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快意。一旁一直沉默的顧舟對馮老恭喜道:“祝賀馮叔又得佳徒。”

說完,顧舟又對孟魚薇說道:“恭喜你。”

孟魚薇眉眼中帶了幾分愉悅,對難得表情柔和的顧舟道了聲謝。

一旁的馮老等孟魚薇和顧舟說完話,就說道:“顧舟啊,我看你昨天跟我說的事情,我已經有人選了。”

說着,馮老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新鮮出爐的徒弟。

☆、Chapter19

被這樣專注的目光盯着,孟魚薇忍不住把步子往後挪了一步,馮老輕咳一聲,把顧舟遇到的情況跟孟魚薇說了一遍。

原來顧舟這次來找馮老是為了一場鑒寶交流會,其實說是鑒寶交流會,也不過是幾個纨绔互相顯擺藏品,而帶上一個高級鑒定師則能顯示出自己的人脈,畢竟不少像馮老這樣的鑒定師是不會參與進這樣的一個藏品交流會的。

本來,顧舟是不會去參加這樣的交流會的,他前兩年才從國外回來,在京都的纨绔圈裏根本沒什麽人脈,不說和這些從小玩到大的太子黨稱兄道弟,不被在背後畫個圈圈詛咒就燒高香了。

原因是什麽?如果從小到大,你父母都拎着你耳朵說着這個男人能把你比到地縫裏,恐怕無論如何,你對他都無法生出好感來了吧。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這貨帶着讓人無法企及的榮譽和優秀遠渡重洋,去了國外,連怨氣都不知道該找誰發了。

好不容易過了這麽些年,當年的恩恩怨怨也算是過去了,沒想到,人家又回來了,一回來不接手家裏的事業,反倒是自己開了家公司,幹的還是很多人都不看好的電商行業,但沒兩年,人家這事業就幹得比他們待在國內這麽多年都比不上的。

你說這仇是不是結大了?

纨绔們異口同聲:“不逮着這貨好好修理一下,他都能讓他們二十多歲了還被爹媽擰耳朵。”

所以,纨绔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顧舟這趟約算是赴定了。

原本顧舟認為自己也算是對古玩有幾分了解的人,雖然不精通,但對付幾個小屁孩還是不錯了。不過沒想到的是,前天一回家就聽弟弟說陸家的那個老二居然特意請了潘家園一個掌櫃來助陣。

顧舟雖然面上對人對事冷淡,但卻不是情商低,人家擺明了告訴你他請了人來,你要是自認水平能比得上那掌櫃,你就來,沒那個水平,老老實實帶個鑒定師來,咱們看真招兒。

馮老倒是水平高,但他年紀放在這裏,水平在國內也算是一流往上說了,要真去了那是自降身份了。

本來昨天馮老打算讓他的那個在京都大學任職的徒弟去給顧舟撐場面,但一個電話打過去才知道,他早就受邀參加這個交流會了,當然,邀請者不是顧舟。

顧舟和馮老都看出來,安排這一出的人可是面面俱到,算計到了顧舟可能找到了各方面助力,可能他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孟魚薇的出現吧。

“陸家的老二是陸安封嗎?”孟魚薇突然開口問道。

“你認識?”馮老疑惑。

顧舟突然開口幫孟魚薇解釋道:“孟小姐和顧帆是同學,應該也是認識陸安封的。”

馮老恍然,看了看孟魚薇的神色,笑道:“看魚薇這樣子,是和陸家那小子有過節?”

馮老試探的言語聽在孟魚薇耳裏,卻沒得到應有的回答,倒是被孟魚薇岔開了話題:“你們這個交流會對于藏品古玩是怎樣做鑒定?”

顧舟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一般來說,這樣的交流會是以古董所衍生的歷史背景為主來展開交流,分析文物的價值所在。但我覺得這次交流會會以比較所帶藏品的價值來看。”

孟魚薇抓住了顧舟話語中的重點,皺眉問道:“也就是說,這場交流會其實是比拼財力而已?”

