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卷相思笑開始連載

☆、楔子

楔子牽絆

對鏡梳妝,容顏易老。若是再過個幾年光景,大約又是一番不同的。鏡前人撫着自己的絕世容顏,仿佛透過眼前的銅鏡,瞧見了那些凄慘。她怒了,将一桌子的東西全部掃在了地上。乒乒乓乓的,惹來了不少的宮人。安雅匆忙帶人前來。一面命着宮人收拾,一面取來藥替卿笛*傷口。

“殿下,你這是做什麽?”卿笛的左手被簪子劃出一條長長的傷口,血流不止。安雅雙手顫抖着為卿笛包紮。自從那一日後,卿笛就再未踏出過醉芷閣一步。整日呆在醉芷閣。對着一株花發呆。亦是誰都進不得這醉芷閣。宣墨和慕容夜玄都來過許多次,毫無意外地是被擋在了門外。安雅嘆息,這卿笛究竟是要做什麽,到了這時,她也已有些猜不透了。

“不礙事。”卿笛輕輕地拂開安雅的說。一個人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出了卿笛。

安雅本指了幾個宮女想要讓跟在卿笛左右。都讓卿笛給虎了回去。

在宮中憋了那樣久的時日,出了來,怎還是這幅蕭瑟之景?為什麽?為什麽不變?卿笛喚出那把千年不曾使過的利劍。寶劍果真是寶劍,劍身锃亮,透着令人畏懼的寒光。劍柄上鑲嵌一顆碎裂的寶石散發着幽幽藍光。起身,劍舞。

寶劍、寶劍我是冷落了你多少個千年惹得你這般怨恨。同你共舞,竟找不回昔年的默契。

大約是體內靈氣還不足,卿笛沒有足夠的力量将寶劍的靈氣壓住。剛舞幾招,寶劍就從卿笛的手中飛了出去,插在雪地上。卿笛也是一個不慎,跌在地上。或是天公同感,飄起小小雪花。卿笛笑得凄美,笑着笑着,淚止不住地留了下來。她伸手,接住天空中飄落的那些雪花。雪花小小的,落在手上化作雪水,弄疼了傷口。

“殿下。”許岑方才去瞧瞧新送來的盆栽。還想着搬上兩三個去裝點今日來毫無生氣的卿笛。路過此地,瞧見有人倒在這裏,過來瞧瞧,大驚失色。她扶起狼狽不堪的卿笛。卿笛性子也是極倔,她一把推開許岑。

卿笛道:“姑姑不必擔心本宮。本宮無恙。”

卿笛拔回掉落的劍。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此白的天與地,怎能少了這白色錦衣。

卿笛還未走出幾步,就看見花苑那一幅嘲諷的嘴臉。花苑把玩着秀發,繞着卿笛轉了幾轉。她道:“我還以為你會有多好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怎麽你的記憶恢複了。有沒有幾分對花羽一族的愧疚?”她那一雙眼眸宛若一把利劍,直*入卿笛的心中。

卿笛諷刺一笑,道:“花苑,你今日給我給我的,我他日定會百倍奉還。”

花苑在卿笛面前笑彎了腰,笑出了淚。卿笛握緊了手中寶劍。想着昔年那些族人慘烈的死去,卿笛将自己的怒氣生生地壓了下去。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相同的容顏,多少人将她們兩人誤認。怎奈又只因一場誤認,險些斷送了整個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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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倍奉還?卿笛殿下。你先抱住你自己吧。如今妖界,魔界的王早已許下重金。若可得你內丹。那,得是多少的財富?”

