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KTV包間裏,顧洋乖巧地貼着付雨坐。付雨唱什麽,他就跟着唱,力圖把付雨的調子往正路上引。

付雨怒了,拿着話筒吼道:“顧洋你煩不煩,別把我帶歪了!”

衆人:“Exo me?”

宋易奪過話筒,一招無影腳将付雨踢飛在包間那金碧輝煌閃瞎眼的牆上,“放開話筒讓我來!”

付雨淚眼汪汪地看着屏幕,再也無法染指他心愛的麥克風了。

那晚回去,顧洋不讓付雨進廚房,勤勤懇懇、吭哧吭哧地在鍋臺上忙碌。宋易和許晨約會去了,家裏就剩他倆。

付雨早早洗了澡,坐沙發上看電影,餓着肚子看完兩部電影後,顧洋終于做好了一桌子菜。

桌子上擺着紅燒肉、排骨湯、啤酒鴨還有回鍋肉。付雨額頭一滴汗,不冷不熱地說:“我們就兩個人,你做這一桌子葷菜幹什麽?”

顧洋一臉嚴肅地說:“你太瘦了,都前胸貼後背了,我看着心疼。”說着他給付雨夾了一大筷子紅燒肉,“哥,你嘗嘗我的手藝。”

付雨吃了一口,肥而不膩,軟嫩香甜。他一口咽下了肚,緊接着又夾了一筷子。

顧洋笑了,“好吃吧?”

付雨“嗯”了一聲。

顧洋盯着他吃,也不動筷子。付雨說:“你也吃。”

顧洋還是不拿筷子,“雨哥,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有多想你?”

付雨一愣,假裝專心吃菜,實則豎起耳朵聽。

“可是你一次都不聯系我,還把我拉進了黑名單。我知道那天确實是我不好,但你也不能把我拉黑啊,這多……傷人。”

付雨不吭聲,繼續吃菜。

顧洋說:“雨哥,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

付雨放下筷子,“不管梅小妮和顧驀對我,或者對你是什麽感情,但人姑娘家家的,你怎麽能當着她們的面做這種事情呢?我……倒是沒什麽,豁出去就算了,人家姑娘會吓到的,你知道不?”

顧洋抿了抿嘴,“……我怕你被梅小妮搶走。我承認,她确實好看,家裏條件也好。”

付雨重重拍了桌子,“你什麽意思?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為了錢可以毫無底線的人?”

顧洋抖了一下,就差下跪了,“雨哥,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抓耳撓腮,“我,我又說錯話了!哎!你打我吧!”

付雨又好氣又好笑,喃喃道:“我才不家暴呢,我又不是許晨……”

此刻正摟着宋易在電影院吃爆米花的許總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噴了宋易一臉渣滓。

宋易:“……”

顧洋撲倒在付雨的牛仔褲下,跪地抱着他的腰,眼底霎時兩汪水,“雨哥,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長跪不起!”

付雨翻着白眼道:“別給我演苦肉計!”

顧洋刺頭腦袋抵着他的肚子蹭啊蹭,“雨哥,雨哥哥,好哥哥,哥……”

付雨也是服氣的,無計可施地叫了兩聲,抓狂道:“你再賣萌我真要家暴了啊!”

顧洋小尾巴甩個不停,捏着嗓子,嘟嘴道:“好哥哥,好哥哥……唔……求求你啦求求你……汪汪汪……”

付雨驚悚得寒毛直豎,“混蛋,你給我閉嘴……原諒你還不行嗎!”

顧洋眨眼間變臉,刷地一下将他攔腰抱起。付雨還沒反應過來,又一個天旋地轉,被顧洋扛在了肩頭。

“混蛋洋,你幹嘛!找死是不是?”付雨的拳頭小雨點似的打在顧洋的背上。

顧洋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別亂動……”

“你到底想幹嘛?”

“雨哥,這周作業還沒交呢?”顧洋理所當然地說。

付雨簡直要瘋了,修長的身體在結實的肩膀上扭來扭去。

顧洋突然認真地說:“雨哥,我以後都不會跟你吵架了,也不會做讓你難堪的事。我知道錯了,之前是我太自私,沒有顧及你的感受。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以後不管做什麽事情,我都會事先征求你的意見,只求你不要拉黑我,也不要不理我……我們就這樣平安喜樂地過一輩子,好不好?”

