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6)

見受傷的癡兒。

花韻苦笑,道:“是那一日,韻公主走後,南烈皇便是這樣一幅模樣。”說罷,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卻猜不出情緒。

夙淮狐疑:“你同柳韻本是一人。而這,究竟是為何?”

“我雖同韻公主是一體,卻非一人。”花韻的目光落在不遠處,“就如同是同一條溪流中的水,看上去一樣。每一處卻總有自己的特制。南烈皇對于韻公主用情至深,又怎會辯不出我兩人的差別。我又怎能以這假的身份去混淆他的視聽。現在這樣倒也是沒有什麽不好,至少他忘卻以前,只屬于現在的我。”

夙淮皺眉,這一番話他着實是聽得一頭霧水。

花韻繼續道:“妖皇,我想,你對閣主大約也是這樣的一種想法。不是嗎?”

這一句話,讓夙淮沉默。若是真有這樣一日,他大約可以為她棄了所有,換得美人嫣然傾城笑。

這樣的沉默并未持續太久。營帳外,一聲又一聲沖天的怒吼讓兩人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第貳拾玖章 萬事休之情愫(2)

是她,來了嗎?

花韻和夙淮二人一個激動便沖了出來。

戰火沖天,毫無準備的士兵被打得狼狽的四處逃竄,猶如喪家之犬。大火肆意地蔓延,它就像是一個餓到極致的魔鬼,要将這裏的一切全部吞噬。有的士兵被燒傷,有的被同伴抱住一同燃燒。一時間,一座無名稱充斥着恐怖的叫聲。響徹夜空,忽然天空中的雲朵散去,星空璀璨。地上的火卻是愈燒愈旺,映紅了天空,仿佛就連那星星都不想要放過。

夙淮和花韻二人不停地穿梭在營帳之間檢查士兵的傷亡。一個火人看見花韻和夙淮以為是瞧見了救星,不假思索地朝二人撲來。

“啊!”花韻驚恐地大叫。她在凡塵養尊處優多年,哪裏還見過這樣的場景。她被吓得愣在原處不知所措。好在夙淮還未被這樣的場景怔住,他牢牢地抓住花韻的胳膊,将她向旁邊一帶險險地躲過了那火人。似是那人并未失去信心,惡狠狠地眼神盯着花韻,再次撲來。就這樣來了幾個回合,最終,那人被燒成一具焦屍倒在花韻的面前。

“走。”夙淮俯身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并不像是剛才才沒了氣。

現在敵暗我明,夙淮看了看他身後的女子。怕是那些人早就知道花韻的身份,今日若是這花韻沒了。怕是來時卿笛少不得好好修理他一頓。想起少女的脾氣,夙淮不禁苦苦一笑。免受一頓皮肉之苦,他還是将這花韻護得好些罷。

雖說是多年不曾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花韻卻很快重拾起昔年在沁園閣地那一份鎮定。她沖夙淮點了點頭。二人一人一劍殺出重圍。眼看着就要突圍,花韻這才想起南初還在那營帳中。顧不得許多,提起劍就往回沖。

夙淮自知是攔不住。他倒是嘆息,這沁園閣的人果真都是同卿笛一個死性子。

愈是往裏走,就愈加覺着是火烤。

花韻的額角一大顆一大顆的汗滴落在地上,瞬間就消失不見。她沖回那一間營帳之中時看見南初安靜的睡顏。笑意不自覺地爬上唇角。花韻将劍丢在地上,坐在床邊,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

南初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見是花韻,沖她甜甜一笑。

花韻躺在南初的胸膛上,口中不停地呢喃着對不起。南初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地撫着她的背。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夙淮才在這營帳中找到二人。

“快走啊,你想死在這裏嗎?”甫一進來就瞧見這兩人相擁在床榻邊上,他的氣便不從一處來。夙淮撈起花韻的胳膊,還未來得及将花韻拽起來就被南初踹了一腳。南初緊緊地摟着花韻,用敵意地眼光看着夙淮。瞧着站在那裏,怒氣沖沖的夙淮,南初上去就又是一腳。

沒了記憶的南初打夙淮不過就是靠着蠻力。夙淮輕輕一動,他便打不着。夙淮很是容易地鉗制住了南初,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花韻。

南初被夙淮鉗制住,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礙于夙淮那兇狠的眼神,花韻便是只能在後面跟着。時不時心疼地看一眼南初。南初在對上花韻那一雙眼睛時,他燦爛一笑。頓時,心情似是舒暢了許多。

