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9)

。程遠得了夙淮的準許,裂開嘴笑了。她提着裙裾就想洞宮跑去。

夙淮笑道:“則程遠竟然能讓你柳卿笛這樣情緒外漏,也着實算是一個人才。若是來日培養培養,怕也可以勇敵一方。卿兒,你說,是不是?”忍住即将要噴出來的笑,夙淮的語氣還算是正式。

卿笛冷笑,道:“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本座定要将這人了結了去。”

“為何?”卻是未想過,卿笛會這般心狠。方才看那程遠也不過是一個未谙世事的小丫頭,卻讓卿笛動了要将她結果了去的念頭。這多半,也是那人的緣故。他卻不能探知當年的那些事情,究竟在卿笛的心中埋下了多少的恨意。

卿笛道:“你既然知道又何須問我?只要是雲霧山中人,卻是惹着了我。定然是一個都不放過。”

“他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這樣趕盡殺絕?”夙淮疑惑。

☆、第貳拾伍章 風雲改之卿悔(1)

03

聞言,卿笛冷笑道:“若是論無辜,我的母親又何其無辜?我與她同住琉璃谷中,與世隔絕。可有惹着誰?若不是那一十四盞琉璃心。母親怎會慘死?若是要本座說,他整座雲霧山為我母親陪葬都不為過。”愈是說就愈是激動,卿笛的雙眼慢慢變得赤紅。她的手一揚,便是幾只鳥兒落地,掙紮幾下沒了氣息。

“柳卿笛?”

夙淮心中一緊,他連忙封住卿笛身上的幾處穴位。看着她眼中的赤紅一點一點退去方才放下心來。他道:“你的眼睛為何會這樣?”

夙淮曾去翻閱過古籍,倒是誤打誤撞地瞧見過這樣的記載。一方面,說明卿笛的體內流着琉璃一族的血液;另一方面,便是……夙淮此刻也是不敢多想。若是那一個原因,柳卿笛最終必死,無疑。他看着眼前這個絕美的女子,若是真如這般,許多情愫應當魂歸何處?

卿笛目光躲閃,道:“不過是體內靈氣過盛罷了。只要不動怒,便是無礙的。”

卿笛大步流星地離開。這一舉動讓夙淮疑慮的心愈加的不安。若真是那樣,慕容夜玄不可能不知曉。他怎還會讓卿笛入凡塵?難道不知這是讓她加速死亡麽?

夙淮亦是大步相随,他一把拉住卿笛。卿笛反手一招結結實實地打在夙淮的肩上。他踉跄後退幾步,擡眼就瞧見卿笛一雙明亮的眼眸似笑非笑。在他的面前,她的眼瞳開始變換,一藍一紫,竟是雙眸異瞳?

夙淮大驚,道:“可是卿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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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為止,古籍上記載雙眸異瞳的僅有一人,那便是如今已然滅族的琉璃族的族長卿悔。

即便這柳卿笛的靈術再怎樣的厲害,也萬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夙淮下意識地喚出寶劍,堪堪抵着卿笛的咽喉。他只要稍稍一前,卿笛便會就此與世間別離。

據說,卿悔也是一個絕色女子。卻是心如蛇蠍。史書中說她愛上一男子,将男子身邊與其有關聯的女子盡數殺去。最終是因戾氣過重,導致雙眸異瞳。鏡中的她愛上了這樣的自己。記錄至此便是斷了,再沒有其他。夙淮當時也對這件事情很是感興趣,費了許多法子去找,都是徒勞無功。那時的妖皇夙意倒是頗為阻止兒子去找有關卿悔的一切。

“柳卿笛。”朱唇輕啓,吐露的字句卻是讓人不敢相信。

夙淮溫和一笑,道:“你怎可能會是卿笛?卿兒心地善良,眼瞳怎會有這樣勝似妖魅的顏色?你若是說出你是誰,本皇便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卿笛嗜血地*舔手指,為後笑意妖嬈,道:“這着實是一個極好的交換條件。可是,本座若是說出本座是誰,你可還會放本座走?倒不如比試一場,以輸贏定英雄。”

“好。”

此刻的卿笛只肖略略使靈術便讓夙淮自顧不暇。她似乎是想要置夙淮于死地,只要夙淮稍稍得了空,她便再度施法。卿笛在一旁笑如夏日盛開最豔的那一朵花。

“妖皇,夙意之子,看來也不過如此。”

過了約半柱香的功夫,她才怏怏地停了那些施法的動作。許是覺着無趣的很,卿笛看了一眼夙淮,道:“你同夙意的妖術差的極遠。倒是不知他是怎樣會選你做妖皇的繼位之人。”

“您這話,似乎您同家父很是熟悉。”這一場比試下來,夙淮已經氣喘籲籲。他扶着一棵樹,暫作歇息。

卿笛的目光略微躲閃,道:“這?怎會?我前些年才出的鳳笛軒,怎會同五千年前坐化的妖皇熟識?”