顧舟搖了搖頭:“這只是一個環節,而且,對于帶去的文物,也是有要求的,必須是自己買的,所以比的是性價比,也就是看撿的漏大不大。”

顧舟說完,馮老接茬道:“比如說,你要是花三十萬買了塊價值五十萬的古畫,算撿了個小漏;但你要是只花一百塊買了個元青花的瓷器,那就算是驚天大漏了。”

孟魚薇點了點頭,示意顧舟可以接着說下去了。

“第二個環節,就單純比拼的是眼力了,觀察之後判斷出真品和高仿品。”說着,顧舟又把目光落在孟魚薇身上。

孟魚薇沒有推脫,知道陸安封要去的時候,她就已經下了決定一定要去。其實她也知道,顧舟并不是找不到人才會讓她幫忙,雖說他在國內的人脈并不廣,卻也沒艱難到在國內找個鑒定家都找不到的地步。

更何況,老師和顧舟願意讓她去,也是對她的一種信任,她沒有接受過專業的古玩知識教育,在兩人看來,其實就是野路子的,除了那次在醫院,也就昨天對那塊古玉的只言片語的評價,根本當不得別人的全心信任。

他們不知道她能看到古董裏的寶光,不知道她能百分百确定文玩的真假,卻依然願意給她這次機會。

孟魚薇很認真地對顧舟說了聲“謝謝”,親眼看着這個男人冰冷的臉上爬上淺淺的紅暈,她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沒有轉開視線,而是看着顧舟惱羞成怒一樣別開了臉。

馮老拉過身上洋溢着“得意”的感覺,不忍再看顧舟難得的囧樣,把孟魚薇拉到一邊,問道:“以前了解過這文物方面的知識嗎?”

見孟魚薇搖了搖頭,馮老走了兩步,從櫃臺抽屜下面抽出一個筆記本,遞給孟魚薇,說道:“這是我以前剛入行的時候記下來的經驗,以後學深了可能沒什麽用,但現在看懂了還是能唬唬人的。”

孟魚薇翻了幾下,發現這筆記對于現在的她來正當适用。因為這筆記都是講的古玩真品與仿品各自的特點,還詳細說了兩者明顯的區別。

孟魚薇與馮老有一點相同,都是野路子出來的,馮老當年憑借撿漏發家,之後又系統學習了這些知識,又撿了幾個大漏,算是打響了在圈子裏的名聲,這麽些年下來,也算是圈內數一數二的收藏家了。

這些筆記是他剛入行的時候積累下來的經驗,都是簡單直白的話,不具體,對于孟魚薇絕對實用,因為她需要的只是能把真假忽悠出去就行了。

所以,在得知了下午就要去那個交流會的時候,孟魚薇幾乎是抱着“臨陣磨槍”的心态來讀這本筆記的。

顧舟看着孟魚薇已經專下心來看書了,默默把想請她出去逛逛的話咽了下去。僅僅這兩天的接觸,他對她的了解也僅僅只是知道了她的名字,而且還是從他弟弟那裏知道的,而她恐怕也只知道他的名字吧。

顧舟有些挫敗,懂事以來的前十幾年裏,他累積下來的挫敗感都沒有這兩天來得多。不可避免地,顧舟想起了當年給他算過命的那個道士,他說過他感情坎坷,以前他不信,現在他有點信了。

只是顧舟恐怕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開始把孟魚薇的出現當做自己愛情的起點了……

※※※

中午在店裏吃過飯,馮老就很放心地讓自己新鮮出爐的小徒弟跟着顧舟一起走了,臨走的時候,孟魚薇特意回了回頭,以為馮老總會叮囑一下,但她回過頭看到的也只是馮老微微眯起來的笑眼。

孟魚薇起初還奇怪為什麽吃過午飯就讓他們出來了,但在顧舟開了一個小時仍然沒到目的地之後,她才反應過來,那群纨绔們定的地方有多偏僻。

此時還不像後世那樣大堵車,顧舟的車在市內也是一路通暢,就是這樣的速度,還是開了一個半小時,才到了約定的地方。期間兩人似乎都想找點話題,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一個封閉的小空間裏,兩人突然都沒了談性,聊了兩句就歸于平靜。

兩人停下了車,很快就有人來拿走了車鑰匙,另外有服務員來為兩人引路,顯然是已經知道了顧舟的身份。

孟魚薇第一次來這種好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她之前經歷過的一生都是匆忙又辛苦的,在空間裏倒是無牽無挂了,卻少了生活的樂趣。

這裏遠離了城市的喧嚣,卻有能體味到無微不至的服務,這樣的布置,在這個時候,還沒那樣普通。選在這裏辦這個茶樓的人,一定很有遠見,而且有強大的魄力和人脈。

孟魚薇和顧舟跟在服務員身後上了二樓,才發現整個二樓是一個空曠的大堂,幾個年輕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閑聊,見顧舟來了,幾人眼神一亮,招呼道:“顧哥來了?歡迎歡迎!”

