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6)

那女子得逞地對卿笛說道:“你真是太過天真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既然和琉璃這般相似,怎會不是同一個人?既然我都存在,琉璃怎會死去?這一萬年,怎樣,活的可還煎熬?那幾千年前,如果沒有我的相助,那昏君怎麽肯讓你關在鳳笛軒七千年之久?”昔日往事,宛若傷疤被人一下子揭開。卿笛一時也未反應過來。

“你說什麽?”她握緊了玉簫。莫不是,幾千年前的事都是誤會一場?

“身為麒麟閣主,柳卿笛,你自己會不知?算來,我也應當算是你的母親。”女子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方才聽完她的一席話,卿笛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乖順地呆在她的手中,像一只兔子那般任由宰割。

夙淮躲在哪裏,借着微弱的光只看看見兩人站在一起,卻不知她們在做什麽。而那兩人聲音也是極小,聽不到。只是感覺事有不妙。夙淮用妖術隐了身形,蹿到女子身後。許是她同卿笛講話講的太過入神,并未察覺到身後有不速之客。夙淮聽了個大概,在女子下手之前,用自己防身的*結果了她。

卿笛軟軟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她看着白衣女子化成一團霧,心中宛若被千把刀砍。又仿佛是回到了那一刻,琉璃倒在血泊中,化成一團白霧。

卿笛将這團霧收在玉簫中,下了咒将其封鎖。她擡頭看着那茂密的樹葉。葉子縫隙間的陽光,似乎變得明媚了許多。

☆、第貳拾叁章 夢醒之母見(1)

05

斑駁的樹影落在少女的臉上,掩去她臉上少許的痛苦。

夙淮抱起昏厥的卿笛,在林子裏兜兜轉轉,他的手臂有些酸時尋了一處山洞。那山洞比外面要黑許多,出了白衣女子的事情,夙淮此刻要比任何時候都要警惕。他先将卿笛放在一棵樹下,又用妖術将卿笛護住,只身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

夙淮在山洞的門口撿到一個火把,将火把點燃。火把照亮了山洞,伴随着夙淮懸着心也放下來了許多。這山洞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倒是這牆壁上的畫極為有趣。看着看着就不自覺地被吸引了去,夙淮擡手想要觸摸這牆上的畫。仿佛隔着什麽,他不管怎樣都無法真正的觸及。夙淮有些慌亂,他又使了妖術,還是徒勞。夙淮氣急了,将火把扔在地上,集中妖力打一處,卻被那反彈回來的力量給打翻在地。

“怎麽,這就氣餒了?”不知是從哪裏傳來的聲音,成功地阻了夙淮接下去的動作。他卻也有了一絲慌亂。

這樣空曠的山洞,并不像是有人居住。而想起在這裏的種種,夙淮只覺着背後陰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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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有人在此作祟,正如那白衣女子一般。想到此,夙淮倒也是沒有多麽懼怕之意,他冷聲道:“你是何人?”他仔仔細細地觀察着這山洞,方才走了那樣久都沒有走到盡頭。而洞口那點微弱的光芒早已消失。眼看四周,這只有火把的周圍較為明亮。而前面盡是黑暗。而方才那聲音則是空靈,寂靜,說話的人還不知是在何處,借着超凡的靈術将話語傳入他的耳中。

那聲音的主人淺笑,道:“我是誰?這,你不需要知道。你将柳卿笛一人安置在洞外,你就不怕這裏有什麽同那白衣女子一樣的人嗎?若是她出了什麽意外,怕是你以死謝罪都不夠還的。”

“此話怎講?”夙淮沉聲道。看着這個女子對他們方才的遭遇了若指掌。絕非善茬,夙淮暗中将妖術都凝于一處。若是此刻有人出現,定要叫她灰飛煙滅。

女子沉吟半晌才道:“此話怎講?自然是要你出去看着卿笛。而這裏便不是你應當來的地方。若是你繼續走下去,你一定會後悔的。”

夙淮邪魅一笑,道:“後悔麽?本皇倒是要看一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說罷,夙淮拾起火把飛身前行。前面的路并沒有他想象地那般長,片刻之餘,他便到了一個石門前。他設法将火把挂在石壁上,想要将石門推開。他使多大力氣,石門紋絲不動。沒了法子,只能借助妖術。仿佛是嘲笑他,石門依舊是動也不動。夙淮啐了口,道:“這是什麽破門?本皇用了這麽多法子都沒将它弄開。”

不過是自言自語,怎想到,竟會有人回了話。

“這不是門,而是一道封印。你若不是仙族或是妖族便是打不開的。年輕人,你還是回去吧。好生照顧柳卿笛,莫要讓她再受到傷害。這些年,她太累了。”說罷,又是一聲長長地哀嘆。哀嘆中透着些許無奈,些許自責,些許不舍。

夙淮許是聽出了什麽門道,停了動作,道:“您是?”

