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國皇帝
金國開國皇帝劉業面沉如水的走在宮中道上,今日下朝後,右衛大将軍喬守道旁敲側擊的問了自家“妹子”幾句。
劉業自以為明白他心中的想法,躊躇再三最終打算去後宮走一遭,看看喬家那個有名無實的貴妃。
若是右衛大将軍知道自己的幾句話讓劉業誤會成這樣,恐怕早就在家裏割了自己的舌頭嫌棄自己多話。
期望皇帝去看他們家“妹子”,他倒是希望皇帝這輩子都不要對喬嬌感興趣才好。
金國開國皇帝劉業向來不耽于女色,後宮中的那幾個女子他皆是萬不得已推辭不了才接近宮來。
在雀栖宮門前站定,英氣肅殺的兩道劍眉微微一擰,又迅速舒展。
創業難,若不是喬家軍一心追随他打天下,何談現在的金國。
喬家男兒個個骁勇善戰,忠心耿耿。
只是他們家那姑娘,現如今的大金貴妃喬嬌,喬家唯一的女兒,潑辣刁蠻,蠢笨愚鈍,到底是嬌養壞了。
想想待會又要見着她那張被厚粉蓋的看不清五官的面孔,劉業實在是覺得頭疼。
他擡腳跨過朱漆斑駁的門檻,走了進去。
金國立國不過兩年,百廢待興,他忙于政事,甚少進後宮,後宮中的一切都疏于打理。
殿宇之類的,能住人便可。
目光越過兩道重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貴妃喬嬌,她坐姿依舊豪放不雅,頭上戴着那支十次九見的鳳頭流蘇釵,穿的……穿的居然不是那件最為華貴的血色貼金箔的馬面裙?
臉上似乎也不同往日鋪了厚厚的脂粉,幹幹淨淨的露出清秀的容貌。
似乎看上去還有些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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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也看到了自己,虎軀一震,立馬端正了坐姿,巴掌大的小臉肉眼可見的泛起潮l紅,圓圓的雙眼跟小鹿似的濕漉漉的期盼的望着。
看上去很是乖巧。
乖巧?
劉業被這個想法唬了一跳,貴妃喬嬌要是乖巧,除非金國的蒼鷹都成了家養的小鳥。
喬盛寧指點完了三妃,殿內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三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開口閑談。
貴妃娘娘氣性大,一句話說的不對她的胃口就是一通火氣,誰都不敢輕易招惹她,若不是因為問安,誰都不敢往她這裏來,她也幾乎不出門去。
“陛下到。”大太監福祿尖銳的聲音一聲高呼,三妃呼吸一滞,下意識的就往後縮,餘光悄悄的打量榻上的貴妃。
走進來的人頭戴珠冠,身穿的玄衣銀線的錦袍,兩道如劍長眉,眸子宛如懸崖上盤旋捕獵的孤鷹之眼,鼻梁挺立,薄唇緊崩如線。整個人的氣質冷漠高傲,任誰在他面前也不敢多言。
喬盛寧一愣,反應過來後擱在扶手的手指輕輕顫抖,眼睛頓時就泛起微紅,端正了坐姿,眯縫着眼睛細細的看。
沒錯!就是金國歷代君王畫冊上的金國開國皇帝劉業。
這真人可比畫上的好看太多了!
喬盛寧雙腿一瞪就從高坐上跳下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他飛奔到昭元帝劉業的面前,率先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眼巴巴的盯着他。
他幼年就能被其祖爺爺相中為帝,就是因為他從小膽大,在龍威帝怒之前依舊淡然處事,想幹嘛就幹嘛。
“……”劉業不悅的皺了皺眉頭,盯着喬盛寧的手,不着痕跡的推了推。
他從未同貴妃如此親近過。
喬盛寧毫無反應,甚至捏的更緊,像是整個人都要撲到他的懷裏,眼巴巴的望着他。
三妃躬身行禮,見此情形齊刷刷的倒吸一口涼氣。
“貴妃娘娘。”大太監福祿揮了揮拂塵,那拂塵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滑過喬盛寧的臉龐,将他的視線隔斷。
“啊……”喬盛寧立意示到自己的失态,立馬松開了手,亦步亦趨的跟在劉業的身後。
劉業怪異的看了他幾眼,眸子裏的目光更沉了幾分,直徑走過諸妃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起。”三妃起身回坐,她們的臉上并無君臨後宮的喜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淡,平淡到有些消極。
金國皇帝劉業開口準備講話,擡眼卻見貴妃喬嬌在在自己的身邊,目光幽深,恨不得流哈喇子似的看着自己。
“貴妃不坐嗎?”
“坐!”喬盛寧啪的就坐下了,在那牡丹色春衫的寬大衣袖底下,他還是暗搓搓用力掐了掐自己小手,确認自己是否在做夢。
時不時對着身旁坐的人瞟上一兩眼。
父皇母後啊,那老道士誠不期我,真的是劉業!!!
金國開國皇帝劉業,朕的偶像劉業!!!
喬盛寧在心中搖旗吶喊,恨不得撒腿在原地跑圈。
殊不知他那異常的動作,近乎發狂似的目光,讓劉業感到奇怪。
“昨日春風兼細雨……”劉業的後宮妃嫔會議,開篇先說天氣。
這詩我記得!
