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2)

地說道:“韻兒?”

柳韻看着南初,笑着落淚道:“我來了。”

☆、第貳拾柒章 烽煙笑之再起(1)

第貳拾柒章烽煙笑

“南烈國,義和二年,故帝歸,駭衆人心。皆以天神降世而論之,遂以自言解心惑。太後寧氏懼之,派鎮國将軍林茨之子林彥對抗其父。遂兩軍對峙不下。六月矣,春已過,夏以之,未見緩和。”

——《南烈。國史》

01

六月的天已然不複冬日的冷,春日的涼。

建邺城地處偏遠,本事蠻荒之地。後來在南烈國第一十一位皇帝不斷的下令建城,于此才有了這幅安居樂業,男耕女織的景象。可惜,百姓還未有幾年的好日子過,便又是戰火連天。好好的一座城,偏偏成了一座廢城。

柳韻算是真的見識到了戰争的殘酷,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幾年柳卿笛是怎樣熬過這樣冰冷的日子。她站在高築的城牆上,她俯瞰大地。時不時地看向不遠處的樹林,偶爾有鳥兒飛過。它們的叫聲是那樣的不知憂愁,讓柳韻羨慕。她擡手,一只鳥兒落在她的掌心,還時不時地用嘴啄她。弄得柳韻掌心癢癢的。身後,一只箭劃破天空,鳥兒驚了,撲騰了兩下翅膀就飛離了柳韻的手。

柳韻輕嘆一聲。這高高的城牆建在建邺城外,便于城中之人的防守。高高的城牆,用冰冷的石頭砌成,不知凝結了多少工匠的汗水,血淚。柳韻的手輕輕地觸碰這冰冷的石頭。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是那樣快的抓不住。

柳韻搖了搖頭,想着大約是這幾日沒有睡好。夢境中的場景出現在了記憶當中。

一件披風搭在她的肩上,繼而落入一個極為溫暖的懷抱。

南初低笑一聲,道:“怎麽?想韌兒了?”

南初已經記不起來自己孩子的那副模樣,不知是像柳韻多一點,還是像自己多一點。每每聽着柳韻講着,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這一場戰争,快些回到靖緣城去。将南齊抱在懷中好生的瞧上一瞧。

柳韻點了點頭,道:“韌兒這一次離開我夠久了。只可惜,從上一次離別,我還未同他呆在一起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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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初擁緊了柳韻,道:“韻兒,相信我,離戰争結束的時間不會太久。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韌兒。那時,我許諾你,将太子之位給韌兒可好?”

南初怎會不想着戰争結束的快些。只是,他沒有想過寧太後會給了林彥一個虛職,讓林彥帶了十萬大軍壓境。他們可是戰也不是,退也不是。林茨更是日夜想白了頭都沒有想出一個完全之策。林夫人徐氏也是愁眉不展。

柳韻搖了搖頭,道:“我只要韌兒一生平安就好。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再說,韌兒如今還只同三四歲的孩童一般,自然也是不适合做皇帝的。”

南初皺了眉,道:“這是怎麽回事?”

柳韻倒是記起,這來軍營的大半年裏,每一日南初都是忙于軍事同她說話的機會都是屈指可數。她還未同他說那一日的事情。便也是沒有多想,便将那一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同南初說了個完整。

話音方落,柳韻便是感覺方才環着自己腰的手放松了力道,繼而,瞧見南初環抱着手臂與她并肩而立。

只聽見風吹過的聲音,不聞兩人說話聲。

柳韻自然是明白南初在顧慮何事。只是,她想他的顧慮都是多餘。她道:“是你想多了。”

南初冷哼一聲,道:“我怎會想多?若是那時柳卿笛不将我擄走便不會給寧氏可趁之機。若不是她,我南烈天下又豈會是這樣?若不是她,程相可會死?若不是她,南烈可會有戰争?韻兒,這邊不是我想多了。我是怕,來日不論兩軍誰會得勝,都是在給柳卿笛做墊腳石。”

一席話,說的柳韻啞口無言。

南初的擔心不無道理。柳韻亦是摸不清這柳卿笛是怎樣想的。若是真如南初所說,只怕這南烈真的會改名換姓。到時,他們所有的人都是罪人。南烈國的罪人。

柳韻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主公大可放心,鎮國公主斷然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是怎樣突破重重的阻礙到的這裏?并且方才沒有一個士兵上來禀告。南初警惕地看着緩緩走上來的玄衣少年。玄衣少年還是那樣的風流倜傥,一把折扇在他手中仿佛成了最有利的兵器,他只肖輕輕一擡手,扇子飛出,一只鳥兒落地,連最後的叫聲都不曾有。

南初道:“公子。”

這人幫過他們一兩次,倒是還信得過。只是他這樣高的功夫,讓南初不得不防。

玄衣少年理所當然的受下南初的禮,他道:“鎮國公主已死,主公為何還有這樣的顧慮?怕是多心了吧?”

