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勢均力敵

喬盛寧窩在被子裏, 寝衣拉拉扯扯早就開了大半,那被褥被他一掀, 紅菱綢緞間就露出一小片暖白。

他明天要走, 着實舍不得劉業,本想拉着劉業說幾句話, 誰知劉業對他如避蛇蠍, 便生了促狹心思,想要逗一逗他。

“我明天可就走了, 可能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呢, 你确定就這樣?”喬盛寧低聲問。

他擡手将那一隅被子壓住, 再次将自己掩的嚴嚴實實, 眉間眼底都帶着得意的輕挑笑容。

劉業的手被一并藏進被子裏, 看不着的地方像是觸着一方暖玉, 手背是熱的, 手心還是熱的

他心下一慌, 不敢再碰,便将舒展的手握了拳,整個人挂着半邊床沿, 就是遲遲不肯再往上走一步與他并肩卧在榻上。

喬盛寧睜着眸子有些不滿的看着他, 被褥之下,他執拗的抓着劉業握拳的手, 就是不松。

仿佛在作死的邊緣反複橫跳。

劉業頭皮發麻,聲音暗沉沙啞道:“別鬧了,盛寧, 一切等你回來了再說,我不急。”

喬盛寧就是不答言,既然要耍無賴,索性就耍個徹底,翻l身趴l在床上,單手抱着迎春花案的方枕,尖尖的下颌磕在枕沿,擡起微紅的眸子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劉業抽了抽手,抽不動。

喬盛寧這麽一翻身,連帶着自己的手一并壓l在身l下,像是将整個腰l腹的力量都怼到他的手上。

劉業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恐怕是真要被折磨瘋了。

他低頭俯身,目光對上黑亮的眸子,在心底嗤笑了自己一聲。

無他,只是那雙極其熟悉的雙眼裏夾雜着一絲隐藏不住的狡黠笑意。

連帶着在腦海裏焦灼的欲l望也一并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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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業往床內探了探,低頭叼住喬盛寧早已經染紅的耳尖含l在唇齒,輕輕一咬。

喬盛寧身l子輕輕一顫,什麽都忘了,抱着枕頭人都軟了,哪裏還有力道可言。

劉業順利的将手從被子裏收了回來。

喬盛寧本是懷了七八分的調戲心思,薄涼的耳尖漫過一腔溫熱,他傻了大半愣在被子裏,臉頰燒的緋紅,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走遠了。

只得整個人埋在被子裏,踹了又踹。

聽着床幔後傳來喬盛寧嘤嘤嘤的哼聲,劉業無聲的笑了笑,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去了浴房。

三層床幔的蝶紋扣一一打開,劉業身着玄色的寝衣往三進三出的床榻走,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的窩在雀栖宮的主殿,修長的手指将最裏層的幔帳撥開,裏面的人已經睡熟了。

喬盛寧趴睡在床,洗去脂粉的臉龐清麗俊秀枕着藕臂搭在枕上,紅錦被子被他踢到腰側裹成一團,衣衫似穿非穿的挂着,露l出大半個雪l白的脊背,又有幾縷黑發散在背上。

紅如血,白如玉,黑如墨,倒是一副春香l豔l麗的美人圖。

劉業靜靜的看了看,坐在床前,将胳膊掰下來,又将被子扯上去,把喬盛寧整個人裝進被子裏。

這麽心大,以後在外面可怎麽辦,他擡手撫過喬盛寧的眉眼,企圖以手指留住他的相貌,在這樣安靜的夜裏難免就想起他說的一些話。

郎溪人,大病了一場,曾經與劉平有過一段。

他無奈而悠長的嘆了一口氣。

想這些做什麽呢?

劉業将被子掀開一角,望着側卧着的小臉,起身上床。

說來,總覺得喬盛寧的這張臉精致的太過女氣了些,委實與他沉靜認真的樣子不相配。

手掌一撐,卻不知被枕頭下的什麽東西硌了一下。

劉業疑惑的将手伸進枕頭下,摸出來的東西,被黃色的牛皮紙包着,他皺着眉頭打開便再也睡不着。

一手長的金錯刀,刀鞘鞘身是金色牡丹纏桂枝的圖案,四角并蒂蓮花紋,正中央一朵梅花,鑲滿了五色珍珠寶石,輕輕一頂,那錯刀就彈出刀身,寒光泠泠,煞氣逼人,顯然是把寶刀。

劉業眸子暗了又暗,這刀刀鞘價值連城,若是……

他幾乎是顫抖着将刀抽了出來,刀身用一正一反刻了兩個字,坐實了他所有的猜想,讓他欺瞞不了自己,劉業頓時失了神脫了力,不敢再看床上安穩沉睡的那人。

寶刀榭芳,是梁國皇室的國寶,歷代梁國帝王儲君的佩刀。

他到底是個皇帝,對于寶刀榭芳早有耳聞,以四季花案為底鑲五色石以鎮刀下亡魂,瀝火錘煉,滲毒削鐵,梁國立國後世代相傳,若立儲則傳給儲君,若未立儲則留佩陛下。

劉業苦笑了一聲,以前總覺得喬盛寧有龍氣。

原來還真是潛龍在淵。

喬盛寧啊,喬盛寧,你究竟是梁國的陛下還是太子?