卿笛忽然邪魅一笑,道:“是嗎?若是你有這本事,本宮随時恭候。”縱然滿身狼狽,她也是那個主宰天下的柳卿笛。說罷,她踏着極穩的步子,一點一點消失在花苑的眼中。徒留花苑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齒。

忽的,梅花花瓣落,光禿禿地樹枝桠有些,凄涼了。

☆、第拾壹話 振作之相殺

第拾壹話振作

“天慶十年,冬。三國帝皇再度發難,宣墨不濟。鎮國公主出面,亦平之。南烈皇,初者,邀卿笛赴南烈。卿笛不答。”

——《東程。卿笛傳》

01

一月後。

錦繡城。

一掃冬日蕭瑟之景,如今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喜慶的很。卿笛穿着常服,穿過大街小巷,臉上難得的有了一點點微笑。她向宣墨指這,指那。不過幾月未上朝,幾月不來看這錦繡城,竟然便的這樣多。

“一切,姑姑做主便好。”

“沒有用的東西。”卿笛好看的眉眼即刻變了樣子。她的心中亦是有傷。

這樣久,似乎只有宣墨是一點沒有變,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将所有的事全部推給卿笛,一副聽話的模樣。這卻讓卿笛的氣,不打一處來。她看着宣墨的目光瞬間變冷,一甩袖子,帶着安雅就走了。

“殿下,您走的慢些。”北風蕭瑟,平添地給這喜慶的氣氛減弱了一半。風牽起了卿笛的衣角,吹亂了她的發,又為她臉上的表情刻畫了幾筆凜冽。

“慢些?只怕是慢些,本宮就要被那皇帝給活生生的氣死了去。”

卿笛的目光又開始有些渾濁。安雅心中暗道,大事不妙。她即可用慕容夜玄那日交給的法子将卿笛心底的那股莫名的濁氣給鎮住。好一會兒,卿笛的眼睛才恢複了些許清明。

“這裏是哪裏?”卿笛回頭看着安雅。

方才卿笛只顧着走。安雅只顧着追卿笛,一時間也沒有留意到兩人走的路。錦繡城的大街小巷不少,經常建的跟座迷宮似的,若不是熟悉之人,鮮少能不在錦繡這裏迷路。卿笛一十八年的時光,多數都是在宮中度過,即便是要微服出游,也是有人跟着指路的。她何曾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安雅仔細觀察了四周的房屋,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裏确實是她未來過的地方。這錦繡城,她到底也是不大熟悉的。

忽然,四周場景一變。

周圍的妖氣漸漸濃厚。一些妖魅悄然現身,他們的眼瞳在看到卿笛那一瞬間迅速發光。仿佛是看見了一大堆一大堆沒有人要的金子。看着他們的表情,卿笛暗笑,原來她有一日也會變成他人眼中的獵物?真的是,有些可笑。

“你們乃是妖皇部下?”安雅警惕地觀察着那些妖魅的動作。

人魔妖仙本是一體,數萬年前,妖族和魔族叛變,一路殺下九重天宮,自立為王。那一幕幕的血腥怎能用言語來形容?後來又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人族也獨立了出來。從此,那高貴的九重天就只剩下仙族。這數萬年的時間,妖族和魔族一直都安分守己,什麽時候,竟然也開始打起仙族之人的注意了?

卿笛相比于安雅,則是無懼。

她乃是鳳笛軒之主,又在仙界乃是上神的品級。各界無人不知,如今天地至靈至純之物聖羽令在她手中。怎敢私自動她,那便是同仙族和花羽一族過不去。

于是,她連寶劍都懶得召喚。

“呦呦呦,這不是卿笛上神嗎?好久不見。”是一個身穿黑衣的妖魅,她的臉上有一蛇形印記。若是可以将這印記拿去,不定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她拿着扇子将自己的半數容顏都擋了去。

卿笛颔首,道:“正是本座。蛇青,近來可好啊?”

