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半年沒回來，家裏到處都是灰，付雨和顧洋一回家就得打掃衛生。許晨拎着LV Keepall旅行袋，一身行頭以及他那又直又精英的範兒都跟這裝修陳舊的老房子格格不入。
付雨問許晨：“你要喝水嗎？”
“你們要喝嗎？我去燒水。”許晨說着把包往小房間的床上一扔，脫去毛呢大衣，朝院子另一邊的廚房走去。幾分鐘後，他就燒了兩瓶水，又倒了三杯水過來。
付雨看了他一眼，許晨說：“杯子我洗過了。”
付雨搖了搖頭，“我家廚房沒有熱水，洗杯子有點冷。”
許晨笑了，“沒事。”
付雨見他只穿了襯衫，“空調制熱不是太好，你會冷的。”
許晨說：“跟你們一起打掃衛生吧，這樣就不冷了。”
付雨點點頭，心說這人倒是不似從前那般不接地氣了。
宋易拎了個大包和一個大盆子出現在門口。
許晨趕忙跑過去，幫忙接過。
宋易從包裏拿出一件又重又厚又舊的黑色羽絨服，“就知道你一回家就要脫外套……喏，這個穿上，是我最大的衣服了，應該夠穿的……這邊冷，也沒暖氣。”
許晨穿着還是有點小，手腕光禿禿地露在外面，幸好是長款，不至于吊在身上。付雨看着，忍不住笑了，“原來以為許總的精英範兒是與生俱來的，現在想想也不過是人靠衣裝。”
許晨充耳不聞，樂呵呵地指着盆問宋易：“這是幹什麽用的？”盆裏有兩條毛巾、一個漱口杯、一支牙刷、一條牙膏和一盒香皂，都是新的。
“洗漱用品啊。”
許晨眉眼彎起來，揉了揉宋易的頭發，“老婆真周到。”
宋易一拍腦袋，懊惱道：“哎呀，我忘了拿個電熱水捂子給你了。”
許晨莞爾一笑，将他圈懷裏，“哪用得着那玩意兒，我又不像你怕冷。”
宋易紅着臉從他懷裏退出來，“別這樣，有人在呢……”
付雨翻着白眼，“你倆膩歪半天了，還知道這是我和顧洋家？”
宋易上前夾住付雨脖子，“我家許晨拜托啦，有事微信，我先回家去。”
付雨看了眼屌絲裝扮的許晨，勾勾手指，“過來，幫忙鋪床。”
許晨爽快“哎”了一聲。
上上下下打掃一遍已經九點多了，三個人都餓昏了。小天使宋易又及時趕到，打包了飯菜過來。
“熱一下就能吃。”宋易跟他們沒說上幾句話，又急匆匆地走了。
兩素兩葷都是用微波爐專用的飯盒一一分開裝好，不鏽鋼保溫盒裏放着熱騰騰、香噴噴的米飯。
顧洋用微波爐熱好菜，洗了筷子和碗，三人終于坐在餐桌前開動了。
顧洋笑着說：“晨哥，我們都是沾你的光。”
付雨唉聲嘆氣，“你小易哥就是重色輕友，過去只給咱送包子，現在直接送飯送菜了。”
許晨一聽，下意識地将一條長腿翹在另一條腿面上，得以洋洋又富有節奏地抖着。
付雨揶揄：“看把你嘚瑟的。”
許晨掩飾不住笑意地說：“宋易對我什麽都好，就是心太重了。”
付雨夾了兩大塊五花肉塞嘴裏，“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許晨頓了頓，“付雨……哎，不不不，雨哥，給我講講宋易小時候的事情吧。”
付雨努努嘴，不正經地說：“他啊？沒啥特別的，跟每個普通的小屌絲一樣，小宋易也是經歷了二人鬥雞，三人鬥地主，四人掼蛋，五人英雄聯盟，然後撸毛片、看妹子，一帆風順又活潑健康地成長為如今的碼農易……”
許晨面部抽搐地保持微笑，“得，算我沒問。”
三個饑腸辘辘的大男人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将易媽的愛心晚餐掃蕩得渣都不剩，許晨積極主動地舉手說要洗碗。雖然之前對宋易的欺騙利用、威逼利誘，外加暴力脅迫等一系列不堪回首的黑歷史讓他在付雨心目中的渣男地位牢牢不可撼動，但是人啊，都有點兒健忘，也可以說是近因效應導致的，付雨逐漸覺得許晨還是有可圈可點之處，并非真的那般暴戾恣睢。
