女子低頭正在交談着什麽,不甚歡喜。慕容夜玄也是擇了名側妃帶在身邊。那側妃笑顏如花。仙族之中不乏有美麗的女子,可是出落的這般有靈氣,卿笛倒還是頭一次見着。若是要同這女子相比,怕是只有美貌享譽三界的花羽族族長花苑之名了吧。卿笛瞧着那兩人,心中一陣刺痛。她尋了處隐蔽的位子,悄悄地看着那兩人。
“臣等祝二殿下……”
朝賀的仙人一波又一波。若是男子則是恭維,若是女子則是恭維之外還不忘帶上幾個媚眼。卿笛忍俊不禁。宣墨和夜玄同是仙族皇子,兩人俊美無雙。惹得那些小仙女如同狂蜂浪蝶一般。那年,卿笛可是為他們擋去不少桃花。那年溫情相處,如今卻是君臣已有別。如此落差,卿笛又不禁黯然。如今自己不過是一個被軟禁的臣子,來這裏,呵,做什麽?
“卿笛上神?”
卿笛心驚,生怕是別人瞧見了她。她方一轉身,就天聽見自己的名字不知從誰的口中念出。原來,竟還是有人記得她。
慕容夜玄神色一變,道:“愛卿提卿笛上神做什麽?”似有不悅,那小仙即刻禁了聲。大殿之上,靜得讓心心顫。那小仙只怕是飛升時日不久,只是又嘀咕了句,“那上神的琴音煞是好聽。”原是琴音。當年,她還是一個小仙子之時,前天帝便說,她的琴音除去花苑,無人可及。
慕容夜玄臉色更為慘淡,道:“你曾聽過卿笛的琴音?”
那小仙被慕容夜玄這樣一下,膽子又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小的…小的…只…只…只是那日閑來…路過…鳳…鳳…笛軒。恰巧聽見罷了。”
那鳳笛軒每日琴音缭繞,飄入這天宮的每一個角落,他怎會不知。那人琴技總是有這樣的潛質,讓每一個人為之着迷。成為天宮絕音。
聽着小仙顫抖的聲音,慕容夜玄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這是激動的有些過了頭。他扯了個笑,吩咐着仙官開宴。宴席中,所有的仙子都是各懷鬼胎,時不時地瞄一眼宣墨和慕容夜玄。仿佛能從二人的臉上瞧出來什麽。慕容夜玄在宴席途中擇了個理由離了席。
每一次提到卿笛,慕容夜玄總是那樣的狼狽不堪。宣墨看着離席的兄長,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妃子的手。那妃子低呼一聲痛,這宣墨這才意識到,連忙松了手。
慕容夜玄信步閑庭,不知不覺聞到一片花香。他擡頭,原來已是到了鳳笛軒附近。想來,那人作為花羽一族的臨時掌權者,也是愛極了花,總是喜歡在她宮殿的周圍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惹得那些小仙隔三差五的尋個理由來瞧上一回。
卿笛一路尾随于他。見着夜玄走到此便不再向前,只是找了處石椅坐下。卿笛亦是那樣。
兩人面對面坐着。只是她看得見他,而他卻看不見她。
“卿兒,”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他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種令人心刺痛的情緒。
“夜玄?”卿笛也是輕聲呢喃,而慕容夜玄卻是聽不見。
一向以晴朗相稱的九重天,忽然陰了臉。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椅上,譜寫出一曲絕美的曲子。那雨侵濕了兩人衣衫。慕容夜玄伸出手,卿笛亦然。兩人的手在空中相握,彼此卻都沒有感覺。忽然,卿笛笑了,笑得凄美,笑得慘淡。
“夜玄,我們都回不去啦。”卿笛将手抽出,緊咬下唇,決然離去。雙眸的淚肆意流淌。慕容夜玄起身亦是起身,向相反的方向離去。忽然,慕容夜玄轉身,對着那一片空空蕩蕩的院子呢喃着卿笛的名字,跑着追了上去。卻聽見院落中那略帶絕望的琴音。