嘴裏說着歡迎的詞,卻連身子都沒挪一下,孟魚薇看着幾人臉上臉上不可一世的笑容,突然好像看到了魏鑫的模樣,當初他來醫院跟弟弟道歉的時候,也是這樣,嘴裏說着對不起,臉上卻挂着不屑的表情。

幾人和顧舟打完了招呼,就看到了站在顧舟身邊的孟魚薇,當下就有些黑了臉。

一個瘦高的男人站了起來,面色不善地問道:“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兄弟?帶這麽個女人來這裏,是把哥幾個這裏當做約會場地?”

顧舟面不改色:“我決定帶誰來,我就已經做好了承擔這樣做的後果,但陳老三,你想好你這樣和我說話的後果了嗎?”

陳老三似乎有些顧忌顧舟話中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再開口,但放在孟魚薇身上的目光還是帶着不屑和輕浮。

孟魚薇沒把這種不屑放在眼裏,但這人眼神裏的其他意味她卻看清楚了,于是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死死把他記在腦海裏,然後才移開了視線。

陳老三見孟魚薇多看了他兩眼,臉上頓時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說道:“顧舟,你帶的這妞看起來不錯,哪裏找的?”

顧舟聽了陳老三的話,頓時臉色就變了,他從來都不怕非議,這些年不論是在外求學,還是回國創業,他受到的冷遇白眼都不少,但他卻不能容忍別人說孟魚薇一句。

孟魚薇聞言卻笑了,她容貌本就不屬于明豔奪目的那種,卻顯得清麗秀美,這一笑頓時去了幾分臉上的冷漠,顯出了些嬌美之态,顧舟被這樣的笑容奪去了一秒的呼吸,才反應過來孟魚薇這笑容的反常。

但陳老三卻不懂,見孟魚薇聽了他的話露出了令人驚豔的笑顏,于是繼續說道:“喲,難不成還是哪個學校的校花?我看陸二帶來的那個校花可是比不上這……”

顧舟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拳打斷了他的話,但顧舟第二圈還沒落下來,就被孟魚薇拉住了,她對顧舟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被顧舟一拳打倒在地的陳老三,說道:“校花可是看不上您這小身板,還是多練練吧!”

陳老三只覺得自己被孟魚薇拍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還來不及質問孟魚薇,就聽到突然從樓上包房下來的衆人中的陸安封憤怒的咆哮:“老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孟魚薇轉頭望過去,正一臉悲憤之色的陸安封背後站着的,可不就是一臉委屈之色的孟皎嗎?

這一瞬間,再次看到兩人站在一起,前世今生的畫面穿插在一起,孟魚薇卻只有一個反應——這兩人怎麽沒被瓊影阿姨選去拍鼻孔君和紫薇花?

前世放不下的執念居然在這一刻盡數消失……

☆、Chapter20

孟皎對上孟魚薇帶着漠然的眼神的時候,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委屈,但眼裏已經露出了震驚和不解。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特意放下身價去找陸安封才得到一個踏入上流社會的圈子的機會,來了之後不僅沒得到一衆人的讨好欣賞,反而一直被人用暧昧的眼神看着。

所以,在剛剛被陳老三當做外圍女的例子說出來的時候,孟皎眼裏的委屈憤怒不是假的,但在看到轉過頭來的孟魚薇的那一瞬間,她卻忘記了所有情緒,滿腦子裏想的全都是這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孟魚薇卻不像孟皎那些震驚,她見過孟皎最驕傲的時候,也見過她最低潮的時候。因為不論什麽時候,她都是孟皎發洩的對象。當孟皎被捧上女神寶座的時候,會用最憐憫的語氣“安慰”她;而當學校裏的流言蜚語讓孟皎煩不勝煩的時候,她會把家裏的東西砸得亂七八糟。

