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高亦其被男人吓得手一顫,拉鏈沒拉好,直接卡着了硬挺的欲根。
高誠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壓在他身上龇牙咧嘴:“高亦其,你他媽就是存心氣我呢是不是?”
“先生,我沒有。”
“沒有你和崔桦跳什麽舞?”
“我……”高亦其眼裏盛着一汪淚,“我沒想那麽多,先生為什麽不相信我?”
他推開身上的男人,渾身發抖:“先生如果覺得我想和表哥跑,那就鎖着我啊!”
“你真當我舍不得?”高誠冷笑着解了皮帶,攥着高亦其的手将他的手腕綁起來,“你要是敢跑,老子……”
“先生要打斷我的腿?”高亦其哭着勾起唇角,纖細的手腕被皮帶勒出一圈紅痕,“還是要一槍崩了我?”
被搶了話的高誠蹙眉坐在床邊,見他哭得眼睛都腫了,心裏亂糟糟的一片,既心疼,又壓抑不住心頭的暴虐。交際舞是什麽,高誠能不知道嗎?沒遇見高亦其之前,男人不是沒去風月場所,那種貼在一起扭動的舞步就是為發情的男男女女準備的,崔桦這個時候邀請弟弟去跳舞,安得什麽心?
也就高亦其傻了吧唧的信崔桦的屁話,當真以為在船上找不出舞伴。高誠能用自己的性命打賭,就現在,甲板上起碼有五個人想和崔家的大少爺跳舞。
想到這兒,男人下定決心,就算被弟弟厭惡也要将人關在房裏。
崔桦連他都敢開槍打,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高亦其?雖說高亦其曾經安然無恙地在法國待了兩年,保不齊那時候崔家和高家沒有利益牽扯,如今崔桦帶着全家人回到上海灘,高亦其的身份就顯得尤為尴尬。
他是高家唯一一個名正言順的兒子,卻和父親的私生子厮混在一起,單憑這一點,高亦其就難以在崔家生存下去,畢竟高誠是崔家回歸路上最大的一塊絆腳石。
想清楚一切,高誠更加堅定了要關着高亦其的決心,當即俯身,卻望進一片破碎的水光。
高亦其哭得傷心,眼淚一串接着一串從眼眶滑落。
他想不明白,他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為什麽先生會把自己忘了,為什麽先生失憶了也覺得自己會跟崔桦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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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想過要跟表哥親近,哪怕是最孤立無助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投靠崔家,可高誠就是一根筋地不聽解釋。
“疼?”高誠蹲在床邊上,試探地碰了碰高亦其的手腕。
他倒吸一口涼氣,哭得更狠。
“你別……”高誠剛硬起來的心瞬間就軟了,“小家夥,我就是怕你跑。”
高亦其狠狠地蹬腿,将試圖靠近的男人踹開:“你走!”
“我走了你怎麽辦?”高誠壓在他身上,苦笑連連,“寶貝兒,你就別鬧了,哥哥心裏難受。”語氣和剛剛發火時簡直判若兩人,可高亦其的委屈哪裏是男人示弱就能緩解的。
他挺動着腰,像一尾脫水的魚,在床上擱淺,絲毫不給高誠面子,只要男人靠近就伸長了腿反抗,直到筋疲力竭,被高誠擁在懷裏。
“別鬧。”高誠的嗓音比高亦其還要疲倦,不是因為他的反抗,而是單純的心力憔悴。
男人已經快要壓抑不住将高亦其藏起來的心,甚至想要他一輩子就這麽栓在自己身邊,哪兒都不許去。
“先生?”高亦其察覺出高誠的異樣,蹙眉低頭。
“別鬧。”高誠只是重複着相同的話,掌心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摩挲。
高亦其随着男人的話,慢慢冷靜下來,輕喘逐漸演變為難耐地呻吟,高誠的手不知何時滑到了他的雙腿間,正熟練地按壓。
“你就這樣乖乖地待在我身邊不好嗎?”高誠俯視着床上的少年,語調怪異地平靜,“小兔崽子,我會對你很好。”