南初冷哼一聲,道:“即便是這東程為柳卿笛發了喪。只可惜我還見過柳卿笛數面,若是公子說這話興許還可以哄一哄別人,卻難哄我南初。”

“是嗎?主公也說,既然東程都已經為鎮國公主發了喪,這個公主沒了的消息自然是不可不信。只是,在下最近聽說,公主手上多了一個孩子。七八歲的模樣,叫公主姨母叫的可是甜極了……”玄衣少年故意話直說一半,他看着南初的臉色一點一點變黑。

南初竄緊了拳頭,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南初,你必須要将皇位,這南烈的天下給奪回來。”

少年堅定的眼神讓南初一滞。

☆、第貳拾柒章 烽煙笑之再起(2)

為何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想着大半年前的那兩件事。于此,南初便是不敢不信這玄衣少年說的話。而他的眼中是那樣堅定,并不像是在騙人。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也讓他不敢再輕易地相信。他又是再三考量,他才試探着問道:“你怎會知道,韌兒在柳卿笛手裏?”

玄衣少年才道:“主公莫管我是怎樣知道的。主公只需知曉,我不會說假話便是。”

“你來此告知我這件事,可是要求什麽?”南初眯着一雙眼。他此刻看不透玄衣少年的心。若是他想要功名,便是可在茅草屋的那一日同他說那些事情之時,他就應當說明。為何會等到今日?若求的是其他,他安知自己不會在事後将他殺了,以絕後患?

玄衣少年眼神落寞一閃而過,他道:“我什麽都不求。唯一求得,便是你對韻公主好點便好。今日,我還求韻公主一件事。”

這樣的回答,着實是令南初一驚。他握緊的拳微微松開,道:“公子何出此言?”

玄衣少年粲然一笑,道:“我既然連複國的法子都能幫主公找到,主公便是應當知道了我的身份才對。怎到了這時都猜不到,委實是讓我有些失望了。”

“公子說這話,就不怕來日主公登基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嗎?”柳韻擋下南初,他的雙眼已經有些開始冒火了。她當真是怕,這玄衣少年話還未說完便已經做了南初的劍下亡魂。她不禁搖頭淺笑輕嘆,這人,都這樣多年了,這易怒的毛病還是沒有改。

玄衣少年道:“韻公主,你還這樣問?難道那一日不是公主親自将南齊交與鎮國公主?”

這一問,問得柳韻也是皺眉。那一日她同卿笛說那些話,除了卿笛和夙淮二人在場便沒了旁人。但南齊乃南烈皇嗣之事便也只有南齊、柳韻、柳卿笛三人知道。而旁的人也只知道南齊被喚作韌兒。而這個人,看他的模樣像是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

柳韻又道:“你?”

玄衣少年不語,他只是取出一樣東西交與柳韻,讓柳韻臉色大變。她驚慌失色地說道:“你将韌兒怎麽了?”

柳韻雙手顫抖,拽住玄衣少年的衣角。玄衣少年眼中莫名的目光一閃而過。他道:“韻公主放心便可,小皇子并無什麽大事。只是,我有一事相求,還請公主應我。”

柳韻還驚魂未定,她道:“何事?”

玄衣少年附耳過來。她每說出一個字便讓柳韻的臉色變了一分。最後,柳韻癱坐在地上。城牆是那樣的冷,直直地沁入她的內心。一瞬間,讓她的心都凍成了一塊冰。她萬萬沒有想到柳卿笛會下這樣的密令。

柳韻止了淚水,痛苦的閉上雙眼,道:“還請公子回去同卿兒說,一切定會如她所願。”

玄衣少年的眼中閃過的一絲不忍讓南初給捕捉到。他輕微地皺了下眉。他眨眼之間,玄衣少年已經不在。不遠處那一個被木棍穿心而死的鳥兒是他來過唯一的見證。

南初上前扶起柳韻,輕聲,他的聲音中帶着哄騙的成分說道:“韻兒,方才他同你說了什麽?”