“原來,妖皇已經這逆賊給捉了過來。”緊着,便是一陣子笑聲。

夙淮将南初放下,又吩咐花韻好生照看着。自己提着劍就沖向一團黑霧。還未到一盞茶的功夫,夙淮就從那一團霧中摔了出來。他捂着胸口,吐着黑血。

花韻見狀,她本能地向南初的懷裏縮了縮。

若是這人連夙淮都沒有法子去制服。怕是今日他們幾人要做了這山腳冤魂。

花韻望着四周,當初是卿笛給南初指了這個地方,今日他們卻要喪命于此。她看着漆黑的天空,凄慘一笑。興許,這便是他們前時種下的因,今時結了這樣的果。

淚滑過臉龐,花韻點了南初的睡穴。她拿着劍就想要上去和那不知名的東西同歸于盡。夙淮捂着胸口爬起來一把拽住花韻,道:“若是你死了,南齊要怎麽辦?”

那樣可愛的孩子,若是沒有了娘親,他是否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了南烈的皇室。做他名正言順的兒子?花韻又看了看那人的睡顏。不知在他醒來之時,是否會想起有她這樣一個人存在。花韻淡然一笑,道:“勞煩妖皇照顧好南初和韌兒。”

“他們的病,需要的是你的內丹來治。”

猛然怔住,繼而擡頭看着夙淮。

夙淮道:“畫錦給他們下了符咒,困住了他們的靈魂。若是沒有你的靈源。南初、南齊必死無疑。今日這人怕是想要拖住我們。若是我們往回跑便應當不會有事。走。”

“妖皇為何這般肯定?”

“方才他并未置我于死地,卻是想要将我逼回谷內。想來應當是天妃畫錦手下的人。”夙淮和花韻一人架着南初一只胳膊就駕祥雲往谷內走去。果然如同他所言,那人并未對他們三人趕盡殺絕。

隐湖居者周身的霧散去。看着這樣明朗的夜空,他倒是有些不大适應了。

一位女子緩緩落在他的身旁。隐湖居者微微欠身,道:“來啦?”

女子嫣然一笑,道:“怎的?不知道應當叫我什麽了?”

隐湖居者也是一笑,道:“是啊,這麒麟閣主有了新的主人。倒是真的不知道應該喚你做什麽。倒還是不說稱呼好些,不是嗎?”

女子不語,她看着那三人離去的方向,目光悠遠。

☆、第貳拾玖章 萬事休之情止(1)

02

夜,終究歸于平靜。

慕容夜玄身後的火漸漸滅去,哭喊聲早已消失不見。他卻似乎還是能聽見有人在喊,在叫,在哭。火燃燒的聲音猶在他的耳邊回蕩,讓慕容夜玄捏緊了缰繩。

“如何?陛下,這是否算得上是一份好的禮物?”畫錦笑了笑,她看着慕容夜玄的眼亦如當初那樣的純真。

慕容夜玄冷言道:“畫錦,本帝當初真真是錯看了你。”

昔年,老天後為慕容夜玄張羅着選妃,各族的公主都被送到天宮。唯有她,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兔子,每一日看着什麽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彼時,卿笛已任麒麟閣閣主,身子不适回到天宮休養。倒是這樣兩個性格迥異之人成了很是要好的夥伴。

那時,若非是卿笛的緣故,慕容夜玄是斷然不會注意到這個兔族皇室的庶女。

時至今日,慕容夜玄仍舊清楚地記得,卿笛是怎樣求他納她為妃。天後這個位子本就為卿笛而留。既然她一開口,多一個妃子又有何妨?

那時,氣的慕容夜玄許久都未同卿笛說過一句話。直到卿笛身子有了轉機,回了麒麟閣,他都未見她一面。只是氣,只是惱。再後來,慕容夜玄發現,畫錦倒是同卿笛有幾分相似之處。他去她宮中的時日多了起來。久而久之,畫錦便成了慕容夜玄的寵妃。

