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末,宋易開車接付雨去趙昭然家。

付雨問:“去昭哥那兒幹嘛?”

宋易笑道:“蹭飯。”

“你是想打聽許晨的事情吧。”

“沒有!”

付雨懶得和他辯駁,“我發現顧洋挺受歡迎的。”

宋易呵呵兩聲,“他啊,表面老實,一肚子花花腸子。”

付雨認同地點點頭,警告道:“你別跟昭哥說我和顧洋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

趙昭然迷上了日料,穿着日式廚師服在家做壽司,孟平越、宋易、付雨成了試吃小白鼠。

宋易一邊吃,一邊假裝不經意地問:“許昱接了個很大的項目?”

趙昭然專心于切三文魚,“嗯”了一聲,“這個項目我看要栽,前期投入太多,我不相信許氏有那麽多流動資金,到時候資金鏈一斷,許昱就得賠個底掉。”

“那他還簽,不是傻嗎?”付雨問。

孟平越笑着解釋道:“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理想主義者,這種人秉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夢想,并對這一夢想持以堅定的信念,嗯……就好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種讓人心潮澎湃的大理想。許昱呢,就是這種人,他是傻,但他心甘情願吧。”

“還有一種呢?”宋易緊張地問。

“還有一種就是現實主義者了,我們都是,為了生活而奔波,金錢至上,按社會的實際規則行事。”

付雨道:“哪種好呢?理想主義者聽着更高大上一些。”

趙昭然把切好的生魚片放在飯團上,放盤子裏遞給付雨,付雨嘗了一口,“還不錯。”

孟平越扶額,“那是芥末和醬油好。”他繼續說:“現實主義者是社會的脊梁,沒有我們這幫老老實實工作的人,整天就知道做白日夢,這個社會早就亂套了。”

趙昭然插嘴道:“但是理想主義者是社會的靈魂,我們是人,總得有點追求不是?”

宋易忍不住問:“那許晨呢?”

趙昭然反問他,“你說呢?”

宋易:“……”

趙昭然誇贊地口吻說:“許晨可以把現有的規則玩到極致,實現利益最大化。”

付雨總結:“他就是現實主義者裏的翹楚啦。”

孟平越笑了,“下周來吃蛋撻,你們昭哥剛在網上買了個烤箱。”

付雨和宋易:“……”小白鼠的苦逼試吃生涯漫漫長路遠。

“顧洋人呢,他最能吃,怎麽不叫過來?”趙昭然問。

付雨忙說:“圖書館好好學習呢,要考計算機三級。”

“哦,那你給小洋打包帶回去。”

付雨點點頭。

趙昭然随口問道:“你們在談戀愛?”

付雨:“!!!”

付雨轉頭死瞪着宋易,宋易為洗清嫌疑,立刻問:“咦,昭哥你咋知道的?”

趙昭然指了指孟平越。孟平越忙說:“是顧洋告訴我的。”

付雨:“!!!”

“哈哈哈哈哈……”宋易笑噴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哈哈,付雨你能管管你老婆啊……啊哈哈哈哈……”

付雨:“……”

孟平越:“老婆?原來顧洋是老婆……昭然,你是我老婆對吧?”

趙昭然:“……滾!”

付雨忍着沒發作,一直等到顧洋考完三級,才去把這小崽子逮回來。

顧洋犯了錯的小學生似的跪在付雨打英雄聯盟的外接鍵盤上,眼底含着兩汪水。

“誰讓你跟越哥說的!”

“雨哥……”顧洋撒嬌地伸手抱住付雨的腰,腦袋在他肚子上蹭個不停,“我錯了,真的知錯了,膝蓋好疼啊……嗚嗚嗚……”

付雨扶額,“那你先起來!”

“我不!除非你不生我的氣了!”

付雨腦門一滴汗,“行了,被你打敗了,快起來吧。”

顧洋小尾巴高興地直搖,蹦跶起來,一臉正經道:“雨哥,我不說他們早晚也會知道的。通過越哥旁敲側擊,昭哥反應就不會那麽大了。”

付雨伸手對着他腦袋一彈,“行行行,你厲害,你聰明,你最牛……”

顧洋搖着尾巴系上圍裙,“雨哥,你想吃啥,我做給你吃。”

付雨盯着顧洋,雙手抱胸不說話,顧洋親了親他的眼角,“雨哥,以後能不能別這樣看別人?”

