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個世界對單身狗真是滿滿的惡意。宋易昨夜基本沒睡着,富有節奏的“啪啪”聲是怎麽回事?顧洋這個混蛋!哦,不,也有可能是付雨在上面……我擦,為什麽在想這種無聊的問題?睡眠不足的腦袋果然不正常!
宋易頂着兩個大眼袋早早起來,大叫着付雨的名字,嚷着要吃早飯。付雨頂着個雞窩頭從房間出來,步伐蹒跚,面色潮紅,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宋易兩只爪子抓着餐桌,怨念地撓啊撓,火光吱吱的,“付小雨,以後做運動的時候咱能動靜小點兒啊?”
付雨直挺着腰,紅着臉結巴道:“胡,胡說什麽呢?”
宋易兩個大眼袋搭配一雙白眼,加菲貓附體地森森道:“小心你的腎。”
付雨尴尬地哈哈一笑,“易哥早上吃啥?豆漿、油條、肉絲面任您挑選!”
“肉絲面吧。”宋易敲着二郎腿,大爺一樣擺擺手。
顧洋飛出來,一把橫抱起付雨,小心翼翼地放沙發上,忠犬的小尾巴豎起來,刷刷直搖,“雨哥,你啥都不用做!以後早晚、中飯、晚飯,洗碗、洗衣、拖地,我全包了!”
宋易一口單身狗的老血噴出來,飄到衛生間之前對顧洋幽幽地說:“顧洋啊,哥要吃肉絲面,肉多菜少,微微辣哦。”
顧洋“啪”地立正,聲音洪亮道:“沒問題!”
宋易一邊刷牙一邊刷微博,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過來,“周末快樂,愛你的小晨。”短信最後還附上一只帶着眼鏡的Q版許晨。微信、□□、電話、人人、微博……許晨的一切被宋易一齊拉黑,他接着毫不留情地把短信也删了。
上午,屌絲三人組開着小福克斯去趙昭然家吃韓國料理,一臉凝重,壯烈無懼共赴刑場的架勢。
趙昭然正在切豆腐,家裏放着阿裏郎的音樂,宋易都不自覺地要跳舞了呢……他鑽進廚房,拉上門,笑呵呵地說:“昭哥,你是不是找過許晨?”
趙昭然随口“嗯”了一聲。宋易就不淡定了,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他悶悶地小聲嘀咕:“昭哥,你幫外人……”
“你要是不喜歡許晨,我就是再推波助瀾也無濟于事。”趙昭然切好豆腐,又去切大白菜,“我去醫院本想問問許晨怎麽把你傷着的……他倒是坦誠跟我說了,也誠懇道了歉。許晨這個人讓他說句真心話不容易,我看他對你還挺上心的。如今他在許氏一手遮天,我也不擔心你被他家人怎麽樣了。糾結過去的事情其實也在為難自己,你看你最近臉色差的……再說了,當初我提醒你的時候,你幹嘛去了,那時候是誰死氣白咧地維護許晨的?”
宋易語塞,心說臉色差還不是被宋易和顧洋害的,“他就算對我有那麽一點兒上心,也是因為我長得像他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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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他有前男友?”趙昭然疑惑,“我沒聽說過。你實在有什麽別扭的地方,直接去問許晨,我想他會解釋清楚的。”
宋易“唔”了一聲,千頭萬緒也理不出個所以然,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腳步,軟聲道:“昭哥,要不要喊雨哥幫你打下手?”
趙昭然咬着牙保持微笑,森森道:“老子今天做的火鍋一定讓你們無話可說!”
宋易屁滾尿流地爬出廚房。
付雨他們正圍着一個男人問長問短。來人身材修長,五官俊朗,看上去神采飛揚。
“邱哥!”宋易飛奔過去和邱哲民抱在一起。
趙昭然也從廚房出來,跟邱哲民打招呼。邱哲民比趙昭然還大幾歲,是這幫人裏面的大哥哥,一直在西部的C市發展。
宋易問:“邱哥怎麽突然來S市了?”