夙意坐化之事,乃是妖界絕密。這話卻恰恰吐露了她的身份。迎上夙淮那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卿笛又是極為心虛。她定了定心神,又道:“你可還有什麽事情?”

夙淮不言,他只是那樣看着卿笛。許久許久,風吹動了樹葉沙沙的響。一片葉子旋轉飄落在卿笛的鞋子上,她笑得像一個孩子,判若兩人。她撿起這葉子,打量了許久。又将它抛入空中,葉子卻難再飛。她的笑瞬間凝固在秀眉的臉上,眼瞧着她就要讓這葉子做了灰塵。一道銀光打過來結果了她這一想法。

“卿笛?”卿笛這樣喊着,着實是将夙淮弄得有些糊塗了。

夙淮一偏頭,就看見一個如魂魄一樣的女子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她額角的花羽花是那樣的美。她的絕豔勝過世間的美一個女子。她走到卿笛的面前,道:“你夠了嗎?卿悔。”

那被她喚作卿悔的女子竟然跪伏下身來,一臉後悔的模樣,道:“我,知錯了。”

“知錯便好。那便去你應當去的地方。”卿笛将手放在卿悔的額角。卿悔表情痛苦至極,片刻之餘她就軟軟地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卿笛見狀,變作一束光鑽進那具身體中。緩緩地睜開雙眼,一切又已經恢複原樣。

夙淮警惕地問道:“你是?”

“自然是柳卿笛。”卿笛的身旁站着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低着頭,好似犯了極大的錯誤,“這是卿悔。亦是你父皇夙意之妻。”

夙淮睜大了雙眼,道:“什麽”

☆、第貳拾伍章 風雲改之卿悔(2)

卿笛剛想說什麽,一陣子騷動打斷了他們三人要繼續的話題。卿悔趁機溜之大吉。待一切都恢複平靜之後,徒留二人面面相觑。夙淮下意識地想要去追卿悔,但被卿笛攔住。卿笛道:“以你的妖術,是萬萬敵不過卿悔的妖術。今日能讓她這般乖的回去,不過是我用了琉璃族的意念傳語罷了。”

“妖術?”夙淮皺眉。這琉璃一族依附于天族,自然用的是靈術。何來會妖術一說?

卿笛看着夙淮,道:“卿悔,确是妖族中人。早年是被琉璃族的族長在麒麟山邊撿到,帶回去撫養。之後,族長發現她靈術半點都不會使,倒是妖術比什麽都精通。最後族長派了幾位長老暗中打探卿悔的生身父母。這才知曉,她便是妖族落寞的貴族後裔。只是,她是那家的孩子便就不得而知了。”

“那?”夙淮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可是偏偏看着卿笛,他又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許是卿笛也看出了夙淮的心思,道:“其他的事,我便是也不知道了。這些不過都是聽母親所說。卻也不知是真是假。”

“無事。”夙淮牽強地笑了笑。

“那便去尋程遠吧。許多事情還是要她才解釋的清楚。”

卿笛話落便旋身。夙淮緊跟其後。兩人是在一個小小的山洞中找到程遠的。程遠甫一見夙淮就撲進他的懷裏。小小的身子不僅被淋了個透徹,且還在瑟瑟發抖。夙淮趕忙将自己的外袍脫下,給程遠披上。他看了看天,這晴空萬裏的,哪裏有飄什麽雨?他眼底的光掠過程遠的身上時,看見她眼底的狡黠。夙淮瞬間明白了,他推開一直在他懷中的程遠,并道:“你這是怎麽了?”