付雨:“?”

顧洋郁郁道:“你這眼睛看誰都情深款款的,誰受的了?別讓人再誤會了。”

付雨被說得滿臉通紅,心說你丫才是招蜂引蝶的主吧。他狠狠拍了一下顧洋的腦袋,喝道:“快去做揚州炒飯,做不好再跪半小時鍵盤!”

顧洋“啪”地立正道:“遵命!”

宋易和許晨一直相安無事。許晨這些天很忙,不忙的時候會做夜宵給他吃。宋易一開始是堅決不吃,後來勉強吃兩口,再後來就來者不拒了。

他對許晨還是愛理不睬,許晨也沒把他怎麽樣。直到有一天,許晨醉醺醺的回來,看上去異常興奮。

宋易聞到他一身的酒氣,直接躲進卧室,把房門鎖上。

沒過多久,他聽到“啪啪”的敲門聲。許晨在外面大聲說:“小易,跟你說個開心的事兒,今天開始,我在許氏的股份就和老頭子一樣多了。”

宋易心說幹我屁事,沒搭話。

許晨如同露出真面目的藍染惣右介,開始轉動門鎖,動作非常粗魯,整個門都在晃蕩。宋易聽見他在外面不耐煩地說:“他娘的,你鎖門幹什麽?宋易!開門!”

宋易躲在一角,看着十二樓的窗外,緊張得心髒怦怦直跳。許晨平時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斯文模樣,其實力氣非常大,一想到這人輕輕松松就能把自己攔腰抱起,他就有點脊背發麻。努力讓自己鎮定,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累了,這就睡覺了。”

許晨好像沒聽見,高聲道:“你給我開門!”

宋易沒回應,許晨就在外面踹門,那一聲聲巨響簡直要把他的魂都踢散了。他握着手機,又想打電話給付雨,又不願把付雨扯進來。

一番思想鬥争後,宋易鼓足勇氣,沖過去把門打開。許晨雙目通紅,喘着粗氣,整個人如同燒着了般,怒火重重地瞪着他。

宋易不示弱,罵道:“你發什麽瘋?”

許晨似乎喝了很多酒,喘了半天氣,才稍許緩過來。他壓低聲音說:“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怎麽了?小易?你很煩我嗎?”

宋易看他這副模樣又覺得好笑,嘆了口氣,“那你說吧。”

“我今天很高興。”

“嗯嗯,你說過了。”

“我跟老頭子的股份一樣多了。”

“嗯嗯,這你也說過了。”

許晨微微蹙眉,還是繼續說:“加上我二叔的股份,許氏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哦,原來他還聯合了許氏另一個大股東。宋易這才明白許晨的計劃成功了。許昱的資金鏈斷裂,不得不低價出售股票,而許晨便趁機侵占許氏的股份。

“那你成功了?”

“可以這麽說。”

“恭喜,可以放我走嗎?”

“去哪兒?”許晨的眉毛豎起來,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扔在床上,“去付雨那裏?!”

付雨?付雨!付雨哪裏得罪你了!宋易跳起來,怒道:“是又怎麽樣?不關你的事!我現在對你來說也沒有利用價值了,還不放我走留着過聖誕節嗎?”

許晨把他推倒在床上,俯身壓住他,伸手揪着他的臉,“利用?你是我的人,為什麽就不能為我所用了?我有了更多的錢,你不也跟着肥馬輕裘麽?你他娘的到底在別扭什麽?別他媽的裝清高!”

宋易想伸手給許晨一個巴掌,手腕立刻被許晨壓住。許晨單憑一只手就把他的雙手交疊在一起按在頭上,另外空出的手輕輕拍着他的臉,輕笑道:“我說過,我不想給你揍,你永遠揍不到。”說着,許晨抽出西褲上的皮帶,用膝蓋摁住宋易的雙腿,把他的兩只手緊緊捆鎖在一起。

宋易不斷掙紮,全身都在冒冷汗,嘴裏胡亂罵道:“許晨!你敢亂來,信不信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我艹你丫的!放開我!你他媽的放開我!”

許晨一只手捏住宋易的臉,“原諒?你根本就沒打算原諒我!你丫再亂叫,信不信我把你的嘴也堵起來!”