其實,孟魚薇到現在都不明白,一直以來,孟皎裝得累不累。在孟家的時候,可能是孟皎最放松的時候,她可以憤怒,可以冷笑,可以哭泣,但她卻急于在功成名就之後毀掉所有知道她真面目的人。

看,她又在用防備的眼神看着自己,孟魚薇從陳老三身邊走開,重新站回了顧舟身旁。

孟皎的眼神随着孟魚薇的移動而移動,直到她站定,她才如夢初醒。看着孟魚薇身旁的顧舟,孟皎一愣,這個男人太耀眼了,俊眉間盡是冷冽,眼中的怒意似乎要化為實質,顯然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很不滿。

這樣一想,孟皎心裏輕輕一動,想到自己也是剛剛被陳老三的言語波及到的人,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孟魚薇見孟皎看着顧舟的眼神一變,就輕輕勾起唇角,在孟皎要開口的時候突然疑惑道:“咦?孟皎姐?你居然在這裏!”

孟皎被孟魚薇的一句問話逼得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再聽到她說的話,差點把心裏對孟魚薇的疑惑脫口而出。強忍了下來,她才意識到孟魚薇在這裏對她有多麽不利。

但孟皎這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孟魚薇了,只能看孟魚薇又輕輕吐出一句讓她幾乎昏過去的話。

“我聽同學說,你弟弟對你意圖不軌,被你一個反擊住到醫院去了,我以為你……”孟魚薇的話語裏沒說出來的東西太多,但在場的人很少有不知道這事的。

魏鑫的事情鬧得很大,因為魏鑫當晚被人發現送到醫院之後就被确診了因為不明原因,他這下半身算是廢了,醫院明确表示了治不好。京都最大的醫院下了斷言,魏家人都像遭受了晴天霹靂。

魏鑫對酒色的執着已經到了神經質的程度,不論因為酗酒出過幾次車禍,還是被幾家父母以□□罪告上法庭幾次,他始終在這點上絲毫沒有悔改之意。

魏家父母從一開始的強硬态度,到後來的聽之任之,中間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但因為舍不得兒子受罪,最終還是妥協了。

家裏只有一個獨子,魏母又因為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就把這兒子放在心尖上疼愛,這次一聽說他兒子的子孫根這輩子都不可能治好了,她幾乎要瘋了。

而在通過那張學生證查到孟皎身上的時候,卻突然冷靜下來了。和魏父相似的容貌,還有個極為好查的媽,孟皎的身份呼之欲出。魏母不得不陰謀論了,這個孟皎把魏鑫害了,魏家就剩下兩個不正常的孩子,受益的只能是誰?

魏母抱着魚死網破的想法把這事給捅了出去,反正兒子女兒都這樣了,也不可能讓一個私生女借機走進魏家奪走屬于她的東西。

孟魚薇要是知道了魏母這做法,可能都要給她鼓掌了。現在看孟皎已經鐵青的臉色,加上感覺到在場的不少男人都忍不住夾緊了大腿,孟魚薇已經能夠想到魏母這手做得有多絕。

孟魚薇從來沒有後悔過給魏鑫下那一手,如果沒有魏家的權勢金錢,就憑他犯的那些罪行,可能早就被判了重刑,怎麽可能還像現在一樣随心所欲。

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陳老三還揉着肩膀,想說什麽,就被孟魚薇說的這話給吓了個趔趄,他剛剛說了那女的什麽?想象着他要是像魏鑫那樣在那裏被這個貌似柔弱的女人來一下,他這下半輩子還有指望嗎?

孟皎見孟魚薇開口說了兩句話就讓自己完全陷入了被動,知道不能再讓這樣的局面持續下去了,于是擠了一個笑容道:“你們都誤會了,那不是我做的,我那天一直在宿舍,根本沒有出去。”

孟魚薇又補了一句:“聽說你學生證還落在現場,你真的沒出去?”