程遠顫抖着小小的身子說道:“不過是方才不巧遇見了一場小雨,淋濕了小的的裙裾。這才在這裏避雨。方才還想着,怎樣尋個合适的理由前去洞宮合适,便在這裏遇見了妖皇。小的同妖皇這般有緣。”

此番話說的是真真切切,弄得夙淮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他回頭看了看卿笛。少女抱着劍冷冷地看着這兩人。他再一回頭,果不其然,程遠用一副怯怯地目光看着卿笛,止不住地往夙淮的懷裏縮。

眼下無法,便也只有遂了程遠的願。夙淮去洞宮的路上一路将她護着,可他分明感受到卿笛的目光中帶着些許的落寞。可他一回頭卻只看見她的目光沉入千年死湖。

一行人到了洞宮,夙淮命人給程遠找了一套衣裳讓她換上。逮着空閑的時辰,夙淮回頭卻沒有看見卿笛的身影。他問了許多人才尋到在洞宮的之外不知是欣賞景,還是在發呆的柳卿笛,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吓得卿笛拔了劍。待瞧見是夙淮,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卿笛沒好氣地說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卿笛免得瞧見他煩,索性一躍坐在洞宮旁的一顆大樹上。樹枝繁葉茂,将卿笛遮了個完全。夙淮似乎很是不滿這樣,他也是一躍坐在卿笛對面的那棵樹上。略略施法,就讓那些葉子乖乖讓了道,将卿笛給露了出來。

卿笛道:“妖皇竟是這般有耐心,怎不進去陪佳人?”

“本皇這不是正在陪伴佳人?”夙淮言笑晏晏。

如此回了一句,竟讓卿笛瞬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卻也是在這時,程遠出來,亦是瞧見兩人。她也是縱身一躍,站在離夙淮不遠的一處枝桠上。她并未站穩,身子搖搖晃晃,若不是夙淮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定要摔下去做了肉醬。程遠也是一個極會找機會的人,她順勢躺進夙淮的懷中。程遠嬌滴滴地說道:“妖皇,小的多謝妖皇相救。從此,小的便是妖皇的人了。”

卿笛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兩人,飛身離去。

夙淮見狀,自然是顧不得懷中之人。他甫一起身,程遠并未料及如此,翻身滾下了地。以她認為最妖嬈的姿勢躺在地上。夙淮無奈地看了眼,只好先将她拉起。控制住程遠前去追卿笛。

“卿笛。”夙淮瞧見前方不遠處那個衣袂飄飄的少女。可不正是柳卿笛。

程遠又是“嘤咛”一聲,恰好在卿笛回頭的那一瞬間歪進夙淮的懷中。卿笛沒好氣地笑了笑。這程遠還真是将她當做了情敵。只是她哪裏曉得,自己對夙淮可是半點想法都沒有。她半開玩笑地說道:“倒不如妖皇,你便将這女子收了得了。免得本座被你連累。”

夙淮聽聞這話,瞬間手足無措。他臉色一沉,道:“卿笛,此話怎解?”

“怎解?妖皇後宮不是佳麗三千?又何須多這一人?”卿笛眼中的怒火出賣了她此刻的心境。卻也因是如此,讓夙淮本應亮起來的雙眼,瞬間暗了下去。

夙淮知道她此話中應當說的是誰。

昔年,慕容夜玄初初繼天帝位,百年之間納妃子無數,皆是人間絕色。他納最後一位天妃那一年便是他将柳卿笛軟禁于鳳笛軒。

她到底,心中還是只有他一人。

夙淮牽強地笑了笑,道:“接着,去哪裏?”

卿笛也深知方才那語氣有些過了火,沉了沉心,她道:“絕谷。”

☆、第貳拾伍章 風雲改之重聚(1)

04

“這,是否有些過于草率了些?”夙淮深知卿笛之意。可是,他斷然沒有想到卿笛會這般輕易地就将程遠帶去見程泍夫婦。若是義彥在程遠身上做了手腳,這無疑是将程泍夫婦再一次置于死地。

意料之中,卿笛搖了搖頭,道:“不會。唯有如此,方可保全程泍夫婦之性命。”

看她這般篤定。夙淮道:“此話怎講?”

