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原地等待奇跡(一)

六月的晚風,帶着一絲絲悶熱,阮彤打開窗戶,窗外的玉蘭花探進來,隐約透着一股清香,桌上的電話響起來,劃過接聽鍵,電話那端的蘇籽如第一句話就說:“你不在家?”

阮彤關上窗戶,轉身走到開關前摁下開關,像是點亮一整個世界的清明:“怎麽了?”

蘇籽如說:“別提了,我先上去再說。”

蘇籽如是阮彤的閨蜜,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從蘇籽如的媽媽那一輩兩家就是好朋友,老祖宗說的情誼傳承這件事,在他們兩家進行的特別靠譜。

門鈴伴随着拍門聲急切的響了三聲,阮彤打開門看見一臉菜色的蘇籽如,不等她開口問,蘇籽如把手機啪的一聲扔在沙發上,漂亮的眉毛簡直都要擰到頭頂了,阮彤替她倒了杯水遞過去,蘇籽如喝了一口半天才說:“媽的治安這麽好的A市還有搶/劫的。”

搶/劫,在這個尤其以治安良好,打着全/國文明城市領頭羊的A市來說,并不算個大事兒,阮彤接過杯子說:“報警了沒有?”

蘇籽如轉過身面對阮彤,一本正經的問:“你說我跟我那個包比,哪個有價值?”

阮彤想了想,覺得不能直白的打擊她對于人生的積極性,俗話說毀人信仰等于殺人生命,但剛從屋裏寫完作業出來的阮謙,不太了解這句話,坐到餐桌邊前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包。”

蘇籽如的一臉菜色已經變成酸菜色了,氣的沒理阮彤娘倆,整個餐桌上蔓延着一種詭異而又和平的寧靜,寧靜一直詭異到快吃完的時候,蘇籽如撐着筷子說:“彤彤,你知道我們科的楊醫生不?”

阮彤給阮謙夾了根青菜說:“不認識。”

蘇籽如說:“他就是被稱為醫學界的第二年輕,長得又帥的還有成就的醫生,不過這個世界真是公平,長得帥又有錢怎麽了,聽說至今也沒有女朋友。”

阮彤随口問了句:“那第一年輕,第一帥的是誰?”

蘇籽如脫口而出說:“傅院啊。”說完戛然停住,擡頭看了一眼阮彤。

阮彤筷子上夾的排骨,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半天說:“那醫生叫什麽來着?”

蘇籽如嘆了口氣,每次提到她前夫,她總能想各種辦法來轉移話題。蘇籽如說:“楊千。”

阮彤夾了一個蝦仁丸子放進阮謙碗裏,說:“沒有女朋友怎麽了,萬一人有男朋友呢。”

蘇籽如說:“………..”

良久,蘇籽如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對這個可能性表示了認同,這個世界長得好,還有錢,又優秀的男人互相産生感情,簡直比男女走在一起看對眼會激發苯氨基丙酸還正常。

蘇籽如說:“我們科的小姑娘都說,就他那麽帥的樣子,拿手術刀削她們都願意。”

阮彤筷子上夾的青菜一個不穩,掉在剛才的排骨上面:“我兒子讀書少,你可別吓他。”

蘇籽如憂愁了一陣,大有豁出去的架勢和阮彤表示:“不然咱倆湊活着,你看怎麽樣?”

阮彤夾的第二根青菜穩穩掉在剛才的那根上,阮彤說:“…….我改天問問阮謙,他要是同意你就先把他喜歡的那個游戲機買了吧,商場售價四千二百五十八,打完折四千二百五。”

蘇籽如安靜了一會,說:“愛情它怎麽能這麽任性。”

阮彤在幼兒園教中班,阮謙在隔壁小學上一年級,所以她和阮謙班主任進行交流非常方便。

阮彤決定利用午休的一小時和她進行一場簡單的促膝長談,阮謙的班主任表示,他上課認真聽,下課不頑皮,頭腦極靈活,舉一能反三,是她教齡三十年裏,遇到的第一個這麽聰明的孩子,簡直是任教生涯裏最驕傲的事情。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他才終于想起今天找阮彤來的目的,像是難以啓齒,又意味深長的看着阮彤,阮彤被她看的一陣忐忑:“胡老師,我也知道阮謙的問題可能比較棘手,你大膽說沒關系。”

胡老師嘆了口氣說:“阮老師,你要是有時間,就給阮謙說一說他的父親,就是現編你也得給他編個形象出來,不然再遇到我的爸爸,和我的家庭這種作文,他不得一直這麽空下去?況且,他也應該得到父親應有的疼愛。”

胡老師見阮彤很久沒有說話,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在精神上安慰她,并給予她勇敢發展第二春的精神鼓勵:“我也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不過即使是給孩子一個美好的将來,給孩子再找個父親。”

阮彤表示十分理解,并且二十分願意接受她的建議:“編,回去就編。”

胡老師:“………..”

