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愛
叫嚣着要向卡卡西證明自己是個男人的一信,在卡卡西面前仍然沒出息的很。源抛下了哈巴狗似的一信,跑去陪夢中情人繪裏了。
卡卡西也是剛出完任務回來,一身的倦怠。一信瞧了他幾眼,便看出他不對勁來。“你受傷了?”一信皺着眉問。卡卡西不習慣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在旁人的眼前,故作輕松地說:“沒有。你的任務看樣子……”一信打斷他:“都是血和藥膏的味道。”
這是第一次卡卡西看到一信板起臉這樣嚴肅的樣子,小小的少年竟叫他有些畏懼。卡卡西是向來不太懂得如何應對別人的關切的,不管是中二期還是現在。他有些變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突然就被一信抓住了手腕,被極其強硬地拖走了。
卡卡西被拽的彎着腰,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後面:“幹什麽去?”“給你檢查下傷口。”一信的聲音悶悶的,沒有往日的輕快。看卡卡西衣服上的塵土,就知道他沒有回過家,也沒有去醫院,肯定是自己處理了傷口。像卡卡西這樣經驗豐富的上忍,自己縫針都不在話下,但一信還是放心不下。卡卡西還想拒絕,但一信不接受拒絕,把他帶到了自己家。
在一信翻着醫藥箱的時候,卡卡西困惑地問:“去我家也是一樣的,為什麽要來你家呢?”一信給了他兩個字:“閉嘴。”然後拿了酒精棉出來。卡卡西扁扁嘴:可愛的後輩去哪裏了?他明智地不去刺激一信,把緊身衣卷起來。
他的腰間纏着一圈圈繃帶,血已經滲出來了。一信皺着眉把繃帶拆掉,清洗傷口,上藥後重新包紮好。他的手法十分擅熟,引得卡卡西一陣奇怪。一信不是在戰争年代長大的孩子,怎麽會有這樣熟練的手藝?
“你得洗澡,衣服也得換。”一信說道。卡卡西理着衣服:“所以說,為什麽不去我家啊?”一信卻沒有理他,收拾了醫用品後走了出去,一會兒後捧着一件男式和服回來了。“這是爸爸的衣服,浴室在那裏。”他的手指着一扇門。
卡卡西想說“不麻煩了”、“我可以回家洗”,但在一信的眼神下,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進了浴室,發現自己居然栽在了一個小孩手裏。浴室內物品十分齊全,全新的毛巾放在裏面。卡卡西的心裏一暖。
雖然身邊有許多關心他的朋友,但總和一信有些不同。卡卡西從少年天才成長到木葉第一技師,遇到過不少愛慕者,但沒有哪一個像一信這般死纏爛打又舍得下臉皮的。攥着那毛巾,卡卡西緩緩地笑了:該不會他真的要喜歡上一個孩子了吧?
為了避免碰到傷口,這澡洗得很慢,待他出了浴室,一信已經清出了間卧室給他。卡卡西恍然明白,一信一定要把他帶家裏來,就是害怕他自個兒不注意,想監督他休養。
宇智波原是望族,這棟是獨棟的房子,還帶着精致的院子。一信、佐助各占了一間房,還剩了許多房間。卡卡西看了看自己住的這間,顯然剛剛打掃過。看着這棟安靜的房子,卡卡西心裏有些唏噓:這兩個孩子心裏是什麽感受呢?
他想起父親死後,自己在空蕩蕩的家中那種寂寥的心情。他無法忍受那種寂寞,所以搬入了宿舍。房子小點,他也不覺得那麽寂寞難耐了。
更何況……宇智波所有族人都是被鼬殺掉的,這兩個孩子心裏該多麽痛苦?卡卡西是知道實情的,他知道鼬要對宇智波動手,卻沒有向一信透露過。一時間卡卡西心中塞滿了愧疚之感——那些政治上的事情,與這些無辜的孩子有什麽關系呢?
“怎麽?睡不着嗎?”卡卡西轉身瞧見一信站在門口,他突然發現一信的眼睛真漂亮,在燈光下像是盛滿了星辰。但這漂亮裏是叫他心酸的成熟冷靜。卡卡西還記得他第一次見一信時的場景,那少年富有生氣,說話、笑起來都很爽朗。“就要睡了。”卡卡西忍不住問道:“你呢?睡不着嗎?”
一信坦蕩蕩地承認了:“睡不着,每到這種日子我就睡不着。”卡卡西突然想起今天是月圓之夜,宇智波就是在這樣的晚上變得只剩下三人的。“那我們聊聊吧。”卡卡西關上了窗。
兩人在床上坐了。一信抱膝窩着,沉默不語。卡卡西說道:“謝謝。”“不用。”一信的聲音有些悶:“以前我是很喜歡滿月的,總能叫我想起美好的事物,但現在它只能叫我想起那些血和屍體……還有那個男人!”卡卡西心一顫,愧疚感越加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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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要政變,他自然是站在木葉這邊的,但若叫他對這些無辜的人沒有半點同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若你見了鼬,當如何?”“自是殺了他報仇!”一信這話說的沒有半點遲疑。卡卡西有些苦惱,他不希望這個孩子滿心仇恨,失去應有的快樂生活。“你的人生可以做很多事,何必為複仇蹉跎歲月?”
