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老人家是高興的。
“一個星期。”顧清恒說。
“工作忙的話,你可以提早回去。”高老太嘆氣。
顧清恒眼眸一閃,很想應下,很想回去見念清。但這樣做,很不成熟,也不夠明智。
收斂情緒,顧清恒輕淡道:“不,我還是留下來。”
高老太滿意颔首。
……
晚上。
吃完晚飯,顧清恒回房間,洗了個澡,一整天都在忙,出了汗,不舒服。洗好澡後,他用大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将手機開機——有很多通電、話,也有不少短信。
顧清恒一個個看,一個個删,都是一些他目前不想應付的人,他心裏最念念想想的那個,沒有,給他一點信息。
緊緊蹙眉,顧清恒看了下時間,七點多,念清剛下班回到家,現在,應該在休息。他想在她最舒适的時間,再打電、話給她。
但現在,很想聽她的聲音。
顧清恒擱下手機,眼眸半垂,在克制。情緒,太浮躁,不像他,要停止。
靜坐半晌。
顧清恒起身,鎖上房間的門,再而将落地窗簾,拉上,不留一絲縫隙,很慎密。
在一個隐秘處,他找出一把鑰匙,将第一個抽屜,解鎖,拉開——顧家,沒人敢輕易翻他的東西,但為謹慎起見,他還是藏得很好,不想,被人發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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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屜裏,有一個古雅的飾品盒,裏面,是一只晶瑩剔透的玉镯,色澤極好,很有玉的靈氣,可見,價值不菲。
玉镯的圈度,很小巧,适合十幾歲骨架纖細的女孩,穿戴。
可惜,玉镯,斷了。
曾經的顧清恒,在失控地愛上一個人,他被這個女孩,一直幽禁着心,無法自救。
顧清恒靜靜地端詳很久,好看的手,拿起斷掉的玉镯,眼眸劃過厲色,深沉。
一直想要扔掉,卻一次次幻想,念清戴上時,肯定很漂亮,也許,她會對他說謝謝,或者,說她很喜歡。
一次次在假象,他和她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一次次在等待她,一次次記住她眸光瞥過他的瞬間。
他想追求她,等她長大足夠懂得愛情的年齡,讓她正式成為他的,貼上他顧清恒的專屬。
怎麽就,被背叛!
重新收起玉镯,鎖上,顧清恒将室內冷氣,調到最低,點了一支煙,一口口吸着,暗湧的情緒,漸漸冷靜。
埋藏得深深。
……
☆、087章: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姓陸。
晚上,10點鐘。
念清泡了兩個杯面,給宴子一個,兩人在客廳裏,看電視,聊八卦,很放松。最近公司的話題,都繞在霍之身上,宴子基本可以聯想一出,霍之和顧清恒的結怨史。
宴子總結道:“蘇眉魚夠厲害了吧?可這麽久,她都搞不定霍之。這人,同事都說他是個怪胎,腦子裏想的,跟我們不一樣。”
通俗點,叫天才楮。
在宴子眼中,天才和變態,一個意思,貶義的。
念清點頭,邊聽宴子講話,邊看電視,精神不集中。霍之的事,她在辦公室裏,天天都會聽到,不陌生。
宴子吃着杯面,問她:“你不用出去應酬吧?”
念清搖頭,不知道:“真的輪到我的時候,不想去,也得去。”
辦公室裏,屬她資歷最低,又是新人,沒特權的。
宴子挑眉,撞了念清的肩一下,暗示道:“顧清恒舍不得讓你去的。”
“……那我寧願還是去吧。”念清苦笑,聲音無奈。被照顧得太好,會讓她失去,拒絕的意志。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
宴子以為是她的,她和念清用的鈴聲,一樣的。但茶幾上的手機,是念清的,來電顯示,閃爍出他們顧氏大老板的名字。
宴子笑着瞥了念清一眼:“晚上10點多,還惦挂着你,他是想和你說晚安?”
念清将自己的杯面給了宴子,拍拍她的肩,求饒:“我就吃了兩口,都給你。”
“我要胖死的!”