劉業的詩除了才尋出來的那冊,其他的喬盛寧早就背的滾瓜爛熟。
他親眼見到了劉業,內心一激動,原本打算跟敬仰之人默讀合聲,誰知就朗聲開口背道:“昨日春風兼細雨,魚游池塘煙波裏,扶手倚欄眺青山……”
“咳咳咳!”殿內貴妃的聲音朗朗,大太監猛的咳嗽幾聲好意提醒。
這貴妃真是愈發無禮,陛下講話,她都敢打斷。
喬盛寧被人打斷不悅的剜了大太監一眼,轉眼看到殿內下首的妃嫔一臉懵的表情看着自己,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雙頰羞紅,恨不得将背後的靠枕拿出來,将自己埋進去。
這詩是他昨夜在書房所作尚未給任何人看過,這喬嬌如何得知的。劉業按下心中疑惑不表淡淡道:“貴妃的詩作完了嗎?”
“作……作完了。”喬盛寧硬着頭皮答。
“那朕可以開口說了嗎?”
“陛下請。”喬盛寧內心崩潰想錘牆。
“昨日春風兼細雨,乍暖還寒,諸妃注意添衣。”
喬盛寧啞口無言更加羞愧了,人家劉業關心後宮,怎的會無緣無故先開篇作詩,詩歌這種多是或私下作了寫成冊子記錄或者同知己好友在所寫。
更何況這首詩看起來開篇格局小,後面寫的志向抱負,怎麽可能對着一群後宮女子說這些。
這不是雞同鴨講麽?
這首詩,劉業是什麽時候作的來着?
糟了,他忘了。
他該不會是搶在劉業之前把這首詩背出來了吧?
喬盛寧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前些日子西北軍捷報頻傳,喬家父子再立軍功,貴妃有父兄如此,是我劉業的榮幸。”
“謝陛下。”喬盛寧在激動和羞愧的夾雜情愫中回答。
三妃眉目相望,喬家除了在朝中擔任右衛大将軍虛職的那一位,其餘三子皆是戰功赫赫,貴妃在後宮的地位,均是來自于母家。
“恭賀貴妃。”三妃道喜,喬盛寧颔首卻沒有從任何一個人臉上看到羨慕的神情,甚至,在敬嫔溫柔的目光中他還嗅到一絲憐憫的意味。
他覺得奇怪,也沒有深想。
諸妃在殿中略坐了一坐,絲毫沒有久留,茶還溫熱便齊齊起身告辭。
殿中便只剩下他和劉業兩個人和一衆奴仆。
太陽高照幾近正午,喬盛寧壯着膽子開口道:“陛下,可要留下來用飯?”
午飯在即,走回去獨自用飯和在貴妃宮中吃也是一樣,喬盛寧認定劉業同貴妃的關系不一般不會拒絕,便開口邀請,想着借此機會跟信仰之人多聊幾句話。
劉業皺着眉頭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道:“不必了。”
他們倆從來沒有單獨用過飯,今日以往貴妃喬嬌一直是能避着他就避着他。
“那陛下今日還會再來麽?”喬盛寧認為“尋陽香”讓他魂游金國,天黑入夢便可回歸自己的天地,遂想着抓住機會多看劉業幾眼,多同他說幾句話,如果有可能,更想與他深入的交談一番。
“今日平親王從嶺南回來了。”劉業想起什麽,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喬盛寧歪着頭看着他,思索了片刻道:“陛下既然同平親王有要事相商,臣妾便不打擾了。”
劉業端茶的手一頓,視線在喬盛寧的臉龐上停滞,他沒說話将手中的茶盞放回茶幾。
這是真聽不白還是裝不明白?
“月秋,今日十幾?”劉業問道喬盛寧的陪嫁丫頭。
“回陛下,今兒十二了。”
“那還有三天就十五了。”劉業掐指一算道:“十五那天我可能晚些時候來。”
“啊?”
喬盛寧聽的雲裏霧裏,為什麽今天不能在這裏留飯,要等到十五才來,他擡起頭看着劉業遠去的背影失落頹然的坐回椅子裏。
十五,他如願見到了劉業恐怕今晚入睡魂魄就回去了,哪裏還有什麽十五。
他抱着靠枕嗷嗷嗷的叫了幾聲。
劉業聞這幾聲嗷叫,腳步一頓,想起貴妃種種怪異的行為,撫了撫額對着身邊的大太監福祿說:“下午請太醫來給貴妃看看,怕不是生了什麽狂病。”
“是。”大太監應了一聲。
兩個人略耽誤了些時候,便恰好見這月秋帶着一個小宮娥從殿內出來,小宮娥的手中端着朱工的漆盤,裏面放着一條疊的整整齊齊的裙子。
“這是什麽?”劉業看了看,他對這些東西從不關心,奈何,這裙子太過眼熟。
喬嬌所愛甚篤的血色金箔馬面裙。
想起這裙子的來歷,劉業的目光便的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貴妃讓奴婢将這條裙子給蘇妃娘娘送去,今日問禮貴妃已經将這條裙子賜給蘇妃了。”
送給蘇妃了?
“福祿,現在就去找太醫過來。”
把平親王送她的裙子送人了,這是絕對有病了,而且還病的不輕。
“那陛下是要回貴妃娘娘的雀栖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