一信猛地扭頭盯住他,睚眦欲裂:“我宇智波死了那麽多人,全都白死了嗎?報不了仇,我又怎能過輕松快樂的生活?”“但你還活着呀……”一信的心劇烈地跳動着,鮮血湧上頭,憤怒地叫道:“我殺了你全家,你也會想殺我的吧!”說罷,他忽的垂下了睫毛,不再言語:卡卡西的家人都已經死光了。
卡卡西并沒有生氣,他知道一信只是一時口快。忍界就是這樣殘忍,怨恨一代傳一代,哪有那麽容易消除?誰的親人好友死了能無動于衷,但冤冤相報何時了?卡卡西輕嘆了一聲。
不知一信每每到了夜晚,住在這死寂的村中村裏,會不會感到害怕。佐助住院的那段時日裏,總是噩夢連連,驚叫着醒來。與之相比,一信的反應平靜很多。雖說一信的年齡大上不少,但這樣大的刺激,肯定會做噩夢的吧?或許是因為自己是哥哥,所以逼迫自己堅強吧。卡卡西不由得生出些心疼來。
他伸手揉了揉一信的發頂,一信瞪大的眼睛又有了些孩子的神采。卡卡西勾住一信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頭。起初一信的身體僵硬着,但随後放松下來,舒适地靠在卡卡西身上。“卡卡西,你不能喜歡我嗎?”卡卡西的手心還覆在他的眼睛上,“為什麽一定是我呢?”“因為我遇到你了。”卡卡西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睡吧。”
當好人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全身僵硬酸痛了。卡卡西看見熟睡的一信,就覺得坐一個晚上是值得的。滅族後,一信就算笑得再陽光,也給他一種緊繃的感覺,神色間帶着些疲倦。不自覺中,他的指腹擦過一信坦然的眉頭和閉着的眼睛。
宇智波是感情非常纖細的一族,懷有強烈的愛,一旦失去了,這份愛就會轉化為強烈的恨。卡卡西覺得寫輪眼不是什麽邪惡的詛咒,而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而産生的力量——保護愛的力量、複仇的力量。
想必很久沒有好好睡覺了吧。
這時一信睜開了眼睛。卡卡西尴尬地收回了手。一信擡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的把他壓倒在床上,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卡卡西僵坐了一個晚上,敏捷度下降,一時不慎被他得逞了。一信吻了下去,毫不猶豫的,迅速的叫卡卡西呆住了。這是第二次被一信吻了,但上次隔着手,這次卻是緊密相貼的。
也只是單純的貼在一起,沒有其餘的動作。半晌,一信直起身子,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居高臨下的注視着他。“我喜歡你,卡卡西。”卡卡西回視他。這個少年的倔強在一年裏他已經明白。日久天長,他又不是鐵石心腸,怎能沒有觸動?一信不像他外表這樣幼稚,是一個十分早熟的人,行事很有主見。
然而也只是有些觸動而已,如果一信是二十三歲,他肯定就答應了。“等你長大再說吧。”最終他敗在了一信那缱绻堅定的眼神下。即使不是确定的答案,也讓一信非常高興。他揚起笑容,一瞬間似乎月亮墜落到地上,濺出萬點銀光,極其炫目。他感到長久以來空蕩蕩的心一下子被填滿了,整個人像是被吹脹的氣球一樣輕飄飄的,幸福的仿佛要長出翅膀來。
卡卡西看到他如此高興,也不由得快樂起來。但快樂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擔憂。如果有朝一日,一信知道他那麽喜歡的木葉,是害死他全族的罪魁禍首,那會多麽痛苦?卡卡西是不可能放棄木葉的,他永遠都是木葉忍者,萬一有一天一信叛逃……卡卡西知道自己會怎樣選擇。
此時一信已經跳下了床,趿了拖鞋:“你睡會吧。”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吱溜”出了房間,在走廊裏撞上了佐助。佐助已經草草吃了早飯,準備妥當要出門訓練了。他用古怪的目光望了一下一信來的方向,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轉身走了。一信心裏有些炸毛:“你笑什麽笑?”
佐助臭屁兮兮地說:“我沒笑。”“你笑了!”一信有種秘密被揭穿了的窘迫。佐助立在門口:“你做都做了,還在意我笑嗎?”說罷關上門,把一信隔絕在房內。
“臭小子。”一信撇撇嘴,轉到廚房,看見被佐助吃剩的面包。真是的,只要沒有他做早飯,就吃得這樣随便。一信嘆了口氣,洗了米放入鍋中煮。他是無所謂吃什麽,但卡卡西受傷了,還是喝粥比較好。
窗外的電線杆上站着叽叽喳喳的麻雀,一信突然覺得這樣的木葉也不是那樣叫他無法忍受了。自政變計劃開始起就沉重無比的心情像是雨過天晴的藍天,清爽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