昔年,卿笛在一次大戰中同這位蛇青交過手。蛇青乃是妖王最得力的部下,那時尚未平手,此刻自己*凡胎,縱然體內的靈體還在,但是很難百分之一百将靈術全部發揮出來。看蛇青這個樣子,這幾萬年,功力大約是精進了不少。

蛇青媚笑,道:“這?蛇青得妖王垂憐,做了妖妃。上神說,蛇青好還是不好呢?”說完,又是一陣讓人厭惡的媚笑。她走上前去,用兩指輕挑起卿笛的下巴,“不知道今兒這張絕世容顏,是否還存在。或許過了今兒,衆皇便不再會為了上神的美貌而大打出手了。”

卿笛笑着挪開蛇青的手,她目光慵懶,道:“妖妃這是何話?莫不然要本座去你們妖界,做那個妖後麽?”她百無聊賴地拿出一串字璎珞把玩。她的注意力似乎全被這串做工精美的璎珞吸引了去,連将目光分給蛇青一點的意思都沒有。

蛇青的臉先開始便白,後又變作青色,最後又變作黑色。仿佛是變臉,煞是好看。

妖皇那年去參加仙界千年一次的盛會,那時卿笛還未被慕容夜玄軟禁。那一年,妖皇回到妖宮後就将後宮所有妖妃全部逐出了宮殿,第二日便向老天帝下聘。那一年,這可是四界“佳話”。亦是因為卿笛,妖皇至今未立妖後。而蛇青則是垂涎妖後位子已久,拼盡全力,也只不過是一個妃。

“果然是個賤人。不知道與多少人同榻而眠,才造就了你今日。”轉念,昔年,卿笛無緣無故就被軟禁。其餘三界猜盡了由頭。最後還是從天界傳來的消息,說是卿笛上神品行不正。勾引宣墨殿下惹來天帝夜玄盛怒,才一氣之下将卿笛送進鳳笛軒,軟禁了起來。接着便是宣墨被貶下凡間。如此種種,怎叫人不聯想?

卿笛反倒不怒,她笑笑,道:“哦?妖妃竟然如此知曉卿笛過往?”

蛇青得意洋洋,道:“那是當然。”

“那不知,妖妃是否知曉,本宮手中聖羽令,可叫你們今日全部葬身于此。”卿笛喚出聖羽令,那一塊玉佩玲珑剔透,散發着微光,在蛇青眼中卻是成了寒光。

天地誰人不知,這聖羽令乃是花羽一族的至寶。這東西認主人認得厲害。主人要它做什麽,它便做什麽。不會反抗,只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主人的要求。

“羽兒,今日本宮要你喝血喝個痛快。”卿笛念了訣。她的雙眼已經赤紅。現在連安雅都沒有了法子。

衆妖齊上,卻不敵聖羽令的功夫半分。

【作者有話說:于是第一卷開始了。這一卷更精彩】

☆、第拾壹話 振作之準備

02

只稍片刻之餘,衆妖就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蛇青略帶恐慌地看着卿笛,她下意識地一步又一步地向後退去。而卿笛,則是站在原地,一步未挪。

“妖妃這是做什麽?本宮還想着能瞧謝好戲。妖界,這幾千年難道是日子過得太過安逸了些?這般多的妖兵卻敵不過本宮的一塊玉?”卿笛說着取出一塊手帕來,輕輕地将手中的聖羽令仔細地擦拭,爾後又将這玉包了起來,放回貼身之處。她那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地瞧着蛇青。讓蛇青的心緊了幾緊,緊張的吞咽這口腔之水。

方才,那柳卿笛只是将這聖羽令輕輕一拿出,那聖羽令就得了號令那般化作一個半透明的靈體。它出的招式,蛇青從未看清楚。而前前後後,不過半柱香的功夫。

蛇青戰戰兢兢地向後退,未留意身後的一級階梯。她險些跌了個狗啃泥。她只能惱羞成怒地看着卿笛的笑顏如花。蛇青被人攙扶着,放了狠話,道:“你莫要,莫要得意地太早。早晚有一天王上會收拾你這個違背婦德的女人。”

到底,這失敗之人,也只剩下放狠招這一條路。

“是嗎?本座倒是等着,倒是本座要看一看,究竟是你的王上厲害,還是本座的鞭子快。”

這一話,硬生生地堵住了蛇青的嘴。柳卿笛的功夫,上天入地,尋遍洪荒,有幾人可敵?那一年,柳卿笛一人誅滅數萬叛軍,至今一直為衆人津津樂道。

那些史書上是怎樣描寫卿笛的?