慕容夜玄知道,這件事傳入卿笛的耳中時,她大病了一場。亦是初初展露她的才華,令天地為之一顫。

一轉眼都已經這樣久,畫錦終是不再滿足天妃的位子。觊觎天後位,撺掇兔族謀反。最終卻是不料,卿笛率領一千天兵滅了兔族五萬大軍。卿笛用麒麟閣主職位将兔族除去神籍。

因果郝報,不過是一場循環罷了。

慕容夜玄長嘆,正如他也未料及畫錦會變作今日這幅模樣。

畫錦看着慕容夜玄身後的士兵騷動不已,美豔的臉上出現一個絕美的笑容。她要的便是這樣一個效果。想必那人已經将事情都辦妥了。畫錦又将目光落在慕容夜玄的臉上,閃過一絲哀傷,最終卻讓狠戾取代。

畫錦道:“夜玄,今日我要你同我走。成為我一個人的。”

她得不到的東西,憑什麽讓那賤人嘗了鮮。慕容夜玄的靈術尚未恢複,她又有那人相助。這,便是最好的時機。

慕容夜玄笑得妖嬈,道:“你是在做夢。”

畫錦駕着馬朝慕容夜玄的方向奔去,林彥想要勸阻卻已經來不及。他很是不解恨地将劍刺在徐氏的腿上。徐氏哀嚎一聲,跌倒在地上。經過這些日子林彥給的酷刑,她的一張臉已然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徐氏擡起頭,看着明朗的夜空,突然倍感凄涼。最後,她的目光落在對面騎着馬,面容冷峻的男子身上。徐氏的唇角綻開一抹溫暖的微笑。

倒是不能夠再成為他的負擔。

久經沙場,未免在敵軍中吐露軍中機密。徐氏和林茨都随身攜帶着一顆致命的毒藥。一旦服下,無藥可醫。她看着天空笑了笑,道:“相公,若有來世,願同為農家人,誓死不做官。”

徐氏忍着傷痛坐起來,林彥又是給了她一劍刺在她另一條腿上。徐氏并未因此停止她的動作。一顆藥吞下,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徐氏仿佛又看見那一年。

桃花樹下初相遇,從此與君不相負。

幾十年的夫妻,她要做什麽,他怎會不知?

“靜兒。”

一聲哀呼驚了所有人的心髒。林茨顧不得所謂的大局,他策馬加鞭地向徐氏的方向去了。

畫錦心嘆不妙,若是讓林茨劫走了徐氏。那她還有什麽籌碼同他對抗?畫錦想也不想就将劍直直地刺入林茨的心髒。

林茨看着同樣倒下的徐氏,唇角含笑。那一聲輕不可聞,每一個士兵卻都聽見他喚了一聲“靜兒”。

林彥呆在馬上,宛若癡兒一般。

忽然,林子中一群鳥兒驚起,在天空中盤旋,哀叫。

慕容夜玄身後的士兵都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齊齊地喚了一聲“将軍”,跪下身來。徐氏和林茨的伉俪情深,他們有目共睹。幾千将士的目光落在林彥的身上,那些眼神仿佛要将他殺死。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殺,士兵不再等南初,提起*要為他們的将軍讨回一個公道。

慕容夜玄騎着馬在遠處紋絲不動,他冷冷地看着畫錦。

畫錦驚慌失措地丢掉手上的劍,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陛下,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出一絲表情,揣摩不透他的心思讓畫錦驚慌。她策馬向他奔去,他卻毫不留情地用*刺穿她的心髒。

她的眷戀,她的僥幸終究在那一霎全部凝固在畫錦心中。

畫錦笑着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鮮血,虛弱地說道:“陛下,這樣漫長的幾千年,你可對畫錦有過一絲愛戀?”

慕容夜玄唇角漾起一個絕情的微笑,冷冷地開口道:“沒有。你,不配。”

畫錦道:“是嗎?不過是因為柳卿笛這個賤人。”

慕容夜玄道:“你的不故意已經害去了多少人的性命。畫錦,你不配在做天妃。亦不配再說卿兒的名字。”說罷,又将*刺得更深。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陛下,畫錦不後悔。只是畫錦要告訴陛下,柳卿笛并非只是墨苑那樣簡單。”畫錦凄美的笑,她的身子倒在地上任由來來往往的人踐踏。

至少死在他的手上,她不後悔。

慕容夜玄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臉,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天宮。柳卿笛引着一個少女前來,道:“夜,這是兔族公主,畫錦。”她邁着蓮步走到他的身邊,挽起他的手臂,“夜,讓錦兒做你的天妃,可好?”

