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亦其被罵沒了脾氣,趴在床上任由高誠幫他脫泳褲。

高誠喜歡罵人,他早就習慣了,還摸透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的脾氣,所以有恃無恐,感覺到滾燙的手覆蓋在臀瓣上,立刻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蹬了蹬腿。

“幹嘛?”高誠瞪他一眼,勾起手指把卡在他花縫裏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拎起來。

高亦其沒想幹嘛,他就是被天窗透進來的光照得微微發困,軟綿綿地癱在床上,随口問:“你真不去海邊?”

“不去。”高誠一口回絕,把泳褲扒下來,又把他抱在懷裏拍了兩下屁股,“都說了不感興趣,怎麽還問?”

“一群小孩子,我懶得湊熱鬧。”

高亦其點點頭,趴在高誠肩頭打哈欠,有一搭沒一搭地彙報學習情況:“我法文念得好,考了班上頭一名呢。”

“頭一名就了不起了?”高誠冷哼,“好好學,別給我丢臉。”

說完起身,把他丢在被子上,自己出門去了,剛關門就撞上陳叔。陳叔拎着簍子黃橙橙的枇杷,各個都沾着水珠,瞧着就甜。高誠把陳叔拉到樓梯邊,難掩興奮:“咱家寶貝考了第一名。”那神情,比自己賺到錢都開心。

陳叔點了點頭,擡腿往屋裏走。高誠搓着手在屋外轉悠兩圈,也跟進去,發現高亦其趴在床上興趣缺缺地剝枇杷,忍不住湊上去。

“不想吃就放那兒,瞧你把枇杷剝的。”高誠把他手裏的枇杷搶了,被果肉上坑坑窪窪的指印逗得直笑,“咱家有錢也不是這麽給你糟蹋的。”言罷,親自上手把薄薄的果皮剝了,再送到高亦其嘴邊。

“謝謝先生。”高亦其還是管高誠叫先生,文绉绉的,哪怕在家裏也這麽叫。

高誠輕哼一聲,把他抱在身前,邊剝邊問:“剛剛卡得疼不疼?”

高亦其搖搖頭:“不疼。”

“你穿的什麽玩意?”高誠見他捧着枇杷吃得歡,知道他不是不愛吃,就是懶得剝,語氣稍稍放緩,“不許穿。”

“那是女士的,同學給我買錯了,換過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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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成。”

“先生,我去海邊肯定要穿泳褲。”高亦其耐心地反駁,嘴裏含着甜絲絲的果肉,嗓音愈發軟,“要不然打濕了西裝多不好?”

話說得有理,但讓高誠很沒面子,所以男人剝了個枇杷直接塞進他嘴裏:“小兔子崽子,翅膀硬了。”

高亦其被堵得說不出話,鼓着腮幫子把枇杷咽了,甘甜的果汁齁得桑尖發癢,他又鬧着要喝水。

于是高誠只好抱着他倒水,一邊倒,一邊罵他嬌氣。

換了剛見面時,高亦其還會害怕,如今面皮已經厚上不少,就算被高誠罵,依舊面色不改,他接了水咕咚咕咚地喝上幾口,餘光瞥見男人不耐煩的目光,立刻裝作嗆住的模樣,高誠瞬間慌亂,摟着他急急忙忙地拍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陳叔一眼看破高亦其的小伎倆,卻不戳穿,站在一旁樂呵呵地看着他們哥倆胡鬧,最後悄悄關上門走了。

高誠寶貝自家弟弟,等他不咳嗽了,又把人壓在床上,非要看濕軟的花瓣。

“不疼……”高亦其別扭地敞開腿,“先生,我真的不疼。”

高誠才不管他的辯解,直接伸手把兩片滴水的花瓣分開,指腹順着細嫩的穴口輕輕刮擦。高亦其的臉色慢慢變紅,攥着被單輕微地顫抖,但并沒有太過動情。

高誠氣就氣在這兒,高亦其對他,好像根本沒動什麽心思,被摸到的反應也是本能而已。

這對一個隐忍了兩年的人來說,着實不算好消息。

高亦其去海邊那天,臨行前還是去問了高誠:“先生,我要走了。”

高誠坐在書桌前,裝模作樣地整理材料:“怎麽去啊?”

“同學開車來接我。”

高誠手上動作微頓,漫不經心地點頭:“注意安全,晚上早點回來,我帶你出去吃飯。”

哪曉得他竟蹙眉拒絕:“不行,晚上我要和同學在海邊吃的。”

“餐廳都訂好了。”

“也行。”高誠噎了一下,揮手趕高亦其走,“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兒要忙。”

高亦其乖乖點頭,道別過後蹦蹦跳跳地下樓了。他前腳剛走,高誠後腳就跳起來,一副火燒眉毛的模樣,背着手在房間裏轉圈,等高亦其的身影消失在樓下,立刻拎起外套,推開窗戶往窗外跳,跳完馬不停蹄地翻牆,最後上了牆根下的一輛車。

陳叔坐在車上,見高誠打開車門,直接遞了盒子煙過去。

高誠接過,冷着臉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抽得車廂裏煙霧缭繞,才搖開車窗把煙丢了。

高誠說:“小兔崽子的那群同學你查過沒有?”