“我是誰,與你有何幹系?你在這裏呆的太久了,應當要離開了。今*能走到這裏,亦算是你我有緣。我,就送你一程吧。”從石門後蹿出一束光,夙淮輕松地用妖術擋去。門內的那女子許久才開口,試探地說道,“你是,妖族皇室後裔?”仿佛是不敢相信。

夙淮皺了眉,道:“是。”這麽多年,他出妖族甚是少。算起來時間最長的也不過是在麒麟仙山上呆的那些年。論仙術,未有柳卿笛和義彥可同仙族皇室一較高下。即便是這樣,昔年柳卿笛都未識破他的身份。而這女子,聽這話在這裏關了應是不下萬年,竟然只憑着一招便能辨出他的身份。着實是不簡單。

“夙意近來可好?”

“家父早在五千年前便已坐化。”

“是嗎?”隐了些許哀傷,又道,“那你試着用你的真元将此門打開。”

夙淮将信将疑地按照女子的話做。石門果然一點一點移開。與地摩擦,在這樣寂靜黑暗的環境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門打開後,裏面也是同外面那般的黑,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腐的味道。夙淮險些就要将膽汁吐了出來。他捂着口鼻,拿着火把進了石屋。

火把照亮了整個屋子。

這裏面到處都是人骨。即便夙淮是妖,這些人骨也是他這些年見過最多的一次。他不敢想象,這些人是怎樣到這深谷中來的。他想起那白衣女子的笑,心中就已經明白了大半。

夙淮小心翼翼地跨過人骨,甫一擡頭就看見一個高臺上是一個十分大的玻璃制成的,類似于小隔間一樣的。而裏面用封印困着一個白衣女子。她躺在那裏,面色傾城,表情安詳。手交疊着放在小腹。她懸在看空中,裙裾自然垂下。仿佛只要有人輕輕出聲,她便可以醒來。

怎會想到在這樣的山洞中竟然會有這般美得女子。

“你是誰?”夙淮問道。

“絕谷琉璃。妖皇可有聽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今天還有一更】

☆、第貳拾叁章 夢醒之母見(2)

總是有那樣一瞬間,滄海變作了桑田。

當一個世間皆是知曉,卻都認為早已不在的人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應當是怎樣的感受?大約也會同夙淮一般,呆呆地站在那裏,看着白衣女子的魂魄脫離了肉身,邁着蓮步走到夙淮的面前。她道:“坐吧。”是有些尴尬了。

夙淮這才回過神來,道:“夙意之子,夙淮。”夙淮着實也是有些尴尬了。面前眼前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看上去同卿笛一般大。他委實是不知道應當叫什麽。便是知道她是神醫琉璃,若是這般喚她,不免顯的有些唐突;若是叫她柳伯母,夙淮覺着自己實在是虧得慌。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你字方才是最适合的稱呼。

琉璃掩面淺笑,道:“那時,我第一次見夙意之時,你還是一個襁褓中的*。一轉眼倒是成了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人。看來,我真的是老了。”

若是這幅模樣都感嘆容顏易老,夙淮着實不知這天下的女子會說些什麽。他連忙擺手,道:“您的故事可是在各界流傳。如今天下,怕是再也尋出出一人的醫術可以與您相媲美。”

既非谄媚,亦非恭維。這話聽得琉璃倒是有些不适應了。琉璃不自然地笑了笑,夙淮這才自知失了言。他讪讪一笑,不再說話。只是這般的沉默,讓這充斥着陰森的石屋又蒙上了一層尴尬的氣氛。

許久,琉璃才開口道:“你同卿笛二人怎會跌落到這琉璃谷來?”這便也是琉璃的疑惑之處。卿笛本就是她的女兒,靈力如何,琉璃心中自然有數。而飛過這樣的溝壑,即便這谷中充滿了怨氣,也不足以對卿笛造成什麽威脅。