只是,卿兒,你現在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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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拾玖章 萬事休之情止(2)

慕容夜玄一個轉身,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方才,慕容夜玄這一邊的士兵都像是被天人附了身,殺敵以一敵百。那邊将士全軍覆沒,而這邊五千卻剩下半數。之于畫錦,這委實是一個極大的嘲諷。

慕容夜玄看着這被屍體掩埋的土地。他想要向前走上幾步,無奈,這裏可是連落腳之處都沒有。慕容夜玄看了看那兩千多名士兵,有的受了重傷,有的受了輕傷。他們互相攙扶着,定定地看着慕容夜玄。其中一人瘸着腿,走上前來,道:“軍師,接下來,我們應當怎麽做?現在皇上也不知所蹤……”看着慕容夜玄冷峻的臉上有了微怒的表情,他便是不敢再說下去。

這個難題也着實是難住了慕容夜玄。他來的凡塵的時間不算是長,前些年一直都是跟在柳謹的身邊。即便是後來和卿笛一齊來了南烈國。看了這樣久,他也委實是有些弄不大清楚這南烈的形式,只怕是貿然行事毀了卿笛辛辛苦苦經營保住的南烈。

那人又輕聲喚了慕容夜玄一聲。

慕容夜玄這才回神,道:“派人,尋找主公。我們先回營。”

為今之計,便是只有尋到南初才能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到了城門前,慕容夜玄看向天際,天邊已經泛白。又是一個清晨來臨,林子也有了蘇醒的跡象。慕容夜玄擡手,紫光乍現。地上數萬人的遺體瞬間消失。空中的血腥味也漸漸淡去。清晨第一縷陽光落在這裏,草葉上、樹葉上露珠清撒,一如往昔,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

夙淮和花韻兩人将南初安置在一處還算是完好的帳篷裏。花韻從昨晚兒上就一直在照顧昏睡的南初和受重傷的夙淮,一宿都未合眼。看着天亮了,又合着那兩人也在休息,她便靠在旁邊的一處木樁子上歇息。她甫一閉上眼睛就看見畫錦慘死的模樣。花韻委實被吓得不輕,來來去去幾個回合,她便也是不敢再睡。也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花韻将夙淮搖醒。她道:“你可有注意着周圍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方才才入眠,這一下子就被叫醒,夙淮委實是有些不大高興。看着花韻一驚一乍的模樣,他覺着甚是好玩。三人在這裏還不知要呆多久,夙淮尋摸着,找點樂子也是不錯的。

夙淮疑神疑鬼地問花韻,道:“這裏有什麽?你看你身後。有一個穿着白色衣裳的女人,她朝你走過來了。”說着,夙淮悄悄地伸過手拍了花韻一記。

花韻突然大叫,不僅吓到了夙淮,還将睡夢之中的南初給弄醒了。

南初揉了揉,眼睛睜得大大地看着兩人。弄得花韻的臉是紅一陣,白一陣。花韻氣不過了,悄悄地抓住夙淮腰間的肉就是狠狠地一捏。疼的夙淮龇牙咧嘴,卻又不敢叫。着實是有些委屈了。他狠狠地将花韻的手拍開,這一下子卻落在了南初的眼中。南初毫不客氣地将夙淮的手拍了一下。

饒這夙淮脾氣再怎樣的好,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夙淮咬牙切齒道:“你們這兩人……”倒是想要控訴這兩人,卻又找不到合适的句子和詞語。手氣的顫抖地指着兩人了半晌都未說出一個所以然來。索性丢下兩人道營帳外去尋一個清淨。卻又怕那人再尋來,夙淮用餘下的妖力将這二人困在這帳子中。他們出不來,旁人進不去。之于那二人,便是當做給他們的懲罰好了。

想到這裏,夙淮算是解了氣。忙活了一個晚上滴水未進,倒是有些虧待了肚子。夙淮便欲去尋些吃的。可是,看着這裏一片狼藉,做什麽的心情都沒了。

“這可是不像你妖皇的性子。”慕容夜玄剛同将士們回到營帳,在其中找出幾個還算是能住人的帳子将士兵們安頓好了,想要過來給士兵們找些吃的。他就看見和自己同樣狼狽的夙淮在那裏轉悠。

夙淮見是慕容夜玄,冷了臉,道:“原來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慕容夜玄劍眉輕挑,道:“與你何幹?”