一聽孟魚薇提起學生證,孟皎就眼神一亮,看着孟魚薇的眼神也不同了:“你那天來過我宿舍,還搬走了我的花,說不定那學生證就是你拿走的。”

孟魚薇見孟皎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把那盆早就進了垃圾堆的蘭花打上她的标記,真的有種想笑的沖動,當下也不和她演什麽姐妹情深了,直截了當地開口:“如果不是你搶了外婆送我的花,我怎麽可能去你學校,你就這樣指責我偷了你學生證,順便還把這事賴我身上,孟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

“況且,我又不認識你弟弟,聽說他可是受了重傷,我自認這小胳膊小腿下不了那麽重的手,但從小就學過太極的你就不同了,我記得你們校慶的時候,你還表演過以柔克剛,一個人打敗了兩個男人。”

孟魚薇的話說的有條有理,在場的不少人看向孟皎的眼神再次異樣起來,只有孟魚薇身旁的顧舟看了看身邊嬌小的女孩,眼中有着一閃而過的笑意——敢對一個連國術數十年的老人下戰帖的女孩,居然在這裏說她小胳膊小腿?

其實孟皎最拿不準的也是孟魚薇說的這一點,她不相信孟魚薇能把魏鑫一個男人一把制服,還踢斷了他的下半身,但就那天的情況看,确實是孟魚薇的嫌疑最大。

孟皎想不明白這事,但在場的人卻不樂意把眼光放在這點“小事”上了,在他們看來,這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當個茶餘飯後的笑話看就行,至于孟皎這個女人,不管是真是假,躲着點就好。

在場只有三個人心裏有數,除了孟魚薇和顧舟,就是陳老三了,他雖然情商低,但智商沒問題!剛剛孟魚薇那看似輕巧的幾拍,差點把他身子骨都怕散了,雖然現在一點跡象都沒有,但孟魚薇那雙澄澈的眼睛不帶情緒地看着他,他莫名地有些發毛,所以難得老實地沒有開口。

在場的人既然都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魏鑫那件事上,自然就回到了今天的主題——古玩交流上。

顧舟和孟魚薇跟着幾人上了樓梯,到了三樓的包房區,進了一層頗具雅意的房間,才發現這些人把聚會地點定在這裏完全是有原因的。一打開門,孟魚薇就看到了一塊完整的落地窗把外面的景色都顯露無疑,坐在這裏,無疑讓人的心情都開闊了幾分。

進到包房裏面的時候,裏面已經有幾個年紀較大的人坐在裏面,顯然是很早就來了的。

一進門,一群年輕人裏就有人上前介紹道:“顧少,這是我們請的幾位專家,這事我們可是提前交代過的,只不過沒想到你居然對自己有這麽大自信,攜美前來,也不怕在美女面前落了面子?”

孟魚薇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當做了花瓶,看來是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沒有一個人覺得她是以鑒定師的身份來的。

顧舟也沒打算跟他們解釋下去,對幾位專家點了點頭,就把帶來的盒子放在桌上,直接說道:“這是我帶來的藏品,你們先看看。”

“顧少爽快!”幾人随口說了句,就把盒子遞到了陸安封面前。陸安封戴上了白手套,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裝的是顧舟很久以前淘到的一個鼻煙壺,馮老鑒定過是清代中期的物件。孟魚薇之前也過過手,這是個象牙雕的鼻煙壺。這種由歐洲傳入中國的鼻煙壺,在清代集結了中國雕刻、書畫、燒瓷、鑲嵌等手工藝技術,不少國際收藏家認為,鼻煙壺是集中國工藝美術之大成的袖珍藝術。

顧舟拿出來的這鼻煙壺是象牙雕人物的,人物雕刻細膩精美,馮老也誇過着雕工好。

陸安封小心地把鼻煙壺取出,認真觀察過,才說道:“這應該是清中期的鼻煙壺,真品無疑。”說着,陸安封把鼻煙壺遞給他身旁的中年人。

看來這人就是陸安封請來的鑒定專家了,只不過不知道孟魚薇的師兄是哪個。孟魚薇這個念頭剛起,就聽顧舟在她耳邊說道:“坐在陸安封左側第二個的就是馮老的二弟子。”

暖暖的熱氣噴在孟魚薇耳邊,讓她不由自主地豎起了寒毛,顧舟見孟魚薇身體有些僵硬,又小聲問道:“怎麽了?”