高亦其的雙腿不由自主曲起,将高誠的話聽進去,又像是沒聽進去,他搞不清楚男人話裏的深意,只覺得小腹蹿起了熱流,正向着淫蕩的穴口奔湧。
“把你關在家裏太容易了,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高誠着迷地注視着高亦其的反應,眼裏迸發出狂熱的欲望。
但是代表欲望的火苗很快又被高亦其的淚水澆滅。男人抿唇将他揉出水,繼而收手将掌心的汁水擦掉,最後扯開了高亦其手腕上的皮帶。
高誠說:“你去跳舞吧。”
“先生?”高亦其吃驚地擡頭。
“你去吧。”高誠移開視線,咬牙道,“不是老子不愛你,是老子看不得你哭,你給我記好了,只許跳舞,不許有身體接觸,如果被我看見……”
男人的話被高亦其青澀的吻截斷。
他邊親邊笑,睫毛上還沾着淚珠:“先生,我可以不去。”
“可以不去?”高誠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哼,“得了吧,如果我不讓你去,你肯定會覺得我不信任你。”
“到時候又得哄。”男人懊惱地将皮帶系回腰間,盯着高亦其濕潤的臉頰看了半晌,還是沒忍住捏的欲望。
晚宴時分,高亦其換好衣服下樓,在甲板上遇見了崔桦。崔桦對于他的到來并不意外,在他看來,高亦其不過是高誠的玩物,倘若将男人惹急,表弟一定會被抛棄。
高亦其不知道崔桦心中所想,他回頭望了望昏暗的走廊,高誠就隐藏在陰影裏,按照高誠的話說,所謂的晚宴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抽煙。但高亦其卻覺得,男人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不想看到他和別人跳舞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但今晚他寧願自作多情。
“亦其,來。”崔桦的呼喚将高亦其從臆想中拽出來。
他遲疑地扶住表哥的手腕,手指搭在衣袖的邊緣,刻意避開了身體接觸。柔和的音樂從甲板的邊緣飄來,高亦其匆匆回頭,瞧見了一架三角鋼琴,他不可自制地想起很久以前,先生帶他去的那家飯店,夜晚的海風輕輕吹拂,所有羅曼蒂克的念頭都消亡在男人粗魯的言談舉止裏。
如今他站在最“羅曼蒂克”的甲板中心,只想回到過去,嘗一嘗先生親手用小刀劈開的牡蛎。
“亦其,你怎麽了?”崔桦帶着他滑入舞池,很快就發現了異樣,“你不專心。”
“表哥……”高亦其勉強勾起唇角,視線落在來時的方向,試圖在人群中尋找高誠的身影。
他什麽都不想要了,不要愛情,不要羅曼蒂克,他只要先生。
可高誠并不在那裏。
高誠正趴在上船時必經的狹窄走道邊抽煙,身前是廣袤的海,身後是熱鬧的晚宴,只有男人夾在其間,像怪異的變數。
“陳叔。”高誠突然開口。
黑暗中慢慢顯現出一道人影,赫然是偷偷潛入船上的老管家。
“爺,查清了。”陳叔輕聲道,“最底層的船艙關着人。”
“誰?”高誠将煙從嘴角拿開,毫不意外崔家的船裏有貓膩,“能靠近嗎?”
陳叔遲疑片刻,搖頭:“不行,咱們潛到船上的兄弟太少,加上我不過十來個,底層船艙起碼有二十多個崔家的人,就算能靠近,也勢必會驚動全船的人,到時候不好收場。”
“我倒真希望跟他拼個魚死網破。”高誠輕聲笑起來,指尖飄落一連串淡黃色的火星,可笑完,語氣陡然轉冷,“我弟弟也在船上。”
“我甚至懷疑整場晚宴都是局,他故意給小家夥寫信,就是料定了我會跟來,而我來了絕不可能真的動手,因為咱家的寶貝同樣在船上。”
陳叔聽得毛骨悚然:“爺?”
“不用擔心。”高誠不以為然地偏頭,将煙重新送回嘴裏,“他如果真的毫無顧忌,就不會去邀請小家夥跳舞了,因為他知道我是個不要命的人,到時候真的動了槍,吃虧的絕對是崔家。”
“所以他是拿小少爺威脅您?”
“嗯。”高誠垂下眼簾,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沉默片刻忽然道,“陳叔,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麽嗎?”
言罷也不等老管家回答,陰測測地笑起來:“我最恨別人威脅我。”
陳叔站在高誠身後輕咳一聲,竟反問:“那小少爺威脅您呢?”