夙淮亦是不甘示弱,道:“陛下這話說的當真是極好。這裏的一切是與我夙淮無幹系。不過是卿兒放心不下這裏,讓我過來瞧個一二罷了。現在卿兒不知去向,自然我要為她打理好這裏的一切。”想起那一日花韻跪在地上求他,他都無動于衷。若非他,那一日自己定會将卿笛救活。也不至于讓卿笛現在落得一個不知去向的下場。

慕容夜玄嘲諷一笑,道:“妖皇這話只怕是将自己擡高了些。夜玄愚昧,倒是不懂,我仙族中人何時同妖族有了幹系。”

“你?”

仙族中人一向是不屑與妖族中人往來,更何況卿笛位列上神。慕容夜玄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慕容夜玄道:“怎樣?妖皇,本帝所說可是有什麽差錯?”

夙淮眼睑蓋去雙眼,攢緊了拳頭,片刻之後又松開,眼睛慢慢地睜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天帝陛下怎會有錯?是我夙淮太過高估了自己。”

負氣就要離開,擦肩而過。夙淮的胳膊被慕容夜玄捉住,慕容夜玄在夙淮耳邊低語,道:“把南烈皇交出來,不然,你是知道後果的。”

夙淮揚手躲開,冷笑道:“怎麽,怕南烈皇沒了影響卿兒的計劃?就沖這一點,我也是斷然不會将南初交與你。”看着慕容夜玄的表情一點一點變得冷去,最終疑似要裂開。夙淮冷嗤一聲,滿意地從他的身旁走開。

“若是你想要毀了卿兒幾十年的心血,那你便繼續這樣做好了。”

慕容夜玄只留下這樣一句話,揚長而去。

☆、第貳拾玖章 萬事休之相送(1)

03

這裏一片狼藉。不知道究竟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将這裏的所有的傷痕全部抹去。而她,在謀劃這一切,又究竟算計了多少人的性命。

不知道,想不出。

不過是十多年而已,慕容夜玄便是覺着自己已經有些看不清楚卿笛。他尋了一個高一些的土堆,坐在上面,取出玉簫。習慣性的用帕子細心地擦拭。不知是多久沒有碰過這玉簫了,動作都有些生疏。

片刻之後,沁人心脾的音符從他的唇中逸出。慕容夜玄吹得曲子與那日卿笛在谷中吹得曲子極為相似。細細聽來,在心中仿佛有了什麽共鳴。

林中的鳥兒似是也受了這曲子的感染,從林子裏飛了出來,在慕容夜玄頭頂上空盤旋,啼叫。身後是殘陽染紅天際,配上此刻慕容夜玄孤獨的身影是有幾分寂寥的味道了。

一曲一字都經過她那樣久的琢磨才定了下來。為了這首曲子,卿笛不知将自己鎖在屋裏多久都未出來。笑她執着,卻又不得不陪着她一起執着。

昔年,卿笛坐在園子中彈下這首曲子時不知引來多少蝶兒共舞,又不知惹得多少花兒不在最适合的時節開放。那一片竹林下,她笑顏如花。那一張傾城顏,讓慕容夜玄的心醉了。

猶記得那一年,初初合奏這一首曲子時不知挨了那人多少的埋怨。

那時的鳳笛軒還是素雅的樣子。卿笛喜歡的緊,偶爾還同他開着玩笑,若是來時做了天後,便要這鳳笛軒做了行宮。最後,卻是他,後來在那裏暗中做了一間暗格,給她留下致命的一擊。毀了最初,她的念想。

想到此,慕容夜玄的簫聲變得紊亂。鳥兒聽得無趣了四散離去。身後的殘陽已經淹沒在黑夜中。

終了之時,這一首曲子無法繼續下去。

慕容夜玄輕嘆一聲,收了玉簫,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林子上。今時,今日,他不可說是沒有一點責任。為了她,自己可謂是機關算盡。最終卻都不如天算。慕容夜玄長嘆,只是想着讓她從哪些注定的厄運中逃脫,卻不想反而将她推入另一個無盡的深淵。

若是将她交給那人,她是否便不會承受這樣多。不自覺地握緊了玉簫。

慕容夜玄只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劍,滴下血在胸腔,灼傷了自己。

夙淮化作青衣公子的模樣在軍營裏轉了一圈,就已經是晚上了。

夙淮看見受傷程度不一的将士們正在互相擦藥。一個個都是鐵骨铮铮的男兒,即便是皮開肉綻都未曾皺一下眉。他看着倒是有些不忍,他走上前去,暗中使着妖術為将士們療傷。士兵們都對着夙淮憨憨一笑。