孟魚薇微微拉開了距離,勉強露出個笑容,搖了搖頭。顧舟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有多孟浪,兩人距離之近,他幾乎可以看清孟魚薇臉上細小的絨毛,一時之間,他居然呆住了。

孟魚薇和顧舟兩人的互動被一直暗中觀察的孟皎看得一清二楚,她咬了咬唇,恨不得質問孟魚薇到底發生了什麽,卻不敢開口說一個字,她剛剛已經說錯了很多話了。

這時候,那位專家已經看完了這鼻煙壺,開嗓說道:“經我鑒定,這應該是乾隆年間的鼻煙壺,因為乾隆皇帝對於象牙雕刻工藝品頗有偏愛,這個時期,象牙雕的鼻煙壺尤其之多。這件鼻煙壺應該為清宮內府禦制,內有乾隆年制的款識。

“單從這件鼻煙壺本身來說,雕工出色,牙料晶瑩剔透,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見專家已經鑒定完了,陸安封對顧舟問道:“不知道顧哥是花了多少錢買的?”

顧舟毫不猶豫地說道:“一千塊。”

陸安封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專家,專家猶豫了一會兒,給了一個參考價格:“現在古玩市場算小熱了,這鼻煙壺放拍賣會上應該能拍出十五萬左右的價格。”

聽專家這樣說,周圍不少人都吸了口氣,他們大多都是對古玩市場沒什麽了解的人,只不過是來看熱鬧的,一聽顧舟花了一千買了件鼻煙壺,居然轉手就能賺一百五十倍,都有些咂舌。這錢雖然不被他們放在眼裏,但這個倍數卻足夠動人心。

見在場不少年輕都動了要去撿漏的心思,不少鑒定專家都露出了隐晦的譏笑。其實這些年古玩市場漸漸被炒熱又何嘗不是因為這些抱着撿漏想法的外行人湧進來導致的?

顧舟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露出來了,在場陸陸續續就有人也把自己的藏品放了下來,但他們大多是從拍賣行買下藏品的,論性價比當然是比不上顧舟這個自己淘來的鼻煙壺。

不過孟魚薇倒是借這個機會接觸了不少古玩,聽這些專家講解,也是一種經驗積累。

眼看到了最後,場中都沒有一件藏品比得上顧舟這件,陸安封忍不住看了眼孟皎,孟皎露出一個略帶得意的笑容,從随身的包包裏拿出一個長形盒子放在桌上,說道:“這是我的藏品,大家可以看看。”

孟魚薇見盒子被孟皎緩緩打開,露出裏面的一個折扇的一角時,一股熟悉感驟然襲上心頭,直到盒子被完全打開,扇骨上一個清晰的刀痕躍入眼中,孟魚薇才忍不住按住孟皎的手,問道:“你說這是誰的東西?”

☆、Chapter21

孟皎被孟魚薇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但一聽到孟魚薇的話,就一把從她手中奪回盒子,冷笑道:“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見?我說——這,是,我,的!”

孟皎一字一頓說得極為肯定,卻讓孟魚薇差點氣笑了。這把折扇明明是外公的收藏,孟小魚小時候,孟魚薇帶他去外公外婆那裏玩,天氣太熱,外公找了整個屋都沒找到家裏唯一一柄蒲扇,就從書房把這把折扇拿出來給熱的哇哇大哭的孟小魚扇風,就這麽一扇就扇了幾年。

孟魚薇之所以可以肯定這是外公的那把折扇,是因為扇骨上一道清晰的劃痕。小魚很喜歡這把折扇,當時他偷偷拿着外公的折扇就往家裏跑,結果被孟魚薇發現,想偷偷藏起來,卻不小心磕到了尖銳的水果刀上。

當時孟魚薇還特別心疼,想找辦法把這道劃痕消除掉,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放在房間裏的那把折扇居然不翼而飛了,孟魚薇馬上找到孟爸,但被他以“好端端地在家裏,總不會跑別人家裏去”這種話給糊弄過去了。

外公當時知道了還安慰她和小魚,讓他們不要把這把破扇子放在心上,東西丢了就丢了。要不是外公臨死時還對這把折扇念念不忘,孟魚薇真的要以為這真的是把無足輕重的破扇子。

孟魚薇一直有這個心結,她覺得對不起外公,是自己讓外公死不瞑目,甚至讓外公違心地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對心愛之物的不在意。

外公去世的那段時間,孟魚薇一夜一夜地睡不着,那個時候,她玉珠被孟皎拿走了,讓她第一次有勇氣站在母女倆的對立面去提出自己的要求,也是因為懷疑外公的東西落在她們手裏吧。