平安喜樂,一生一世……付雨愣了下,不再掙紮,臉緊緊貼着少年精壯的背肌,慎重地答了一個“好”字。

次日,付雨約了顧驀,打算安撫一下小姑娘受驚的心,

顧驀咬着根棒棒糖,雙肩包痞裏痞氣地搭在一側肩膀上,喜眉笑眼地跟他打招呼。

付雨也跟着笑了,“什麽事兒這麽開心?”

“球賽我們學校贏了呀!我可是最佳守門員。”顧驀得意得辮子都要飛上天了。

付雨恭喜了她,叫了兩杯espresso,“上次的事情吓着你了吧。”

顧驀撇撇嘴,“沒吓着我,吓着小妮子了,她回寝室哭了好久呢,巨傷心跟你說,哎,你們這些臭男人就知道傷妹子的心啊!”

付雨:“……”

顧驀忽而跳起來,“不過,我很生氣,雨哥根本沒拿我當朋友!”

“啊?怎麽會!”

顧驀激動道:“你騙我!你跟顧洋在一起為什麽不告訴我?”

付雨無奈道:“怕你接受不了,你又說你喜歡顧洋……”

顧驀敲桌子道:“對,我是欣賞顧洋,但咱倆是朋友,我更不能接受你騙我!”

付雨臉一紅,愧疚地說:“對不起……”

顧驀潇灑地大手一揮,“算了,看在雨哥你長得帥的份上就原諒你了。不過,嘿嘿嘿,跟我分享一下你和顧洋的故事呗……”

付雨:“……”于是,他被逼無奈講起了自己被掰彎的心酸歷程。

顧驀一口氣幹掉一杯濃縮,一把鼻涕一把淚,“太感人了……洋哥是情聖啊!還有,雨哥,你好好哦,我都快愛上你了……小妮子眼光真好!”

付雨嘴角抽搐,“情聖個屁啊,你沒發現我是在控訴嗎?控訴?OK?”

顧驀聳肩,“沒啊,明明愛心泡泡多得要溢出來了。”

付雨頓了頓,小心地問:“……你沒跟顧總八卦吧?”

顧驀嘴巴驚悚成一個“O”,咆哮道:“雨哥!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腦子瓦特了跟我爸說這些!”

付雨食指指尖顧影慚形地搭在一起,蚊子哼似的小聲說:“對不起……”

聖誕節俨然成了商家和消費者的大狂歡。在一個大多數人并沒有宗教信仰的國度,人們卻出奇地喜歡過聖誕節,純粹的消費和玩樂誰能不樂在其中呢?

平安夜的晚上,滿大街的華燈溢彩和jingle bells,宋易搓了搓手,哆嗦地等在許氏大樓下。他和許晨約好今天去吃海鮮大餐的。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許晨還沒下來。宋易打了個電話,許晨也沒接。過了一會兒,他看見許晨在一隊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簇擁下,從公司大門出來,邁着大長腿上了一輛加長林肯。他想喊許晨,但他們之間相隔的人太多了。他又打了好幾個電話給許晨,卻聽到對方正在通話中。

許晨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處理。降溫了,北風呼呼地灌進脖子,宋易把脖子縮在領子裏,搭地鐵回家。

顧洋付雨小兩口過節買打折貨去了,不在家。宋易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啤酒,哼唱着,“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着陽光味道的襯衫,日複一日的夢想……”口袋中的手機平靜得讓人發慌,他一直沒等到許晨的回電。

喝了三瓶啤酒,宋易就醉了,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付雨和顧洋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也不知道。

窗簾忘了拉,一縷縷金色的光芒照在臉上。宋易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時間——清晨六點。他起床洗了個澡,清爽了許多。

主卧的房門緊閉着,這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那倆人昨晚折騰到幾點。

宋易套上羽絨服出門買早飯,差點被一條長腿絆了個跟頭。他低頭一看,腿的主人如同被遺棄的大狗一樣,頭發亂糟糟地倚靠在牆上,穿着薄薄的毛呢大衣,平時一絲不茍的定制西裝也皺了起來,眼鏡挂在鼻尖上,嘴唇都凍紫了。

宋易心疼極了,蹲下來輕輕拍了拍許晨的臉,“許晨?許小晨?”

