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幔帳春深

喬盛寧捧着茶盞呷了一口茶, 幽暗的眸子含着冷冷的笑意,說起劉平不過是像談及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蟻, 淡淡道:“凡事都想稱心如意是不可能的, 人都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達不到內心的預期就認為不公平, 那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他不提劉平做的事, 也不說自己的夢境,捧着茶盞, 任由溫熱的水溫暖雙手, 高深莫測的像是個隔岸觀火的世外高人。

他帝王家的猜忌和警惕致使他這個時候留了一條後路給自己。

劉平和劉業是兄弟, 血脈相連, 他說什麽都是空口無憑。

他所仰仗和依靠的只有劉業的信任而已。

而天家的信任, 實在是太過虛無缥缈的東西, 他着實不敢涉險。

手裏明明捧着溫熱的茶盞, 衣角還殘留着劉業的氣息, 心裏是卻一片寒涼。他在後宮長大,歷經兩代君王撫養,太過清楚帝王家的情愛是短暫而迷l醉的線香, 熾熱的火光一着, 猩紅的一點苗頭便化成愛戀交織飄浮而上的一縷香煙,氣味甜膩而馥郁, 讓人昏了頭。

結果,一場夢還沒做完,香早就燃盡了, 煙也散了,只留下一撮涼透了的灰暗香灰。

像是一捧燃燒殆盡的骨灰。

他以前身居帝位,向來是發號施令掌握主動權的那一個,喜歡什麽撥弄幾下,玩膩了就扔到一邊看也不再看一眼。他早就習慣了,也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膩了東西,不配讓他分一點神。

現在變成被挑選的一方,才知道這裏頭的心酸和無奈,他捧着茶盞笑了笑。

像是在笑自己。

若是劉業不是适逢才喜歡自己的興頭上,若是劉業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男兒家的身份而認定的自己。

今日劉平這一番話,想必他連個完整的屍骨也不必有了。

他擡頭看着劉業,劉平的一番鬧騰,他冷靜理智壓住他內心的悸動與燥l熱。從到金國起,一直以來都在放任着自己,從未如此的克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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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寧?”劉業看着喬盛寧深沉的眸子,那股冷淡而拒人千裏的疏離氣質,像是從妍麗的五官中滲出來,高傲而不可侵犯。

卻又有着一種想讓人觸碰安撫的獨孤。

這樣的喬盛寧很是陌生,但是完全不讨厭,甚至讓他更為心疼。

心疼的想要伸手揉揉他的頭,蹭蹭他的唇角,将他擁進懷裏,輕撫着他的背,從後頸一直到尾l脊。

可是劉業什麽也不敢做,只能輕輕的低喚他的名字,妄圖将那飄遠的思緒扯回到自己手裏。

“嗯?”

喬盛寧将茶盞放在桌上,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對于劉業的感情,是不是到了可以即便被抛棄也義無反顧的境地。

他擡手一粒粒推着手腕上的紅色琉璃珠子,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也是他為什麽即便知道有可能身份因此暴露也要挂這麽個手串在腕上的原因。

心煩意亂又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他便會讀珠,像是手指輕推一顆,自己的心也能跟着平靜一些。

“阿深,你親親我,親親我好不好?”

喬盛寧将手心裏的紅色琉璃珠子一手,攏在腕上,擡頭望着劉業。

眸子裏的平靜之下,藏着的是急需确定的急躁和不安。

劉業也微愣了愣神,喬盛寧給的回答太快了,快到即便是他抱着他從禦書房走到了雀栖宮,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喬盛寧是喜歡他沒錯,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宮外,總是想盡法子圍繞在他身邊,但是他知道,喬盛寧的喜歡,在自己沒有言說之前,從來都是一種單純的仰慕的不含情l愛的喜歡。

他答應自己并說出自己期盼的喜歡二字,現在想起來,還是不真實。

隔着梨花木的矮桌,劉業探l身纏l了過去。

跟在禦書房的輕輕一吻完全不同,那吻是急躁的喜悅,是想要試圖将對方戳個章,只顧着胡來l亂啃,沒有章法可言。

而這個吻,綿長而濕l潤,從唇角的試探開始慢慢的撬l開頂l進去,慢慢的探尋,直到彼此的呼吸的節奏相合,靈魂也像是得到牽引般撞l擊在一起。

待分開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的扣住了喬盛寧的頭,白皙修長的手指将深藏在他的墨發裏。