“查過,都是家室清白的少爺。”陳叔一五一十地彙報,“除了咱家,底子都好。”

高誠聞言,直接被煙給嗆了。

“船呢?”

“買好了,在碼頭上候着。”

“那走吧。”高誠煩躁地揉着頭發,見後排擱着望遠鏡,登時冷笑連連,“你準備這些玩意有什麽用?咱家寶貝根本不在乎我,我也不稀罕去看他!”

這話說得酸,陳叔都被醋得皺了皺眉,得虧載着高亦其的車開出來了,要不然高誠還能再蹦幾句酸話。

教會學校組織學生去的海灘不算偏遠,開車幾刻鐘就到了,高誠讓陳叔把車停遠些,自個兒拿着剛剛嫌棄的望遠鏡眼巴巴地瞧。高亦其和幾個熟悉的同學租了個太陽傘,換了泳褲以後躺在太陽椅上曬太陽,估計是身體的原因,沒敢下水。

高誠舉着望遠鏡看他的腿:“這穿的什麽玩意?”

“就這麽露着大腿?”高誠叼了根煙,緊張得忘了點,“誰買的,故意氣死我?”

“我買的。”陳叔适時開口,“店裏最保守的款式,小少爺拿到的時候不太開心。”

高誠氣得吹胡子瞪眼:“他不開心什麽,還想穿女士的在沙灘上晃?他要是敢,我絕對……”

絕對什麽呢?高誠張了張嘴,對自家寶貝下不去手,最後特沒面子地舉起望遠鏡繼續看。倒是陳叔提議先下車,去事先定好的度假別墅休息。

“小少爺玩不了多久肯定會累。”陳叔替高誠打開車門,“到時候您把他接來就行。”

高誠從車上跳下來,雙手揣在風衣口袋裏嘆了口氣,難得有些遲疑:“他見我怕是會不高興的。”

“一群小孩子玩得好好的,我來像什麽話?”高誠自嘲地笑笑,“倒像是跟蹤他,到時候鐵定又要鬧好幾天的脾氣。”

高亦其少年心性,母親在信中再怎麽叮囑,察覺到高誠的縱容以後,便有恃無恐起來。先前他倆已經冷戰過好幾回了,還回回都是高誠先低頭,好在他知道輕重,但凡高誠有示弱的苗頭,立刻舉手投降,三兩句就能把高誠的心給哄軟。

陳叔一聽,也覺得有理,便不再多言,跟着高誠去了別墅。這房子是随手定的,家具都只有最基本的,但勝在一面朝海,還有擺着太陽傘的院子,高誠瞄了幾眼,心裏發癢,想把高亦其抱回來困在面前曬太陽。

但也只是想想。

“船在碼頭上拴着。”陳叔打開後門,指着不遠處的游艇,“您現在開?”

高誠站在院子裏,看着高亦其和一群同學在海灘邊打鬧,心裏有點酸澀,陳叔的話說完好久,才轉身往碼頭走:“開吧,站這兒看他也沒什麽意思。”

游艇很新,在一幹船只裏分外紮眼,高誠跳上船,給了唯二兩個船員充足的小費,然後控制着方向盤,直接将船開出了港口。

“真該租艘船出海玩。”

高亦其聞言,踮起腳尖眺望遠去的船,剛剛說話的是和他一起學法語的女同學楊美娴,家裏做橡膠進口生意,算是頂富貴的人家了。

“現在這個季節租船不容易。”有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笑着感慨,“夏天出海的人多,有錢都得排着隊等,更何況租好船?”

高亦其突然想到高誠,不知道男人會不會租船出海?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高誠明顯對出海毫無興趣。

“高亦其,我們去礁石上玩,一起?”

“好。”他将高誠抛之腦後,跟着同學一起往岸邊的礁石上爬。

十七八歲的少年,沒幾個安生的,放着平坦的沙灘不走,非往嶙峋的石塊上擠。高亦其充分發揚紳士精神,讓女生先上,自己殿後,最後好不容易爬上去,大家都玩得差不多了,只剩楊美娴還在等他。

“高亦其。”楊美娴見人散得七七八八,忽然轉身對他說,“你和高先生很熟吧?”

高亦其怔了怔:“嗯,先生……待我很好。”高誠來接過他幾次,許是被別人撞見,覺得他們關系好也是人之常情。

楊美娴聞言,伸手将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那你能不能幫我求求高先生,讓他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家的生意?”

“什麽?”高亦其愈發茫然。

然而他的茫然在楊美娴看來卻是做作的拒絕:“你……你若是與高先生關系好,就幫幫我!”

“我們都知道你和他的關系不一般,大家同學一場,何必鬧得那麽難看?”