本是幾萬人的家,現在只容納這幾千人。偌大的地方顯得有些空曠,有些寂寥。夜裏的風輕輕一吹,帶動營帳的殘骸拍打在一起。那響聲很是吓人。

夙淮自身受了重傷,為士兵療完傷,他的額角已經有了一層薄汗。正欲用袖子拭去,一個帕子遞到他的面前。夙淮轉過頭去看了看那個“好心人”,卻在觸及那人的目光一瞬間臉色沉了下來。他一把奪過帕子,用帕子擦了擦汗,又用帕子擦了擦手。硬是将一塊好好的帕子弄得連擦桌布都不如。

避開那些将士,二人才化作本來的模樣。

“本皇在此謝過陛下。”說着,夙淮就将帕子遞還給慕容夜玄。

慕容夜玄看着那帕子,不禁苦笑。這委實是不知接好,還是不接好。

還未待慕容夜玄說什麽,夙淮又道:“陛下的手可是金貴,怕是接不得這帕子。”

慕容夜玄溫柔一笑,道:“妖皇多慮。今日妖皇之舉動,讓本帝甚是慚愧。本帝今日着實是想知道,現下閣主在何處?還望妖皇告知一二。還望妖皇為閣主的周全考慮。”

夙淮冷哼一聲,道:“不知。”

“若是你不說,怕是卿兒會有生命危險。”

看他這模樣并非像是在開玩笑。這樣的鄭重也讓夙淮心中陡然升起不安。他的眼緊緊地鎖住慕容夜玄,道:“此話怎講?”

“那一日,你同卿兒一同跌落琉璃谷,想必已經知道了卿兒生身母親的身份。”夙淮也一斂方才臉上的神情,他思量再三還是點了點頭,慕容夜玄繼續道,“卿兒乃是琉璃族唯一的後裔。我本是想着逼着她交出琉璃心,浴火重生便可以擺脫義彥的追殺。看來,本帝是錯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若是卿笛身上的那一種獨特的氣息這般容易抹去,那麽義彥也就不會廢那樣大的功夫要了她的內丹。”

對此,夙淮選擇了沉默。之于義彥想要卿笛的內丹,他昔年也是略有耳聞。為此,他還冒險去了麒麟山,被困在山上數百年。又在卿笛身邊呆了那樣久都未曾發現過她的身份,倒是時常看見卿笛佩戴者一枚玉佩。那時,一個掌事的婢女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那枚玉佩,卿笛便将那女子處死。卻是不知這其中又是有什麽樣的玄機。

而那一日,夙淮尋了許久就連卿笛遺留下的氣息都未尋到。

夙淮想了許久也拿捏不準注意,還是一五一十地将這些講給了慕容夜玄。

慕容夜玄道:“那是神醫琉璃留給卿兒唯一的東西。她素日裏是從不離身的。不過那時花羽守衛花意将那玉佩給偷了逃入凡界。卿兒可是發誓要将那花意給碎屍萬段。”

“那這和義彥要卿笛的內丹有什麽關系?”夙淮疑惑地看着慕容夜玄。他委實是覺着眼前人并未講到重點,卻又是想要知道的多些,忍着不敢開口。

“這玉佩是用來壓制卿兒體內的戾氣。戾氣傷身,若是沒有了這玉佩卿兒便會時不時的變成琉璃的模樣,濫殺無辜。為此,老天後可是沒有少将卿笛關進天牢。”每每說到卿笛,慕容夜玄總是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微笑。

夙淮剎那覺着自己着實是不如慕容夜玄。這麽多年,他到底還是不了解柳卿笛的。

☆、第貳拾玖章 萬事休之相送(2)

又是一個夜來臨。

夙淮緊緊地盯着慕容夜玄看了許久。眼睑緩緩垂下,他輕聲道:“陛下,請随我來。”

慕容夜玄也是不語,他跟着夙淮七拐八拐的到了今兒夙淮三人歇息的營帳,夙淮忽然止住了步子,道:“你且先進去吧。南初和花韻都在裏面。若是能尋到讓南初複原的法子,那委實是再好不過了。”

慕容夜玄皺眉,道:“南初複原的法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倒是不是南初究竟變成了什麽模樣,竟然讓夙淮都束手無策。