紅衣戰将,風馳雷掣,劍舞如花,何人可與之匹敵?

蛇青冒死嘲諷一笑,道:“上神,可莫要提當年之勇。這已經過了幾萬年了。”

卿笛笑,這一過,就是千萬年。自己這算不算是老了。現在這些事,都已輪不到自己來出手。只需一個動作,就已經可将敵人玩弄于鼓掌。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此刻,她急切地想要瞧上一瞧,這容顏,是不是也變了?想着,又是笑自己的幼稚。這麽些年怎麽瞧,不都是一個樣子麽?

“哦?妖妃,可是要試一試?”這話說的愉悅。

“你?你,等着。”似乎每一個敗軍之将總是要放上一句這樣的話。以此,來覺着自己輸得還不算慘烈。

卿笛眼神一凜,道:“還不快滾回你的妖界去。難道要本座送你一程?”秀眉輕挑,威脅之意十足。蛇青帶着一幫子蝦兵蟹将連滾帶爬地跑了。

這一場戰争,沒有所謂勝利的喜悅。卿笛悲涼地看着蛇青逃跑的方向。

天上地下,有誰會知道,當年的她比現在的蛇青還要狼狽上一千倍,一萬倍。

卿笛忽然覺着身子裏侵入陣陣涼意。她驚恐地拉緊了衣襟,臉色慘白,堪比那初初落地的雪花。好在安雅有先見,将藥随時備着,她就近一戶人家讨來了溫水。就這水,将藥給卿笛服下。服過藥後的卿笛臉色稍稍紅潤了些,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宣墨的呼喚聲。方才給卿笛送水來的老人,和藹一笑,道:“丫頭啊,可是你的夫君?聽這呼喚聲,可是着急的很吶。莫怪婆婆多句嘴,小兩口素日裏拌拌嘴,過去便就過去了。莫要計較太多。若是真的計較的多了去,累的,可是姑娘你自己。”

卿笛淺笑,道:“多謝婆婆教導。小女定然謹記在心。”

安雅吃驚地看着卿笛。方才她準備同那老婆婆說個清楚,卿笛卻将她暗中拉住。若是以前,卿笛大約是不會理這婆婆的。

說話間,宣墨已至。他瞧見完整無缺的卿笛興喜地過了頭,拉着卿笛的手直到好。老婆婆在一邊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唯有卿笛一人,掃去方才那副春風拂面,改做寒冷相待。卿笛甩開宣墨的手,厲聲道:“沒用的東西,還不随我回府。”

“姑姑,侄兒方才……”

話還未完,迎風一掌。宣墨被卿笛打的莫名其妙。他直愣愣地看着這素來溫和的女子。

老婆婆連忙拉住卿笛又一次揚起的手,道:“老婆子這還是頭一次看見妻子打丈夫的。不孝呦。不孝呦。”

宣墨一時也愣在一旁,疑惑道:“什麽妻子?老婆婆,你弄錯了吧?這乃是我姑姑。我兩乃是姑侄,并非什麽夫妻。”

聽了宣墨一番解釋,老婆婆的臉或青或白。她看着這清秀的姑娘,無奈地放開卿笛的手。卿笛冷冷地看了宣墨一眼,與其擦身而過。宣墨也是和老婆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轉身小跑跟上卿笛的步子。一路上,卿笛的目光都在書上,未正眼瞧過宣墨一眼。弄得小皇帝拘謹得很。進了宮,卿笛也是留了句“皇上自便”就自個兒回了醉芷閣。閉起門來,才抄起東西就摔,不過須臾,醉芷閣的地上已經不能站人。

安雅一直站在一邊給卿笛遞東西。待這主子摔累了,遞上一杯溫茶。

“小雅,你這是作甚?”