邱哲民捏着他的臉道:“哎呀,我侄兒瘦了……嗯,這周有個元青花鴛鴦執壺要拍賣,我來湊個熱鬧,順便看看你們幾個。”
宋易“哎呦哎呦”地求饒,“邱哥,輕,輕點兒……”
趙昭然拍手笑道:“來來來,嘗嘗我的韓式小火鍋,不比你們C市的差,還有超贊的芝士年糕哦。”
孟平越扶額,“昭然,別發嗲。”
趙昭然:“……”
趙昭然的小火鍋确實比他的蛋撻好吃多了,其實就是在某寶上買的火鍋底料,加水加食材就行,完全不需要任何廚藝加成。
甭管芝士年糕有多占肚子,六個正直壯年的男人必然是吃不飽的。他們緊接着又下了十袋拉面,才勉勉強強夠了。
下午在家打牌,晚上這波人又出去吃烤全羊。
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宋易在山寨蒙古包裏又撞見了許晨。他立刻瞟了趙昭然一眼,趙昭然擺擺手,“可不是我。”
許晨穿着英倫風格的深灰色格子西裝,微微笑着,“這就是緣分,要不拼桌吧?”
同許晨一道的是許氏的幾個高層,趙昭然、孟平越也都認識,表示沒意見。付雨雙手抱胸不說話,顧洋有吃的都一樣。邱哲民摟着宋易問這人誰,宋易淡淡地說只是熟人。
邱哲民好容易來一趟,宋易并不想許晨攪局。這麽多人在場,他還是很客氣地說:“算了吧,拼桌太麻煩,周末人多,別給人家工作人員添麻煩了。”
許晨颔首看着他,禮貌地對邱哲民伸出手,“你好,許晨。”
邱哲民一直在做古玩生意,不怎麽習慣西方的禮儀,拱手作揖,朗聲道:“在下邱哲民,請多指教。”
許晨尴尬地收回手,笑道:“客氣,客氣了。”
兩撥人各回各桌。宋易心緒難平,總覺得許晨是故意的,好像自己的一切行蹤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作為飯店的助興節目,身着傳統民族服飾的蒙古族姑娘們端着奶酒出來唱歌敬酒。妹子草原馳騁,以馬頭琴為伴,個個能歌善舞。宋易這一桌六人被一人敬了一大杯,完全無力推辭。
姑娘們一亮相,整個場子熱絡起來。許晨拿着一瓶河套王過來敬他們這桌。宋易是最後一個跟他喝的人,見許晨又往碗裏倒酒,忙摁住他的手腕說:“少喝點,對胃不好。”
許晨咧嘴笑道:“那我少倒點兒。”
邱哲民把宋易拉到身後,“我侄兒不怎麽能喝,我替他喝。”
許晨一愣,盯着被拉着的手說:“你放開他。”
聲音不大,卻十分冷冽,宋易心頭一顫,把許晨拉到一邊,小聲說:“邱哥是我最尊敬的大哥,你別亂來。”
許晨皺眉看了他一會兒,“對不起,我唐突了。”
許晨轉身回去的步伐有些踉跄,低回婉轉的蒙古小調襯着他的背影在這載歌載舞的蒙古包裏更加孤單清冷。宋易心裏悶悶的,再沒了吃肉的興致。坐在一旁大快朵頤的邱哲民忍不住說:“剛才那人很嚣張嘛。”
孟平越笑了笑,“許氏的掌舵人,底氣能不足嗎?”
趙昭然聳肩道:“我的生意夥伴,賺錢一把好手。”
邱哲民皺了皺眉,“啊”了一聲,“他就是拍電影的那個許晨啊?拍賣場上見過。”
拍賣?原來許晨也喜歡收藏……宋易低着頭撥動着碗裏的兩塊羊肉,反而在擔心許晨的胃。喝那麽多給誰看呢,還真是不得消停,讓人心煩意亂。
許晨那一桌散得早,臨走前客氣地跟他們告辭。宋易埋頭吃肉,沒去看他。等人走了,才松了口氣般灌了自己一大口馬奶酒。
久別重逢的晚上,一醉方休的互訴衷腸,所有人都喝多了。宋易趴在邱哲民身上,東倒西歪。邱哲民幫他找了代駕,抱着他出去。
意識有點模糊,宋易出蒙古包的時候,電光火石一個激靈,猛然停下腳步——許晨手上夾着根煙,坐在門口的路阻石上,長腿伸得老遠,沖着他微笑。
“你沒走嗎?”宋易甩了甩暈乎乎的頭,揉了下眼睛。
“想想又回來了,怕你喝多了回不了家。”許晨掐掉煙,站起來扶住他。
宋易抽出胳膊,撐不住地整個人倚在邱哲民身上,“沒,沒事兒……邱哥找了代駕。”
許晨猶豫道:“還是我送你吧?”