夙淮道:“現在的南初只認得花韻,而他的智力只停留在十歲。我怕這是中了寧太後的靈術。你應當是知道,靈術與世間各族的法術相生相克。施法之人比我強豈止千萬倍,我此次是真的沒有法子了。你是天帝,興許還能救上南初一命。拜托了。”

夙淮竟然對着慕容夜玄福了福身子。低下頭的那一刻,他的嘴唇變得慘白。擡起頭的時候,嘴唇的顏色又複了常态。他靜靜地看着慕容夜玄,他是天族的皇帝。對于這樣的符咒,總是有法子的。自己既然無用,又何必在這裏站着一席之地,當了卿笛的路。

“你後面有什麽打算?難道就這樣回了妖族的洞宮?不要卿兒的內丹了?”慕容夜玄玩笑着說道。他這一句話卻讓夙淮的臉色變得慘白。

夙淮驚訝地看着慕容夜玄,道:“你怎會知曉?”

“在麒麟仙閣的周圍,一直都有本帝派去的天兵守着。麒麟仙閣有任何風吹草動皆會被我所知曉。更何況是妖族皇子要奪我卿兒內丹這般大的事情。”

夙淮凄苦一笑,這些怕是卿笛都不曾知曉。他總是以為慕容夜玄太過的絕情,卻是不曉,他為她任何事情都計劃如此周詳。原來那一年到了麒麟仙山就化作了元身,本以為是仙山的仙氣太過強烈,卻不知竟是慕容夜玄在其中動了手腳。

慕容夜玄繼續道:“妖皇所想不假,這一切都是本帝做的。為了卿兒,我可以放棄所有。”

聽聞這話,夙淮不禁嘲諷一笑,道:“放棄所有?天帝陛下所謂的放棄所有就是将卿笛幽閉在鳳笛軒中,另娶她的女子做了天妃?你的宮中*如雲,你可有想過卿兒的感受。天帝,你說這話不覺着可笑嗎?”

“天妃之事,乃是卿兒一手策劃。我知道,那些她精挑細選的女子不會有差。只是……”慕容夜玄也是一記苦笑,“只是,我忘記了她們即便都是卿兒塞給我的。她們終究都不是柳卿笛。”

夙淮的臉色已經慘白,不想再多說什麽。夙淮轉身,他看着這樣遼闊的天地,突然不知該要去哪裏。他在想,昔年柳卿笛為慕容夜玄選妃之時會是怎樣的心情。若是落在他的身上,又會是怎樣的。狠命地搖了搖頭,也罷,也罷,想的太多不過是為自己圖添煩惱罷了。

“留下吧。”

夙淮的步子已經邁出,卻又因為慕容夜玄這短短的一句話給收了回來。他回頭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華服男子,道:“你就不怕我将卿兒奪走嗎?”

慕容夜玄忽然釋然一笑,道:“一切随緣便好。”自己也是策劃了那樣多年,總是有太多無法去控制的事情,倒不如随緣,興許來的暢快些。

夙淮對着慕容夜玄也是一笑,道:“那本皇倒是要瞧上一瞧,本皇哪裏輸給了你。”

“甚好。”

兩個出色的男子在這素美的月色下釋然一笑,似是達成了一種共識,不比出一個高低誓不罷休。

夙淮和慕容夜玄兩人進去時,南初睜着大大地眼睛,很是無辜地看着花韻。花韻則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南初,手上還有一袋子散發着腐爛氣息的東西,看了半晌也不知是什麽。

“這是?”兩人也是在一旁看了許久,委實是有些忍不住了夙淮這才開口問道。

花韻冷冷地看了一眼夙淮,道:“這是一只腐爛了的獵狗的遺體。不知是誰,将這東西放在帳子的前。南初聞見了氣味就跑出去拎了回來,玩的不亦樂乎。”說着說着,臉上那一種冰冷的表情破裂,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擔心。

南初久經沙場,性子中難免會有了嗜血的部分存在。可是這副模樣委實是有些過了。

慕容夜玄虎着一張臉讓南初的表情更加的無辜。他走上前去,粗魯地抓過南初的手,把了脈。這脈搏十分微弱,很是蹊跷。慕容夜玄有些不大敢相信,他又仔仔細細地把了幾次脈皆是同樣的結果。

花韻道:“陛下,南烈皇大約是中了畫錦天妃的符咒才會變成這副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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