許晨洗完碗後，客氣地問付雨：“熱水器怎麽用？”
付雨頓了一下，“我們家沒有熱水器。”
許晨：“！！！”
“你先随便洗洗，明天去浴室洗嘛。”
“随便洗洗？浴……室？！”
付雨折騰了一天也乏了，打了個呵欠，有點不耐煩，“就是洗洗臉、洗洗腳上床睡覺，等明天浴室開門了再去浴室洗。”
許晨愣了一下，疑惑地問：“你家沒地方洗澡？”
付雨理所當然地說：“是啊，只有太陽能，沒有暖風機，也沒有電熱水器，夏天可以在家洗，冬天只能去浴室了。”
許晨一副遭雷劈的樣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付雨看着平時風光無限的許總穿着又土又舊的羽絨服，袖口處還有鴨絨拱了出來，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實在抱歉，許總，只能委屈你幾天咯。”
許晨抿着嘴看他，過了半晌，弱弱地說：“我還是想洗澡。”
付雨聳聳肩，“太陽能沒放水，浴室十點就關門了，除非你自己燒熱水倒盆裏，再摻點冷水，用毛巾沾水往身上淋。”
許晨：“……”
付雨強憋住沒笑噴，“我說許總，一個晚上你都不能忍嗎？”
許晨五官都糾結起來，嘴巴一張一合的，想說話又什麽都沒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人愁雲慘淡。
付雨懶得再理他，徑直拿了毛巾去洗手間刷牙洗臉。
洗漱完，付雨踩着大棉拖從洗手間出來，卻不見許晨，忙問顧洋：“你晨哥呢？”
顧洋說：“晨哥剛才跟我說他必須天天洗澡的，不洗澡睡不着覺。我看他急了，就讓他去城東那家二十四小時開放的休閑中心去洗澡。”
付雨先是發怔，然後拍着桌子，大笑起來，“你這是讓你晨哥洗葷澡啊，哈哈哈……”
顧洋天真爛漫地問：“‘葷澡’？難道還有‘素澡’？”
付雨笑得前仰後合，“別給你小易哥知道，哈哈哈……葷澡就是有特殊服務的澡！”
付雨意味深長地壞笑着朝顧洋眨眼睛，“懂了吧？”
顧洋先是愣住，然後拉下臉來，“雨哥，你怎麽這麽清楚的？”
付雨：“……”
付雨縷了下額前的碎發，支支吾吾地說：“額……昭哥告訴我說的。”昭哥，不好意思，偶爾做一下擋箭牌也無傷大雅啦。
顧洋還是板着臉看他。
“瞪我幹嘛？”付雨心虛地反問。
突然，顧洋猛地上前，将他九十度翻轉，輕松扛在肩頭。付雨天旋地轉地再再再次臉倒過來，貼着少年寬闊的背。他猛捶厚實的背肌，破口罵道：“我艹！放我下來！”
顧洋摁住胡亂掙紮的兩條筷子長腿，操着成熟男人的低沉口吻說：“雨哥有沒有說實話，得經過我的一番‘拷問’才知道。”
付雨懵了，“怎麽‘拷問’？”
顧洋把付雨扔床上，不待付雨坐起來，整個身子又立刻貼上來，單單一只手就禁锢了付雨的雙手壓在胸前，另一只手拍了拍小而窄的翹臀，哼哼道：“我要‘嚴刑逼供’雨哥這裏，才知道你有沒有騙我。”
付雨羞得臉紅到了脖子根兒，憤憤地想要擺脫壓制。奈何體力懸殊，無力反抗的他還是被“上了刑”。
裏裏外外好一通昏天黑地地‘折磨’之後，付雨最終精神錯亂、氣若游絲地承認——年少無知的當年，他和宋易慕名去過那家休閑中心，在看到一個個穿着制服的“小姐姐”後，他倆又臨陣退縮，十分從心地只是洗了個澡，就灰溜溜地跑了出來。
第二天中午，易媽叫付雨、顧洋來家裏吃飯，于是許晨也順理成章被捎帶上了。
宋易莫名緊張起來，也不知道爸媽會不會喜歡許晨。他摁着遙控器，胡亂地循環換臺，轉念一想，許晨那種兩面三刀、左右逢源的人怎麽會不知道怎麽讨好未來岳父岳母呢？額……不對，是公公婆婆！
許晨來的時候一身西裝革履，頭發工整地梳到一邊，煞有介事。
易媽易爸見這隆重出席的陌生人，懵頭轉向地看着宋易。宋易笑嘻嘻地招呼三人進來，介紹許晨，說是同事兼朋友。
