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年的探險
方澄的嚼着口香糖進了教室,他作業沒寫,程思艾過來收,沒好氣地摔摔打打。
“您哪兒氣不順呢?”方澄好整以暇地問她。
程思艾擺出一副嚴肅課代表的口吻:“你的作業自己交吧,每次交到最後,我都要給你打掩護。這事我不幹了。”
方澄笑,努努嘴,示意奮筆疾書的楊珣:“我什麽時候交,你得問他呀。”
程思艾頓時怒了:“你又要他幫你寫!你連抄都不願意自己抄。嚴鳴,你怎麽那麽不要臉啊!”
方澄無辜地:“他願意幫我,我有什麽辦法?”
楊珣看這邊吵起來打圓場:“快了快了,你再等一會!”
“我憑什麽要等!是他自己的作業!楊珣,你也不應該幫他抄,你是班長啊,哪有班長帶頭作弊的!”
楊珣尴尬地無話可說,周莉莉磕着瓜子看好戲:“哎呀,人家自願的事,你瞎操什麽心啊。嚴鳴你也太不像話了,看把我們課代表給氣的!”
方澄哈哈大笑:“誰心裏有鬼誰知道咯。”
程思艾和方澄鬥嘴,十有九輸,每次她拿喬含酸挑釁方澄,都被男孩諷刺回去。方澄知曉原因,偏不讓她。程思艾惱羞成怒:“不就是家裏有幾個臭錢嗎?在這上學的人,誰不知道誰啊?也不知道哪裏跑來的野種,有爹生沒娘養,一點教養都沒有!”
方澄的臉迅速冷了下來,教室裏幾十號人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知道方澄的事情,但從沒有一個人敢提。程思艾感覺尴尬,又倔強地不肯低頭。
楊珣焦急地:“程思艾,你不要胡說!”
“怎麽了,不對嗎?上次請我們去他家過生日,你也看到了。擺明了就是認祖歸宗演給我們看的嘛,那樣家庭的人怎麽會生出這種沒教養的小孩,誰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丢的時候在哪待過。說不定根本就不是親生的,他爸爸還當寶貝似的寵着——”
一聲響亮的耳光響徹在教室裏,方澄騰地起身扇了程思艾一個耳光。
女孩哇的一聲大哭,捂着臉氣哼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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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明在身後嘟囔:“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愛吃糖?你們家以前很窮嗎?他們對你不好?”
四下裏紛紛議論起來,方澄第一次感覺無處可躲,想鑽進地縫裏。周莉莉轟散人群:“上課了,上課了啊。你們該滾哪去滾哪去。”
楊珣一臉懊悔,趕着程思艾鐵面無情交作業之前塞進了他的筆記本。
“對不起。”
方澄扭過頭,闖過進門的老師從教室裏跑了。
自此,方澄與程思艾算是結下了梁子。體育課的時候,程思艾故意給他記錯秒數,被老師罰跑圈。方澄吊兒郎當一邊跑一邊喊楊珣:“拉着我呀。”
楊珣陪跑在草坪裏:“你就別和她計較了,這麽較着勁也不好。”
方澄冷笑:“是她計較,還是我計較?你沒看到她欺負我啊!”
程思艾高高坐在鐵架上監督他。
楊珣妥協地拉着他跑,每次跑到程思艾那邊的時候,方澄總要霸占着男生,刻意炫耀一番,氣得架子上的女孩火冒三丈。
體育老師遠遠看着,不知道這屆孩子們私底下的暗潮湧動。接着,方澄發現他被盯梢,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被對面的人偷拍,路上被人跟蹤,頻繁有幾個人撞到他面前,問他過去在哪待過,他媽在哪。方澄冷冷瞧着這一切,從不和嚴廷晔說,該上學上學,該回家回家。放學,嚴廷晔來接,方澄煩躁地甩開跟着他的高年級男生,撲進父親的懷抱裏。
而這一連串事件,最終導致的卻是更為糟糕的結果。
方澄被堵在了學校的後巷子裏,他最讨厭這種逼仄的巷子,彎彎繞繞,一層疊一層,看不到天似的。面前橫着幾個高大粗壯的男生,流裏流氣,都是高年級的。方澄被包圍其中,還不到他們肩膀高。
“是程思艾讓你們來的?”
領頭的人笑了一聲:“你聽他說什麽,還有人請得動我們?”
“要程思艾來見我。”方澄冷然道。
高個子的男生傾軋下來,蔑視着眼前瘦小的男孩。
“聽說你很有錢?”
“對啊,經常在網吧包場請客的。”有人插嘴。
“我看到好幾次了,小屁孩還敢搶我們孫哥地盤。”
方澄道:“你們想要錢?”
領頭道:“我們想揍你。”
方澄盤算着父親多久會找來,他會多麽着急。會不會現在滿世界找他,甚至打電話到方家去。而他,已經不願意再和過去有什麽瓜葛了。
“我這裏有兩千塊,肯定比程思艾給你們的多。如果你們讓開路,我還會再給你一半。”
“呵,聽他吹牛`逼,你有兩千塊?拿出來看看!”