柳韻不語,她用盡了力氣推開南初。自己跌跌撞撞地下了城樓。

南初站在遠處,看着倔強的柳韻的身影一點一點的變小。

林茨尋到南初時,他還穿着單薄的衣裳站在那裏。

這裏雖然夏日炎熱,但是夜晚與白日的溫差極大。南初站在那裏早已讓涼風吹得瑟瑟發抖,不知是何原因,他總是倔強地不肯離開。

林茨道:“主公,你這是為何?”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裏便是林彥大軍駐紮之處。林茨也是嘆息,他若不是顧念及自己獨子的性命,早已同他夫人率領兵馬上去同那些人一較高下。

南初擺了擺手,并未理林茨就自己下了城樓。

不遠處。

月華加身,少女站在樹後,樹的影子擋去了她大半個臉。乍一看倒是有點駭人了。

夙淮又是他那副極為悠閑的表情,嘴裏叼着一顆雜草。他道:“柳卿笛你還真的是夠狠,既然連自己的姐姐都能下得去手。而且還是用她親生兒子的命去威脅。啧啧啧。”

卿笛自嘲一笑道:“天下人不是都說,最毒莫過婦人心麽?本座這不過是在驗證天下人的話罷了。”

夙淮張了張嘴,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過了半晌,他才說道:“你為何非要柳韻死不可?難不成,她不死,花羽一族就保不住了麽?”

夙淮跟着她這大半年,這兩人沒有做什麽事情。倒是在花羽族的史書樓将那些史書翻了個遍,卿笛還嫌不夠,又去麒麟仙閣将那裏的史書又翻了個遍。夙淮還記得那一天,卿笛抱着自己坐在史書堆裏。第一次,他見她哭,哭得是那樣的傷心。夙淮克制住自己要走過去将她擁入懷中的沖動。最終還是在燭光中悄然退去。他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看見卿笛被燭光拉長的身影是那般的凄涼,孤獨。

卿笛艱難地搖了搖頭,又咬着下唇道:“若是有辦法,我怎會不留她一命。你當我想她去死嗎?”

夙淮一斂方才的悠哉,他從樹上跳下來,道:“卿兒,莫要想那樣多。只管自己去做便好了。哪怕天塌下來,至少,還有本皇替你頂着。”

夙淮本就不大擅長說什麽軟話。這一次他的笨拙讓卿笛笑逐顏開。

卿笛的笑在月光下分外的好看,讓夙淮一下子失了神。

☆、第貳拾柒章 烽煙笑之絕離(1)

02

接下來的幾日,柳韻都是獨自一人留在營帳之中。任何人她都是不見,常常婢女給她送進去的飯菜都是動也沒有動就又端了出來。幾日下來,人瞧着是瘦了一圈。

南初亦是等的有些不大耐煩了,就不顧柳韻的想法闖進了營帳。

營帳中設施極為簡陋,柳韻對着一個簡易的銅鏡默默流淚。兩只眼睛腫如桃。不知那一日那玄衣少年同她說了什麽,能讓她這幾日這樣。南初默默地走到柳韻的身邊,将他擁入懷中。柳韻抽噎着說道:“南初,韻兒不能陪你太久了。”

第一次喚他的名,卻是這樣的場景。

南初撫着柳韻背的動作一滞,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不禁,手上的力道大了幾分。弄得柳韻有些疼。她低吟一聲,讓南初瞬間回神。南初連忙蹲在柳韻的身旁,急切地問道:“韻兒,方才可有将你弄疼?”

柳韻含着淚搖了搖頭。

柳韻看着眼前的男子,昔年,一見傾心的并非是他,負氣之下,答應宣墨的請求,被送到南烈。怎料想又是一次傾心,本應當被封做妃子一生伴君側。可是南烈先皇一道旨意,将她變作他人妻。便也罷,怎奈那時自己就已經懷有了身孕。好在程家的公子是女扮男裝,僥幸逃過一劫。一次又一次,磕磕絆絆走到現在,怎奈最終還是不能逃去自裁的命運。

南初道:“那你這幾日可是因為那玄衣公子的話哭的這般傷心?”

