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貴妃罰站
朝和公主睜着圓圓的雙眼看着喬盛寧,天真無邪的聲音響徹在安靜的長寧宮的內殿。
“母親,你難道不知道嗎?”
朝和公主不是陛下親生的女兒,這是後宮乃至前朝衆所周知的事。難道貴妃會不知道?
喬盛寧唇角扯開一絲笑容,低頭看着握着自己兩根手指的小丫頭,看着那雙幹淨純粹的眸子,喬盛寧光潔的額頭上隐隐可見青色的血管。
生氣、難堪、喬盛寧氣不打一處來,仿佛整個人都凍在那裏,滋滋的冒着以水滅火後的濃煙。
這分明是自己沒有弄清楚事情就急匆匆的過來了,怎麽能夠說人家小丫頭的不是。
“我……我自然是知道的。”喬盛寧的壓低了頭,不敢去想幾步之外案上端坐的劉業此時此刻會是什麽表情,聲音低難以聽清。
“母親,你剛剛說什麽呢?”朝和踮起腳尖,緊緊握住喬盛寧的手指,想要努力聽清楚喬盛寧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喬盛寧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為君十七載,他向來是優雅閑散,從未面紅耳赤如此失态,沒想到今日接二連三折在了劉業面前。
“陛下政務繁忙,臣妾無告而來甚是無禮,現在就帶朝和回去,不敢再叨擾陛下。”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喬盛寧依舊低垂着頭,雙腿一彎躬身要逃。
從喬盛寧進來起,劉業就沒開口,孤坐在案前捧着本奏折靜默的旁觀着兩人,他将手中的奏折輕輕合上,放在一邊,低頭慢條斯理的整理着寬大衣袖上的折痕。
喬盛寧等了頃刻,見劉業不曾出聲,抓着朝和的手壓抑着想要飛奔的欲l望小碎步的往後退。
“我可說過貴妃可以回去了?”劉業整理衣袖的手指輕頓,他緩緩的擡起頭了,如鷹一般的深邃的雙眼,幽幽的看着喬盛寧。
随心所欲的擅闖長寧宮,劉業明面上不說,心底覺得應該給予貴妃喬嬌小小的懲戒,讓她能夠明白長寧宮不比它處任由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啊?”喬盛寧小碎步一停,臉上才泛起的喜色凝在臉上,沒能順利逃脫的他失望的望着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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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靜默,劉業的臉色肅穆,眼底泛着青黑,他崩緊了唇角,已經做好貴妃喬嬌跟自己鬧上一場,拂袖而去的準備。
她今日若當真敢在長寧宮放肆,他也就顧不得其他,只當是幫兄弟管教一下。
喬盛寧目光躲閃不敢與劉業對視,見到了劉業之後,自己整個人飄飄然,一心只惦念着他,想方設法的想多看他幾眼回本,忘卻了帝王的百般禁忌。他也是皇帝,知道皇帝的書房寝宮對于皇帝而言是多大的機密和隐私,沒有通傳怎麽可以擅自出入。
這事情往小了說是不知禮儀,往大了說可以是心懷鬼胎企圖叛亂。
喬盛寧冷靜下來将心中的關竅理清,如淋冷水,整個人微微顫抖。
帝王之怒非一般人難以承受,他今日該不會命喪于此?
何況歷史上本就沒有劉業後宮中有貴妃喬氏的記載。
他不動聲色的偷偷觀察起劉業來,見他目光中隐隐有些不滿,但是遠不能稱為是生氣,他在心底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不安。
縱觀史書,劉業在位短短的是十幾年間殺伐決斷,四處征戰。但是在百姓大臣口中卻留下了仁愛寬大的名聲,他會為饑民無聲落淚,會體貼下士,是真正的愛民如子的一代明君。
也正是這樣矛盾的品格,讓喬盛寧尤為着迷,他也是皇帝,經過兩代帝王攜手養大的盛世之君,知道手中握有滔天的權柄還能保持初心,是多麽大的挑戰。
劉業斷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取他性命。
他這麽做不過是要罰站小懲大誡讓自己明白自己的錯誤。
喬盛寧放下心來,僵直的四肢得到解脫,罰站這點事簡直是小事一樁,他小的時候可沒少站。站着站着,他的目光游移從劉業的雙眸移向他寬闊的額頭又落在他黑色的帝王冠上,漸漸的走了神,端詳起帝王冠上的琉璃珠子來。
在心底嫌棄了一番那些琉璃珠子成色不佳,配不上劉業的品格之後,又将目光轉到劉業的面龐上,細細端詳他的五官,英雄美色兩下對比更覺得那帝王冠比不上劉業的身份容貌。
“啧。”
劉業的目光淡淡的掃了過來。
喬盛寧一抖,硬生生的将自己嫌棄的聲音噎了回去。
“???”朝和公主一臉疑惑的看了看劉業又看了看喬盛寧,從貴妃娘娘站着不動開始她就一直握着喬盛寧的兩根手指,頗有些不離不棄,相依為命的意思。
這時候她的手指在喬盛寧的掌心輕輕的摳了摳,似乎是在偷偷的提醒他不要再犯錯惹劉業生氣,加重了對他的處罰。
手中孩童嬌嫩的觸感,喬盛寧弄覺得心頭一暖,低頭璀璨一笑。
“福祿,拿上東西,送貴妃回宮。”那笑容明l媚灼人,劉業無奈的搖了搖頭,低頭埋頭在案前。
這一遭就算這麽過去了。
“貴妃請。”大太監福祿抱着拂塵揣着一懷心思走在前面領路。
陛下跟貴妃若非必要斷不會見面,即便是平親王進宮,兩人也是能避諱着陛下就避諱着陛下,今日貴妃扯着朝和公主的大旗急匆匆的趕過來見平親王。
但是聽小太監傳來的消息,兩個人明明在長寧宮外見着了,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平親王不出聲就罷了,貴妃喬嬌是什麽樣的人物,沒有欲說還休的靠近向平親王,居然還對平親王置之不理,甚至頗為不待見。
這究竟是怎麽了?