夙淮道:“沒什麽。”思量再三,夙淮還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同琉璃說了一遍。

愈是聽,琉璃的眉頭就皺的愈是緊。夙淮說完,她一拳打得石桌搖晃不已。她起身,眼眸宛若一把銳利地劍。她道:“果然,義彥還是沒有放棄。”

“神醫此話怎講?”這樣聽來,這琉璃同義彥的恩怨也不淺。

琉璃冷哼一聲,道:“是這樣的……”

原來,麒麟仙山下的絕谷本是琉璃一族的地方。在哪裏,琉璃族的族長為将絕谷與世隔絕,不受其他各族的幹擾,便點了,琉璃族的鎮族之寶——一十四盞琉璃燈。卻也因此惹來了義彥的紅眼。義彥的靈術了得,他不過三五十年便尋得了絕谷所在之處,那時的琉璃一族只留下一個旁支。便是琉璃一脈。琉璃的父母為她取名琉璃,便是希望她可将琉璃一族的血脈延續下去。

琉璃天資聰穎,看過一遍就記得藥草的使用方法。因此,她便是靠着自己鑽研古籍才習得了一身過人的本領。只是,在琉璃三千歲生辰那一日,腿莫名地殘疾。繼而便是父母相繼離世。緊接着便是花羽族長的到來,在琉璃家中住了一年,他們二人便有了卿笛,便也就是最初的墨苑。

之後的事情,斷斷續續地從卿笛口中夙淮也知道了一個大概。只是,要夙淮怎樣都不可能想到的是,将琉璃封印在這裏的,竟然會是卿笛。

“怎會這樣?”在他的印象之中,卿笛一向是最敬重自己母親。每每提起琉璃,她便是無盡地悔恨。她怎會是将琉璃封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的人,夙淮啞聲道,“卿兒可知道?”

琉璃笑着搖了搖頭。她道:“卿笛本就知道的太多。天地間早就已經容不下她。若是她再知道的再多些,怕是會早早地消失。”

聽聞此言,夙淮心中一滞,道:“神醫,此話怎講?什麽叫卿笛會早早地消失?”

琉璃神秘一笑,道:“從墨兒出生之日起就注定她這一生不會太過長久。我不過是偷看了記載天命的書卷。至于原因,我便也是不知的。只盼着你告訴卿兒,讓她莫要再去管那些不相幹的事情。好生的快活幾日。或許,她本就不該到這世上來。”說完,琉璃轉身就向那玻璃屋子走去。

“既然已經解除封印,您就請随我走。卿兒一直都很想再見你一面。”

琉璃回首,粲然一笑,道:“若是我離開,卿兒就會死。夙淮,你說,我怎麽能離開這裏?你,也應該要回去了。”

她一步一步走回,步子邁得堅決。重回肉身,仿佛她從未離開過。

夙淮釋懷地笑了笑,道:“卿兒今日為了收服白衣女子耗了不少的真元。我要做些什麽?”

“卿兒無礙。”

得了琉璃的回答,夙淮半懷疑惑之心離開了石屋。走到門口依舊是那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石門緩慢地被關上。夙淮拿着火把快步離開山洞。卿笛倚靠在樹上,面色比剛才紅潤了些。她看着夙淮,揉了揉太陽穴,道:“方才你去了哪裏?”

“沒什麽,進山洞看一看。興許我們這幾日的夜晚都得在裏面過。”夙淮說話時有些不大自然。再壓上卿笛疑惑的目光,夙淮頂不住壓力,開始在原地打轉。

卿笛道:“我的靈術恢複了些。我們興許今日便可以離開這裏。”

“當真?”且沒有預期那樣的開心。

卿笛卻以為夙淮是不相信自己所說。她又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邊。

夙淮看着卿笛,卻是再像方才琉璃的話。張了張嘴,卻在最終應了卿笛方才的話。

兩人又在林子中呆了幾個時辰,待卿笛完全恢複了體力,二人才施法離開。到了南烈,卿笛不禁回頭看了幾眼山谷。不知為何,她總感覺有什麽東西,離自己越來越遠。

☆、第貳拾肆章 重聚之責備(1)

第貳拾肆章重聚

“若是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便會在你出生之時就了結了你的性命。若是如此,你便也不會走那樣多的坎坷之路。終其所有,只是,娘對不住你。墨兒,終是娘毀了你的一生。”