“不會,你很苗條。”念清說着,拿起手機,進了房間。
關上房門,手機鈴聲,更繞着心。
念清坐到床邊,接起,聲音輕輕的:“喂。”
“睡了嗎?”顧清恒的聲音,從話筒傳出,清潤依舊。
“還沒。”念清回道。
“我想聽你的聲音。”顧清恒說道:“一直想打電、話給你,但我不想在你工作累的時候,打擾你,一直在等你休息夠。”
他的聲音漸低,仿若,貼着話筒一般,離念清耳邊,很近,觸着她最敏感的神經。
念清白皙的手,下意識緊攥住衣角,在穩住亂了的心。
她坐辦公室的,工作再累也比不上顧清恒的十分之一,真正累的人,是他。
他反而一直在為她着想。
太過溫柔,使人,迷途不知返。
“……你那邊,還順利嗎?”念清主動關心顧清恒的情況,第一次,下意識的。
“嗯,都很好,不過,無法提早回來。”顧清恒聲音,慵懶中,透出一絲愉悅。
“哦。”念清點頭。
沉默。
彼此呼吸的氣息,通過話筒,萦繞對方,很有感覺。
“你呢?我也想聽聽你的事。”顧清恒打破沉默,提問,想多聽聽念清說話。
“我沒什麽特別的事。就是正常,上班,下班,陪宴子。”念清如實告知。她的圈子,一直很簡單。她一直渴望過上安穩的生活。
顧清恒莞爾輕笑,很滿意念清身邊,沒有別的不該有的男人。
之後,兩人簡單聊了幾句,氣氛,還算和諧,像朋友,但又生出幾分曖昧,接近情、人。
最後,彼此道了句晚安,挂斷電、話。
通話時間,僅有10分鐘。
念清低頭看自己紅了的手心,剛才攥得緊,血液過不去,都集中在這,顯得,她多心亂如麻。
……
一連兩天。
顧清恒會在中午,給念清發條短信,關心的問候短信,內容很簡潔。念清會在吃完午飯後,回他一條,同樣簡潔的短信。
之後,顧清恒不會再發回來,想到,他在海城那邊,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晚上,10點鐘左右。顧清恒會準時給念清,打一通電、話,通話時間不會很長,讓彼此在一天中,交流一下,最後互相道一句晚安,便結束通話。
感覺,發乎于情,止乎于禮。
……是正常男女交往的開始。
念清,有點被顧清恒繞進去了,鎮定不了。
她是在跟顧清恒交往?
還是,再這麽發展下去,她會成為顧清恒的女朋友?
兩者,都不可能!
念清,你在被顧清恒引誘!
……
周一,下午,顧氏。
蘇眉開了個部門例會。
霍之那邊,出了個事。某個女同事,倒酒時,一時緊張手抖,弄髒霍之的褲子,将人給得罪了。
現在,蘇眉想約霍之談公事,更難上加難。只要有那個女同事在,霍之就直接趕人,很難伺候。
蘇眉帶去的人少,霍之指出她誠意不夠,不見。帶去的人多,霍之又嫌這個嫌那個,不談。
辦公室裏,就剩念清一個,沒應酬過霍之。
念清以為,她這次,鐵定要被蘇眉選出去了。但蘇眉,只是掃過她幾眼,刻意跳過她,不選,将得罪霍之的女同事,換下來,讓別的同事二次替上。
被替上去的女同事,月經失調還沒調理好,情緒很壞,指了下念清,不樂意道:“霍之對我印象不好,讓念清去,她是新人,還沒露過面,霍之不認識她,說不定還好一點。”
蘇眉一口拒絕:“她不行,她經驗不足,帶出去應酬霍之,很勉強。”
女同事仗着輩分老,反駁回去:“你讓她走最後面,打個下手,經驗是累積出來的,她不出去練一練,怎麽來經驗?”
蘇眉和那個女同事,雙方各執一詞,争論了起來,例會氣氛,逐漸緊繃。
随之,那個女同事,有意無意暗示出,念清靠關系,走後門進來顧氏的事。這事,本來已經被人淡忘,現在,被扯出來,無疑會讓其他的同事,心中有點不平衡。
念清挑眉,及時打斷:“還是讓我去吧。前輩說得對,我也是時候該出去練一下的。”
說完,念清起身,對那個因她争得面紅耳赤的女同事,握手言和,态度大方。
輸人不輸陣!
