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付雨坐在急診的病床邊。梅小妮暈倒是因為沒吃早飯,血糖低了。
“雨哥……”小姑娘臉色還是不怎麽好,“你怎麽會喜歡上顧洋的?他那麽兇……哪裏比我好了?”
付雨盯着要滴完的點滴,笑了笑說:“顧洋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我們無父無母,只能彼此依靠……我只把他當弟弟的時候,也想過如果有女朋友了,他還是我最重要的人。後來又想想,這樣對女朋友也不公平。再後來,也不知怎的……我就和他好上了。”
付雨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耳廓一邊全都紅了,“可能是他長大了……會站出來擋在我身前,像個大人一樣保護我……總之,我喜歡他,因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也因為他會時時刻刻護着我。”
梅小妮怔怔望着付雨,抿了抿嘴說:“對不起……”
付雨說:“其實我沒生你的氣……就有一點,你不該把我手機摔壞的,那是我好兄弟送的,很好用,換屏花了好幾百呢。”
梅小妮也笑了,“都怪雨哥你太好了,什麽都好,我對你走火入魔了。”
“少開我玩笑了。”付雨按了鈴,請護士來拔針。
“你倆打情罵俏夠了沒?”顧洋倚靠在門框上,悶悶不樂。
梅小妮斜瞟了他一眼,“好小心眼兒。”
顧洋撇撇嘴:“行了,回家啦,我都餓死了。”
吃過付雨親自做的一大桌子菜,梅小妮被她老爸派過來的人接走了。送完這尊大佛,胖雨二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床上。
付雨玩着顧洋的手指,放在嘴裏啃來啃去,“今天早上把我吓一跳,你哪兒來的那麽多氣?”
顧洋“咯咯”笑着,抽出了手,“癢呢,雨哥……反正誰要是欺負我哥,我就跟他沒完!”
付雨翻了個身,趴在顧洋胸口,舔了舔白嫩的脖頸和微凸的喉結,“所以,你就把人梅小妮吓到醫院了?”
顧洋沒底氣地眼神閃爍,噘着嘴說:“誰知道她那麽不濟……”他說着“唔唔”了兩聲,托起付雨的屁股,抓了一把,“哥,你在引誘我嗎?”
付雨手不留情地掐了下白嫩嫩的臉頰,“沒到時間,不可以!”
顧洋頂着半紅的臉,賭氣地背過身,留給付雨一個寬闊的背,“憋死我算了,反正守寡的是你!”
付雨:“……”
回S城那天,易媽做了一麻袋的包子讓宋易帶着。宋易坐在車裏,笑嘻嘻地跟爸媽道別。許晨開車,他坐在副駕駛,胖雨坐在後排。
宋易看着後視鏡裏,爸媽久久伫立的身影,伸手抹了把臉,心中滿是不舍,又想到這一車人,也就他父母健在了,于是連那一點感慨的嘆息都咽下了肚。
付雨倒是一聲長嘆,“真不想早起上班。”
顧洋慶幸,“學生黨寒假還有幾天。”
宋易于是“嗷嗷”叫了兩聲,“又要開始一年的加班了!”
許晨說:“當員工省心,你們都不知道老板操得心有多重,哎!我認識的高管就沒幾個不禿頭的。”
宋易和付雨:“……”
宋易一想到許晨禿頭,或者頭頂沒毛、地方支援中央的那種不忍直視發型,渾身汗毛直豎,伸手抓了抓那雞窩似的頭發,“還好,挺厚實的。”
許晨眉毛一擡,“怎麽?難道我頭發少了,你還敢不要我?”
宋易認真思考後,“是的。”
許晨:“!”
柳絮漫天飛舞的一天,許晨載着宋易去郊外的一處房産。
中式仿古的別墅伫立在半山腰,遠遠望去,如同寫意的水墨畫中那詩意望遠的閣樓。
盤山公路曲折盤旋,宋易讓許晨慢點開,順便捧場道:“這地方雅致。”
許晨勾起嘴角,“你喜歡嗎?”