劉業收了手,望着喬盛寧帶着水光的微紅雙眼,綿長而滿足的喟嘆一聲。

那聲音沙啞低沉,撩的喬盛寧短暫空白的腦海裏瞬間填充出無數的幻想。

他的勉強找回的理智冷靜再次被澆滅只剩下滋滋的尾音,像是夏日裏的老蟬垂死掙紮的一聲長鳴。

就覺得,哪怕日後即便是最後被始亂終棄的也無所謂了。

甚至,恨不得立馬就将自己全交付出去。

但是看着窗外大白的天光,叽叽喳喳的鳥鳴,他到底是按捺住了。

胡鬧一陣,他的記憶清楚起來,記不清楚的事情逐步清晰,喬盛寧将記憶中記載關于胡人異草的書名寫出來。

劉業便吩咐了大太監福祿帶着一衆小黃門去禦書房找書。

人多找書也找的快,兩個人用過晚飯,大太監福祿就将喬盛寧要的書一一交到他手上,泛黃的書頁輕輕一翻就脆的像是要破開。

喬盛寧微微的蹙了蹙眉。

這真的是沒有好好保存的舊書。

難怪金國留到後世的書籍甚少,就這樣的粗暴的儲藏藏書,能完好無損的留到百年後的梁國盛世,實屬天方夜譚。

“娘娘,這書奴才們清理過幾遍了,雖然看上去不怎麽樣,但是确實是沒有灰了。”跟喬盛寧處的日子久了,大太監福祿早就摸清他的脾氣,是個極愛幹淨又講究的金貴人。

他見喬盛寧眼中有鄙夷之色,以為他是嫌棄書上有積灰。

“禦書房不大翻閱的書有些忽于處理保存,以後我會吩咐他們都一一認真對待。”劉業道。

喬盛寧點了點頭雨兮団兌。

“那睡吧,你連着幾天都沒有休息好,到底還是要注意身體。”劉業見喬盛寧翻着書,自己也沒閑着,讓福祿們搬了奏折來,兩個人各忙各的,相安無事又靜默相守,直到天黑燈涼,四處更聲催人眠。

“我明日出宮。”喬盛寧将其中的一冊書一卷,他目光的神采的的确确的告訴劉業,他已經找到了他要的答案。

語氣堅定不容拒絕,劉業撫了撫額,無奈的點了點頭,好不容易把人抓住了,他倒是像一尾小魚,身子輕輕一擺,又從自己指尖溜走,連個影兒也不打算留。

“這麽快就走嗎?”即便是知道勸不住,還是忍不住開口想要留一留。

“嗯,陛下的事我已經拖了太久了,不能再拖了。”

劉業雖然暗地裏讓人将京城裏的碧血石一一收了回來,但是這幾日他的右眼皮一直跳,總有些不妙的預感。

仿佛像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過不了幾日就沖着自己席卷而來。

“好吧,盤纏帶夠些早些回來,別沾花惹草。”劉業低了頭依了他,無可奈何了嘆了一口氣。

“你先睡吧。”劉業讓宮女們先安置喬盛寧,他即便是心裏再想跟他溫存,也得抛下,他明天要出門,着實不易動他。

“我……心裏有個略微的方向,不知道對不對,有可能三五天才回來,也有可能十天半個月,甚至可能更久。”喬盛寧坐在榻上,月秋将最外一層床幔放下,扣上蝶紋玉扣,再準備放第二層床幔的時候,被喬盛寧伸手攔住了。

他看着劉業在幔帳外的身影,像是打開了一個小荷包,時不時起身往荷包裏裝些什麽,想着明天要走,心裏實在是舍不得他,說話含含糊糊的,不過是想告訴他,錯過了今晚上,再續上可能就要等一陣了。

劉業塞了一把金葉子在小荷包裏,又放了一些輕便的小藥罐,聽到喬盛寧這麽說,回頭往床幔處看了看,床上卧着的人影隆起來一團,他呼吸沉了沉,之所以他在他未睡熟的時候跟他一并而眠,就是怕自己忍l不住。

今日他已經要的夠多了。

“嗯,知道了,你在外保護好自己,要是十天還沒有消息就先回宮一趟,別想了仔細傷神,快睡吧。”

劉業将明日喬盛寧要出行的行囊準備好,坐在羅漢床上,單手擱在梨花木的矮桌上,望着床幔上的影子久久的出神。

碧血石的裏面的粉料,早就已經有人去查了,他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怕他逼自己逼的太狠累着了。

本想找個機會同他說,可是每每看他心心念念的樣子,着實開不了口,只得一拖再拖,由他去。

“阿深……”喬盛寧困的不行又不想閉眼,他總想再看劉業幾眼,明日早朝,等他睡醒出門直到回來,他都看不到他了,難免心裏有些依依不舍。

可他偏偏不肯進來,隔着一道被燭光染橙的床幔,坐在羅漢床前,望着他。

“你睡吧,我去洗澡。”劉業盯着那人影像是要盯出個洞來,他起身決定去沖個涼。

估摸着再回來的時候,喬盛寧應該已經睡熟了。

“阿深,你進來看看我,看看我的傷口是不是上錯了藥,我腰上很疼,疼的……有點難以忍受。”喬盛寧拽着床幔,見劉業要走,咬着下唇,咬的臉色蒼白,額頭冒汗,聲音顫抖。

劉業已經要走進澡房,心下一慌,腦袋裏笑着慰自己,喬盛寧身上那傷早就好的八八l九九,不可能再有什麽意外,腳步卻早就奔向喬盛寧,扯開床幔,沖到他面前,一把掀開了半邊被l子,慌忙道:“真的很l疼嗎,讓我看看。”

觸手的腰肢堅韌纖細,溫暖細l滑,連個疤都沒摸到。

劉業面色一沉,手就要抽出來,卻被喬盛寧隔着被子的手壓住了,耳邊傳來的是他低低的笑聲:“逗你的,早好了。”

“快放開。”

“不放。”喬盛寧哼了一聲,被子裏的另外一只手直接伸進去覆在劉業的手上,引導着他。

“別鬧了,盛寧。”

“那你陪我睡,我就不鬧。”喬盛寧說着拍了拍被劉業掀開的半邊被子的床榻。

作者有話要說:  上次十一說,要參加一個考試,這個雙休就在考試的說,斷更了很久真的是抱歉了。

但是,新更的這章!就問甜不甜?!

甜的我害怕……

明後兩天雙更補上~感謝在2019-11-20 23:59:07~2019-11-25 23:08: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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