事情敲定,散了例會後,蘇眉讓念清,進她辦公室一趟。
關上門。
蘇眉坐在辦公椅上,環起手,審視念清:“你知道為什麽我一直不選你出去嗎?”
“大概,知道。”念清心裏有個底。
她跟蘇眉的私交不深,蘇眉不可能那麽掩護她,唯一的可能,只有顧清恒。
他在走之前,就為她安排好……
蘇眉點頭,沒将事情挑明,大家都是成熟的,心裏懂就行。“晚上的應酬,你打下手,不要強出風頭,其他的,你自己随機應變。在那種時候,我照顧不了你。”
“請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念清心裏有數。
雖然,霍之是個怪人,但他對她是零印象的,他該為難的,也是其他的同事。對她,應該會先以觀察的态度,只要她循規蹈矩一點,不怕被盯上!
……
下午六點,清城酒店。
蘇眉約了霍之的飯局,是在六點。念清和其他同事,一直坐着等,直到七點多時,霍之的一行人,才姍姍來遲。
雙方的同事,彼此虛握手,客套一下,還算友善的。
唯獨霍之,态度古怪,他的怪是很明顯敵意顧清恒,以及,顧清恒公司的人。他不握手,有時候也會握一下,看他心情,今晚他的心情,顯然并不好,俊臉上寫滿算計。
其他同事,太懂這是什麽表情,今晚霍之,不好應付。
念清正與霍之的同事,一一微笑握手。霍之的目光,輕輕掃過,微妙一頓,兩秒後開口:“叫什麽名字?”
念清和其他同事,稍愣。
這裏,最生面孔的人,就只有她自己,霍之在問她!
“霍先生你好,我叫念清。”念清揚起公式化微笑,向霍之伸出手,不指望對方會理她,也就做個樣子。
霍之看了念清幾秒,忽而掀唇,上前,伸手,短促地碰了下她的手,算是與她握過。
念清蹙眉,心裏有點奇,但沒有多想。
雙方人坐下。
菜,很快上桌,非常豐富,服務生還端來好幾瓶濃度高的白酒,霍之讓服務生,全開了。
念清打下手的,負責倒酒,二十幾杯酒,倒好後,放到餐桌的轉盤上,轉一輪,各自拿酒。
霍之拿了一杯,擡眼在看念清,轉而,俯下頭對身旁的同事,低語幾句。那同事,在看了念清好幾眼後,鄭重地點下頭。
……像是在确認什麽事。
霍之将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玩味地笑——那天,與顧清恒吃情侶餐的人,是她。念海的養女,官少硯的未婚妻,有點意思。
吃飯中。
霍之讓人喝酒,幾輪下來,幾瓶白酒很快喝完。
他讓服務生再開幾瓶過來,還是念清負責倒酒。
念清看蘇眉的幾個同事,喝得快要吐,她自己也喝了幾杯,想要輕手一點,但總覺得,霍之的目光,時不時在盯她,不好做小動作,如常倒滿一杯。
酒,喝了好幾輪,桌上的菜,反而沒什麽人吃,只能浪費。
吃完飯,趕下一場,霍之提出要去俱樂部,玩球。
有三個同事,喝倒了,趕不了下一場。念清要負責叫車,将他們扶上車,吩咐好司機送他們回去,然後,打電、話給他們各自的家人,或,朋友,讓他們下樓接人。
不然,很容易出安全問題。
念清處理好一切後,蘇眉和其他同事,已經陪着霍之,先趕下一場了。她得要自己打車,趕過去。
打下手,也是不容易的。
……
二十分鐘。
念清趕到俱樂部,下了計程車。在門口,被服務生攔下,她說出蘇眉和霍之的名字,對方,才讓她進去。
玩桌球的貴賓房。
念清輕輕推門進去,無聲地歸隊,盡可能不引人注意。
蘇眉正在陪霍之玩桌球,念清看得出,蘇眉玩得還不錯,但不如霍之的技術好,恐怕,贏不了。
一局下來,蘇眉無疑是輸了,罰酒,面不改色地喝下。
女人在這時候,能這麽強,很不簡單。
霍之手肘撐着球杆,似笑非笑的:“這麽玩,沒意思,不如玩刺激一點的。”
刺激?蘇眉臉色,有點變了。
很快,服務生推着一個酒車進來,裏面,有十幾種洋酒,都很烈的。
霍之是這俱樂部的常客,認識個調酒技術很好的酒保,讓酒保,當着大家面,調酒。
十幾種洋酒,混合一起,調成一紮酒。
這量,能分出十幾杯小的。
喝完,鐵定要去醫院洗胃。
念清默默蹙眉,這,太狠了。
她有點認同之前一個同事說的話——顧清恒和霍之,有殺父之仇?