“那一日,我等遇見義彥你可還記得他的态度?”夙淮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卿笛繼續道,“那一日,你我剛從琉璃谷之中出來之時,你我之真元都應當是最虛弱之時。那便是收了琉璃谷的怨氣所傷。那一日義彥亦不曾傷我們,這一次又怎會對我們有所計劃?并且這一次,本座要讓義彥徹底斷了與程遠着一顆棋子的聯系。”

細細想來,那一次當真是絕好的機會。可是,那一日義彥似乎對卿笛一改素日的敵視态度。倒是有點巴結的意思。卻是不知道那義彥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且萬事還是以小心為上的好。夙淮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義彥的計劃。

這程遠既然是義彥的徒弟,那将真正的程遠鎖緊靈牌之事便也只能是他做的。讓程泍可以同真程遠說話這樣看來是他故意而為之。這樣的用心所謂何便是不得而知了。

“那卿笛你的意思是?”

“本座要讓她永除仙籍。”

夙淮又細細地打量了程遠。瞧見小丫頭正拿着一種絕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讓夙淮分外的不舒服。再看看卿笛,此刻她眼中那些莫名的情緒都已經斂去,獨剩一抹淡淡地微笑。意識到夙淮正在看自己時,卿笛淡然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駕着祥雲離去。夙淮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他帶着程遠緊追而去。

不過半個時辰,三人就已經在絕谷的上空。

絕谷還是那樣的美。樹影婆娑,花香四溢。

林蔭小道,遮去大半的陽光,讓人在這裏走的甚是惬意。走了許久,縱然再怎樣的涼爽,都讓卿笛和程遠兩個姑娘的額角冒了一層薄薄的虛汗。夙淮倒是氣也不大喘,時不時的停下來等她們,對着卿笛問上一問。卿笛卻是都只答一聲無事。

程遠一路上就氣鼓鼓地看着這兩人,她故意走到二人中間将兩人給隔開,嬌滴滴地拉着夙淮的衣袖說道:“奴家已然是妖皇的人。妖皇怎能不顧奴家的感受?”又是嘤咛一聲,歪倒在夙淮的懷中。

夙淮抱着懷中的女子,猶如抱着一個滾燙的火爐。本是想要伸出去将卿笛攬入懷中的手,此刻可是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的很。

卿笛淡然地看了兩人一眼,抱着寶劍走開。

夙淮毫不猶豫地将程遠推開,一面叫着卿笛的名字,一面追去。他方一追到卿笛,卿笛便停了步子。夙淮心如鼓敲那般。可是接下來出來的人,卻是猶如一盆涼水澆了夙淮一個透心涼。

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見着卿笛臉色變了變,道:“閣主怎會有這番閑情再來探絕谷?”

“不是本座有閑情。不過是前些日子本座讓一座宅子落地再次。此番,本座是來尋人的。”卿笛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老者并未再說什麽。他大開院門,将卿笛以及夙淮程遠二人迎了進去。又走入一條幽靜小路,轉了好幾個彎子才到一處農田下。只見兩個老人正在耕種,男子幹活分外的賣力,女子時不時的為丈夫用帕子拭去汗珠。時不時的,男子還給女子回以微笑。好不溫馨。

卿笛在那裏看得愣住了,許久,她才回過神來,道:“隐湖居者,這是?”她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昔日在朝堂之上叱咤風雲的程泍也會有今日這樣普通的一面。

隐湖居者恭謙一笑,道:“閣主不是早已知曉,又何必這樣問我呢?若是閣主不相信,為何不自已前去看上一看,方可一辯真假。”

聞言,卿笛當真走上前去。

程泍見是卿笛,連忙跪下來,道:“殿下。”

這樣的不卑不亢,雖已為平民,方才跪拜的姿勢卻未有一絲改變的人,不是程泍又應當是誰?

卿笛道:“程相。在這裏,住的可還習慣?”

程泍擡頭,看着卿笛的目光沒有一絲異樣,想來是隐湖居者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告知于他。程泍道:“甚好。勞煩殿……閣主費心了。”

“若是不習慣,程相還是喚本座殿下的好。這乃是本座母親生前所居住之處,斷然不會有什麽人前來騷擾。程相安穩住下便好。”

“草民謝過殿下。”

“無事。本座今日到這絕谷,便是找程相有一事,還望程相給本座一個*。”

“草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甚好。程相可還認得此人?”卿笛将程遠拽到程泍的面前。

程遠還極不情願地看了眼卿笛,整了整自己的裙裾,又沖卿笛做了一個鬼臉。回頭,瞧見程泍,笑逐顏開地撲進程泍的懷裏,甜甜地喚了一聲:“爹。”