忽然,琴音止。
隐約有腳步聲到了門前來。慕容夜玄下意識将掌心貼合在門上,意外的感受到那一邊,她的心跳。慕容夜玄難得的,笑了。
站在他身後的卿笛擡起手,輕撫他的臉,指尖卻透過他的身體。
原來這一切只是一場夢。是我被幽禁太久,想見你的,一場夢。
卿笛閉上雙眼,唇角輕揚。猛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她推醒。她睜開雙眼,是再熟悉不過的寝殿。走下床榻,卿笛一點一點收拾着自己胡亂扔着的書本。淚,劃過精致的臉龐。
安雅進來的時候卿笛一驚收拾完畢,坐在椅子上,翻動着詩書,喝着茶。
“上神,方才陛下來過了。”
“哦?”這一生輕不可聞。原來,這一切似夢卻也非夢。
卿笛合上書本,擡頭看着窗外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田,一抹熟悉的身影掠過。她忽然,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一個小番外,故事發生在當年卿笛被幽禁時候的片段。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粽子節快樂。大家愛我,愛我都愛我。】
☆、今日延更
今天慕羲的網速渣了。
然後,本文延更。
看文的親不要拍我。
☆、第肆話 天籁絕刺之事起
第肆話天籁絕刺
“謙和三年,夏。先皇九女卿笛也,執玉玺而攝政,犯祖先之禁忌。百官怒而不言。左相阮洪乃皇後之父,輔佐皇室而不言。右相者,林路也,集十萬大軍攻皇城。夜,琴音繞梁,遂,叛軍不前。”
——《東程。卿笛傳》
01
天,變涼了不少。
那柳樹的葉子也變了不少,卿笛拿了把剪子在院子裏修着盆栽,不亦樂乎。許岑拿了件披風輕輕地給卿笛披上,道:“殿下,如今天有些涼了。您還是當心着點自己的身子才好。”這些日子,卿笛的勞累,許岑都是瞧在眼中,只肖心疼這孩子,自己卻幫不上她許多。安雅取了信件藏在袖子裏,進屋後同卿笛附耳交談了幾句,卿笛将手中的剪子交給許岑,二人就進了內殿議事。
“小雅,你覺得這林路的野心可大?”卿笛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桌上的飾物,實則靜靜地等着安雅的回答。安雅自是了解卿笛的性子。她已是這樣問,那林路的種種就已掌控在她的手中。
“上神覺着容不下那林路,那林路的野心自然是大破了天去;若是上神容的下那林路,那林路的野心自然是微不足道的。”繞了一圈,卻也沒有給個什麽明确的理由。說着,安雅福了福身子,随後,雙手舉過頭頂,十分恭敬地将方才得到的密信交與卿笛。
卿笛并不急着看那信中的內容。不知怎的,近來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過了許久,安雅的手臂都有些酸痛。卿笛才将那信不急不緩地接過那信,放在桌子上,将手中的飾物也放在信的一旁。她道:“小雅,何時,你竟也會講這些恭維的話了?”說着,卿笛神色變的愈加的冷。卿笛輕挑起安雅的下巴,逼迫着安雅對雙她那雙似是含笑卻非含笑的雙眸。
“安雅沒有。”
“沒有?小雅,你可是還記得那些年我們在鳳笛軒的日子是怎樣過來的麽?”說着,卿笛仿佛是陷入的回憶,唇角帶着鮮有的柔和的笑。看得安雅瞬間一愣。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容顏不老,面對卿笛,又因那人,心中多少是有異樣。
“安雅怎敢忘?”