“輸的人,一個人喝完這一紮酒。”霍之說這話時,手上的球杆,筆直指向念清,俊臉上的笑,絕非善意:“你,陪我玩。”
“……我?”念清遲疑地,不敢置信。
她一直在打下手,應該,沒惹到霍之的。
“霍先生,她不會——”蘇眉開口調解,這酒,念清不能喝,不然,顧清恒回來,事情會很大。
“我跟你玩膩了。”霍之打斷蘇眉的話,指明就要念清:“你過來。”
念清依言過去了,試圖婉拒:“霍先生,我不會玩桌球的。”
其實,她會玩,陸川教
過她!
但她,不明白,為什麽是她?
“邊玩邊學。”霍之講得一派輕松,給念清,扔了一支球杆。
念清接住,下意識,轉一下,握杆方式,很正确。
霍之揚起眉,盯着念清幾秒,移開眼道:“規則看來不用說了,直接開始。”
……念清,很有壓力!
以前陸川,玩桌球玩得非常好,他很喜歡玩桌球,也教過她玩,教了很久。她一直努力在學,因為,是他喜歡的,她格外地用心,想要學好的。那時的她,只想和他,一直一起。
球,進洞。
雙方角力,在持續。
念清玩得很好,超乎了霍之的意料,他反而有點劣勢了——“你這叫不會玩?”
“以前有個朋友,教過我一年。”念清說着同時,又進了一球,玩得很用心,不想輸,那紮酒她喝不下的。
念清的玩法,有點不同,霍之一直在看她,覺得這玩法,有點意思,也有點熟悉。
直到最後一球。
輪到念清時,霍之擰了擰眉,突然想起道:“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姓陸?”
念清霎間分心,手在顫抖,球杆撞了個球,球是進洞了,但,是白球——她輸了。
“你輸了。”霍之挑眉,在壞笑。差一點,就是他輸了。
念清扔下球杆,無暇顧及輸贏結果,激動地問霍之:“我的朋友,是姓陸,你認識他嗎?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088章:一更】顧清恒,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別再剖讀我心思。
霍之沒說話,俊臉表情,越發古怪。
念清知道他在刁難,為了陸川,她不得不低聲下氣:“請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一直在找他,可我找了他很久也沒有他的下落。”
霍之擰起眉,煩的:“我不知道,以前,就跟他玩過一次桌球。”而且,還輸了糌。
這事,霍之很不想提,那次,是他和江晚的打賭,他要贏江晚的。可江晚臨時找了個幫手,是個男人,都叫他陸少。他沒問名字,不喜歡江晚身邊的男人楮。
那人,是個好手,他輸了,對方卻笑得一臉若無其事。
和顧清恒,很像!
念清攥緊手指,緊張地問:“以前,是多久以前?”
她找了陸川四年,這四年,他在哪,是不是,一直在別的地方,出現過!
“忘了。”霍之選擇性忘記,眉目,漸冷。
“請你認真想一想!”念清揪住霍之的西裝,激動的。
消失四年的人,好不容易出現一點點線索,她,不想失去。
“我不想想。”霍之驀地甩開念清,不喜歡被人觸碰身體。
一個踉跄,念清沒站穩,跌倒了,手腕碰到地上,清脆一聲,扭到了下。
略疼。
念清擡起臉,看霍之,很想再追問,但心知對方不會給她回答,咬緊牙,瞪他!
霍之一瞬挑起眉,反而,笑了。
身旁的助理,拿着手機,在叫他:“阿之先生,你的電、話。”
霍之側眼看了下來電顯示——是他父親。
皺眉,凝住笑。
“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們繼續。”霍之對蘇眉他們說了一聲,拿着手機,離開、房間。
蘇眉扶了念清一下,問她:“還好嗎?”
