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具名的感情

送完未成年的小女友回家,沈眠立刻就跟着葉擎走了。

沈眠的本質上是一個溫柔的人,但是他的外表卻是裹着一層過分理智的外皮。

葉擎帶着他去到了咖啡廳,他直挺挺坐着,好似有人在監督他的動作一樣。他的臉蛋很白皙,所以眼下的黑眼圈顯得有些明顯。金絲邊框鏡片下,是一雙過分冷淡的眼睛。

他很能接話,沒有給人冷場的機會,但是大家總覺得拉不近與他的距離。

也就只有蘇秋雨堅持不懈,以及葉擎太過粗線條,沒有察覺到這個人其實不是那麽讓人靠近的類型。

聯誼結束,葉擎歡歡樂樂地和幾個小姐姐交換了聯系方式,然後帶着沈眠離開。

“你真的不考慮蘇班花嗎?我看她今天真的是用盡了心思想要和你套近乎。”

葉擎和沈眠在路邊等公交車,塵土飛揚,公交站牌的後面,是一大片野花野草。

在這個充滿了自然氣息的鎮子裏,這樣的風景屢見不鮮。

“不來電。”沈眠脫下眼鏡,擦了擦上面的塵土。

“除了你對面家的小孩,我沒見過你對別人來電的。”葉擎拆下棒棒糖的包裝紙,将水果糖塞進嘴巴裏,随手也給了沈眠一根。“你是為什麽喜歡那個小孩子啊?”

沈眠接過他的糖果,他撕下包裝紙,奶白色的糖果純潔無瑕,就等着某個人的口腔來沾染它。“我也不知道,莫名來電吧。”

“還好那是一個男孩子。”葉擎松了一口氣。

沈眠不知道在家裏聽過多少次,劉女士覺得容悅是男孩子真好的話題了。“不然多的是男孩子為了他大打出手?”

“不是。”葉擎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沈眠的腦袋。“不然我會覺得你對一個未成年的小孩有意思。”他相當缺心眼,“多少年來着?三年起步?”

沈眠突然渾身一激靈,嘴巴裏的棒棒糖就砸到了牙齒上面。他痛得只能捂住嘴巴,營造出來的冷漠外表就此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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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在這時候到了,葉擎沒有看到好友的異狀,立刻跑上車。沈眠在他的後面,悶悶不樂地跟上去。公交車上只剩下最後一個位置,他不得不坐在公車的最後。

籠境鎮的公交車師傅,開車異常狂野。沈眠坐在最後面的位置上,感覺跟坐過山車一樣,屁股時不時就會離開位置,然後蹦到半天高。沈眠個頭還高,撞了車廂好幾次。

大概是葉擎說的話太有沖擊力了,也可能是這趟公交車太折騰人了,他腳步虛浮地回到家。

回到了房間,他想随手打開一首歌聽聽,但是卻不小心播放了容悅給他錄的那首詩。

手機上的标志閃動,少年的嗓音傳了出來。“我用什麽才能留住你?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沈眠聽了一半,然後發現自己下半身似乎有了變化。

他面紅耳赤,連忙沖進了被窩裏面。

外面的手機還在播放。“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我給你關于你生命的诠釋,關于你自己的理論,你的真實而驚人的存在。 ”

容悅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爆炸,他的下半身也面臨着爆炸的危險傾向。

沈眠的手從被窩裏伸出手,抽了好幾張放在桌子上的紙巾,随後在被窩裏偷偷摸摸呻/吟着。

等他處理完東西出來以後,他再次顫抖着打開電腦,輸入了新的問題。

篩選了一衆奇奇怪怪的問題和回答,他找到了一個相對比較接近的問題。

問:聽喜歡的人的聲音會有快感正常嗎?

答:正常生理反應,本人和女友語音,如果對方想勾引,随便一個鼻音就像給我下了春/藥。

沈眠冷靜的面容四分五裂。

不了吧,真的會被判刑的。

沈眠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于是報名了要去籠城競賽考試的名額。他直到考試之前都把自己困在學習之中。

等要出發的那一天,劉女士還遞了一大堆特産給他。“你回籠城,随便也帶一些蒸糕給爺爺奶奶,他們說想要吃這個。”

沈眠的爺爺奶奶,也就是這座鄉下別墅的主人。

他的爺爺是老一代的書香門第,飽讀詩書。但是奶奶只是當年隔壁的唱曲小姑娘。小姑娘是跟着父母從南京到這裏生活的,經常拿着琵琶,用軟糯婉轉的吳語唱着頌風景的小曲。歌不是唱給外人聽的,是給父母聽的。

爺爺從未聽過如此軟糯的聲音,小小年紀就爬上人家的牆,然後就看到了唱歌的奶奶。

一見鐘情,随後緊追不舍。

每次家裏人團聚,爺爺奶奶都要回憶一遍往事。

沈眠的爸爸是一個理智無比的商人,總在一旁潑冷水。“要是在現在,爸你一定會被捉起來的,奶奶那時候才十六歲吧。”

爺爺搖頭,“就算被捉也是要追的,世界上哪還有那麽好看的小姑娘啊。”

沈眠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明白了愛情是極好的事情。

不管這個人是好是壞,這份愛情是正确亦或是錯誤,愛人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每一個在世的人,都要慶幸自己有着如此獨天厚地的本能。