柳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再三思考,她又是點了點頭。這一系列的動作是讓南初哭笑不得,方才僅有的怒氣煙消雲散。他道:“韻兒,不論何時你都定要将你的煩心之事告知于我。有時雖不能幫你分擔,好歹讓我知道是什麽讓我的韻兒這般擾心,可好?”

“好。”

兩人相視,倒是感人。

不一會兒,帳外就聽見有士兵來報。怕是有了什麽新的情況。南初思量再三,柳韻也是多加催促。南初又叫來這一陣子伺候柳韻起居的婢女在這裏,并吩咐了一刻都不許離開。南初這才稍稍放心的離去。

林茨一臉凝重地坐在桌子上,徐氏也是一言不發。慕容夜玄難得的也沉了眉眼,他看見南初進來時眉宇間才稍有舒展。慕容夜玄道:“我們準備明夜突圍。”

建邺城屬于是極為偏遠的蠻荒之地,四周高山居多。昔年為了防止他國從這裏進犯南烈邊境,所以這一帶都有修建城樓。再經過幾位皇帝的改革,建邺城是易守難攻。但若是從建邺城的西面進入這裏,便是易攻難守。

細細地聽完林茨對這裏地形地分析。南初算是聽了一個明白。

寧太後大約是從西面進來了。建邺城說大也不算大,說小卻也是不算小。若是寧太後将這裏拿下來了,只怕,南初的大軍士氣會一蹶不振。再戰難再勝。

南初道:“将軍,可有什麽好的法子?”

林茨手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搖了搖頭。

南初又轉頭看着慕容夜玄,道:“慕容,你可有什麽好的法子?”

突圍,現在他們手上僅有五萬人馬,對方卻有十萬兵馬。并不排除敵軍會突破成功的可能,若是如此,這五萬人馬大有全軍覆沒的可能。南初修書去各國請求支援都還未收到答複。如此一來,真真是有些難的。

慕容夜玄道:“有倒是有。只是這人,怕是不大好找。”

“誰?”南初的語氣頗為急切。

“那兩位少年公子。”

南初一時語禁。他又想到前幾日那玄衣少年不知同柳韻講了什麽話,竟讓她哭了這樣久。他便起了不大願意去找那兩人的心思。他征戰沙場十多年,南初便是不信自己會找不到一個好的法子去對抗寧太後的十幾萬大軍。他道:“三日後,我便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林茨擡眼看着南初,道:“主公,來不及了。探子來報,敵軍已經進入西面,不過明晚便有一場硬戰。我們……是躲不掉了。”

“那便一戰。死又何妨?”許是被急昏了頭,南初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徐氏被氣的有些急了。她跳起來就道:“主公,昔年再難再苦的戰事都不曾聽見你說這樣的話。若是你因為那個賤人而想放棄五萬将士的性命,我現在就去将那賤人給剁了。”

被徐氏說的,夙淮也冷了眼。他道:“若是你今日敢動韻兒一根寒毛,我便要你不能活着見着明天的太陽。”

徐氏跳腳,道:“你敢動我?我今天就将你碎屍萬段。”

說着,徐氏拿着劍就要上去招呼南初。

林茨一拍桌子,徐氏就僵在那裏。林茨大發雷霆,道:“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我在這裏你就這樣對主公沒有禮貌。若是我不在了,你還不得翻了天了。跪下,給主公認錯。”

徐氏被林茨這樣一吼,顯然是懵了頭。她呆滞地給南初賠禮道歉,南初冷哼一聲收了佩劍。

方才徐氏那樣一說,林茨不免有了一絲戒心,道:“主公,可是真如方才賤內那樣說。當真是韻公主來了這裏,你便無心戰事?”