他抖着手指去探喬盛寧的下颌,沿着下颌摸了一圈,沒有摸到想象中的接縫。

他将刀放在床上,坐在床上,将頭深深的埋在雙手裏,心裏堵的慌,有太多的念頭冒出來,他費力的将它們一一按回去,它們又冒出來。

像是沒個盡頭。

接近我,敬仰我,答應我,甚至今日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都只是一個圈套。

劉業的眼角滾了一滴淚,身邊的人呼吸淺淺,他不想擾他,卻再也無法坐在他身邊了。

他起身拉開床幔走了出去,一層兩層,步伐不争氣,走的格外的慢。

“陛下?”大太監福祿見劉業臉色蒼□□神恍惚的從床幔裏走出來,跪着身子打了個千兒,擔憂的問道。

“回長寧宮。”

“這個時候,回長寧宮嗎?”夜半三更,方才還和娘娘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要漏液回宮,大太監福祿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麽,孤說話是做不得數了嗎?!”劉業吼完,莫名的心裏一虛下意識的就要回頭看,他生生的憋住了,擡步往外走。

咯吱一聲,雀栖宮的正殿門緩緩的打開,黑夜裏,拂面而來的,幾乎已經是夏日的風了。

他看着院子裏的梯子與朱紅色的秋千架,嗚咽似的笑了一聲,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擔心自己方才是不是吼的聲音太大了些,會不會吵醒他。

“福祿,貴妃的身份你已經知道了。”劉業走到秋千架前,擡手漫不經心的推了一把。

“是,陛下。”

“明天貴妃出宮,你……替朕宣告前朝與六宮,貴妃喬嬌,身染惡疾,今夜……今夜子時崩逝于雀栖宮。”

朱紅色的秋千蕩回他的手裏,他捏着秋千繩,鼻尖泛酸,用力再次将秋千推了出去,心下一橫,道:“日後,不準喬守道帶喬家五公子進宮,他自己進來,也不準。”

他不追究他,留他一命,已經是最大限度能做的了。

“陛下。”服l侍劉業這麽久,大太監福祿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家陛下痛不欲生,想哭而強撐着不哭的樣子,他擔心的喚了一聲。

“不必說了。”劉業走出院子,走到宮門前,目光将雀栖宮環顧一圈,又道:“等他明日走了,派人将這宮裏裏裏外外的搜一搜,看看還有什麽不該有的東西。”

“是,陛下。”大太監福祿嘴上這麽答,他跟在他家陛下身後,見劉業遲遲不肯邁出門檻徹底的走出雀栖宮,心裏大抵還是不舍得。

他心裏盤算了一番,見四下無人豁了性命低聲說:“娘娘睡了,對陛下的盛怒娘娘一無所知更無從解釋,奴才想或許是娘娘有什麽難言之隐呢?”

“難言之隐?”劉業哼了一聲,梁國的傳國之寶,向來是藏的好好的,難不成還是他喬盛寧在大路上撿的不成。

“他能有什麽難言之隐!”

這話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腦海中總有個小人沖出來,拿着鼓在他耳邊哐當哐當的響,嚷嚷着他騙了你,他又騙了你,他就是梁國的細作。

劉業捏着袖子握了拳頭,再往前走一步,他就邁出了雀栖宮,今日過後,再也不見,徹徹底底離開了那人。

可是他還是舍不得,鼻尖萦繞的氣息,還有他目光裏的真摯都像是釘l在了身體裏。

“是我一時氣糊塗了,剛剛那些話就當我沒說話吧。”

他邁了出去,想起他常在喬盛寧身邊說的那一句話。

我信你。

這次我也選擇信你,信你真的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信你時機到了會給我一個解釋。

“你候在這裏,待盛寧醒了,帶他去百禽院,讓他走的時候把小啾一并帶走吧。”劉業道:“怕他悶,小啾陪着他既能解悶出了意外還能護着他。”

“是,陛下。”見自家陛下緩緩的走進夜色裏,大太監福祿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伴君如伴虎,上一刻還要将貴妃逐出宮去,下一刻連最愛的鷹都送了。

聖心如海摸不透,摸不透。

日上三竿,喬盛寧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擡手摸了摸身邊的床褥,早就涼了。

“陛下什麽時候走的,也不叫我?”喬盛寧全然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光着腳就踩在地上,問道。

“昨夜陛下并沒有在宮中睡下,夜裏有大臣急報,陛下沐l浴完守了娘娘一陣兒就走了。”福祿怕月秋她們告知了真相,讓喬盛寧出門出的也不安心,一張肉臉上堆滿了笑,緩緩道。

“那福祿公公怎麽還在我宮裏,不跟着陛下?”喬盛寧順手就将那紙包從枕頭下摸出來,也沒細看直接就揣在懷裏,擡手讓宮女們伺候更衣。

“直接給娘娘穿男裝,陛下已經派了轎子在院子裏放着,娘娘進去了我才叫人來擡。”福祿道:“陛下說,娘娘翻出翻進的,頗費體力,便派了轎子送您出宮。”

“不過還得勞煩娘娘出宮前跟奴才往百禽院走一遭,把小啾帶走,那只禦鷹只聽娘娘和陛下的,老奴帶不來,只能讓娘娘親自去了。”

“阿深他把小啾給我了?”喬盛寧心裏一喜,他垂涎小啾已久,雖然那鷹又胖又愛粘着它,但是路途有個鷹相伴,傳個消息撐個場面還是錯錯有餘的。

“是,娘娘。”

作者有話要說:  劉業:在作死邊緣反複橫跳遲早有一天是要被打pp的。

劉業:我這是一不小心拐了一個梁國太子……還是拐了一個梁國皇帝?不應該啊,梁國皇帝我記得是個老頭啊……

喬盛寧:我就是皇帝!!!還是百年後的那種!!!小你一百多歲的那種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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