只可惜,孟魚薇一直擔心她逼問急了,孟皎會把折扇毀了,所以一直沒問,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孟皎居然堂而皇之地把這把屬于去世的外公的折扇拿出來,還一口咬定這是她自己的。

孟魚薇再次見識到了孟皎堪比城牆的臉皮,此時卻也不怕把事情鬧大了,直接把事情攤開來說。

“外公去世之前還惦記着這把在家裏不翼而飛的折扇,我不知道為什麽外公僅僅過世兩個月,這把折扇就成了你的,你是從外公手裏買走了,還是外公托夢送給你的?嗯?我親愛的繼姐?”

孟魚薇此時才把孟皎和她的身份說了出來,前世孟皎一直不願意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而孟魚薇自己也怕別人知道了她是孟皎的繼妹,會被人拿出來和她比較,所以一直也回避着這個問題。

但現在,她卻知道,比自己更懼怕這個身份的,是孟皎。之前她去孟皎宿舍的時候,才知道孟皎居然是跟別人說她是和單身媽媽一起艱難生活的,而她平時的花銷用度居然是自己打工賺來的!

這個時候,陸安封很“上道”地抓住了孟魚薇說話中的重點,問道:“你說什麽繼姐?還有,你話裏的意思是說,這把折扇不是皎姐的?”

孟魚薇這時候連驚訝的表情都懶得裝了,直接開口解釋道:“難道你的皎姐沒告訴你,她那個當人情婦的媽已經給我做了繼母,而且,她每個月都要從家裏拿走上萬的生活費,這件事她也沒告訴你吧?”

看着陸安封臉上的神情變得越來越難看,孟魚薇笑了笑,一把抓住孟皎想往她臉上招呼的手,劇烈的疼痛讓孟皎差點痛呼出聲。

孟魚薇把孟皎的手放在桌上,第二次問:“孟皎,這把折扇到底是不是你的?”

孟皎看了眼已經神色恍惚的陸安封,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才柔柔地開口道:“孟魚薇,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一直針對我,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這把折扇是舅舅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已經快十年了,你怎麽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搶我心愛的東西?”

孟魚薇看了眼還是死不松口的孟皎,又看了眼盯着她們兩個人的這麽多雙眼睛,突然有點懂了。其實走到這一步,孟皎還是認為自己有翻身的可能,雖然魏母的做法讓那件事情廣為人知,魏家人也極為不待見她,但她是魏家這一代人中唯一正常的了,在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下,只要她表現好,她就是真正的魏家繼承人。

至于說孟家的那些事情,都是關起門來做的事情,只要孟國強站在她這一邊,她根本不怕別人說她什麽,一切都可以推在她這個便宜繼父身上。

所以孟皎現在只需要把現在的困境度過去,取得在場不少二代們的信任或同情,她就不怕輿論的壓力。

孟皎這番心思,在孟魚薇面前倒是無處遁形,但有不少男人已經開始心疼幾欲落淚的孟皎了。

陸安封本來聽了孟魚薇的話,有些動搖的,但孟皎一露出脆弱之色,他馬上就忘了剛剛所有的懷疑,溫柔地安慰道:“皎姐,是我不對,我不該懷疑你的,你不要傷心。”

孟魚薇就像是在看話劇一樣看着眼前這對男女表演,身邊的所有人都變成了布景板,就像前世她開車撞向兩個人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是這樣相互依偎着。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有多傻,有多用力地想把兩人撞開,這兩人就會用多大的力度抱在一起。

看着孟皎在陸安封的安慰下,已經漸漸恢複了笑容,孟魚薇也沒有再逼問下去,但顧舟卻突然開口道:“孟皎小姐,你哭得這麽傷心,我會以為剛剛想打人的那個,是你人格分裂了。”

孟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完全沒想到,這個氣質冷漠的男人話說居然如此不留情面,她剛剛确實情急之下,差點在孟魚薇臉上打上一巴掌,但孟魚薇本來就是個包子性格,打了就打了,在孟魚薇這裏,她從來沒有嘗過什麽叫“忍”,所以這一巴掌,孟皎不認為自己打錯了。

但顧舟說出來,孟皎卻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有多麽不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