安雅沒好氣地一笑,道:“我倒是問殿下你,這是在作甚?”安雅指了指地上那些東西的殘體。她看着卿笛搖了搖頭,蹲下來,一點一點收拾。

“宣墨,太不成器了。”說罷,又是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如今三皇在東程呆了半年有餘,卻還不肯離開錦繡。着實是讓本宮有些頭疼啊。”

“未必是自個兒,不肯回啊!”

卿笛吃驚地看着安雅。而安雅則是喚來宮女,收拾出來一塊地之後,她向卿笛使了眼色。同卿笛一起去了卿閣。

卿閣的大門甫一關上,安雅旋即跪下。這弄得卿笛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前去扶安雅。安雅仿佛是定下了心,怎麽都不肯起來。

“這麽些年,你想的什麽,本宮是知道的。你若不起來,便跪着罷。”

兩人你不言,我便不語。安雅筆直地跪在地上硬生生地跪了一個時辰。卿笛有些忍耐不住,就将手中的書本重重地摔在桌上,道:“小雅,有什麽話,你說吧。都已經這樣多年,本宮沒有理由不幫你。”

安雅先是三叩首,道:“求殿下,臨朝聽政。”

“為何?”近萬年來,卿笛第一次,看不懂安雅的心思。

若說是為了那人,她不必做到這般,開口便是。若說不是,怎麽可能可以讓孤傲的安雅,跪在地上?還三叩首。

“回殿下,這皇宮之中,已經出現了另外一種力量。三皇未必是不肯回朝,而是,回不去啊。”

“此話怎講?”卿笛心中莫名不安。安雅一向是不喜得讨論這些朝政之事。每每重臣來醉芷閣議政,安雅總是尋個由頭,躲得遠些。也不曾見她對政事,發表過一字一句的意見。今日,居然這般反常。

安雅生怕隔牆有耳,她起身在卿笛邊附耳相告。

卿笛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變,似在自嘲,似在不甘。

都已經過去了這樣多的年歲,她的性子,還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卿笛道:“小雅,傳旨,曉谕天下。本宮要,垂簾議政。”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我的卿笛兒要回來了。。。】

☆、第拾壹話 振作之争奪

03

一次又一次的回到這裏,每一次的心境,大抵都是不相同的。

東程的冬還是那樣冷的讓人讨厭。本是美得人,卻不得不包的像個粽子一般才勉強能夠出門。卿笛對着銅鏡,瞧了自己幾番才肯出門。她未讓衆宮人伺候着,只帶了安雅一人。走在那一條素日裏鮮少有人過往的小道上,顯得愈發的凄涼。她想,提前感受一下凄涼之境,也,未嘗不可。

“殿下,為何,不走大路?”

這條小路不僅平日裏沒有多少人肯走,再則走這條路去雲霧殿比平日走大路多了近一倍的路程。沒有幾步,安雅覺着自己的腳有些酸了,暗中放慢了步子。

“為何要走大路?”許是察覺了安雅的小伎倆,卿笛停了下來。她看着安雅,“若是大路,定會擾了那些人。本宮此番就是想讓他們措手不及。本宮倒是要瞧一瞧,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皇長姐,怎樣回答本宮的問題。”話中狠戾盡顯。

安雅向來聰慧。不敢再做什麽揣測,跟在卿笛的身後默默地放快了步伐。

北風難免無情,人,卻也未必有情。

雲霧大殿。

“九殿下萬安。”衆臣跪着,若是沒有她的命令,何人敢起身?