邱哲民擋在宋易身前,“我侄兒說不用了,你這個人還挺啰嗦的。”
付雨也說:“不勞煩許總大駕了,要不我也幫您找個代駕?”
許晨笑了,“不麻煩,我有司機。”
付雨:“……”
宋易上車的時候,迷迷糊糊地回頭,見許晨還站在原地,及膝的羊絨大衣襯得人十分高大挺拔,成熟男人的魅力擋也擋不住。這樣的男人什麽樣的人找不到呢?這個人的腦子裏到底裝的什麽?他真的在乎自己嗎?
宋易用力甩了甩頭,喝多了,喝多了。
周一上班的付雨有點犯困,同事小嘉的位置空着。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一時謠言四起。
同事A神神秘秘地說:“你們知道小嘉今天為什麽沒來上班嗎?”
同事B兩眼放光地問:“咋了咋了?”
A說:“哎呀,她和BF分了!”
B心痛惋惜道:“My god,why?他們不是談很多年了,感情超好嗎?”
A“啧啧啧”三聲,“BF家買不起房就算了,連首付都出不起,小嘉家裏還有個弟弟,你說說看找這種人以後日子怎麽過?”
B長籲短嘆道:“A man without money is no man at all!”
付雨被戳脊梁骨一樣,哆嗦了一下,默默打起了算盤。老家的房子最多賣六十萬,加上當年肇事司機的賠款一共可以湊八十萬。S市郊區五萬一平,買兩室最少八十平的話,首付三成就得一百二十萬,月供一萬五,得還三十年。而他現在的工資到手是一萬左右,除去房租水電衣食,外加顧洋學費和生活費就所剩無幾了。這樣看來,在S擁有自己的一套房對他而言約等于癡心妄想。
付雨對着電腦噼裏啪啦地做筆譯,恨不得天天都有陪同翻譯的機會。
之後的幾天,他如同打了雞血的小強一樣,一刻不停地加班做翻譯,跟客戶喝酒也毫不含糊,酒量直線攀升,再也喝不醉了。每每回家吐得稀裏嘩啦之際,宋易就會一邊給他揉背一邊罵他。付雨總是笑着說:“吐幹淨就沒事了。”
機器用多了都會壞,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理所當然的,付雨發燒病倒在了床上。
宋易打過電話後,顧洋瘋了似的從學校請假回來。邱哲民還沒回C市,也過來照應。平時都是付雨照顧別人,突然有兩個人專門照顧自己,他還真有點不适應。
付雨吃了退燒藥,就讓邱哲民回去。邱哲民說在酒店也沒事做,不如在這兒幫忙做飯。
邱哲民煮了清淡的青菜粥,顧洋扶付雨起來,一勺一勺地喂。付雨當着邱哲民的面不好意思,要自己來,顧洋堅決不同意。
付雨沒什麽胃口,勉強喝了一小碗後,說要睡覺,讓顧洋回學校上課。顧洋橫眉擰起來,“雨哥,這才幾天啊,你怎麽都瘦沒了?”
“什麽‘沒了’?我好好的在這兒呢!”
“這叫‘好好的’?”顧洋收拾了碗筷,扶着他躺下,“雨哥,你是不是有心事?你說給我聽,有什麽困難我們一起扛。”
有什麽心事?無非就是想多賺點錢,有一套自己的房,讓他們兄弟二人得以安身立命。可顧洋才上大二,跟他說這些太遙遠了。付雨勉強笑着說:“是人都會生病的,你別擔心,睡一覺就好了。”
顧洋緊緊抓着他的手,“雨哥,我不想你這麽拼,太傷身體了。以後我會賺錢養你,你等等我,好嗎?”
付雨紅着臉,壓低聲音說:“邱哥在呢,你別這樣。”
“邱哥又不是不知道咱倆的關系,雨哥你老忌諱這些做什麽?還是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丢臉?”
付雨一愣,一時頭疼得要炸了,沒心力再去安撫對方,轉了個身說:“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顧洋沒再吭聲,輕手輕腳出了房間,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