方澄解開書包,從內側口袋裏倒出錢來。一疊人民幣,全都是一百一張的,紛紛揚揚散了一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攢了這麽多。
幾個男生目瞪口呆,方澄道:“怎麽樣,你們現在放我走,還能拿到五千塊。過會,有人發現我不在了,你們就要進勞管所了。”
“你敢威脅我?”
孫哥眯起眼睛,猛地将他推到牆上。方澄狠狠撞上堅硬的牆壁,背後咯得生疼,他嘶得一叫,周圍的大高個們笑起來。
“小屁孩還想和我們玩,有錢了不起啊!”
“我最看不慣這種有錢人了!成天出風頭,自以為了不起,還有一群傻`逼捧臭腳。不就是拿錢賄賂人嗎?這小子專門和孫哥你對着幹,弄死他吧!”
“要你逞威風!要你強出頭!要你打女人!”
“哈哈哈哈……”
男生們将錢拍打在他臉上,腦袋被一點一點戳到磚牆上,他們嬉笑着、譏諷着,扭曲的一張張臉在他眼前晃動。在久遠的記憶深處,他見過這樣醜惡的嘴臉。他們嫉妒他,戲耍他,看他出醜就高興,騙得他跑出去,跌進水窪裏拍手叫好。他們都是比他大的大孩子,他們撒謊、虛僞、壞,從內心深處就自卑,瞧不起他卻又羨慕他,只能用踐踏的方式來滿足他們扭曲的欲`望。這就是孩子,被大人稱之為天真無邪的天使們,他們天生懂得好壞,懂得從別人手裏奪取優越的資源,他們骨子裏原始本真的惡劣,才是最令人可怕的。
他們哭的聲音很難聽,到處撒尿,崩潰尖叫,那是一個地獄。
他永遠不想記起的地獄。
方澄瘋了似的尖叫,他叫得非常刺耳難聽,像是烏鴉的嘶鳴。男生們的拳頭頓了頓,遠處跑來了一個女孩:“別鬧了,班導主任要來了!快跑!!”
男生們轟然而散,女孩子在長長的影子裏疾跑幾步,聽着那邊叫聲還不停,又倒回來。
“嚴鳴,嚴鳴!再不跑要被記大過了!”
程思艾不敢靠近,他太可怕了。男孩蹲在牆角,他黑暗裏的一張臉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露出冷白的半個臉龐,程思艾瑟瑟發抖:“嚴鳴你別吓我……我錯了,我不該找人堵你……都是我表哥,他聽我抱怨了幾句就火了,非要來找你。我真的只是想吓吓你的,不是故意要害你……你別叫了行嗎?”
方澄忽然停了下來,冷然道:“之前跟蹤我的事也是你幹的?”
程思艾吓得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和我哥說了,我不知道他幹了什麽。”
方澄冷笑:“這話我不信。”
程思艾跺腳:“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走了!我可不想被記過。”
男孩女孩一起順着牆根溜進學校後門,操場上半人高的草足以藏身,方澄冷笑着,程思艾渾身不自在:“你笑什麽?”
“我笑什麽關你屁事。”
程思艾一口氣上不來:“早知道我就不沖出來救你,讓你被他們揍好了。”
“那你讓他們回來試試?看誰揍誰!”
“哼,剛才不是還吓得亂叫,慫得笑死人了。”
方澄反唇相譏:“總比某些人吓哭了強。”
“你混蛋!”
“我混蛋,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你憑什麽找人跟蹤我、偷拍我!你以為你是誰!我不和你計較而已,我要是計較,你早就收拾東西滾蛋了!把你關進勞改所,不給你飯吃,不讓你上廁所!把你爸媽都叫來,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好女兒,是個怎樣壞心眼的女人,讓人惡心!”
方澄連騙帶吓連珠炮似的罵了一路。程思艾最後都被罵哭了,流着眼淚蹲到地上:“是你先打我的,是你得罪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歡楊珣,你還使壞,你到底什麽意思!”
女孩在他面前總是連連退敗,哭得不能自抑。方澄怕班導聽見追來,蹲下來笑她:“你喜歡楊珣?”
“你明知故問!”
“那你猜我為什麽使壞?”
“我怎麽知道!”女孩抹着眼淚,很是悲痛。
方澄望了望晚霞鋪滿的天空,忽然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
“我喜歡你咯。”
女孩徹底呆在了當場。
方澄發了條短信給打爆電話的男人:“老師留着補習功課呢,等會。”
他沒事人一樣的走了,留下魂不附體的女孩。此後,程思艾開始變得不正常。看到他就躲,也不和他鬥嘴了,收作業到他這裏,方澄笑吟吟地看她,女孩羞紅了臉慌忙逃跑。
周莉莉磕着牛肉幹:“你給她下蠱了?”
