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仙畫畫

頭上的發飾不重奈何戴着太別扭了些,喬盛寧見外人都退了出去,命宮娥将發釵取下,頭發打散只用一根紅色錦帶系了,頓覺輕松,将寬大的衣袖一卷,根據記憶中的金國每殿的布局,直接朝右邊側殿走。

側殿是書房,看着屋裏的高櫃書箱,喬盛寧知道自己沒有走錯,臉上露出淡淡的得意神色,長腿一邁就在書桌前坐定,道:“月秋,伺候筆墨。”

從蘇妃處送了裙子回來的月秋,心情仿佛不大好,幾欲開口想說什麽卻都忍住了。

喬盛寧歷來是個憐香惜玉的主,一面喚了月秋鋪紙潤筆,打算趁着記憶清楚,畫一副劉業的畫像,修正後世對劉業容貌的某些誤解,加深記憶,免得自己大夢醒了将人忘記,回去再畫畫不出來。

月秋将一尺來寬宣紙鋪開,上端用光禿禿的一根紫檀木的鎮紙定住,便乖巧娴靜的在一邊磨墨。

喬盛寧擡了擡下巴示意月秋去關門。

月秋委屈的神色冒出一點光,步履輕快的走向書房的門前,将門嚴嚴實實的關好。

接下來若是貴妃真的如自己心中所想,要問自己的事情着實隐晦,萬不能讓旁人聽去了。

月秋仔仔細細檢查過,确保無人在外門關禁閉,邁着細碎的蓮步走到喬盛寧的身邊。

指腹在宣紙上輕輕滑過,喬盛寧唉了一聲,工筆肖像多用熟宣,而這丫頭取的卻是生宣,又看到那半點雕花也無的鎮紙,更是覺得環境簡陋。

還好不是讓他久居此地,不然這粗劣的生活他着實不能忍耐,更浪費了自己玩樂的技藝。

“怎麽了,一條裙子送了旁人這麽不開心?”喬盛寧持筆沾了墨,問。

“娘娘,您今天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您往日裏都抹了厚厚的脂粉盡量避免跟陛下接觸,您今天怎麽上趕着親近陛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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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一年您一直戰戰兢兢害怕被陛下發現自己是個男兒,能不接觸就不會接觸,怎麽您今日就忘記了,剛剛吓的奴婢心都要跳出來了?”

合着劉業不知道這貴妃是個男兒啊?

那剛剛自己那樣子應該不會暴I露了吧。

喬盛寧思緒一轉松了一口氣,想到自己信仰之人一切正常頓時放下了心。

他就說他的劉業才不會這麽口味奇特呢。

“還有,今天那裙子是平親王送您入宮時送給您的,您最為喜歡,怎麽就送給了蘇妃了?”

平親王送的?

有故事。

喬盛寧将筆一擱,這個墨的成色不夠濃,還需磨些時候。

平親王是昭元帝的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兩個人一同打江山,親密無間,無所猜忌。甚至昭元帝劉業一生不好女色未立皇後,他死後連個兒子都沒有,帝王之位更是傳給了他的弟弟平親王。

怎麽這貴妃和平親王有一腿?

難怪劉業同這貴妃的關系冷淡,飯也不肯同席而吃。

這是兄弟妻不可戲啊,但是如果真是這樣,這貴妃為何還要裝作女兒家進宮當貴妃呢?

那這平親王是否知道貴妃的真實身份呢?

喬盛寧更是好奇。

“每月十五是什麽日子,為何陛下一定要十五才來?”喬盛寧坦白問道。

今日貴妃的問題接二連三,月秋深感懷疑,腦袋裏渾渾噩噩有些東西記不太清,說不出懷疑的是什麽,答道:“每月十五是陛下和娘娘同房的日子,怎麽娘娘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嗎?”

什麽,這兩人還同房?

同房還能不知道是男兒嗎?

喬盛寧在腦海裏默默的膜拜原身,恨不得見面直稱大佬。

“奴正想問娘娘,可要現在就開始做準備了?”月秋問。

準備什麽?胭脂水粉?沐浴花瓣?還是香薰寝衣?

同房還能不知道身份,喬盛寧腦補畫面,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地,頓時又想起來後世流傳下來的典籍沒有關于劉業後宮的記錄,他沒有半個兒女,野史傳說劉業身體有殘,行事不舉。

難怪這宮中有貴妃而無皇後,起初自己還誤會了,以為是個寵妾滅妻的昏君,原來是另有隐情。

這麽一想,劉業未發現原主是個男兒也是情有可原。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要他同敬仰之人共赴l巫l山,他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接受無能。

頓時又明白四妃為何見劉業時表情平淡,無争寵之意。

英雄有疾,喬盛寧內心悲痛遺憾,提筆作畫,描繪那人英挺深邃的面容,兩道長眉現于紙上,哀悼一聲。

他們梁國男兒血統屬南,容貌多清秀,眉眼精致之處堪比女子,因而他向來羨慕金國男子北方容貌,輪廓深邃,線條流暢,又兼身材魁梧。

奈何,自己的敬仰之人會有隐疾。

天妒英才。

“往日是怎麽準備的,此次就照舊吧。”細細的按照記憶描繪那人的雙眼,喬盛寧轉念一想,等到十五的時候,與劉業同房的又不是自己,跟自己有什麽關系,白白的在這裏憂思作什麽。

“往日陛下都住在書房,娘娘住在寝宮,這次也一樣嗎?”

貴妃同陛下雖然關系冷淡,但是陛下到底是疼娘娘的,即便是分床而居,也是将寝宮讓給娘娘,側殿的書房作為己用,更是瞞着不讓後宮其他人知道。

讓劉業住在書房?