宋易聳聳肩,“我喜歡用最高配置的電腦和付雨開黑玩游戲。”
許晨:“……”
車子在別墅的側門停下,車庫的感應門徐徐開啓。宋易先下了車,許晨把車停好。
大門門鎖是面部識別的,許晨捯饬了幾下,宋易刷了自己的臉進了門。
門口有總開關,許晨輕輕擡手,一下子開啓所有的燈。宋易倒吸一口冷氣。
這棟別墅攏共三層,大概七八百平,全部中式實木家具。玄關處擱着一個體态曼妙的白瓷瓶子。不知如何的天工巧奪,這瓶子被改造成了一盞小燈,形态飽滿的底部彌散着夜明珠般柔和的光。
宋易換了鞋,在這古樸素雅、內斂天成如畫境一般的豪宅裏,倏然恍惚起來。
許晨從置物架上拿出一對明黃色、畫有缤紛花草的蓋碗,泡了兩盞龍井。宋易不喜歡喝茶,總覺得苦澀,便問許晨,“有可樂嗎?我要冰的。”
許晨一愣,起身去廚房拿了一聽可樂給他。
許晨拇指摁着杯蓋,修長的食指和中指扶着杯身,無名指及小指架住杯托,喝了口茶,滿含笑意地說:“這裏所有的寶貝都是我這些年拍下的。你看這蓋碗,乾隆年制!”
宋易更暈了,心說幸好沒喝,磕着碰着的他可賠不起。
許晨如同向小夥伴展示心愛玩具的孩童一般,得意地翹起二郎腿,一只胳膊伸長了,攬住宋易,“你看看這椅子……”
宋易心說這椅子有啥可看的,又見許晨一臉的陶醉,勉強做出感興趣的樣子,“嗯?有什麽玄機?”
許晨用他那修剪整齊的指尖輕輕掠過線條流暢、渾然天成的扶手,有模有樣地說:“這是一位猶太學者的收藏,當年他過世後,我特地去美國參加拍賣。這海南黃花梨椅子一堂四把……我當時剛剛對古玩和中式家具感興趣,也沒在乎錢,就拍下了。”
“多少錢?”宋易随口一問。
許晨抿嘴一笑,“三百萬……”
“軟妹幣?!”
“美元……”
“!!!”
一把椅子就抵上S市一套要還三十年房貸的房子了!宋易脫口而出:“神經病吧你!”
許晨搖搖頭,“這椅子是有靈魂的,不可複制,不可再生。”
宋易臉上的肉抽了兩下,坐在這幾百萬軟妹幣上的屁股瞬間有點僵硬。
接下來,許晨開始滔滔不絕地向宋易介紹他的藏品。宋易暈頭轉向地在這巨大的房子裏,魂不附體地被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認知秒秒刷新,三觀已然崩塌到西伯利亞。
許晨不知又從哪個紫檀?楠木?還是黃花梨?的架子上捧出一只憨态可掬的白玉小熊,“喜歡嗎,小易?”
宋易神情呆滞地瞟了一眼,“還行吧,挺萌的。”
許晨拿出一張絲絨手帕,鋪在明式黃花梨螭龍紋萬歷櫃上,再把小玉熊輕輕放上面,又開始向宋易介紹:“漢代尚武,熊相關的物件比較多。你要是喜歡的話,這就送你了。放床頭櫃上,睡前把玩兩下,也算一樂了。”
宋易擡頭看着許晨,“你還是送我只小熊□□的毛絨玩偶,還能當抱枕呢。”
許晨“噗嗤”一笑,伸手彈了下他的腦門,“你個小傻瓜,知道這東西多少錢嗎?”
經過剛才的一番“洗禮”,宋易對錢全然麻木了,按了按胸口,鎮定道:“多少錢,盡管說!”
許晨透過眼鏡,笑眯眯地看他,也沒個正經兒樣子,“現在要是拍賣的話,肯定不止一個億。”
宋易肩頭一抖,“你特麽逗我呢!”
許晨收斂笑意,“沒逗你,你要不要?”
宋易輕推了他一把,“別折煞我了。”
許晨笑了,“算了,反正我人都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在許晨的軟磨硬泡下,宋易留宿在這處處珍寶的“博物館裏”。他躺在楠木拔步床上,全然做夢一般,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也熬到了天亮。
惝恍迷離之中,宋易死命掐了下許晨的大胳膊,來确認到底這一切是夢還是真。
可憐的許晨揉着被掐紅的胳膊,驚慌彈坐起來,“小易,出什麽事了?”