這位貴妃的心思大太監福祿今日是怎麽想也想不透。
“福祿公公,他們拿的是什麽東西,又是要給誰的?”月秋跟着貴妃久了,身份又不比旁的宮女,性子像極了喬嬌,有話必說。
她看了福祿的徒弟狗兒小心翼翼的捧着個朱紅漆盤走了半路,那漆盤裏被紅布蓋的嚴嚴實實,偷窺不出裏面的東西,心裏愈發的好奇,忍了又忍沒忍住問道。
福祿的徒狗兒生的一張讨喜的圓臉,白嫩嫩的跟個團子似的,很是伶俐。
他不答言,黑亮的眼睛像是初生的小奶l狗,滴溜溜一轉看向他師傅福祿。
福祿笑道:“這是陛下給娘娘準備的東西,本來娘娘不來也是要送去娘娘宮裏的,咱陛下心裏有娘娘呢。”
月秋聽了這話很是擔憂,她們家貴妃娘娘雖然是男兒但是自小生的美,放眼這後宮中挑不出來一個強于貴妃的,她打從心底覺得,她們家娘娘即便是性子刁蠻些也是天仙似的人物,陛下平親王都喜歡她們家娘娘也是也應當的,只是他們家娘娘是個男兒不能争寵。
“是什麽好東西,藏的這麽嚴實,揭開來看看。”月秋冷冷高擡下巴,倨傲的說。
“月秋姑娘……這怕是不大好。”福祿看了看四周,這走在半道上要看東西,也忒心急了些,何況這漆盤裏面的東西若是不稍加解釋就讓貴妃看了,難免又會生氣。
“有什麽不好的,既是送給我們娘娘的早看晚看又有什麽區別?”月秋的性子執拗,旁人不讓她做的事她偏要做,像是只有這樣才顯得自己與衆不同。
“月秋!”觀主觀仆,見月秋如此,喬盛寧對這個貴妃的禦下能力感到懷疑,他出言将月秋攔下。
這還是第一次貴妃攔下自己要做的事,月秋嘟囔着嘴有些悶悶不樂的退到喬盛寧的身後。
“宮女們嬌慣壞了,公公不要介意。”
貴妃這是變相的跟自己賠不是了嗎?!
饒是歷經滄桑的福祿公公也同一衆年輕宦官一般,目瞪口呆,愣了片刻的站在原處一時間忘了回答。
貴妃喬嬌道歉,這堪比太陽西升,黃河回流。
喬盛寧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麽驚世駭俗的大事,他為君時經常認錯道歉,但是堅決不改。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雀栖宮,大太監福祿拂塵一揮,狗兒就躬身将漆盒穩穩當當的放在桌子上。
福祿含着笑悠悠的點點頭,狗兒領着一衆仆人退了出去,将門窗關好。
送個禮還弄的這麽神秘,喬盛寧藕臂托香腮,看着福祿翹着蘭花指将紅布緩緩揭開。
目光所及,血色金箔馬面裙。
這裙子不是已經讓月秋送給蘇妃了嗎,怎麽到劉業那裏去了,又怎麽又回來了?
喬盛寧側着臉,等着福祿解釋。
“陛下今日出了門見娘娘把這條裙子賞給了旁人,心中不忍,便命奴在墨翰軒的丫頭手中将東西截下,給娘娘送了回來。”
“娘娘這條裙子意義非凡,陛下望娘娘日後不要再輕易做主送人,免得徒增後悔。”
喬盛寧看着那裙子欲哭無淚,自己送條裙子竟還送不出去,他道:“陛下從蘇妃處截了這裙子,我豈不要食言?”
“娘娘放心,陛下已經另賜了一條血色金箔的馬面裙給蘇妃,娘娘只當是原本送的就是那條裙子罷。”福祿公公捏着手心裏捏着一把汗,生怕自己半句話說的不妥,惹的這暴脾氣的貴妃發怒。
“知道了,公公替我謝一聲陛下吧。”喬盛寧想起這條裙子是平親王所送,他尚且不了解這裙子對于原主的意義做了主有些不對,便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大太監福祿公公領着宮人回長寧宮,走在禦花園鵝卵石的羊腸小道上,手心裏的汗已經幹了,貴妃今日的态度讓心中略有些寬慰。
只是有些替陛下不甘,金國染料金貴,染色純正的血色布料少有,送往蘇妃處的那條裙子陛下命人制了兩個月才得一條,本是想等白姑娘回京作為接風的禮物。
如今白姑娘已經回京,接風宴在即,禮物卻沒了,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喬盛寧【我心中向往之人長的真好看……真好看……真:這個珠簾真tm質量差】:“啧!”
劉業【擡頭,罰站都不老實】:“……”
喬盛寧【完了,他該不會知道我想什麽吧……瞬間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