——琉璃

01

南烈國的大雪未停。地上早已覆蓋上一層厚厚地雪被。為了免去施法行走會再度招來義彥那些人,便是只能步行走着。卿笛和夙淮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好一陣子才到那些日子住的茅草屋前。而這裏只剩下那屋子的殘屍。

夙淮大驚,道:“這是怎麽回事?”明明他們走的那一日還是好好的。莫不是義彥?他将疑惑的眼神遞給卿笛。卿笛沉吟半晌,搖了搖頭。

卿笛看着這燒毀的屋子,周身還有未來得及散去的仙氣。而義彥非仙非妖非魔,若是做了什麽事情,以他的性子,又斷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卿笛拾起落在地上的一個發釵,眼中猶如黑雲密布。她斷然沒有想到,做這件事情的會是獨孤紫嫣。她攥緊了發釵。

“那是?”夙淮看着卿笛的臉色很是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道。

卿笛冷聲道:“是紫嫣。”

沁園閣的東西向來都是認主的。卿笛只在發釵上畫了一道符,發釵動了動就從卿笛的手上飛了出去。它引着二人沿着獨孤紫嫣一行人離去的方向走去。途中,卿笛還使了靈術,讓這場雪下的更大些。

卿笛的眼中是駭人的顏色。她想道,獨孤紫嫣,這次本座看你那什麽來交代。

另一面。

慕容夜玄一行人已被困在破廟中好多天,眼瞧着屋外的雪不停。

這幾日,雖有火把取暖,但中抵不過嚴寒入侵,程馨早已渾身燙如火石。柳玄再也顧不得南初的存在,他去外面用水囊灌了許多雪,又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給燒成開水。他将程馨抱在懷中,企圖用自己的身子将她身上的滾燙全部驅逐了去。而令慕容夜玄深感意外地,莫過于南初的無動于衷。

此刻,南初正倚靠在屋外的一棵枯樹上欣賞着雪景。他看見慕容夜玄出來,道:“你不在裏面,跑出來做什麽?”着實是想靜上一靜,可是這人偏偏是這般的不讨喜,前來擾了她的清淨。

慕容夜玄飛身上了樹,道:“不過是來瞧一瞧南烈皇都在做些什麽罷了。原來,南烈皇這般有閑情逸致,竟在這裏賞起了雪。”與其說如此,倒不如說是看着這三人如此的好奇心罷了。

“若是你出來是同朕說這個的,那便還是請你去屋子中呆着好些。”南初冷冷地看着慕容夜玄,他倒是在想,若是他同他打起來。這樣細皮*的白面小生能抵得住幾下。想着,手也就不自覺地出去了。南初還未來得及反應,他的手就被慕容夜玄給截住。

慕容夜玄一笑,道:“南烈皇,你這招式出的未免有些慢了。”

經過這一試探,南初的心中瞬間沒有了底。他餘光不經意地飄過慕容夜玄的身上。後者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是有着淡然的笑。此人應當是一個高手。

南初斂去眼中光芒,道:“慕容公子,有何事?”這樣看來,若是不讓他說個清楚,他是斷然不會離開的。

慕容夜玄道:“我不過是好奇。程小姐本應是南烈皇的皇妃,為何柳玄這般對她,你都可以無動于衷?”想來,自己同南烈皇的境遇相似。同樣愛的是別人,卻娶了許多不愛的女子放在家中。他嘲諷的笑了,嘲笑南初,亦是在嘲笑自己。

南初也是自嘲一笑,道:“無動于衷?不過是看人罷了。”

“此話怎講?”

“我雖為南烈皇,可是卻沒有絲毫實權。南烈國的一切都操縱在寧太後手中,我不過是一個玩偶罷了。程馨?也不過是母後硬塞給我的女人。早在大婚那一晚,我們便挑明了。井水不犯河水。我寵她,亦敬她。而她在後宮中安分守己便可。”南初長嘆一聲,“若是此刻有酒就更好了。”

難怪,程馨在後宮那樣多年,膝下都未有一兒半女。

慕容夜玄的笑始終未從臉上退去。他拍了拍手,兩壇子酒就已經擺在兩人面前。他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南初便也不再客氣,揭開蒙在上面的一層布。兩個俊逸迥然的男子抱着壇子,頗為豪邁地将一壇子酒全部喝了下去。

慕容夜玄道:“南烈皇果然豪爽”