念清點了下頭,失魂落魄的,不想說話。
10分鐘。
霍之接完電、話回來,面色明顯不對勁,他掃視一眼蘇眉他們,怪笑:“今晚沒心情,不玩了,散場。”轉而,他看向念清,對她道:“這酒,你不用喝。”
說完,霍之一腳踢翻酒車,上面的十幾種酒,“噼裏啪啦——”的,全砸碎一地。
念清連忙後退幾步,才避免被濺一身。
霍之是個怪人,他生氣,沒人懂他為什麽。
“這錢,你們付。你們的老板,多的是錢。”踩着滿地的狼藉,霍之一身狂妄。
……是在諷刺顧清恒。
離開前,霍之想起件事,側身,陰陽怪氣地盯着念清,話是對別人說的:“蘇眉,明天下午四點,我在東區的高爾夫場,要想見我,帶上她一起來。她沒來,你也不用出現。”
擱下話,便走。
念清緊緊蹙眉,搞不懂,霍之敵視她什麽?
……
手尾,有些麻煩。霍之砸爛的酒,全是貴的酒,也損壞了一些物品。俱樂部的人,一一檢查過後,給蘇眉開了發票。有幾個同事,出現身體不适,念清負責給他們打車。
全處理完後,蘇眉才注意到,念清紅腫的手腕,蹙眉道:“要去醫院嗎?我陪你。”
蘇眉自己有車,但她今晚喝了很多酒,無法開車,只能陪念清坐計程車去附近的醫院。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能行。”念清淡淡婉拒。
蘇眉沒再堅持,她也累了,很快等到計程車,上車,離開。
……
念清在一間藥店裏,買了鐵打酒,和紗布,只是很輕微的扭傷,不需要到醫院,她自己,能解決。
路過一個公園。
念清進去了,夜深,公園裏沒有人,很安靜。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搓鐵打酒,直到皮膚發燙,再包上紗布,過程很痛,但她,已經習慣了要忍耐。
半晌。念清沒有離開,抱着自己的雙肩,臉兒深埋在陰影處,不願将自己的狼狽暴露出來。
心情,很壞。
她需要安靜,需要自己一個人呆着,将紛擾的情緒停止下來。
很奇怪,突然看不懂自己的心,身體裏,好像有兩個她似的,在争執,在拔河。
忘不了陸川,卻又在期待顧清恒。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麽不要臉!
期待什麽?念清在心裏問自己。
期待陸川出現?還是,期待顧清恒給她更多?就此打住吧,你明知道,兩個男人,都不是你該期待的。找回自己的理智,好好保護自己,其他,你不要再多想。
念清深呼吸幾次,在公園裏吹了一會兒風,感覺,好像好多。
起身,離開,回家。
一個小時。
念清開門進屋,見宴子在等她門,跟宴子說了兩句,就回房間。
累了,想休息。也怕宴子,看出她有點紅腫的眼睛。
脫下衣服,換上睡衣,手機鈴聲,在響。
念清看了眼床頭的鬧鐘,晚上十一點,是顧清恒打來的。
念清拿起手機,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接起電、話——“你好。”
情緒,冷淡。
顧清恒在寂靜兩秒後,溫和開腔:“抱歉,我今天有點事情在忙,晚了打來。”
念清注視窗外,淡淡道:“不要緊。”
顧清恒又停頓住兩秒,低沉着聲音,關切詢問:“你心情不好?”
念清牽動嘴角,否認:“不是。”
顧清恒已經完全肯定:“你心情不好。”
念清拿住手機的手在顫抖,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狼狽:“是的,我心情不好,很不好,你猜對了,你又看穿我了!可是顧清恒,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能不能別再剖讀我心思!”
越演越烈,情緒,在失控。
念清不想将氣,撒在顧清恒身上的,可是,他為什麽一定要看穿她!
顧清恒那邊,沒了聲音。
很久,念清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想挂斷電、話時,顧清恒才緩緩出聲道:“冷靜了嗎?冷靜了,就聽我說。第一,我很了解你。第二,我不是要剖讀你,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不開心。第三,我想讓你,開心一點。”
他的聲音,溫潤清和,沒有一點不悅。他在給她,平複心情的時間。
念清擡起手,捂住眼睛,淚,在滑下來。
她在顧清恒面前,真的,很幼稚。
“顧清恒……”念清叫了這個名字,卻不知道要說什麽,理智,在對她喊停。“我困了,想睡覺,可以挂電、話嗎?”
