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樂文仙大大方方地向高亦其伸手:“幸會。”
既然人家主動問好,他也不好落了高誠的面子,當即伸出手和樂文仙握手,只是這手握得像蜻蜓點水,手指稍觸即離,誰也沒多逗留。
“寶貝兒。”高誠看在眼裏,讪笑着将高亦其攬在懷中,看也不看樂文仙,“哥哥陪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男人的語氣裏有讨好意味,饒是高亦其也忍不住擡起眼皮看了一眼。
高誠心裏咯噔一聲,暗暗地将三年前的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面上卻一片溫柔,甚至還彎腰湊近他,柔聲道:“不想吃,我就陪你回房間,別的事回去再說好不好?”
自打高亦其認識高誠起,還從來沒有見過男人這麽低聲下氣地懇求過誰,他稀奇地仰起頭,撓了撓先生的下巴,心裏雖然有氣,但到底還是好說話的。誰料高亦其這邊剛準備點頭,就有人上杆子來添一把火。
“亦其。”崔桦端着高腳杯從陰影中走出來,微笑着走到樂文仙身邊,一只手搭在女人腰間,頗為紳士地擱在安全位置,一點都沒有逾越,“高先生。”
崔桦甚至特地和高誠打了聲招呼,也正是這聲招呼讓男人瞬間提起警惕。
崔桦攬着樂文仙和他們碰杯:“多謝高先生賞光來參加宴會,也多謝高先生割愛。”言罷,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懷裏的樂文仙。
崔家大少爺的說話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只言片語就将高誠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高亦其惹毛了。“割愛”,什麽叫“割愛”?沒愛過怎麽割?這不是明擺着說自己搶了高誠的人,還故意說給表弟聽——高誠以前在外面有人。
可高誠不能生氣,也不能不生氣。
生氣了就好像在乎樂文仙一樣,但是被人騎到頭上,不生氣就是被崔家壓了一頭。別人如果受到這種悶氣,忍忍就算了,可高誠不能忍,男人身後沒有根深蒂固的家族,所以誰退,他都不能退,就算在甲板上打起來也不能退。
高亦其此時終于察覺出些許不對味來,注視着崔桦的目光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表哥和他在法國時見到的不太一樣,又或者說崔桦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只是法國的環境無法施展拳腳罷了。但是不論崔桦變成了什麽樣,高亦其都意識到,崔家和高家現在站在對立面上,尤其是崔桦和高誠,在大庭廣衆之下都毫不掩飾言語間的敵意。
“沒想到崔大少爺喜歡別人玩過的東西。”高誠權衡幾秒,按住高亦其的肩膀,決心回去再安慰敏感的弟弟,“愛好當真是奇特。”
別看高誠說得輕巧,其實搭在高亦其肩頭的手一直若即若離地磨蹭他的耳垂,生怕再給人惹急了。
這可就不好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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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高亦其心裏卻另有一番思量。三年前他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就算真的和高誠有了交集,兩個人也完全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看着樂文仙吃味,但還沒吃味到要和先生鬧別扭的地步。
“這和愛好無關,這是愛情。”崔桦不動聲色地觀察者高誠的神情,“亦其,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高亦其猛地怔住。“愛情”兩個字就像一盆冷水,将他從頭澆到腳。高亦其明白崔桦是在提醒他,提醒他曾經的追求已經被抛在九霄雲外,可崔桦又哪裏知道,高亦其早已不奢望愛情,只想和先生在一起。
可惜這句話到底在高亦其心中留下了痕跡。
“亦其,跟我走吧。”崔桦見他低着頭不說話,終于伸出了手,“以前是表哥不在,你沒有辦法才跟了高誠,但是現在表哥回來了,你可以随時來崔家。”
“你敢?”高誠立時惱了,伸手将高亦其按在身側,滿臉陰霾,“崔桦我告訴你,之前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你要是……”
“我要是如何?”崔桦微微一笑,目光在男人和高亦其身上打了個轉,心下了然,“你不敢和亦其說,是怕他不信你嗎?”
“高誠,你也有今天?”
高亦其被表哥和高誠雲裏霧裏的對話繞暈了,高誠卻心知肚明崔桦在說什麽。崔桦有恃無恐,因為就算高誠言明後腦勺裏的子彈來自哪裏,高亦其也不一定信。
崔桦看得出來高誠的感情,所以篤定他不會冒和高亦其鬧掰的風險說出真相。
表弟的性格崔桦還不知道嗎?天真得可愛,倘若高誠真的口不擇言地說了,等待他的只有高亦其的怒火。
而作為話題中心的高亦其破天荒的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靠在先生身邊,默默握住了對方的手。
高誠難以置信地低頭:“小家夥?”