她身着紫袍,那袍子上修着四國至尊的花羽之花,頭發随意绾着,發間斜斜地插着她素來喜愛的鳳凰玉簪。倒不是多麽出衆的打扮,讓人驚詫的,不過是她這個人罷了。

卿笛搭着安雅的手,邁着蓮步,慢慢地逼近那金座。金座仿佛散發着什麽吸引人的東西。難怪,這麽多人垂涎。這麽多人,為了它不擇手段。

宣墨尴尬,低聲道:“姑姑。”

他這個皇帝,好沒面子。

這早朝開始不到半個時辰,門外一聲“鎮國公主到”,便讓朝臣議論紛紛。這九殿下柳卿笛先是失蹤三月餘,爾後,又是回朝便又對外稱病不理國事。本以為這人是真真将權力交了出來,沒想到又殺了個回馬槍。

她那眼神如鷹。

真真感到害怕的,其實只有柳謹。柳謹的雙手死死地抓住鳳座的扶手。她不甘心地看着志在必得的卿笛。本是姐妹,一個仿佛永遠都是那樣,雲淡風輕,容顏姣好;一個情緒外洩眼中,日日靠自個兒的妝來掩飾那老去容顏的瑕疵。同樣是東程公主,柳謹的心中總是有幾分不甘心,幾分不情願,更有幾分,深深的嫉妒。

“皇姐,本宮,回來了。”如同是在宣告什麽,神聖而不可侵犯。

柳謹恨死卿笛她那可惡的威嚴。每每如此,仿佛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你是庶出,柳卿笛乃嫡子。你活該比她低上一等。

柳謹起身,她卻未離開鳳座半步。她道:“哦?皇妹是在提醒皇姐什麽?”她略有所知地看了眼這個椅子,手又在上面留戀地磨挲了幾分。這樣好的位子,有誰,願意讓呢?再者,這一陣子,同皇帝在一起商議國事的,是她柳謹。這柳卿笛不聲不響的一消失就是三月餘。怎麽都有些不大合情理。

卿笛笑笑道:“皇姐認為呢?”柳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落在卿笛的眼中。

她對安雅低語了幾句。安雅離開後片刻才回。回來時,手中抱着一個錦盒,身後還跟了許多的護衛。那盒子像極了先皇之物。

打開,是玉玺。

裴劍有一絲不明,道:“殿下,這是?”他跟了卿笛那麽多年,唯有這次,卿笛再度回宮。心思愈加的讓人難以捉摸。若是真如朝臣議論那般,卿笛願意交出皇權,那這玉玺早就應當交與宣默。而此刻的卿笛似乎并沒有這個打算。

、卿笛的手指磨挲着玉玺,眼中并無貪戀之色。她小心翼翼将玉玺掌控在掌中,道:“本宮乃是先皇所封鎮國公主,讓本宮輔政。本宮離宮微服私訪三月餘,這裏還易了主人。難不成,衆愛卿是怕本宮回不來了麽?”鳳眸微眯,煞氣十足。弄得朝臣惶恐不已。裴劍和阮洪二人對看一眼,跪下道“臣等惶恐”。如此一來果真是惹來卿笛笑顏,卻要比方才更加讓人害怕。

“皇長姐才失驸馬不久,如此這般怎能垂簾聽政。誤了國事倒不大要緊,只是若上了公主的身子,你們何人擔待的起?”卿笛的話中放輕了責備的意思,倒是多了不少關切。

“這一切都是侄兒的錯。”這一次,倒是換做宣墨認了錯來。

卿笛看似有幾分頭痛的擺了擺手,痛心道:“這一次,本宮只當是皇上為了國事。罷了。秦唯,這長公主身子不适,還不快扶長公主去歇息。本宮養了一群沒眼色的東西。”

秦唯連連請罪。他遣人前去煥春閣诏來柳謹的貼身宮女将柳謹“扶”了回去。卿笛帶着勝利者的微笑看着那被迫離開的柳謹。卿笛的手暗中我的極緊,有想起那日在那破舊的小屋子裏,柳韻的慘狀。若是她今日念及舊情,難保來日,那不是她的下場。