“可以。”顧清恒話說出的下一秒,電、話,就被挂斷。
其實,顧清恒很想問念清,是不是在哭?她哭的時候,聲音會變得不平穩,氣息,會亂,她現在,一定在哭。
她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從來就不容易哭。
是什麽事情讓她情緒失控?
顧清恒一直在盯着手機的通話時間,俊顏平淡如初,手臂的動脈卻在暴突。
證明,這個男人,在極力忍耐浮躁的情緒。
驀地,顧清恒起身,出去房間,樓下的保姆,還沒睡,他上前直接問:“奶奶睡了嗎?”
保姆回道:“早就睡下了。”
顧清恒蹙眉,瞥了眼時鐘,深夜十一點多,是該睡了,無法,他只能重新回到房間,拿出香煙,一支一支地抽,一支一支地撚滅在煙灰缸裏。
壓不住心中的浮躁。
時間過得很慢。
顧清恒一刻也住不下去,很想馬上飛回去,很想見念清,想問她為什麽不開心,想讓她不要哭,想她,瘋了一樣地想她。
他知道,這些想法,都很不成熟,要停止……
顧清恒将指間的煙,撚滅,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撥打了端午的號碼,對方,很快接起。
他吩咐道:“給我訂明天回去清城的機票,要最早的一班的飛機,什麽機艙座位都可以。”
“可是,奶奶……”
顧清恒打斷:“我明天一早,會跟奶奶說。”
“好的,我明白。”
結束通話。
顧清恒擱下手機,坐在大班椅上,閉目養神,在等天亮。
奶奶早上6點就會起床,現在,離6點還有6個小時。明天,他必定能回到清城,晚上之前,要見到念清。他的目的,企圖,一直都很明确。成不成熟,不在他考慮範圍!
……
清早6點。
顧家大宅,開始蘇醒。
顧清恒在客廳上,坐着,看着一個個傭人在忙碌。直到,保姆推着高老太下來,他站起身,走過去,接過手,推着高老太的輪椅,進去用餐廳。
“怎麽不多睡一下?”高老太挑眉,注意到顧清恒,一身黑色的商務西裝。
進了餐廳,早餐已經準備好,擺上豐盛的一桌。
顧清恒推着高老太,到餐桌前,給她遞了碗瑤柱粥:“公司裏有事情,我要趕回去。”
高老太皺眉,擱下碗粥:“什麽事?霍之的事情,我前兩天已經給他父親打了電、話,他會收斂的,你不用煩心。公司這麽大,你不在幾天,垮不了的。”
顧清恒淡笑搖頭,很堅持:“不是霍之的事,是其他公事,很重要。”
高老太很不悅,前兩天,才說會留下來照顧她一個星期,現在,沒幾天就急着要走——“什麽公事重要到你非要立即就回去?”
顧清恒沒說明:“奶奶,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不适宜過問公司的事,但,是真的很要緊的事情。”
……這是,無論如何都非走不可的意思了。
高老太手一揮,将面前的粥,掃落地,生氣道:“不吃了!”