“表哥,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在高先生家裏住得很好。”高亦其卻不搭理高誠,而是擡起頭,認真地說,“暫時沒有搬走的打算。”
崔桦的神情瞬間僵了幾分,可惜高誠還沒來得及得意,高亦其就扭頭往船艙裏走,壓根沒有等男人的意思。高誠心裏一緊,顧不上崔桦耐人尋味的目光,擡腿追上去,他卻走得出奇得快,直接沖進即将關閉的電梯門,硬是将高誠關在了門外。
高誠驚慌的神情被緩緩關上的門遮擋住,高亦其站在空無一人的電梯裏,壓抑得近乎喘不上氣,等門開,立刻沖出去,而高誠已經順着樓梯追了上來。
“小兔崽子!”男人氣急敗壞地往他身邊狂奔。
高亦其咬唇打開房門,狠下心用力将門摔上。
——砰!
高誠踉跄一步,差點撞一鼻子灰。
“小兔崽子你……”男人氣到極致,反而笑出聲來,“你好,你很好!”
可門裏根本沒有回應。
崔家的宴會剛開始,船艙裏幾乎沒人,高誠擡腿作勢要踹門,但想到門裏的是自己的寶貝弟弟,又狠不下心,更何況在樂文仙的事情上理虧,只能灰溜溜地拽來一個侍應生,逼着他們用備用鑰匙開門,還把鑰匙給搶到了手裏。
船在不知不覺間駛出了海港,沉悶的水聲從半開的窗戶湧進來,海風拂面,屋裏一點光亮都沒有,倒是窗外遙遙地閃着一點瞭望塔渺遠的光。
高誠将侍應生趕走,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在床上沒找到高亦其,心裏咯噔一聲,連忙沖到窗邊,只見一小團人影蜷縮在窗下,除了高亦其,還能是誰?高誠松了一口氣,蹲下身将弟弟身上蓋着的被子掀開,剛湊過去親了親,就親了滿嘴冰涼的淚。
“小家夥?”高誠瞬間慌了,“你哭什麽?”
高亦其無聲地落淚,模糊的視線裏晃動着男人的身影,他張了張嘴,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哽咽,繼而扭頭去看沒有邊際的海面。海鳥在夜晚波濤洶湧的海面上掠過,高亦其雖然看不清他們飛去了哪裏,卻能聽見羽翼劃過水面的輕微聲響。
他的夢和水花一樣四分五裂了。
“先生。”他喃喃自語,“你為什麽會把我忘了呢?”
“我……”
“你為什麽偏偏就把我忘了呢?”高亦其猛地擡高嗓音,“你連以前的情人都沒忘,你怎麽就把我給忘了呢!”
尖銳的質問仿佛開刃的刀,生生插進男人的心房。
他因為憤怒渾身戰栗,含淚道:“為什麽是我,憑什麽是我!”
“高誠我那麽愛你,你怎麽敢把我給忘了?”高亦其喊得撕心裂肺,“把我的先生還給我好不好……把我原來的先生還給我……”他喊完,脫力般癱倒在地上,被男人抱起來的時候,手還在推搡。
高誠由着高亦其鬧,摟着他走到床邊,輕輕将人放了上去:“地上涼。”
男人幹澀的嗓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以前的我真的那麽好?”
“好。”高亦其平躺在床上默默流淚,直視着天花板自言自語,“以前的先生最喜歡我了。”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高誠抱着胳膊站在窗邊,身形蕭索。男人很想抽煙,但是摸了摸口袋,才發現剩下的煙被高亦其順走了,只能作罷,他注視着被船上燈光照亮的一小片海面,面頰拂過幾絲帶着海水的風。
“那我走好不好?”高誠垂下眼簾,竟是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只要你不哭,我現在就走。”
說完,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屋外走。
就在男人經過床邊的時候,一只冰涼的小手伸了過來。
高亦其攥着男人的手腕,含淚叫了聲:“先生。”
“我還是你的先生?”高誠苦笑着坐在床邊,将他摟在懷裏,“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要……還要……”
“真的還要?”
高亦其頓了頓,說:“要。”
男人被他的停頓郁悶得直嘆氣,卻又不好說什麽,只能摟着寶貝弟弟躺在床上,聽他細聲細氣的抽噎,心漸漸軟了:“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這兩年發生了什麽呢?”
“小家夥,我可不敢保證以後能記起來。”
高亦其把腿纏在高誠腰間,滿心的怒火已經在剛剛的質問裏消散得幹幹淨淨了:“先生……就是先生。”
“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可……可先生說了,現在也很愛我。”
高誠繃不住笑起來,捏着他的屁股點頭:“可不是?老子現在最愛的就是你。”
高亦其顫了顫,鑽到男人懷裏抽鼻子:“以後呢?”