卿笛冷嗤一聲,将雙手攏在袖中,道:“不敢忘?只怕你是已經忘了個幹淨。我會告訴你蒲涯為何會星殒人界。小雅,若是你做不好自己分內之事,亦或是想從別人那裏知道些什麽,那蒲涯的命,本宮就是留不得了。”緊接着,又是一聲嘆息,“小雅,我不想用蒲涯來逼你。只是莫要因為他壞了你我之間的情分。本宮能保住他,已是實屬不易。”後面的一字一句,卿笛說的分外疲憊。
安雅張了張嘴,半晌也未吐出個什麽字來。她站在卿笛的面前就這樣跪了下來,卿笛抿着雙唇瞧着她。安雅道:“多謝上神成全。”這些年,卿笛所作,早已超出昔年她所欠她的。只是有許多,無關于欠與不欠。
“不是本宮成全你,而是你要成全本宮。”
安雅擡起頭,極為不解地看着卿笛。
卿笛道:“傳本宮旨意,本宮偶然風寒,今日不早朝。若有折子,送到南書房便可。”
“是,殿下。”
卿笛使了個靈術打開了窗子,原是已經秋日漸進。
這天,是冷的時候了。
頤壽宮。
寧倚殿,偏殿。
阮太後看着同族長兄,那心急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怕也是折磨了阮洪幾日。這三日,朝中之事她也聽說了不少。
三日,卿笛不曾早朝。
阮洪在偏殿來回踱步。百官瞧着那空蕩蕩地金座,有者喜,有者悲。而送進南書房的折子也是大多只批了個閱字就退了回來。阮洪瞧着甚是心急。便進了宮,求見阮太後。阮太後反而是不急,還叫人備了菜肴。
頤壽宮設了家宴,柳淵同皇後阮氏亦是應邀而來。
阮洪瞧着女兒有些蒼白的臉,心疼極了。想來上一次見這女兒也是花羽節那日。一晃又是一兩月,淡然地問候了幾句,阮氏連道自己很好。瞧見阮太後的笑顏,好在這阮洪倒還沒忘了正事,東瞧瞧,西瞧瞧,只是怎的都不見卿笛那小小的身影。
阮太後飲下一杯茶才道:“大哥這是?”
“回太後的話,今日臣進宮便是為了尋九殿下。”這幾日,公務積壓了許多。柳淵做了撒手皇帝。将這一攤子事情丢給了卿笛,而百官對此又頗有微詞。那卿笛極有可能是聽了什麽傳言,這又将這棘手的攤子丢了去,自個兒躲在醉芷閣養病。這幾日,百官急的是團團轉。阮洪也有派人前去醉芷閣探望,無一例外都被擋在了門外。而太子,現在還尚不成氣候。
阮太後淺笑,道:“長兄說的是卿兒?我那小女兒自小這性子就是由不得他人。她若是決定了的事,還沒有那個敢駁了去。”阮太後一席話,不着痕跡地将問題又推了回來。
“可是,這?”阮洪有些為難。若是今兒尋不到這九殿下,回去就不大好向那些信任他的大臣交代。而那手上如同燙手山芋的幾百裏加急邊關告急快報擱置了下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當真是左右為難了。
柳淵輕咳了幾聲,道:“左相如有何事,交給朕便可。如今,卿兒監國,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許多事辦不周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阮洪心有餘悸地瞧着柳淵。自卿笛垂簾聽政以來,百官此刻雖百般不願,卻是事事只到卿笛那裏尋個辦法。柳淵這皇帝極似擺設。
“只是,皇上,這?”
“左相今兒竟是這般有空,到宮中來探望母後。”聞聲,竟是那抹嬌小而聘婷的身影。步步生蓮,身影決然。安雅只是跟在身後,私下吩咐宮娥添了副碗筷。阮洪依禮做了個揖。那張小臉白裏透紅,哪裏瞧得出半點染了風寒的病樣。
“殿下,臣今日進宮乃是為了……”還未等卿笛将椅子坐熱,阮洪憋在心中的話就脫口而出。
“江山社稷?”阮洪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卿笛接了下來,卿笛莞爾一笑,“阮相,這話你倒是已經說了百餘遍。本宮都已經倒背如流。罷了,今兒本就是家宴,談那煩心事作甚?”卿笛自行坐在阮太後右側的位子,招呼着衆人吃菜,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樣。
國事,竟是煩心事?