南初道:“這幾日是我松懈了。多謝林将軍、林夫人提點。”

林茨道:“無事。今晚,便一場硬戰。大家都做些準備吧。”年近半百的老将軍第一次說的這樣無力。他在沙場上征戰數十年,可曾遇到過這樣的狀況,且全軍的靈魂人物都未在狀态之內。出了營帳,他看着夜空。

這建邺城的星空,果真是夏日的比冬日的好看許多。

徐氏也不知是何時出來,她與林茨十指相扣,兩人相視一笑。

突然,一道黑影從夜空劃過。一張紙刺向林茨。徐氏伸手敏捷地将劍拿住。箭上面綁着一張紙。林茨和徐氏對視一眼,立刻打開來看,上面僅僅只寫了三個字——

空城計。

林茨恍然大悟。

建邺城旁的一座小城,正好是一座空城。

☆、第貳拾柒章 烽煙笑之絕離(2)

林茨将那一座無名小城的地域圖紙拿出來,平鋪在桌子上。

這是一座幾百年前就已經廢棄的城池。那裏平地雜草叢生,山谷怪石嶙峋。地域更是奇特,山谷圍繞着平地,平地卻也不再山谷之中。凡是有人闖入一個不慎便會葬身此處。也并非沒有進去的人又出來的。據那些出來的人描述,那裏的美堪比史書中描寫的麒麟仙山的美景。

林茨指了幾點,都是極好的戰略位置。他又命人拿來筆墨,在圖紙上畫叉的地方便是最好的掩飾之處。若是在那裏安營紮寨,便是極好的。

慕容夜玄聽完林茨整個極為詳細的描述,道:“這座城,應當從哪裏進去?”

林茨臉色一僵,他道:“西面。”

原來想了這樣半天都是徒勞。還以為尋到了極好的法子,沒想到,沒想到。林茨重重地錘了桌子,憤恨地說道:“天亡我也。”

慕容夜玄笑道:“林将軍此言差矣。”

林茨看着她,冷嗤一聲,道:“公子還有何好的法子?”他倒是不相信,自己在這裏駐守了二十餘年,難道還是不清楚這裏?難道他慕容夜玄會比自己更加清楚這裏?

“讓八百騎兵留在這建邺城中,其他的人,現在就做好準備從山與山之間的縫隙走。自然得要留下一位守将。”慕容夜玄同樣是在圖紙上指了幾點,讓林茨恍然大悟。這,似乎已經算得上是極好的辦法了。

南初聽完慕容夜玄的法子,許久才開口,道:“你們,誰留下?”

這一次挂帥的自然是林茨,卻打的是南初的名號。若是兩人之中任何一個人留下都會軍心渙散;若是慕容夜玄留下,便喪失了一個極好的幫手。如此一算,便只剩下林夫人徐氏。

徐氏的聲音打破這沉悶的沉默。她道:“我留下。”

“夫人。萬萬不可。”

徐氏虛弱一笑,道:“有何不可?老爺,彥兒是斷然不會對我做什麽的。再怎樣說我都是他的親娘啊。”她的手複在林茨的手上,堅定而決絕。

兩只手都布滿了歲月與練兵的痕跡。林茨記得,自從自己參軍時夫人便跟随左右。後來成婚,有了林彥。林彥滿月後,徐氏又不顧一切的追尋而來。那一年的飒爽英姿,如今已經有些蒼老,卻不知在戰場上她是否可以亦如當年。

林茨的手撫平了徐氏額間的皺紋。他将夫人擁入懷中,低聲道:“夫人,我在那裏等你回來。萬不可食言,夫人。”

偏知此行無生還的可能。徐氏還是含淚應了一聲:“好。”

林茨将夫人放開,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淚。

他道:“今夜,我們便出發。”

大軍浩浩蕩蕩地出發。後又為不引人注目,分成三組人馬,分別從三處撤離。

卿笛和夙淮站在雲頭,看着那些人的一舉一動。卿笛若是此刻使一個小小的靈術都可以叫他們全軍覆沒。她看着夙淮,冷冷地說道:“你這真的是一個極好的法子。若是稍有不慎,南初大軍便是全軍覆沒。”

對于卿笛的冷笑,夙淮毫不在意,他道:“若是不這樣做。這整個建邺城中的人全都得死。”昨夜他去給林茨夫婦送信并非一時興起,倒是駕着祥雲在空中觀察了許久才有了這樣的結論。

對于夙淮的話,卿笛也是不可否認。當時,她設計讓南初與林茨起兵斷然沒有想到寧太後的動作會這麽快,消息會這麽靈通。在這裏僵持了大半年都沒見有什麽動靜,倒是選在明夜夜襲。看樣子,她就是要讓南初死在睡夢之中。倒是不知道該說她仁慈,還是殘忍的好。

夙淮又道:“若你并非是這樣想,為何不阻止我方才去給他們傳信?”