方澄無辜地攤手:“沒有呀。”
楊珣遙遙望過來,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這段時間,方澄與他漸漸疏遠,倒是常去逗弄幾個女生。程思艾不參與其中,但他和女孩隔着人群對視的時候,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默契。仿佛他又和別人有了一個秘密一樣。
程思艾故作驕傲,享受着來自男孩似撩非撩的追逐。男女之間的暧昧,在青春洋溢的校園裏泛濫開來,空氣裏都冒着粉紅泡泡。程思艾不肯屈就,方澄就一趟趟跑到她旁邊的位置上,和一群小姑娘讨論游戲。
奇跡暖暖方澄也買了不少裝備,一群女生把他圍在中間叽叽喳喳搶着看新套裝。程思艾挺直了腰背看着本書,同桌努努嘴:“你不去看?”
程思艾往那邊瞥了一眼,看到方澄自人群中狡黠地對她眨眨眼,立刻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沒看見我看書嗎?”
“哦~”同桌意味深長地道:“那我去看啦!”
同桌跑了過去,方澄走了過來。程思艾緊張地起身,往教室外去。
方澄跟在後面,程思艾心跳如雷,仿佛揣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她猛然回頭:“你跟着我做什麽?”
方澄微微一笑:“你說呢?”
程思艾羞紅了臉:“你別亂來啊,我不怕你。”
方澄吊兒郎當地走到她面前,手臂一撐将女孩困在懷中。程思艾驚得慌忙閉緊雙眼。
如此近的距離,方澄聞到了一種女孩身上新鮮甜膩的氣息。那近似于一種少女的唇膏,膩膩的,滑滑的,并不知道甜不甜。
他低頭,想要采撷這朵芬芳。楊珣從教室裏走出來,看到他們。三人面面相觑,女孩驚叫一聲,倉惶逃跑。
方澄掃興道:“你出來的真是時候。”
楊珣心裏泛苦,面上卻不肯表露:“打擾了。”
他繞過男孩往老師辦公室去,再不似往日的驕傲。他很煩惱,方澄是他命裏的天魔星,是他美好人生的一個意外,打亂了他所有秩序,卻并不負責。
他被他深深地影響,腦子裏想的都是亂七八糟不着邊際的事情,成績開始下滑,老師叫他去談話。他知道面對他的将是如何懇切的諄諄教導,然而他有心無力。
遇到方澄,便是輸局。
之後楊珣和程思艾又變得不正常起來,兩人都是班幹部,開班會的時候一言不合吵起來。班長推舉大會,女孩義正嚴辭地列數了楊珣幾大罪狀,女孩子們抱團戰隊,往日被追逐的班草忽然稱為衆矢之的。女孩揚着馬尾高傲得像一只孔雀,她向曾經愛慕的對象投去勝利的目光!
方澄噙着笑觀賞着這一場大戲。他覺得有意思極了,這世上的人都愛他,都得不到他。他看着他們為他争風吃醋,由他控制玩弄,就開心得不得了。
晚上,他想起這事還在笑,嚴庭烨在他身上動作着:“發生了什麽開心的事?”
他恍然摸着自己的臉頰,太明顯了麽。他不知道自己今晚走神太久,被男人一記沉重的頂入撞上床頭,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他沉浸在黑暗中冷白的半張臉,吊起眼梢瞪他:“輕點。”
男人低笑一聲,蜷起他的雙腿直直幹進他的體內,給予連綿不絕的刺激。
兩人幹得熱火朝天,床都被撞得地動山搖。方澄屁股一縮一縮激烈吞咽着碩大的性`器,他被幹得雙眼翻白,口水涎涎,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自從經歷了一次窒息高`潮,方澄的胃口越來越大。兩人在床上玩得越來越開,男孩妖冶而性`感地綻放着自己,他勾着男人的腰往自己身上貼,他的呼吸吐在他的臉上,他如同最柔軟的絲帶盤繞着男人的身體。嚴庭烨在這種目眩的刺激中更深地往裏撞擊,禁忌的交媾給了他最快慰的放縱。他不再是父親,他也不再是兒子,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兩個有情人,做着這世上最快樂的事情。
方澄開始喊痛:“不、不要了……”
男人的力氣太大,快要把他碾碎了。極致的高`潮爆炸開,他哭着喊着求他,卻掙不開男人的桎梏。這一刻,父親如同詭秘莫測的深海,将他推上極樂浪潮的同時,也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開始恨他了。
淩晨,方澄豔屍一樣橫屍在床上。男人擦洗着他的身體,在一瞬的放縱之後是更深的深淵,外面的冰沒有化去就又結了一層,層層加深,到最後結成無可挽回的大冰碴,紮根海底。
方澄睜開眼睛,扇了他一耳光:“我都讓你輕點了!”
男人吻着他打疼的手指:“輕點你會高興?”
方澄哼笑一聲,他讨厭父親這種口吻,仿佛沒有他,他就得不到快樂似的。
“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嚴庭烨吻了吻他額頭:“快睡吧。”
男孩不情不願地被按了下去,他在男人面前總像一只揮舞着爪子的小野貓,爪子再利,男人都不以為意。這種挫敗感,一直氣得他半夜都沒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