阮相瞧着,心中生生地憋了口悶氣。起初,接手國事的是這九殿下,如今做了撒手掌櫃的還是他。阮相兩朝重臣,自古以來還未見過這般不負責任的君主。阮相看着卿笛的笑臉愈加的不順氣,重重地将筷子擲在桌上,驚得正在向桌上添菜的宮人跪了一地。
卿笛擡起頭,只是笑笑,道:“如今朝中尚且有左右二相,本宮怕甚?只是左相,你今日入宮實則不是一個明白人的選擇。”天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光,卿笛臉色一變,“小雅,将左相,皇上,皇後,太後好生照看着。若無本宮手谕,不可出這頤壽宮一步。”
聯合前因與後果。阮洪氣急了,站起來,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顫抖地指着卿笛,喝道:“你這妖女,想篡位不成?”
卿笛冷笑,道:“本宮若是想篡位,皇位早就在本宮之手。涯,動手。”
那一聲涯,惹得安雅回頭,只見一個将自己包裹在一身黑衣中的高大的男子單膝跪在卿笛身後。
☆、第肆話 天籁絕刺之輕薄
02
是夜。
那男子單膝跪在卿笛身後,雙眸犀利無比。一身黑衣,宛若黑夜中飛翔的鷹,看上的獵物逃不出他的掌心。他沒有看安雅一眼,卻将全部的目光*在卿笛的身上。卿笛在上空布下結界,旋即起舞。舞畢,衆人眼中只得一個極為豔麗的少女,墨發素衣,額角一朵不知名的花,栩栩如生,妖豔無比。眼中是嗜血的冷,身上背着一把古琴,瞧不出那琴的年歲。
“果然,卿兒,你本非凡人。”柳淵笑了。果然那日不是夢。如此絕美之人,看一遍怎會忘記?
卿笛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道:“還是皇兄睿智。本宮本就不是凡人。如今,不過是來尋遺落在凡塵的東西罷了。”她并沒有要多做解釋的意思,手微微一擡,示意涯起身。二人一黑一白,一前一後,飛入空中。身影幾閃,轉眼不見。
這一切竟都未引得阮太後吃驚,她只是莫名的含笑看着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幼女。阮洪則是目瞪口呆瞧着卿笛同涯消失的地方。
安雅微微欠身,道:“失禮了。”揚手,将幾人打昏,用靈術帶回大殿。她回到園子中,念了個咒,确定結界不會被人破壞後,向卿笛消失的方向而去。
她怎麽忍心,讓他受傷?
馬蹄落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音。破壞了整個夜的寧靜。
卿笛三人懸落在半空,林路的一舉一動看得十分清楚。
安雅默默地跟在卿笛的身後,小心翼翼道:“上神,接下來,我們應當怎麽做?”
卿笛只道一字:“等。”爾後,便在攬華殿設了琴位,落在地上,開始撫琴。
林路率領大軍,很是容易就攻下皇城。他命人包圍了皇宮自己則帶了八百精騎兵攻入皇宮。而皇宮正門朝陽門打開,頗有歡迎客人的意思。林路就這樣将信将疑地率領八百精騎兵進了皇宮。皇宮四下無人,林路心中大喜,只當那些人聽了他連連大勝的消息,落荒而逃。緊随在他身後的花晏放慢了速度,警惕地看着四周。而周圍并沒有她所熟悉的氣息。今日,她全副武裝,站在鏡子前,她都未認得出自己。為的便是數千年前的仇。
“花晏仙子,為何不前?”林路有些不悅地看着停下來的花晏。勝利就在眼前,他仿佛看見皇位在向他招手,而這時,花晏卻停了下來。
花晏冷冷道:“那卿笛狡猾的很。右相還是警惕些的好。”花晏不會忘記,那一日,卿笛是怎樣笑着從她的腹中取出她的孩子。那一團烏黑的氣,怎麽可能會是她期盼已經的孩子?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