南初爽朗一笑,道:“慕容公子亦是。”

不知喝了多久,兩人都面色紅潤,便是醉酒的跡象。

獨孤無崖出來之時,慕容夜玄和南初都已在樹的枝桠上睡着了。獨孤無崖心情有些煩躁,他便施法讓兩人從樹枝上摔了下來。這一摔,好夢自然是給摔沒了。慕容夜玄總算是還有一絲清醒。他從地上毫無形象地爬起來,扶着南初進屋子休息。這無視獨孤無崖,無疑是在獨孤無崖的不爽的心情上又撒了一層霜。

獨孤無崖氣急了,便想拿着這一片的枯樹林子撒氣。他的靈術方一打出去,就被人給半路截去了。獨孤無崖氣的直跳腳。正當他準備再次施法時,從一處枯樹後走出一人。男子俊朗不凡。他笑着道:“無崖公子為何這般?”

爾後,又從他身後走出一個女子。

獨孤無崖即刻斂去一身的煩躁之氣,單膝跪地,道:“閣主。”

☆、第貳拾肆章 重聚之責備(2)

獨孤無崖偷偷地擡頭看了眼卿笛。卿笛的臉色并不算是好看,甚至是有點陰沉。

“閣主,這是?”不是沒有見過卿笛這模樣。不知怎的倒是今日看得慎得慌。他低着頭,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卿笛冷嗤一聲,道:“無崖少爺,可還記得這個?”

卿笛在獨孤無崖的眼前攤開手掌,一枚發釵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獨孤無崖大驚,這是獨孤紫嫣最心愛的釵子。這幾日怎說沒有見她戴在頭上,而那丫頭也沒抱怨。原來竟然落在卿笛手中。再看卿笛的表情,怕是這丫頭做了什麽事讓卿笛給拿住了。可以讓柳卿笛這般盛怒,定然不會是什麽小事。

獨孤無崖迅速低下頭去,道:“不知紫嫣又做了什麽讓閣主震怒。還願閣主念在其年幼,從輕發落。”他試圖從卿笛那裏拿回發釵,卿笛一收回手,他便撲了一個空。

“從輕發落?”卿笛冷嗤一聲,“若是真如此。本座何須千裏迢迢地來這裏尋她。”

獨孤無崖低呼一聲,道:“閣主。”卿笛話已至此,今日看來獨孤紫嫣是難逃一劫。

卿笛轉過身去,雙手背在身後,她冷聲道:“将紫嫣給本座叫出來。”

獨孤無崖猶豫再三,依舊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卿笛聽不見身後有什麽聲音,她一轉過身來,只道:“你若是想要包庇她,那本座只好讓她消失在這裏。無崖,你說可好?”

“如此甚好。”蒲涯不知何時從裏屋出來,環抱着劍看着卿笛。

那一日,慕容夜玄回來,蒲涯也以為卿笛沒了。可是,終是做了她護衛那樣多年。卿笛的性子,蒲涯還是有幾分清楚的。更何況,那時她身旁還有妖皇夙淮相伴。兩人都是功夫超群,倒是沒有事情的可能性要大許多。瞧着她安然無恙,有誰能明白他心中的狂喜?不知為何,卻感覺身後有一道落寞的眼神。回頭,卻看見安雅神色如常。

“原是蒲涯,本座還當是誰。”卿笛冷冷地看了眼蒲涯。讓蒲涯的心中瞬間沒了底。

看她這眼神,大約是他将獨孤無崖灌醉,讓他道出心事之事,卿笛已然知曉。如若此刻都不自行請罪。怕是要落得一個灰飛煙滅地下場。

然,卿笛卻是讓夙淮先看着獨孤無崖,自己同蒲涯走出幾步之外。步子落定,卿笛反手就給了蒲涯一個巴掌,厲聲道:“蒲涯,本座不管你同無崖有何恩怨。在一切事情未完之前,本座不允許有任何岔子。”

“屬下知道。”

卿笛冷哼一聲,道:“你知道。你知道還将無崖灌醉,用靈術引他說出那些話。你可知,若是這些話讓旁人聽了去,無崖和紫嫣都會引來殺身之禍。”

蒲涯啞聲,道:“屬下之過,請閣主責罰。”

卿笛擺了擺手,道:“你自己知道便好。若是下次再犯。黃泉路就是你唯一的歸宿。即便是小雅為你求情,本座也決不饒你。”