濃重的酒氣灑在臉上,男人的眼裏滿是失去理智的怒意,聲音帶着嗜血的殘忍。宋易逐漸放棄了抵抗,大氣都不敢出。

許晨松手站起來,有些忘乎所以又過于亢奮地說:“你跟着我又什麽不好?嗯?宋易……小易?我不就是利用你這麽一次嗎?你掉了一根汗毛嗎?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也不想把你帶到老頭子跟前。那老不死的最恨同性戀了,媽的,小慈就是被他逼死的……要不是他快要死了,我怎麽舍得把你往他跟前帶呢?”

宋易別過臉不理他,許晨自說自話道:“所以我才那麽急着讓你跟我一起住。你說,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他娘的不想要的時候我逼過你嗎?你倒是說話啊!宋易!回答我!”

宋易竭力把臉埋進被子裏,抿着嘴一聲不吭。

許晨低頭,捏着他的臉頰,透過鏡片盯着他看了幾秒,呼吸越來越重。忽地,許晨咬住他的唇,粗暴地撕咬。

血腥味混着酒氣被強行灌入宋易的口腔,他被這橫征暴斂的吻折磨得缺氧,臉漲得紫紅。許晨的那活兒硬挺地抵着他,他心頭一沉,反問許晨:“你要對我用強嗎?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愛?”

許晨一怔,支起了身子。宋易趁機全力一腳踢在他大腿上。許晨吃痛,往後踉跄一步,宋易再一腳踢在他肚子上,接着飛奔出房間。許晨捂着肚子疾步上前,長腿一勾,把本就因為雙手被束而重心不穩的宋易絆倒在地。

宋易胳膊肘支撐着身體,努力往大門的方向爬。許晨一只手拎起他,把他摔在沙發上。曾經溫文爾雅的臉在怒意下顯得扭曲,許晨咬牙道:“你還是要走?付雨就那麽好嗎?他算個什麽東西!”

“你住嘴!”宋易怒不可遏,“對!付雨就是比你好百倍千倍,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你他媽的算個什麽東西?”

許晨伸出手,作勢要扇宋易,宋易把臉湊過去,豁出去一般吼道:“打啊!有種你就打!”

許晨的手懸在半空,最終沒有落在他的臉上,而是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頓道:“我不準你跟付雨在一起。”

宋易覺着好笑,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

許晨看了他半晌,疲憊地摘掉眼鏡,捏了捏眉心,洩了氣地皮球般弓腰坐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看着被皮帶捆住的手腕,輕聲問:“疼嗎?”

宋易瞪着他沒吭聲。許晨伸手去解皮帶,喃喃道:“那麽倔做什麽,自讨苦吃,都破皮了……”

束縛被解開,宋易起身就要走,許晨問:“去找付雨?”

宋易幹脆回道:“是。”

“他比我重要?”

宋易:“……他很重要。”

許晨又問:“那我呢?你就不能試着原諒嗎?”

宋易去衣帽間拿箱子收拾衣服。許晨站在房間門口,低聲下氣求他:“小易,給我一次機會行啊?”

“原諒?機會?”宋易好笑道,“你錯了嗎?”手腕隐隐作痛,他壓抑住喉頭的哽咽,繼續說:“你覺得利用我也無可厚非,對吧?你從未認為自己錯了,又何來原諒?”

許晨怔怔看了他一會兒,走進房間,看着他的手腕,心疼地說:“去醫院包紮一下吧?”

“醫院?”宋易嗤笑了一聲,“醫生問怎麽弄的,你告訴我該怎麽說?”

許晨噎了的表情,“那我幫你上藥,感染發炎就不好了。”

“別假惺惺了。”

“小易……”許晨還要說什麽,倏然弓着腰,手死死摁着肚子。

宋易皺眉問:“喂!你沒事吧?”

許晨推開他,沖進衛生間,跪在馬桶邊,持續不斷地嘔吐。汗濕的T恤黏在他的背上,背部的肌肉不斷地抽動,他的肩頭微微發抖,看上去很痛苦。

宋易在客廳,遠遠地看着,不能自拔地感同身受,握着拉杆箱的手陣陣冒汗,憤恨、難過和不舍齊齊堵在了喉頭。他清了清嗓子,說:“我走了。”

不等許晨回答,宋易飛奔到電梯口,不住地按着向下的按鈕。關門的那一霎那,他看見許晨沖到門口,整張臉蒼白得不像話,獨孤又無助地看着他。

分開其實很簡單,一句話而已。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适逢其會,猝不及防。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張嘉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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