轉身,她又是落座在那無比高貴的位子之上,将權謀玩弄于鼓掌。只是,這一次,多得是悲哀。只是這一次,也是再也回不了頭了,就這樣一步一步走下去。

窗外,白雪皚皚。

在深宮之中難得看見這樣的雪景。柳謹穿着粉色紗衣坐在門前,輕撫着筝。門大大敞開,冷風不斷闖入。雪白的肌膚凍得通紅。不論婢女鴿鳶怎樣勸都無濟于事。鴿鳶本想去找皇帝,可是門口那兩個守衛實在是太過兇悍。鴿鳶好幾次準備偷偷溜出去,都被逮了個正着。來去數次,鴿鳶也就放棄了。鴿鳶揪心地看着柳謹,若是在這樣下去就算宮中太醫醫術再好,也救不了這位長公主啊。

“長公主,求您就把門關上吧。或者穿的厚些。”鴿鳶急的團團轉,情急之下跪在柳謹的面前。她重重地磕了幾個頭,柳謹面無表情,好似沒有看見。

一時,樂聲止。

眼前的光被什麽擋住了。柳謹頹廢地擡頭,是多日未見的慕容夜玄。她自嘲地笑,道:“崇炎王?何時得了空到我這破敗的小屋來?不怕柳卿笛那賤人知道麽?”

慕容夜玄展顏,道:“長公主可願意同柳玄,做筆交易?”

這一筆交易,有誰會知道,這筆交易,成為日後殺卿笛的,最鋒利的一把劍。

☆、第拾壹話 振作之反攻

04

漸漸近了年初,氣溫有些回暖。萬物似乎都開始蘇醒,就連那冰園都已經漸漸地有了生氣。卿笛這幾日素來喜愛站在窗邊瞧着漸變的景,哀嘆不已。安雅半是了解,半是迷惘。這幾日許是事情太多了些,卿笛的脾氣有些暴躁。連帶着整個醉芷閣都戰戰兢兢的。

今日,瞧着陽光,天氣應當是極好的。宣墨下了早朝,又同幾位大臣商量了些事,這時間就空了下來。又是今日卿笛未早朝,心中極為牽挂。自個兒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這醉芷閣門前,大約是心所指向吧。正巧有宮女瞧見宣默就喚了聲皇上,宣墨就順便進來瞧了瞧。

只是,

“皇上。”安雅福了福身,很是禮貌但又有些為難地将宣默攔在了門外。

卿笛今兒卯時就起來*昨日未*完的奏章,約莫一個時辰,有些昏昏欲睡。卿笛架不住安雅的勸,只得回去小憩一會。便是至今未起。每一日,卿笛歇息都不能讓宮女靠近這卿閣,更是不能出現一點響動。安雅尋思着這幾日卿笛的陰晴不定,還是自己親自守在了門外,以免出什麽事情。

宣墨疑慮道:“這,安雅姑娘為何站在門外?不進去侍奉姑姑?”他有打量了四周,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這倒是真的極為符合那柳卿笛的性子。宣墨笑了,自己都未察覺。

安雅是思索再三。看這如今的局勢,這得罪了皇帝要比得罪卿笛,日子好過些。她又拜了拜,道:“這幾日,殿下操勞過度,身子有些不濟。現在正在裏邊歇息。殿下吩咐過不讓人打擾。還請皇上改時來訪。”安雅小心地降低了聲音,以免吵醒屋子裏的那位祖宗。

怒的卻是宣墨身後的徐長豐。

徐長豐先是施了禮,道:“這九殿下是不是過了些?九殿下是臣,皇上乃是君。從古至今,哪裏有臣讓君等的道理?”他又是對着那門拜了幾拜,“奴才魯莽,還請九殿下降罪。”他暗中喜滋滋地看着安雅那一幅焦急的模樣,他就甚是開心。

“徐總管這是哪裏的話?”宣墨打了手勢,阻止了徐長豐接下去的長篇大論,“姑姑乃是我東程的功臣。”