男人沒有回答,卻被煙嗆得連聲咳嗽,而陳叔趁機融入夜色,再次消失在了昏暗的船艙中。
“他娘的……”高誠心知老管家不過随口調侃,笑着搖頭,換了顆煙點上,抽了兩口還是耐不住心頭的悸動,順着走廊快步向甲板走去。
高亦其跳完了一首曲子的四分之一,仍舊找不到高誠的身影,眼眶已經紅了,雖然能勉強跟上崔桦的節奏,但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
“亦其。”崔桦攬着他的腰,無奈地嘆息,“這才……”
“先生!”高亦其不等表哥将話說完,眼裏突然迸發出了光彩,趁着音樂換拍子的檔口,閃身躲開了崔桦的手,擦着人群向着高誠的方向狂奔。
他不擔心崔桦會尴尬,因為就在他閃身離去的剎那,已經有伺機已久的舞女主動上前,當着所有人的面,崔桦不會将人推開。
高亦其從沒跑得這麽快過,他在高誠還沒走上甲板以前,沖進黑暗,雙腿纏在男人腰間,身體緊繃,熱切地貼了上去。
“哎呀小兔崽子,我手裏有煙。”高誠被寶貝弟弟撞得心花怒放,将煙扔進海裏,順手托住他的屁股,在原地轉了兩圈,“燙着沒?”
高亦其搖頭,摟着高誠的脖子哽咽道:“你怎麽才來?”
“崔桦欺負你了?”高誠立時警覺,一只手摸到身後,已經準備好拔槍了。
他卻說:“我想你了。”
于是高誠擱在槍托上的手重新回到高亦其的屁股邊,樂得抱着他在原地又轉了一個圈。
“先生,我想和你跳舞。”
“啊?”
“先生,跳舞。”高亦其期盼地望着男人的眼睛。
“我不會。”高誠一口拒絕,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高亦其不信,直言:“先生以前去過百樂門,還和……樂文仙,”他頓了頓,顯然依舊不能釋懷前情人的存在,但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和樂文仙好過,所以先生一定會跳的。”
“我想要先生陪我跳一支曲子。”
高誠的确會,就是不太熟練,而且還真被高亦其說中,就是去百樂門的時候學的。那個時候男人還沒見過高亦其,以為一輩子永遠也不會愛上別人,所以不會拒絕所有的投懷送抱,和樂文仙的牽扯自然是那時發生的。
可會是一回事,跟高亦其跳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生,你難道想要我一生只和表哥一個男人跳過舞嗎?”高亦其眯起眼睛,摸清高誠的心思以後,輕而易舉激起了男人的怒火。
“放屁!”高誠瞬間瞪大了眼睛,攬着高亦其的腰閃身走進一間小小的船艙。船艙裏沒有燈,只有月色透過舷窗在地上籠罩出朦胧的輕紗。
高亦其閉上眼睛,輕輕哼着不知名的法文歌,貼在高誠懷裏随着歌聲舞蹈。
高誠實在不算是個高明的舞者,但是高亦其是,他控制着身體的抖動,配合着男人,在狹窄的空間裏翩翩起舞。高誠忽然覺得自己摟着的不是一個單純的人,更是一只随時準備展翅高飛的雛鳥,又或者是剛破繭的蝶,他不斷地掙紮,展翅欲飛,可最後都重重地跌落在自己的懷裏。
高誠心裏一驚,意識到高亦其不是不想飛,而是不願飛。
片刻的失神直接導致高亦其驚叫着跌倒,高誠吓了一跳,将弟弟撈在懷裏,緊張得額頭滾落下汗珠:“我踩疼你了嗎?”
高亦其窩在高誠懷裏含含糊糊地點頭:“回去……先生我們回房間。”
“好,我這就抱你回去。”男人立刻抱着他往回跑,甲板上的晚宴還沒結束,悠揚的樂曲随着海風飄遠,卻沒有一個音符比得上高亦其剛剛哼唱的。
走廊裏每隔很遠才有一盞在海風中飄搖的燈,昏黃燭火的映襯下,少年在兄長的懷裏勾起唇角——其實他可以躲開的,但沒有什麽比高誠的驚慌更讓他開心的了。
男人越是驚慌失措,便代表心裏越是在乎他。
高亦其餍足地将臉貼在高誠的頸窩裏,聽着沉穩的心跳,愉悅如潮水般褪去,酸澀的感情取而代之。
這個人明明已經将他忘得一幹二淨,卻還在用本能愛他。
“小家夥?”高誠開門的時候手忙腳亂,被頸窩裏的濕意吓得心髒砰砰直跳。
“沒事的。”高亦其帶着鼻音的聲音飄進男人的耳朵,“先生,我不疼。”
可惜他的語氣裏帶着倔強的顫音,就算真的不疼,高誠的心也疼了。