瞧來,這程泍和程遠的父女關系應當是極好的。

程泍不滿皺紋的手,顫抖着撫摸程遠的發,略帶泣聲,道:“乖女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第貳拾伍章 風雲改之重聚(2)

許久許久,程泍才放開程遠,細細地打量着。程泍牽着裙裾又在程泍的面前轉了幾圈,逗得老人家直樂呵。程遠又拉着程夫人說道了半天。又過了半晌,這一家三口才意識到一旁等着的這些人。

程泍自知是失禮了,連忙請着三人進屋去坐一坐。

這程遠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夙淮,倒是沒了一路上的癡纏。夙淮不禁狠狠地松了口氣。

進了屋子,三人以卿笛為首依次落座在程泍左側的位子。倒是程遠站在程夫人的身旁,端茶送水,好不孝順。目光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愉悅,倒是同那時的她判做兩人。

倒是程泍先開口,道:“殿下此番來尋草民。是有何事?”

“程相倒是對這女子的出現一點驚訝之意都沒有。莫不是程相早就知曉這程遠并沒有死。那程相能否告知卿笛,那程家陵墓之中,程遠之墓,到底是何許人也。”開門見山,面對程泍,卿笛倒是沒有覺着有拐彎抹角的必要。

程泍沉吟半晌,道:“這?草民也不妨同殿下說個明白。犬子之死,皆是寧太後一手策劃。那人,也是寧太後尋來的。如此沒了法子,只能讓小女遠走他鄉。原以為今生都無再見之日。”又看了看程遠,布滿皺紋的臉上有了淚痕。

說着,程夫人也抹了一把心酸的淚。她将程遠拉到膝前,牢牢地摟住她,泣聲道:“我可憐的丫頭哇!”三人抱做一團,哭的很是傷心。

卿笛道:“可是,本座尋到程遠之時,她卻只是一縷芳魂。”

話已至此,卻也不再說下去。只見程泍氣憤地捶打桌子,道:“寧妖後那賤人竟然騙了我。她只說要讓韻公主痛苦萬分。卻沒想到她竟然會真的對這丫頭下手。”

又是重重地嘆息,訴出程泍的懊悔萬分。

卿笛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忽然一下子理不清這之中的關系。

此刻的程泍卻是忽略卿笛的話中之話,說完方才意識到自己已是錯言。卻也感嘆,眼前的少女不過一十九歲,他的腦子到底是不如年輕人轉的快。

“程相放心,本座可以同你保證,自今日起,斷然不會再有人來打程遠性命的注意。只是,本座還有些話要同程遠商讨,不知可否借用她片刻。”

程泍比了個請的姿勢。

卿笛道了謝就引着程遠出了木屋,在裏木屋幾裏之外,卿笛設下結界。旋身便将寶劍架在程遠的脖頸上,她臉上的表情卻也不似方才那般平靜。

竟然是濃濃地恨意。

卿笛道:“若你不是程泍之女,本座定在這裏一劍了結了你。”

說着,又将寶劍扔在地上。

程遠竟俯身跪下,道:“還請閣主見諒。小仙對天帝與妖皇并無非分之想。那些日子的作為不過是想尋得一個靠山讓義彥有的忌憚。于此,方可抱住一條賤命。還請閣主明察。”

這一招,倒是極有智慧。且不論義彥的地位如何,現在時機未到,他是斷然不會公然同各界的皇做對,更何況是為了一個棄子。如此算來,也算是一個極好的法子。

卿笛轉過身來,看着眼前這個長相清麗的女子。若不是因為她是義彥的弟子,她也不會在她的身上放這般多的恨意。卿笛緩緩開口道:“倒是不知,若是要你永除仙籍,你可有異議?”

“閣主,這是?”

“你留着,之于絕谷絕對是一個不容小觑的隐患。本座既然知道這後患的根源在哪裏,何有留着的道理?”卿笛此話不無道理。這絕谷乃是她母親生前居住之地,她沒有理由為了一個外人,毀了這裏。如此一來必得是要二選其一。若是想留的一條性命,必然要舍去仙籍;若是要留住仙籍,便會喪了性命投入輪回。

卿笛看着程遠的眼,便是知道她已然有了選擇。她看着程遠将自己的內丹取出,握在掌心。程遠的嘴唇蒼白,她虛弱地笑了笑,将內丹交到卿笛的手中。卿笛呆滞地接過。

許久,卿笛才道:“你這樣,可會後悔?”