高亦其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何嘗聽不出楊美娴語氣中的輕蔑,話裏話外都在嘲諷他爬上高誠的床。高亦其雖然年級小,涉世未深,可也不會平白讓自己受委屈,他咬了咬牙,直截了當地拒絕:“先生的事我從不插手,你若是想求他,去求便是,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說完,轉身就往礁石下爬,誰料海邊陰晴不定的風忽而卷起一方巨浪,瞬間就見他吞噬在了波濤裏。

再說高誠開着游艇,陰沉着臉繞着海灘打轉,船槳絞出一長串白色的泡沫,各個都像是他焦躁的心。

“陳叔,把望遠鏡給我。”

陳叔把高誠外套裏的望遠鏡拿出來遞過去:“您現在去,小少爺應該不會生氣。”

“誰知道呢?”高誠心不在焉地搖頭,片刻跳起來,“長本事了,還敢和女同學約會?”

“我就說不該放他來海邊,這才多大,我就……”高誠的謾罵戛然而止,猛地僵住,繼而摔了望眼鏡,衣服都來不及脫,直接縱身跳進水裏向礁石邊游去。

高亦其不會游泳,先前留洋時但凡有游泳課,他都以身體不适搪塞過去,他們學校的教授對這個“體弱多病”的亞洲孩子頗為照顧,非但沒有因為游泳課的缺失而降低他的學業成績,還在學期結束時,善意地将他的“病情”告訴別的老師。

如今高亦其失足落水,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翻卷的浪花粗暴地推搡着他,沖得他暈頭轉向,眨眼間就遠離了海岸。他想起母親,想起年幼時無憂無慮的時光,最後想起了高誠。

很奇怪,他想到的高誠不是平時風裏來雨裏去的幹練模樣,而是很多個深夜,躺在他身側囫囵睡去、籠罩着濃濃疲憊的側臉。那個時候的高誠很容易接近,只要高亦其湊過去,就會被摟緊,貼近滾燙的胸膛。

“先生……”他張了張嘴,最後的氧氣化為升騰的泡沫,高亦其在意識模糊之際看見了高誠。

大概是幻覺吧……他閉上了雙眼,下一秒卻被狠狠抱住。

高誠帶着他沖出水面,急切地喊他的名字。

高亦其嗆出一口水,腦子一抽想起方才楊美娴說的話,竟忍不住掙紮起來。

“小兔崽子,你還要不要命了?”高誠氣得擡手就想把他打暈,可撞見那雙通紅的眸子,終究下不去手,“別鬧。”

這聲“別鬧”就像一劑強心劑,高亦其聽得鼻子發酸,抱住高誠的脖子點頭,此時陳叔開船來了,幾個船員合力将他們拉上去。高誠一身衣服濕了個透底,摟着高亦其沖進船艙,找了毛毯将他裹住,然後自然少不了一頓罵:“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好端端的爬什麽礁石?”

“嫌命長是吧?”高誠踹開一把凳子,“今天要不是我在這兒,你淹死都沒人理。”

高亦其本就委屈,又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登時白了臉噼裏啪啦掉眼淚。

高誠見他哭,更氣惱:“你還好意思哭?”

“我今天不教訓你,你日後還得鬧騰!”

“那你別養我了。”高亦其急火攻心,說出的話根本不過腦子,還哭着把毛毯甩到高誠懷裏,“反正我活着就是個累贅,你讓我自生自滅算了!”

“哎呦,還自生自滅。”高誠接過浴巾,蹲在他身邊冷笑,“你能自生自滅到哪兒去?沒了我,就你這麽嬌生慣養的德行,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

這話有道理,只是刺人得厲害,高亦其聽完如遭雷擊,嘴唇蠕動半晌,吐出兩個字:“先生。”

高誠摸他的額頭,兇神惡煞地回答:“幹嘛?”

“你讓我死了算了。”

高誠本來打算收回的手立時頓住,眼底騰起愠怒的火,徹徹底底被高亦其惹惱了。高誠不介意高亦其鬧,不介意他胡來,不介意他四處惹事兒,可就是不能忍他不愛惜自己的命。

“死?”男人粗魯地按住他的後頸,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面上,“你這條命是我的,我沒讓你死的時候,你就得給我好好活着。”說完,不給高亦其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尼古丁的味道裏夾雜了些許薄荷的清香,高亦其根本沒想到高誠會親他,在雙唇相貼的瞬間慌了神,柔軟的唇瓣被滾燙的舌尖肆意蹂躏,連試圖躲避的舌都被逮了個正着。鹹澀的海風帶來幾聲喊叫,像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高亦其本能地想要回頭,高誠卻将他徹底壓在船艙內的躺椅上,加深了這個吻。

呼吸被剝奪,視線也很模糊,仿佛再次溺水,高亦其滿眼都是粼粼波光。

男人身上的襯衫因為被海水打濕,黏在身上勾勒出緊實的胸膛,長久以來日夜相對的面容忽然多了層難言的韻味,高亦其心裏有什麽情愫破土而出,在這個狼狽的午後初見端倪。

“有我在,看你還能鬧到什麽地步。”高誠見他不再掙紮,緩緩松口,舌尖勾走一點銀絲,捏着高亦其的下巴,語氣不由自地放軟,“咱家就數你最寶貝,你死了不是虧大了?”

“小兔崽子,哥哥還沒疼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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