宋易撇撇嘴,“沒事兒。”
“沒事你掐我?”許晨困惑地撓了撓頭發。
“嗯……下次不想來這了。”
“咋了?一般人我還不帶過來呢。”
“待久了感覺會折壽。”
許晨愣了下,将他圈在懷裏,揉來搓去,“你這麽說我就傷心了,這可都是我的心血珍藏。”
宋易拱在他懷裏,直搖頭,“反正以後不要來了!”
“好吧,都聽你的。”許晨溫柔地看着他,不再說話,軟軟的嘴唇卻貼上來,叼着他微厚的下唇,吮吸了幾口。
這一味順從寬容的包圍下,宋易暈得更厲害,渾身都熱烘烘的,只想要降降火。他把手從許晨的衣擺下面伸進去,揉捏着腰側的皮肉。
“許晨,你看你過年後胖了多少,虎背熊腰的。”
許晨任他擺弄,拍了拍自己那寬闊的肩膀,笑着說:“男人就該虎背熊腰,這樣才能扛事兒。”
宋易把自己的頭鑽進寬松的睡衣裏,咬着結實的胸肌,擒住一點後,壞意地用舌頭不斷拍打。
許晨低低哼了一聲,受不住後,解開衣扣,大手按着宋易的圓腦袋,壓了壓柔韌凹陷的後腰,“你呀,想要就給我乖乖趴好了。”
宋易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看着許晨,眉梢眼角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抱着個枕頭,乖乖趴在床上,撅起窄而挺翹的小屁股。
付雨下班後,天已經黑了。春天的暖風和漫天的飛絮都讓他有點心煩氣躁。下午陳祁跟他說打算和邱哲民去C市,問他要不要接手這洗車店,轉讓金五十萬。他手裏本有二十幾萬,原先打算給顧洋結婚用的,現在是用不着了,可還有二十幾萬的缺口。
手機在褲子口袋裏震動,來電是個陌生號碼,付雨接通了,“你好。”
“付雨,是我,張叔叔。”
付雨一愣,“叔叔好,有什麽事嗎?”
“我想見見顧洋,你能幫我搭個線嗎?”洋爸重重嘆了口氣,人到中年才有的沉重,“過去沒錢,沒照顧到顧洋,現在終于有點錢了,他又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的錢不給他還能給誰呢?”
付雨疑惑地問:“我聽顧洋說,你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女兒能跟兒子比嗎?!”洋爸激動地說。
付雨無語,要不念在他是顧洋的親爸,真不想繼續聊下去。
電話那頭,洋爸又說:“周六晚上,可以約他出來嗎,我在華爾道夫酒店。”
付雨說:“叔叔,你直接打電話給顧洋吧,我做不了這個主。”
洋爸讨好地口氣說:“我跟老家街坊都打聽過了,顧洋這小子倔得很,誰都治不了他,可他偏偏就聽你的話。”
付雨猶豫地說:“可是……”
“小雨,你總不希望顧洋無父無母地過一輩子吧?我只是想改善改善他的生活條件,彌補過去的錯誤……哎,算叔叔求你了,好不好?”
付雨本來耳根子就軟,架不住長輩的一次次懇求,也就答應了。
回去以後,付雨托着腮,坐在餐桌上。後天就周六了,他該怎麽跟顧洋說這事兒呢?還有,剩下的二十幾萬又從哪兒憑空冒出來?
“發什麽呆呢?”宋易背着雙肩包回來,“今晚吃什麽好吃的?”
付雨這下真呆了,“我忘了。”
宋易如臨大敵,“不會吧?你又怎麽了?上次不做飯可是因為被炒鱿魚了,這次呢?”
付雨醉了,“煩心事确實有,但跟你說也沒用。”
宋易從包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裏拿出一枚牛角扣模樣、精雕細琢的玉石。
付雨翻着白眼,“你家許總又送你什麽寶貝了?”
宋易舉着小物件,煞有介事地說:“你造不造,這叫‘觿’。哎,你個學外語的,肯定不會寫。它是古人用來解繩結用的哦。來來來,小雨,把你的‘心結’敞出來,小易哥幫你解。”說着,他就拿那玉器的尖端抵着付雨的胸口轉來轉去。
付雨一腳飛踢,将他踢回小房間,“不造!也不想造!”
宋易護着許晨給他的小寶貝,扯着嗓子說:“付雨!你不許這麽粗暴,這可是西漢的文物!”
付雨伸脖子吼道:“給我上交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