許晨帶了一盒有三歲小孩胳膊那麽粗的人參。所有人看傻眼，易爸忙把盒子往許晨手裏一推，“這太貴重了。”
許晨笑容可掬地将人參擱茶幾上，“一點心意，叔叔一定要收着。”
宋易無語地把人拉到牆角，“你也太誇張了！這寶貝什麽時候買的？”
許晨推了推眼鏡，“你說要帶我回家的當天，我讓Sara把它拍下來的。”
宋易嘴角微微上揚，“呵”了一聲，“算你有心了。”
易爸招呼他們喝茶吃瓜子兒，易媽去廚房忙飯。
許晨問：“付雨呢？”
“在廚房幫忙呢。”
許晨說着就要撸袖子起身，“我也去。”
易爸連忙攔住，“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做這事呢？”
許晨側頭貼着宋易耳朵，酸溜溜地說：“這麽說，全家就我一外人了？”
宋易不着痕跡地狠狠掐了下許晨的後腰，“不許小心眼兒！”
許晨龇牙咧嘴地乖乖坐好，不敢再有微詞。
吃完飯，許晨攬下洗碗的差事，宋易也不攔着，“爸、媽，你就讓他洗吧，總不能在咱家白吃白喝。”
易媽對着宋易後腦勺一拍，“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說話間，易媽鄭重其事地把雙胞胎叫到客廳，一人泡了一杯龍井，攏了攏鬓邊剛剛燙過的韓式卷發，語重心長地說：“過了明天，你倆就二十五了吧？宋寧和季言也都單着呢……”
宋易嘴角抽搐，心說小寧子都彎成蚊香盤了，能不“單”着嗎？
顧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雨哥現在不着急找對象！”
易媽将他飛踢到一邊，“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談正經事兒，你插什麽嘴？”
顧洋貼牆上，鼓着嘴嘟囔：“我都二十了……”
許晨神速洗好碗筷，面不改色地給易媽倒了杯水，“阿姨，你還不知道吧，宋易有對象了，據說各方面還不錯呢。”
宋易一個驚吓，“許晨，少胡說八道了。”
易媽頓時雙眼發光，拉着許晨連珠炮似的一通問：“那裏的姑娘？幾歲了？長得好看嗎？工作可還穩定？父母是做什麽的？”
宋易汗顏，“媽，你別聽他亂說。”
易媽急得直擺手，“你閉嘴，我要聽許晨說。”
許晨微微一笑，“條件挺好的，比宋易大兩歲，身材不錯，工作算是穩定，父親做生意的，母親家庭主婦。”
易媽若有所思地搓搓手，喃喃道：“大兩歲啊……哎，也好也好，女孩子大一點會疼人兒……”
付雨翻着白眼跟宋易咬耳朵，“你家那位自我感覺還真是良好呢。”
宋易直接坐不住了，屁股挪到許晨身邊，小聲警告：“別給我惹事！”
許晨暗戳戳地捏着他敏感的後頸，“小易，我想住你家。”
宋易紅着臉，一個勁兒地縮脖子。
易媽沖他倆問：“你們說什麽呢？鬼鬼祟祟的。”
宋易一個激靈。許晨鎮定自若地笑了笑，“阿姨，我問宋易能不能住你家呢。”
宋易：“！！！找死啊你！”
易媽雙手一拍，幹脆地說：“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去拿床被子出來，對對對……家裏好像有個羽絨被，放哪兒來着？哎呀，許晨我跟你說，那被子啊，透新透新的，阿姨買保險抽獎送的，特別好！”
易媽急性子，說着就要去房間找被子。走到房間門口，她又停下來，回眸一笑，對付雨說：“雨呀，一會兒宋寧會過來玩，阿姨保證，小寧子現在特別白，又漂亮又時髦，你保準喜歡！”
付雨：“……”
顧洋舉雙手強烈抗議：“雨哥下午沒空！”
易媽一記眼刀飛來，“顧洋你不許搗亂！”
顧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