卿笛攏了攏衣袖,道:“那自然是有你的道理。我若是幹預了,怕是不好的。”

好一個極為冠冕堂皇的借口。夙淮的目光一沉,爾後又自嘲一笑。果然在遇見有慕容夜玄的事情,卿笛的睿智往往就不知所蹤。這樣的計謀并不該她想不出來。夙淮将卿笛的身子掰過來,道:“是因為慕容夜玄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天快亮了,韌兒該醒了。”卿笛推開夙淮,向靖緣城那邊飛去。

想着她方才那般冷的眼神,夙淮嘆息一聲,方才又是他的言語不對了。無奈地嘆息,随後便又跟了上去。

寧太後那邊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她騎在戰馬上,腦海中不斷閃過他昔年的英勇模樣。唇角含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一旁随軍伺候她的貼身宮女琪兒恭維地說道:“太後娘娘穿着這身戰甲可真是不輸給男子。”

寧太後收起那一抹笑,道:“哀家何時輸給男兒過?”又冷冷的瞟了琪兒一眼,琪兒害怕地低下頭。寧太後見狀,便也不再說什麽。她一聲令下,八千精騎兵随着她浩浩蕩蕩地出發。馬蹄聲分外整齊,似乎在昭示着他們的軍隊是怎樣的強。給了敵人一個極好的下馬威。

寧太後身後跟着的林彥看上去悠閑極了。他騎着馬悠哉悠哉,時不時的跑去摘個花,拔根草。亦是一位随行的将軍想要上去好好教訓林彥一番,倒是被寧太後給攔住了。那位将軍負氣狠狠地剜了眼林彥。惹得林彥身後的一位一直跟着他的家仆不甘要上去好生教訓那将軍一番,都讓林彥笑着攔了下來。

傍晚時分,他們已經到了建邺城邊境。

寧太後命五千騎兵随林彥進入城中,剿滅反賊。

林彥一改方才的悠閑玩樂的姿态。他的臉色變得沉重,眼神幽幽地看着這漸漸被黑暗所包圍的城,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人,會是誰。

☆、第貳拾柒章 烽煙笑之對峙(1)

03

夜,在所有人的恐懼之中來臨。

徐氏看着林茨一行人離去的方向,心中的牽挂也少了許多。對着還算是明朗的夜空,露出她自認為最為滿意的笑。

到了生死眼前似乎反倒是變得悠閑了起來。吃過晚飯後,徐氏同其中幾位職位稍高的士兵開始玩起了游戲,喝起了酒。徐氏已經年過四旬,戰功顯赫,軍中之人服她的人也是頗多。這幾人顯然是放了水,故意輸給徐氏。徐氏明知卻也不怒。她爽朗一笑,幾杯酒下肚,頭便是有些暈了。往昔歷歷在目,竟然絮絮叨叨地開始說了起來。

是不是,每一個人到了生死攸關之口的人都會這般的坦然,豁達。

說着,說着,徐氏手中的酒碗滑落,跌破。他們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借着月光似乎看見有人在移動,且又似并非一人。徐氏一聲令下,有的士兵都到預定的地點去做了埋伏。只有她一人率領五百騎兵跨上馬,做足了威風在這裏等。

徐氏似乎早已料到這一次寧太後會派何人前往。只是當看到那人的容顏時心中還是狠狠地一痛。他還是如她當初離開之時那樣,絲毫未變。這個子是長了不少,也變得俊俏了不少。看來這靖緣城中有關林彥的傳言并非都是謠傳,應當是有幾分真的。她在心中打趣道,這一輩子兒子是不愁找媳婦了。

徐氏啞聲道:“兒子,你來了?”

林彥冷嗤一聲,道:“怎麽,沒有想到是本官同太後娘娘來讨伐你們這幫逆賊?”

一字一句,将徐氏的心劃了無數個傷口。滴下來的血包圍了整個心房,溫暖的血液觸及了傷口,疼痛怎能忍?

徐氏強忍住淚水,道:“兒子,你為何這樣說?”