“也是你。”
“嗯……”他沒了話說,就拿舌頭輕輕舔高誠的喉結,舔到褲子被扒掉,微紅的花穴被狠狠捅開。
“我還是喜歡插着說。”高誠翻身将他的腿架在肩頭,胡亂頂了兩下,“你是不是也喜歡被哥哥插着?”
回答男人的是一個青澀的親吻。
高誠摸索着将高亦其身前的衣服掀開,因為握槍而生出繭子的手在他的胸脯邊來回揉捏,高亦其在滾燙的觸感裏漸漸失去神志,腰随着高誠抽插的動作不斷挺動,就快要攀上頂峰的剎那,門忽然被敲響了。
他吓得尖叫一聲,溫熱的汁水順着股縫緩緩流出來,繼而整個人都虛脫了,趴在高誠懷裏瑟瑟發抖。
“他娘的……”好事被打斷,男人氣得口無遮攔,掀開被子就要往門外走。
“亦其?”門外傳來崔桦的聲音,“我聽侍應生說你把自己反鎖在裏面,還好嗎?”
“喲,崔大少爺還敢往我面前湊?”高誠聞言,冷笑連連,踩着滿地散亂的衣服,直接将手槍上了膛。
高亦其吓得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顫顫巍巍地抱住男人的腰:“先生,是……是找我的,你讓我去開門吧。”
“給他開什麽門?”高誠拎着槍,沒死心,還要往外走。
高亦其生怕高誠真的開槍,一下子急了,踉踉跄跄地往前追,誰料腳下無力,被地上的衣服一絆,直接跌倒在地。高誠聞聲猛地轉身沖回來,将高亦其抱在懷裏,慌張地擰亮了燈:“有沒有磕到哪兒?”
“沒。”他舒了口氣,扶着男人的手臂慢吞吞地起身,随手扯了一件白襯衫披在肩頭,“先生,我去開門。”
高誠見高亦其堅持,也不好再反對,只大刀闊斧地坐在床邊,握着槍說什麽也要看着他開門。高亦其想想,有自己在,表哥和先生應該打不起來,于是快步走到門邊,将門打開了一條小縫。
門外站着的果然是崔桦。
“亦其……”崔桦臉色微變。
雖然早已知道高亦其成了高誠的情人,但崔桦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眼角眉梢都含着春意的模樣,喉結不由上下滾動,原先要說的話直接忘在了九霄雲外,脫口而出的是:“今晚……能請你陪我跳一支舞嗎?”
“跳舞?”高亦其愣了愣。
“嗯,跳舞。”崔桦很快恢複了正常,“你忘了?在法國的時候,我教過你。”
崔桦在法國生活的時間比高亦其久,西方國家的習慣逐漸融入到了日常生活裏,連酒會上有交際舞會都學得有模有樣,高亦其也沒覺得多奇怪,當年他還在留學的時候,也經常參加這類活動,只不過舞跳得少罷了,不是不會跳。
“樂文仙小姐不會交際舞。”崔桦遺憾地嘆息,“別人我又不願意深交,所以就想找你。”
高亦其了然,西式的舞蹈國內的人大多不會,崔桦來找他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先生會不會生氣啊……
高亦其想到這裏,無意識地舔了舔幹澀的唇角,粉嫩的唇瓣上立時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他不知道從崔桦的角度,能借着走廊裏暧昧的光線,看見他濕軟的舌尖移動的軌跡,只單純地想着表哥一定是沒辦法了才會來找自己。
“舞會是今晚嗎?”高亦其最終還是拿不定注意,“如果今晚以前你還找不到舞伴,我說不定可以試試。”
“嗯,好。”崔桦移開視線,“我等你。”說完,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昏暗的屋內。
崔桦問:“你一個人在裏面?”
“嗯?”高亦其不明所以,“我和先生在一起。”
“是嗎?”崔桦笑笑,轉身往電梯門前走,“好好休息,晚宴才剛開始呢。”
高亦其的臉随着表哥的話騰得漲紅,他不知道崔桦是不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但他想到方才和高誠做的那檔子事,總覺得……害羞。
“想什麽呢?”
高亦其腳步微頓,轉而走向床邊的男人,邊走邊将身上的衣服脫了,光溜溜地坐在高誠胯間:“先生,表哥邀請我晚上一起跳舞。”
“什麽玩意?”
“先生,表哥說國內的人不會跳西式的交際舞。”他耐心地解釋,小手摸索着解高誠的褲腰帶。
“你聽他放屁!”男人一下子火了,“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百樂門裏那群姑娘什麽舞不會跳,還用得來找你?”
高誠是真的氣到想打人:“高亦其,你他媽是不是想跟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