愛情是極好的,沈眠卻在年輕的時候陷入了一段最痛苦的愛戀。

沈眠舟車勞頓,勞心勞力,考完試回籠境鎮的時候,立馬就病倒了。

劉女士把自己的兒子按在床上,拿藥給他吃。“你這孩子怎麽整天鍛煉身體,這素質還是那麽不行。”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等沈眠回到課堂的時候,繁忙的課業又向他砸來。

他在這份忙碌中,終于忘卻了自己萌生的不知名的感情。

而秋天,也已經結束。

“容悅。”蔣琳琳一放學就沖到了容悅的面前,她四處張望,發現看不見周彥憲也看不見沈眠,立刻向他發出邀請。“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經過這幾個月,容悅又長高了一些,而且完全沒有之前那麽封閉自我了。這一個本就過人的少年,越發閃閃發亮起來。

“等等,我問問。”容悅回答她。

蔣琳琳一頭霧水,他還要問誰?

容悅問坐在他後面的淩霄。“蔣琳琳也跟我們一起去,行嗎?”

淩霄随意地點頭,“好啊。”

三個人就一起騎着自行車去了小吃街,坐下板凳的時候,容悅還要坐在最邊邊,讓淩霄坐在中間,隔住了蔣琳琳和自己。

一頓小吃吃完,蔣琳琳只覺得委屈,一點也沒有把容悅約成功的快感。

吃完了,容悅立馬讓他們坐着,然後自己去排隊買單。

蔣琳琳還在嚼着嘴巴裏的燒串,低頭不願意說話。

“我知道錯了。”淩霄早就反應過來了。“我應該找個借口離開的,你能不能不要再用那種帶有怨念的眼神看我。”

蔣琳琳盯着他。

淩霄保證,“還有下一次,我一定有眼色走開。不過,這一次本來就是我先約到容悅吧,我還沒怪你跟過來呢。”

“你最近跟容悅的關系很好。”蔣琳琳說這句話的時候,醋意四溢。

“我們是兄弟啊!誰跟你們女孩子一樣老是有歪七扭八的想法。”淩霄打了一個寒顫。

容悅付完錢,慢悠悠地走了回來。“淩霄,晚點你跟着我去我家拿游戲機。”

“好啊。”

容悅這次請他吃東西就是為了感謝他把自己的游戲機借給他玩的。

雖然不是自己的錯,淩霄在蔣琳琳的眼神壓力下,還是客套問了一句。“蔣琳琳你要一起去嗎?”

蔣琳琳一喜,立馬點頭。

容悅是不太理解她為什麽要跟着去。

三個人騎着自行車在容悅的家裏停下,容懷一看到跟容悅同齡的小孩過來玩,別提有多開心了,都要入冬了,他還堅持要把冰鎮可樂拿出來接客。

淩霄和蔣琳琳喝完以後,冷到全身顫抖。

容悅懷疑他的爸爸是想趕人走。

天色也晚了,蔣琳琳的家還離這兒遠,于是趕早就離開了。出到外面,淩霄先上了自行車,蔣琳琳還留在容悅的面前,羞赧地問他。“下次可以和我兩個人一起去散步嗎?”

容悅想不明白,原來有那麽多人喜歡散步嗎?

他姑且答應了。

蔣琳琳一步三回頭,然後才跟着淩霄走了。

“好可愛的小姑娘啊。”

一聲音突兀傳來,容悅送他們兩個人,送到了沈眠的家門口。

沈眠目睹了全過程,現在正靠在門上,調侃容悅。

“蔣琳琳是班花。”容悅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在單純敘述一個事實而已。

“你比她好看多了。”沈眠也是在說一個客觀事實。

“班花是女的。”容悅一句話結束了交談。

沈眠看着他的臉,突然就釋然了,誰能對着這張臉無動于衷呢?他也不過像那個小女孩一樣,被亂花缭亂花了眼。“你的新朋友看起來好多了。”起碼沒有周彥憲看起來那麽危險。

容悅沒有接他的話。

沈眠習以為常,準備回屋子裏。

在他準備轉身的時候,容悅突然腳步一轉,走到了他的面前。“我們好久沒見了。”

沈眠一愣,“因為我跑去籠城考試了,回來以後病了,接着功課落下,又要緊張學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那麽多。

容悅伸出手,摸着他的臉,食指不小心撬動了他的眼鏡,沈眠的眼鏡立刻就歪了。“真的,人都瘦了。”他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有點心疼面前的人。

沈眠的心髒在一點點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上次說帶蛋糕回來給我,看樣子你也是忘記了。”

“我能活着回來已經是不容易了。”其實上次是帶了的,但是那時候不敢看見面前這個人。

容悅還記得那天他是被葉擎拉出去約會女孩子。“怎麽了?認識的女孩子是豺狼餓虎嗎?”

就算他認識的女孩子是豺狼是虎豹,都沒有一個像他一樣帶給自己恐懼感。

沈眠蹭了蹭他的手,想順勢把眼鏡蹭回原來的地方。

容悅卻把他的眼鏡摘下來,然後直視那雙朦朦胧胧的眼睛。“你會把那份蛋糕補給我的對吧?”他的聲音溫潤,話語中間卻有威脅的意味。

沈眠受他蠱惑,點點頭。“自然。”

容悅得到了承諾,這才把眼鏡給他戴上。

恢複了清晰視線的沈眠,看到的就是這張臉上,一絲過分燦爛的笑意。

“我等你,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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