林彥駕着馬繞着徐氏帶的兵轉了一圈。其中幾人蠢蠢欲動,但又礙于沒有徐氏的命令,以及眼前這小子的身份,只能狠狠地剜了他幾眼,捏緊了手中的佩劍。

林彥則是分外的悠閑,他道:“為何?莫要說你是我的母親。即便你是我的母親又如何?兒時,你可曾伴在我身旁一日?少年時,你可曾教過我何為對,何為錯?弱冠之年,滿堂歡聲笑語。你呢?你和我所謂的父親卻是連一句話都沒有。你可還配做我的母親?事已至此,我只是當我的母親已死。”

一字一句宛若利劍,将方才傷痕累累的心又割成了碎片。侵泡在溫暖的血液中,是何其的殘忍?徐氏受不住林彥的言語,早已泣不成聲。她身後的将士的心也早已渙散。

或許,在寧太後選好同林茨對峙之人時,就已經注定了輸贏。這樣不廢一兵一卒便應了勝利。寧太後道:“林将軍,何須與這逆賊多說什麽?将他們坑殺于此還是讓他們做了俘虜,還是要林将軍說了算。”

林彥掉轉了方向,道:“俘虜。”

寧太後懶洋洋地看了那些人一眼,下令道:“帶走。”

寧太後的人不過片刻就已經将徐氏等人團團圍住。兵器被奪,赤手空拳,若是去拼個一二,自然是松了性命。對此不說,即便他們死了,傷了林彥,林夫人接下來的日子便也不大好過。其中有人狠狠地嘆了氣。如此這樣,也罷也罷。

黑暗地夜空中掩埋了兩人的身影。

夙淮跟在卿笛身後。他斷然沒有想到卿笛這樣早哄了南齊睡下就是為了來看着兩軍過招。瞧了半晌也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來。夙淮不禁有一點困倦。他剛想拉着卿笛離開,看見她的一雙眼晶亮。看着某一個地方目不轉睛。

夙淮道:“卿兒,你這是在瞧什麽?”

過了許久,卿笛才悠悠回道:“夙淮,你說這若是兩個人不在一起,時日久了,是否會讓他人趁虛而入?”

“不知。”這樣的問題,不論是何人都難以給卿笛一個極為準确的*。她卻在這裏看着,心中又是想起了那人。目光憂傷一閃而過,卿笛轉身想要離去,徒留一句“去幫幫他們吧”與一個極為淡然的背影。

這倒是弄得夙淮哭笑不得。眼下如此便也只能順了卿笛的心思。他又變作那一位俊朗的青衣公子,翩然出現,驚了在場所有的人。他道:“諸位請留步。”

寧太後萬分警惕地說道:“你是何人?”她未在此人身上探到有靈體的氣息,便也只是将這人當做是南初大軍遺留在這裏的軍師罷了。

夙淮道:“我是何人,太後娘娘無須知曉。娘娘今日捉了這林将軍的夫人徐氏,不怕來時林将軍率兵攻入皇城,連一個全屍都不留給你嗎?”思來想去,便也只有這樣一句做了開場白,卻是惹來寧太後一陣肆意的狂笑。

好在是夜,夙淮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只有他自己知曉。他不禁在心中将卿笛的全家都問候了一遍。調整好心緒,夙淮才又開口道:“太後娘娘為何這樣笑?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麽?若是您一點都不怕那人,為何要出此招?”

夙淮的雙眼緊鎖寧太後的雙眸。她的眼中早已沒有方才那般肆意的笑,轉做陰狠。她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自然是沒有辦法說了清楚。這樣看來公子定是與她相識,哀家也勞煩公子幫哀家傳一個話。她欠哀家的,哀家這一次定要全部讨回來。”

直到很多年後,夙淮依舊還是記得那一個嬌俏的女子在黑暗的夜裏放下這樣的狠話。他同卿笛說時,卿笛也只是那樣冰冷的一笑。

他問,心為何物?

她言,不知。

☆、第貳拾柒章 烽煙笑之對峙(2)

夙淮看着寧太後,卻是不知卿笛欠下了她什麽。随着卿笛到現在,他打從心底裏覺着是畫錦欠了卿笛的。想到此,夙淮不禁覺着是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了。情與情之間,何人欠過何人的?那些想法不過是顯示自己的私心罷了。

寧太後冷冷地看了一眼夙淮,一聲令下,大軍随行。

夜裏的風吹過之後,是心頭冰冷的涼。夙淮一人在那裏伫立良久,眼底一暗,飛身離去。

林茨一行人大軍已經出了建邺城。眼看天色已明,衆人又是一夜未眠。林茨下令在此安營紮寨,又命人前去建邺城中打探情況。正午時分那人才匆匆返回。只是說那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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