話音落,甩袖離去。蒲涯看着卿笛的背影,手上浮現銀色的光芒。他看見,瞬間驚慌失措。連忙将銀光打在別處,一棵枯樹看着就要倒下。不知是誰,用靈術化解了他的靈術。蒲涯恨恨地松了一口。他一擡頭,就看見卿笛警告的目光,意思是讓他好自為之。

第一次,在卿笛面前,蒲涯狼狽地轉身逃進破廟。

獨孤紫嫣靜靜地站在風雪中,她膽怯地看着卿笛。而卿笛也不知在想什麽,微微出神。

獨孤紫嫣等的有些久了,不免有些不耐煩。她轉身就想要回屋內。若是她這樣一走,卿笛若不狠狠地收拾她一番,那柳卿笛也就坐不穩麒麟閣主的位子。獨孤無崖用力地拉了一把獨孤紫嫣。獨孤紫嫣哎呦一聲就跪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恰好,卿笛也在此時回神,道:“怎麽,連這麽一會兒都沒有耐心等?”疑似問句,卻又這般肯定。卿笛将目光投給獨孤紫嫣,獨孤紫嫣方一對上,就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卿笛。好一陣子,卿笛的眼神都未有變化,獨孤紫嫣這才又低下頭去。她低聲嘟囔了一聲“不是”。

“不是?紫嫣,現在你還有什麽事情是不敢做的?今兒你燒了一座普通的茅草屋。怕是來時,你就要将本座的沁園閣燒了幹淨。”

忽然,獨孤紫嫣擡起頭,眼中是不加以掩飾的厲色。她邪魅一笑,道:“既然你這般容不下我。那我又為何要呆在這裏任由你差遣?”

獨孤紫嫣就想要離開,卿笛卻先一步控制住她的靈術。想也未想,卿笛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獨孤紫嫣的臉上。白皙的笑臉頃刻間便浮現出五個指印。獨孤無崖怒極沖天,險些就将巴掌打了回去。他将獨孤紫嫣微微地護在懷中,沒有好意地看了眼卿笛,道:“閣主,您這是為何?”

“若是你想将紫嫣留住。恐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已經成為花羽護衛的新的寄宿主。若是在時日之內尋不出這是哪一個花羽守衛。紫嫣唯有等死。”方才那一雙狠戾的眼睛,即便是同花羽守衛呆在一起的時間再短。卿笛也不會認錯。只是卻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時候逮住機會寄宿在獨孤紫嫣的體內。

獨孤無崖一掌将獨孤紫嫣劈暈,護在懷中,輕抿薄唇道:“有什麽方法?”

“若是你想讓她活,就先将她送回沁園閣。興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好。”聽了卿笛的話,獨孤無崖帶着獨孤紫嫣即刻便起身。

冒着凜冽地寒風,大雪。少年郎一刻都不敢停,他抱緊了懷中的少女。他的身上已經有了厚厚的積雪。臉和手也已經被凍得通紅。卻已經一刻都不停。

“怎麽,羨慕了?”夙淮看着一直凝視着獨孤無崖離去背影的卿笛,打趣地說道。

卿笛眼睑吹下,道:“怎麽會?”又看了看那破敗的廟宇,轉身離開。

☆、第貳拾肆章 重聚之回宮(1)

02

翌日,清晨。

慕容夜玄頭痛欲裂,隐約想起是昨晚同南初喝了太多酒,大抵是這樣的緣故。而今日晨起便沒有看見獨孤紫嫣和獨孤無崖。慕容夜玄清醒少許才去問蒲涯。蒲涯支支吾吾也沒有說個明白。慕容夜玄也只當他們二人不告而別。

屋外,天空已然放晴。地上的積雪融化了許多,有些嫩草已經露出了芽。

慕容夜玄又拾掇拾掇那堆快要滅了的火。坐在火堆旁邊,竟生出了些許熱意。嚴寒已不比前幾日,慕容夜玄弄好屋子裏便出了破廟。他看着廣袤無垠的雪地,突然心中生了一絲絲的悵然。

雪停了,卻是不知道應當去哪裏的時辰到了。

若是她還在,應當會冷冷地說上一句,陛下放心,小仙自有主意。

想起卿笛那一抹無奈的笑慢慢淡去,轉作痛心的苦笑。慕容夜玄擡頭,看着明媚卻不刺眼的光芒。是啊,她已經不在了。

“慕容公子。”南初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慕容夜玄憂傷地凝望着天空中的太陽。倒是也不怕刺眼。南初輕聲喚了慕容夜玄好幾聲,他才略有反應。回過頭,對南初略帶歉意的笑了笑。