喬盛寧将筆一放有些氣惱,他一進屋便看到房裏的床榻了,又小又窄不說,床板還硬。

昭元帝怎麽可以住在這種地方。

“這次換一換吧,他是陛下,不該蝸居在書房。” 喬盛寧提筆又去勾勒那人的鼻子。

“那被子等鋪蓋卷是到時候再鋪還是現在就預備下來?”

“到時候再弄吧。”喬盛寧畫完最後一筆,畫中的劉業栩栩如生,仿佛如立面前,可喬盛寧細長的手指持筆未放,筆頭頂着下巴,還是有些不滿意,總覺得差了什麽。

“月秋,你過來看看。”他朝後面退了一兩步,讓月秋過來看看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從喬盛寧鋪了筆墨時,月秋就好奇貴妃娘娘要做什麽。

貴妃娘娘出生武将之家,最讨厭讀書,大字雖認得幾個,詩書卻是不通,字就更別提了,橫七豎八,或肥或瘦,只怕是七八歲的小兒都比她寫的好些。畫畫雖畫的一些,也不過是草草幾筆。

現展現在面前的畫作着實讓月秋唬的一驚。

“娘娘畫的真好,不愧是平親王用心教導過的。”月秋的臉上泛着興奮的紅光,入宮時,娘娘曾經和平親王相處過一兩年,平親王擅長丹青,娘娘這樣耐不住性子的人會學出這麽好的畫技一定是平親王的功勞。

難怪娘娘入了宮再也不提筆了,原來有這麽一層緣故在。

喬盛寧聽着莫名其妙,自己不過是憑本事畫了一畫,圖上的人物還是昭元帝劉業,怎麽又跟平親王扯上關系了?

“陳太醫到。”

“貴妃娘娘,陳太醫來請平安脈,娘娘是讓陳太醫在這邊瞧還是移步去主殿?”月秋問。

“去主殿吧。”身為帝王,書房中的秘密太多,即便是穿越而來,書房也不喜閑人擅入。

月秋應聲想要扶着喬盛寧移步,誰知喬盛寧将紅繩系住的頭發往腦後一甩,背手直徑就走了出去。

卻走到一半生生的停了步子,緩緩的轉過頭看着月秋。

“?”

喬盛寧見月秋不解,食指朝自己指了指。

月秋歪了歪頭。

喬盛寧一陣比劃。

月秋恍然大悟,笑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陳太醫是自己人,是宮中知道貴妃是男兒身的寥寥幾人之一。

喬盛寧放下心來,蕩着步子走了進去。

陳太醫是年過半百,留着一把雪白的胡子,目光矍铄,兩年前大金未立國時,他是随行行伍之中的軍醫,若非受人所托,他早就回家頤養天年了。

脈象平和安穩無異樣。

陳太醫兩撇八字眉一皺,寵溺而無奈的看了喬盛寧一眼。

陛下心懷天下蒼生,不重女色,長年住在前朝書閣,若不是為感喬家忠心,每月十五與貴妃同房而卧,只怕貴妃與陛下一年也見不到一次。

可這兩人見一回鬧一回,不是貴妃要請太醫就是陛下冷着臉不說話,劉家所盼多年的好事更是遲遲沒有消息。

不過,又怎麽可能有消息呢,貴妃可是男兒。

“貴妃一切安好。”陳太醫想起福祿公衆一臉情急說貴妃得了瘋病的模樣,撫摸着雪白的胡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喬盛寧只當是來請平安脈的,倦倦的應了一聲嗯。

“娘娘又是因何緣故心情不爽?”陳太醫同貴妃的關系宛如爺孫,他是看着他長大随後被接進後宮的,貴妃遇到事了也會同他說道說道。

“可是因為平親王回金的緣故?”

心情不爽?

他何時心情不爽來着,他見了敬仰之人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一個兩個都說他不開心了。

“平親王是否回金跟我并無瓜葛,我只是擔憂陛下的隐疾,不知太醫可有調理的方法?”太醫就該安守太醫的本分職業不該說些不應說的話,喬盛寧冷着臉,想起另外一件事,緩緩道。

“隐疾,陛下有何隐疾?”随軍多年,陛下的身體康健宛如出生的牛犢,從未診斷出有何疾病。陳太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擡眼看貴妃娘娘的神色又不似作假。

陳太醫壓低了聲音問:“陛下的隐疾是以前就有呢,還是最近新添?”

以前?現在?

喬盛寧撓了撓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答,他以前有沒有同劉業接觸過怎麽知道他是何時有疾的。

但是看今日問安禮三妃的神色怕不怕最近才添的。

喬盛寧皺着眉頭答:“應該是以前就有的。”

“以前就有的?”陳太醫更覺得奇怪了,陛下登基時特意喚了宮中所有太醫集體做了診斷,甚至連避諱處也未曾放過,當時太醫院均認定陛下聖體康泰,避諱處更是并非常人。現在貴妃娘娘說陛下有疾,是何處有疾,太醫院居然沒有診斷出來。

陳太醫額頭漸漸滲出豆大的汗珠,又問道:“娘娘可否告知一二,陛下身體有疾是誰同娘娘講的,這陛下又是何處有疾?”

喬盛寧毫不避諱,他是男子,覺得有病就該治沒有什麽好隐瞞的,朝着陳太醫勾了勾手。

陳太醫附耳過來。

喬盛寧朱唇微啓正要開口。

“母親!”嬌軟稚嫩的聲音穿過殿門門傳近耳裏,便見身穿鵝黃色春衣的稚童向着自己跑過來,擡着圓圓的小臉擔憂的看着自己。

喬盛寧呆住了頓時不知該說什麽了。

陛下若有隐疾,這個四五歲大的女娃是哪裏來的。

“娘娘?”陳太醫焦急的看着喬盛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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