顧清恒挑了挑眉,鄭重道:“我向您保證,今年內,我一定結婚。”
高老太霎間轉了個情緒,看着顧清恒說:“這話,是你自己保證的。等阿晚回來,這事就馬上辦了。”
顧清恒颔首,五官淡淡的。
“吃完早餐再走?”高老太想和孫兒,再聚聚。
顧清恒搖頭,亟不可待,一刻也不能再耽誤。
“走吧走吧。”高老太擺擺手,不再強留。知道顧清恒,事業心太重,整天沒日沒夜地忙,連陪江晚的時間也沒有。現在,能讓他松口答應今年內結婚,也是不容易。
“奶奶保重。”顧清恒是很着急要回去,但不會急到露出破綻。該有的規矩,他沒有忘記,向奶奶鞠了個躬,才轉身離開。
顧家大宅外面。
顧清恒上了車,端午對他彙報詳細——昨晚臨時訂的機票,沒有頭等艙,沒有商務艙,只有經濟艙,座位也并不好。但時間比較靠前,上午十點的飛機。
顧清恒看了下腕上的手臂,蹙眉,要中午三點,才能回到清城。
☆、089章:【二更】為照顧一個人,顧清恒頃刻間将籌碼全推出去。
早上,7點。
念清被蘇眉的一通電、話吵醒。蘇眉放了她半天假,讓她上午不用回公司上班,下午四點前,直接趕去東區的高爾夫場跟他們會合。
又得,和霍之見面。
念清應下,無奈的,霍之一定會再為難她楮。
結束通話。
念清盯着手機半晌,心緒不寧,無法再睡回籠覺,索性起床,進去浴室洗澡。昨晚心情太差,沒洗澡,換了睡衣就直接躺下,現在身上,還隐隐有點酒氣,不是好聞的味道。
一個小時。
念清洗完澡出來,一身沐浴後的清新,頭腦比昨晚清晰很多。她坐到床上,長發濕濕的,懶得用風筒吹幹,拿起手機,在斟酌。
心思,在轉。
想過要道歉。但道歉是在挽救。她跟顧清恒,沒什麽需要挽救的。
念清擱下手機,插上充電器,換了衣服,出門下樓,買了兩人份的早餐,順便去藥店,再買一包紗布。回到家時,見宴子已經起床,在客廳搗鼓卷發,準備要去上班。
“吃了早餐再走。”念清将油條豆漿,擱到宴子面前。
“這麽閑,等下不上班?”宴子挑眉問,手拎了個油條,銜住。
“嗯,蘇眉放了我半天假,下午再出去應酬。”念清坐在旁邊,拆開紗布,再包上一層。
宴子看到,擔心地問:“手傷得很嚴重?”
念清彎着唇,搖頭道:“不嚴重,但我要包紮得嚴重一點。”
宴子吃着油條點頭,明白了。有工傷在身,是個人也不會做得太過分:“你昨晚是怎麽回事,霍之對你動的手?”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扭到的。”念清沒說明事情起因,是陸川。宴子不喜歡陸川,她提起的話,又得聽碎碎念。
“你也真夠倒黴。下午,還要見霍之……不如,找一下顧清恒?”宴子不放心,她看昨晚念清的狀态,知道肯定出了點事,但念清性格太倔,不會輕易抖出來。
如果,顧清恒在……
念清笑。“不用找,我昨晚沖他亂發了脾氣。”
宴子臉色一變,瞪大眼看念清——她是不是瘋了,竟然敢對顧清恒發脾氣!
即将要上班,時間不允許宴子八卦和教訓,她挎着包包,拎了杯豆漿,風風火火地出門,打算今晚下班,再好好開導念清。
念清的思想,要比同年人成熟,她想得多,習慣将自己保護,常常抑制着自己,怕誤入歧途,一直在謹慎。
……
下午,3點。
念清一個人簡單吃了點東西,換好衣服,出門,坐計程車去東區的高爾夫場。其實,更想坐公交車省錢的,但沒有合适的線路。
去到高爾夫場時,将近4點。
念清付了錢,拿了報銷的發票,下車,在高爾夫場門口,見到蘇眉,以及,其他同事。
彙合後,一行人進去找霍之,念清走最後。一開始她就是打下手的,怎麽也想不通,她有哪不對惹到霍之?
很快,見到了霍之。
他身邊,依然帶着很多人,還有高爾夫場的人在全程伺候,在座的,還有幾個氣質上流的男人,一群人有說有笑的,估計,是霍之的朋友,也估計,是霍之應酬的人。
念清擡眸,掃了一眼,有個男的,她看着覺得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見過一面。那男的,也有注意到她,對她彬彬一笑,沒出聲打招呼。
念清蹙眉,對方,認識她?
霍之今天穿着一身白的男士休閑裝,比昨晚的陰陽怪氣要俊朗許多,眉宇間凝着傲慢,是個以自我為中心很重的男人。
他對蘇眉提出不滿:“我今天想清靜一點,你帶來的人太多,礙着我心情。念清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
蘇眉抿唇,很不悅的,要拒絕時,霍之又涼涼道:“順便将合同,交給她,我今天心情一好,說不定就簽了。”
蘇眉面色一僵,猶豫。
念清立即表态:“好的霍先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