慕容夜玄道:“南烈皇,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他也只知道柳卿笛待程馨等人适應了離開皇宮的生活,便要将她們帶去同獨孤無崖一行人會和。爾後的打算,便是慕容夜玄也猜不到。為今之計,也只能是和南初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南初道:“我還不知。只能先回皇宮。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他亦是還未來得及将卿笛問個清楚,這柳卿笛就不知所蹤。南初也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我就先陪南烈皇回一趟皇宮。若是有變,我們再做打算,南烈皇意下如何?”

南初想也未想便點了點頭。

倒是柳玄,突然出現在二人中間,他道:“若是如此,你們二人去便可。我同馨兒先在此等候。若是一十五*們未回。我便将馨兒帶走。若是在此期限內,你們回來,再一同離開。兩位意下如何?”他說的急促,生怕那兩人不知道他話中之意。

若是人太多,目标便也過大。實在是不宜潛入皇宮。慕容夜玄想了想,也就應允了。

柳玄得到慕容夜玄的首肯,狠狠地舒了口氣。卿笛已将程馨給弄出了皇宮,不論如何,柳玄絕不會再讓她踏入那裏半步。

柳玄看了眼慕容夜玄和南初就轉身進破廟去照顧程馨。雖然暖和了些,程馨身上又蓋着柳玄的衣裳,即便是在火堆旁,也凍得發抖。本想讓恬芝去幫他拾些柴火來取暖用。柳玄四下轉了幾圈都沒有找到恬芝的影子。他出了破廟,看着慕容夜玄同南初二人還是呆在那裏,便問道:“二位可有看見恬芝的影子?”

南初皺眉,道:“她不是應當在裏面歇息麽?”

柳玄也是奇怪地說道:“今兒一大早就不見她了。還以為你們瞧見她出去了。”

恬芝和程馨主仆情深。若是程馨生病,恬芝必然是在床邊好生伺候着。像這樣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委實還是第一次瞧見。

慕容夜玄和南初都本能地搖了搖頭。

柳玄一面嘟囔着奇怪了,一面四下的觀察。

這破廟雖然破,但還尚可遮風避雨。并且出去的門也只有方才那一扇。柳玄的目光落在高高的窗子上,不禁又搖了搖頭。恬芝同程馨一樣是不識武藝的女子,怎麽可能從那樣高的窗子跳出去。看見那窗子上挂着的一個方巾帕,柳玄瞳孔緊縮。

那是?

慕容夜玄先柳玄一步将那方巾帕取下來,拿在手裏仔細打量。半晌,他道:“王爺,這是恬芝的手帕?”一是,這裏只有獨孤紫嫣、程馨、恬芝、安雅四個女子,使用手帕的卻只有程馨恬芝二人。而程馨的手帕此刻就在她的手中。二是,能躍上那樣高的窗子出去,便是只有獨孤紫嫣和安雅兩人,而她門卻不是用帕子的人。如此一來,這手帕的主人便也只能是恬芝。

柳玄道:“應當是。”

這裏的東西并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柳玄當真是不知恬芝借助什麽可以爬的那樣高。他又将目光投向蒲涯。又不禁搖了搖頭。自始至終,那兩人就從未說過一句話。

“這是恬芝的帕子沒有錯。”兩個男子都陷入沉默。此刻,程馨卻醒來,雙目含淚地看着手帕。她起身,披上衣裳,拿過帕子,手微微顫抖,“這是恬芝一十八歲生辰之日,我贈與她的。這上面的花樣,是我一針一線親手繡上去的。”

許久,慕容夜玄才道:“程小姐,此話有何意思?”

“跟這一路的,不是恬芝。而是另有其人。因為,我看見,我看見……”

程馨想起那一日,在雅樂閣看見的一切,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顫抖。此刻她一個詞重複了那樣多遍,終是沒有将一句話說的完整。

“馨兒?”柳玄看着懷中佳人。不論他怎麽呼喊,她都沒有反應。

再仔細看來,這才發現程馨的由于情緒過于激動,且尚未痊愈,又昏倒在柳玄的懷裏。

慕容夜玄将手帕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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