程遠聞言,笑着搖了搖頭。她扶着一旁的樹幹。粗壯的樹幹,小小的她穿着粉色的裙裾竟然顯得是那樣的嬌小,仿佛來一陣風都能将她刮去別的地方。半晌,程遠又道:“哪裏有後悔的意思。昔年在雲霧山,義彥日日将我們當畜生一般的對待。若不是那一次任務他讓我去,我怎能過上幾日人的日子。如此做一回真正的人,便也就不枉此生。于此,程遠還要多謝閣主成全。”

“罷了。”聽見謝意,卿笛全無高興之意。用靈術抹去程遠臉上的虛弱之色。

程遠又道:“閣主,還望多提防蒲涯将軍。此人并非可信之人。”

卿笛神色一變,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蒲涯跟了她千萬年,忠心天地可鑒。他的那份心,更是天地可表。怎會是程遠口中那不可信之人?

“閣主難道不想想為何你們住在那木屋之中,又未使用靈術,義彥怎會尋到你們?程遠話已至此,還請閣主自己斟酌。程遠告退。”程遠福了福身子,踏出結界,一束光就沖她打來。看來并非好意。還好卿笛反應快給擋了回去。

“你這幅樣子怕是行不的了。”

卿笛拽着程遠回了木屋,為她換了臉。她道:“本座今日給你改名,喚作程意。願你日後生活如意。”

那一張臉,要較先前普通了許多。卻也遠離了那些紛争。

卿笛同程泍一家人告別。二人出了絕谷,夙淮才問道:“你不是想要殺了她麽?為何一下子又對她這般好?”

“同是女子。”

☆、第貳拾伍章 風雲改之心語(1)

05

長路漫漫,這又是何其漫長的等待。到底是不知,何時才會看到那終結的光。

夙淮定定地看着卿笛,方才因是她那句“同是女子”便讓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去說些什麽。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過了許久,夙淮才對卿笛說道:“此刻你的事已了,接下來,你可還有什麽打算?”

卿笛負手而立,她定定地看着那天空中游走的白雲,淡然道:“只要他一日不死,我的事情便是一日不完。”

“卿笛,若是你放下這裏的一切,去別的地方,興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你的路還那樣的長,怎可以讓那些仇恨毀了它?”夙淮試圖說服卿笛放棄為她母親去複仇。他想起那一日琉璃在那石屋中所言,眼神中的平靜的背後分明是不可用言語來形容的波濤。來時,若是發生的事,真如那琉璃所言,眼前的少女這般單薄的身體要怎樣去承受?

又是想起那一個被卿笛封印在古墓中的女子,又何其不是這樣的淡然。若是讓卿笛來日知道那些事,夙淮怕她會瘋。

聞言,卿笛大有不快,道:“這話,本座便是不大愛聽了。妖皇自小便是家庭和睦,這怎與卿笛這種孤兒相提并論。若是妖皇覺着同本座一起去尋那些東西累了,妖皇回你的妖界便可。”

卿笛甩袖離去。

夙淮亦是深知自己方才的言語有些過激。也罷,事已至此。義彥都已知曉他同卿笛的關系非同一般,來日若是真要圍剿義彥,妖界怎會獨善其身?

夙淮追了上去。卿笛卻是負氣,理都不肯理他一下。若非他尋了許多人間的段子日夜說與她聽,倒是不知卿笛這口氣多久才肯消下去。

自打那程意的事情解決之後,卿笛就顯得分外的悠閑。她去哪裏逛,夙淮必定是相伴在側。二人時常易容出現在街道商販之間,終是被那些商賈之人認做了小夫妻。時常會有人說這二人琴瑟和鳴,夫妻情深。卿笛皆是淡然一笑,卻也不解釋一二。倒是次次讓夙淮羞紅了臉,成了衆人打趣的對象。

“你還要這樣到什麽時候?”不知為何,這一日清晨,夙淮崩壞了情緒,沖卿笛大吼。

在他的眼中,這些事大抵都是不應當經過她的手。柳卿笛本應當去做那些更為重要的事情。這些日子夙淮倒是想了許多,她若是這般執意,那他便陪在她左右。如此一生亦是不悔矣。

卿笛未停下手裏折衣裳的動作,聽見夙淮這般大吼大叫卻也不生氣,只是淡然一笑,道:“你說呢?”