一個人帶孩子是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起碼孩子的奶粉錢得自己賺,更何況現在喝奶粉比喝人民幣還貴,從嬰兒奶粉到幼兒奶粉,再到兒童奶粉以及學生奶粉,奶粉錢已經基本和阮彤的工資變成了水火不相容于一處的兩樣東西,阮彤非常希望有一天它們兩種東西能和睦相處,但就在物價上漲工資反降的現狀來說,這種可能基本不會存在。

孩子都一一接完,就在阮謙穿越小學,和幼兒園唯一的一道圍牆距離來找她的時候,阮彤正好接到孟夏冬的電話,今天是阮謙的生日,他在餐廳定了位子給他慶祝生日。

阮彤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一邊鎖門一邊表示:其實生日過得簡樸一些就行了,買塊蛋糕插幾根蠟燭表示一下基本就能達到心意了。

孟夏冬也覺得生日得過的簡樸一些,才能從根本上體現媽媽的辛苦,他表示:“我們先去吃一頓豐盛的,再回家簡樸。”

在阮彤沒有回答之前又補了一句說:“沒有奢侈來對比,阮謙不能直觀的了解什麽叫簡樸,我請客。”

阮彤覺得這句話邏輯嚴密,非常合理,生活的确需要對比奢侈,才能體驗簡樸。

阮彤接過阮謙的書包說:“待會見着你孟叔叔你不許要游戲機,即使他要買給你,你也得表示出,堅決不為游戲機折腰的堅定原則。”

阮謙說:“啊?要個游戲機還得折腰?”

阮彤拉電閘的手頓了頓,覺得阮謙的腦回路,的确是跟正常的小孩子不太一樣,蘇籽如就一直不能理解他居然能懂那麽多名詞,阮彤啪的一聲拉下電閘,試探性的開口問他:“你知道折腰是什麽意思嗎?”

阮謙認真的總結了一下:“古有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然後他就寫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首詩,如果不是他餓暈了,就是方向感不好,再不就是斜視,所以該折腰時就得折腰。”

阮彤說:“你怎麽就不能允許面前那座山名字叫南山,面前的籬笆叫東籬了,你都能叫阮謙,怎麽就不能讓山也起名字了,它作為一座山,就不能給它點兒尊嚴?”

阮謙沉默了一會,說:“………還能這樣的嗎?”

陶淵明鄰居這座山,是不是真有個名字叫南山這個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七歲的孩子他能知道陶淵明這個人,還能知道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太不正常了,她必須要找個時間來跟阮謙談一談。

朝地鐵站去的路上,阮彤順口問:“阮謙,媽媽最近發現你自從上小學,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都是誰教你的?”

阮謙想了想說:“孟叔叔說,作為中國人應該了解博大精深的本國文化,樂正叔叔說做人不能固步自封,應該時時刻刻吸收國外的文化………”

阮彤聽見這句話覺得血氣上湧,她兒子才七歲,剛一年級就被強行灌輸這麽多知識進去,沒有灌輸傻是兒子争氣,不得不說他無緣的爸爸基因也争氣。

到了餐廳時,孟夏冬起身朝他們招手,阮彤領着阮謙朝他走過去,狹路相逢的服務員端着一碗湯,側過身躲過了阮彤,卻沒有躲過她身邊的阮謙,湯直直朝阮謙身上歪,阮彤情急之下一把摟住阮謙的頭,滾燙的一碗湯,直直澆在阮彤身上,順帶弄髒了座位旁的男人。

他穿着白襯衫和英倫風毛線開衫,米色長褲上被濺了星星點點湯汁,皺着眉頭站起身,阮彤看見他的臉,僵了幾乎只有半秒,便立刻拉着阮謙往餐廳外走,是他。

以前,她就喜歡看傅默幹淨的白襯衫配毛衣開衫,他有嚴重的潔癖,衣袖衣角甚至都必須整齊,時光荏苒八年匆匆,阮彤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恍若隔世四個字。

這才想起……原來她的記憶裏還有傅默這個人,同是仄聲的音調,百轉千回地在阮彤的生命中穿梭過無數年。

離婚後,阮彤買了機票回了老家住了半年,才又回到A市,她沒有告訴傅默,傅默也不可能去主動找她,他恨她都來不及了。

直到八年後的今天,才又見到他,阮彤才知道自己根本忘不了他,孟夏冬追上來拉住她的右手,阮彤沉默着看他,孟夏冬說:“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阮彤猛然抽出手說:“我沒事,孟大哥你先送我跟阮謙回家吧。”

孟夏冬看着緊抿着唇,右手握成拳的阮彤,不放心的跟阮謙交代:“看着你媽媽,我去取車。”

阮彤坐在車上,想起來八年前兩人離婚的那天,那真是阮彤這輩子最不想發生的一天,原本他們兩個人之間即使沒有愛,也是非常和睦的夫妻關系。

阮彤端正坐在餐桌前,面前的餐桌上擺着一桌子,她親手做的菜,和一張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傅默就坐在她對面。

阮彤擡頭看着他,平靜的開口說:“我們離婚吧,離婚後我不要你一分錢,我名下的東西也都還給你,我們好聚好散,兩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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