許晨遲鈍地睜開眼睛,“小易……”

嗓子怎麽又啞了?宋易皺着眉拉許晨起來,愠怒道:“幹嘛不進屋?”

“我怕打擾你們休息。”

“……”宋易把許晨的手攥在手心,不斷揉搓,“冰磚頭一樣,神經病啊你!”

兩個人進了房間,許晨臉色非常差,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宋易泡了一杯速溶咖啡給他,“出什麽事了?”

許晨低着頭,手捧着馬克杯取暖,“老頭子死了。”無論許晨如何地憎惡和痛恨,去世的都是他的親生父親。

宋易盯着他的頭頂,“有根白發,我幫你拔掉。”

許晨把咖啡放在床頭櫃,頭乖乖地往他這邊歪了歪,“小時候,跟他一個月見一次面吧。每到那天,我媽鐵定特高興,家裏就跟過年一樣,要上下打掃一遍,做一大桌子好吃的,還給我從裏到外穿一身新衣服。可有時候,這一月一次的見面也不知道被什麽事情耽擱了,他說好的,卻不來了。”

宋易拔了那根白發,靜靜聽許晨說:“我媽就坐在餐桌邊,眼睜睜看着那一桌子好菜冷掉,都不準我吃,跟我說要等我爸來一起吃。我當時那個餓啊,哈喇子流得滿嘴都是。”

許晨笑着,仰起頭,深呼了一口氣,眼眶已經紅了,“老頭子不在的時候,我媽就會跟我講,說他有多好,多有能耐,又如何如何風光有錢……我當時就想啊,他那麽好,怎麽不跟我們住一起呢?後來有一次,好像是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吧,我記得挺清楚的,那天我得了奧數第一,本來挺高興的一天,那個女人過來了。”

他攥着拳頭,聲音很啞,說話的時候很費勁,“她帶了一幫男人過來,把我家砸了個稀巴爛,還……打了我媽,我媽抱着我,一點,一點點都不敢反抗……”

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發抖的拳頭上,他繼續說:“我那時候才知道,我媽只不過是個人人都瞧不起的情婦,而我這個私生子跟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可以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宋易坐在許晨身邊,一遍一遍吻着他蒼白的指間,“許晨,你有我呢,我陪着你……”

許晨苦笑着說:“我以為他死了我會開心,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我奪了許氏的股權他問都沒問一下,臨死前還把他的股份分了一半給我。他說他對不起我媽,也對不起那個女人……”

他抹了把臉,“我很意外,我那麽輕易地就不恨他了。你知道嗎?突然間,這麽多年來的執念就這麽消失了,沒了……我很迷茫,看着老頭子那麽蒼白病弱的樣子,又想起小時候他又高又大,威風凜凜,我居然感到難過,非常難過……小易,我覺得自己瘋了,真的瘋了,我本以為他死了,我會很開心。”

宋易抱住許晨,低頭舔掉他眼角的淚,将那微鹹的味道吞進口腔,舌頭混合着再攪進對方的口腔。許晨抱着他,苦澀而又激烈地回應。

聖誕節這天的天氣特別好,藍天白雲,沒有霧霾。

他們擁抱着、親吻着,熾熱的、沸騰的血液,帶着不能阻止的力量沖向四肢。

他們吸吮着彼此的呼吸,燃燒着彼此的欲望和苦痛,火山一樣不可阻擋地澎湃激蕩。

被進入的那一刻,宋易的腦子如過電一般沒法思考,他本能地顫抖和抽泣,牙齒都在上下打架。那麽緊密地交合着,那樣不可收拾地靈魂相融,窒息的快感把他沖向了岸邊,又拍到了湖心,折磨得他生而混亂,死而癫狂。

他們膠漆相投,他們分裂重生,天崩地裂都不能把他們從糾纏的身體中剝離。

All lives end, all hearts are broken, but you are mine, and I am yours. Happy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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