夙淮着實是太不習慣這樣“賢惠”至極的柳卿笛,這幾日瞧着她做這些事情就覺着自己渾身不舒服。本是想看看接下來幾日,卿笛是否會有什麽動作。可是,這人白日就是打掃家務,晚上胡亂搗拾幾下女工就睡了。這哪裏還有半點昔年讓人聞風喪膽的氣勢,看着她倒是覺着再過上幾日她就要嫁于他人。

卿笛眼底的犀利一閃而過,她突然放下手中的東西從窗戶躍了出去。

夙淮還未來得及适應這突然的變故,身體就已經做出了本能地反應。

一藍一黑兩道身影打的難分難舍。好不容易分開了,夙淮看見卿笛露出一個如狐貍一般得逞的笑。黑衣人似乎發現了有什麽不對,就想要逃離。卿笛好似事先預知,從她的袖口飛出綢緞将那黑衣人纏了個結實。她稍稍一拉那綢緞就将黑衣人帶到她的面前。

黑衣人眼中盡是懊悔之色。當真應該聽了主人的話。此番冒險,若是弄不好便是将主人也搭了進來。

就在夙淮驚訝的目光之中,卿笛将黑衣人帶回了客棧。甫一進屋,卿笛便即刻關上了門窗。待确定沒有了旁人之後,卿笛才敢将這黑衣人的蒙面之物揭去。

竟是恬芝。

仿佛早已料到,卿笛将人帶回了客棧,扔在地上,就像是扔一個廢棄之物。

半晌,卿笛才緩緩開口,道:“是畫錦讓你來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天妃娘娘無關。”

“無關?若是無關,本座怎這幾日瞧着這客棧的四周多了些許不明之人。若是都将他們捉來,興許便是知道這始作俑者是誰。來時,本座再告知于天帝陛下,本座料定那人會被處以極刑。”

恬芝啐了口,道:“你既然已經知曉,又何須問我?如今落入你這賤人之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莫要妄想從我這裏得到絲毫有關于天妃的消息。”

聽了這般不尊重的話,卿笛倒也是不惱。她啜了口杯中之水,又吃了一個點心,才道:“本座早已知曉畫錦天妃現身在何處。若是讓天帝陛下知曉天妃在人間作祟,你想,她還活的了麽?縱使她是兔族公主又如何?末了也不過是一堆白骨罷了。”

說的是那般雲淡風輕,倒是恬芝臉色一點一點變的難看。

天帝是那般的護着這柳卿笛,要讓天妃做了白骨便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後,她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頭,道:“還請閣主放過天妃娘娘。娘娘也不過是日夜思念陛下,這才私下凡塵。若是閣主肯保密,恬芝願為閣主當牛做馬。”

卿笛淺笑,道:“當年做馬?只怕是你還不夠格。本座只需你替本座做一件事,本座便答應替你保密。”

“何事?”

“帶本座,去見恬芝的遺體。”

☆、第貳拾伍章 風雲改之心語(2)

恬芝稍有不從的神色,卿笛的臉色就沉下去幾分。恬芝在一旁嘀咕着什麽。她時不時地偷瞄着卿笛。卻是不知,這卿笛為何非要去真正恬芝的墓地。想來那裏都應當已經讓畫錦給打點妥當,她只當卿笛去了也是瞧不出個什麽。恬芝詳裝猶豫之色,半晌才不情不願地應了卿笛的條件。

卿笛展顏,道:“那便是好的。若是你敢耍什麽花樣,本座定讓畫錦死無葬身之地。”

恬芝低下了頭,唯唯諾諾地道了聲:“小仙不敢。”

這一次倒是卿笛有些過分的相信了自己,卻未瞧見恬芝眼底閃過的狡黠。

卻不知,這次會是鹿死誰手。

恬芝引着夙淮和卿笛去了南烈皇宮的後山。

對于這樣的地方,卿笛算是再清楚不過了。

在東程國的皇宮亦有這樣的後山。

兒時,她曾貪玩,背着阮太後到處跑。那時她的靈術尚未恢複幾成,但甩掉那些凡人的嬷嬷和宮女還是夠用的。那一日,卿笛至今還記得,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午後。她一路跑一路回頭,生怕阮太後又派那些侍衛中的高手前來捉她。于是,她便是不曾注意去的方向。待她停下來之時,便是已經到了皇宮的後山,亦是亂葬崗。那裏橫七豎八的放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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