這徐長豐伺候了兩朝帝皇,算是宮中有名望的老人了。有時,就連他念叨宣墨幾句,宣墨都不可反駁。這柳卿笛,并非宣默。

安雅看着徐長豐那張隐藏着嚣張的臉,自個兒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剛想用靈術好好教訓徐長豐一番,就聽見裏面有點屋內有了動靜。安雅即刻收了靈術,旋身跪在地上。果不其然,片刻之後,門就被打開。

卿笛懶洋洋地倚靠在門邊,白衣墨發,好似人間仙子。她看着這三人。仿佛是在饒有興趣地在看獵物。這樣的目光,讓徐長豐毛骨悚然,讓宣墨冷汗涔涔,讓安雅心中生了不小的恐懼。

許久,卿笛才動了一動,懶洋洋道:“皇上找本宮,何事?”她自己出了屋子,将門帶上,“有何事,随本宮去蘭裕殿的西殿吧。”

宣墨卻站在原地,不曾動。卿笛好奇地回頭,卻只看見宣墨一臉的憂傷。卿笛道:“皇帝為何不走?你方才擾了本宮清夢,難道不是有要事同本宮相商?”說着,她的目光還時不時地掃過徐長豐。徐長豐的目光在觸及卿笛雙眼的那一瞬間,敗下了陣來。

“這?”宣墨一時語塞。他來,只是為了瞧瞧卿笛今兒是否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哪知這徐長豐竟然高聲說話,将淺眠中的卿笛給吵醒。宣墨今兒還真的是沒有什麽事要告知于卿笛。他心中苦澀,這卿笛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卿笛邁着碎步子又走了回來,她道:“這皇宮中,何時,這太監竟然敢在公主的宮中放肆?是本宮久居醉芷閣不了解如今的時事了,還是如今這皇宮是你,徐長豐的天下了?混賬東西。”聽着這話,安雅就知道這卿笛是真的動了怒。她立刻跪身,道:“殿下息怒。”

“息怒?今兒,本宮要是不料理了這沒尊卑的東西,本宮便愧對先皇信任。來人。”卿笛怒道。

秦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卿笛的面前,他恭敬地跪着,與徐長豐形成鮮明地對比。他道:“九殿下,有何吩咐?”他的眼中,沒有皇帝的存在。一心一意地只等着卿笛的命令。宣墨暗中

“将這沒大小的東西給本宮拖去關起來。沒有本宮的命令,不準放出來。至于皇帝哪兒,就先指了宮裏資歷老些的太監先伺候着吧。”

“是,殿下。”秦唯得了令。他壓着徐長豐,徐長豐冷眼看着卿笛,跟着秦唯走了。

“姑姑,你這是?”宣墨不解萬分地看着卿笛。

這徐長豐雖然三十出頭,但是算是宮裏資歷最老的太監,再者年紀輕輕就坐上總管太監的位子。其中手段不言而喻。早些年,因為林婉的緣故,徐長豐和卿笛就已經結了梁子。這些年,多的還是因為那柳謹。這幾年,卿笛也一直尋着法子的避開這人。

卿笛道:“本宮?本宮怎麽了?皇帝為何這般難看的表情?”

“姑姑,徐總管是宮中的老人了。做事難免張狂了些。姑姑,如此大度之人?”

卿笛接過話茬,道:“本宮料理了這徐長豐,在皇上眼裏,就不是大度之人?”她的雙目含火盯着宣墨。宣墨自知失言,就不再說話,“皇上看上去也沒什麽事同本宮相商。還請皇上先回長樂宮。”

卿笛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安雅左右為難地看着兩人,最終還是向宣墨福了福身,去追卿笛。

地上的雪,未化盡。

卿笛踩在未化的雪上,咯吱咯吱的。這聲,倒是沒有怎麽變。只是那道路兩旁樹上漸漸露出的新芽讓卿笛心中悲傷漸濃。她指着那一一點點嫩綠的新芽,問安雅:“小雅,你看見了嗎?一切,都變了。”

安雅一臉迷茫。

煥春閣。

不知道這是第幾個不眠地夜晚。柳謹對着天空數着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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